古风吧 关注:2,344,271贴子:19,991,931
1.托孤
  都会繁华,商贾贵胄如云,绿窗朱户,瑶台琼阙连绵。
  凡是去过都城的人都是这么称羡,大欹国的盛世睥睨天下。
  而在宣平三年春天的时候,都城发生了一场惊天动地的政变,宣平皇帝的亲弟弟举兵谋反,宣平被弑,江山易主,大欹国进入统正年代。
  也就在这日黄昏,南城门隆隆的厮杀声依然回荡在都城上空,宣平皇帝最得力的守将邰宸还在顽强坚守着。残阳如血,血腥袅满天空。
  落日的余晖铺满邰府大院,四周拂着清凉的风,梨花正落,似雪的花瓣纷纷扬扬,永不停歇般。


1楼2014-04-15 15:57回复
    房间里,琐窗半开着,霞光映出一个修长的倩影。那是一位年轻的少妇,雪白裘袍逶迤及地,秀美的眉目间染着清烈的笑。她缓缓坐到书案旁,案上是一块质地极好的纻麻绫绢,少妇咬破食指,一滴鲜红瞬间在纯白的绫绢上洇开。
      “宣平三载,刀兵旌旗拥,风卷落花万事休。大势已去,破鉴邰郎何在?相见无由。空惆怅,从今断魂梦里,夜夜紫锦楼。”
      手捧写满血字的绫绢,她缓步走向摇篮旁。襁褓里的孩子睡得深沉,唇角即便是睡时仍是微微翘着,透着难以形容的恬淡。少妇低头注视着,眼里是极尽复杂的沉痛,半晌,将绫绢放进孩子身上的小黄袄里,再用碎花棉毯裹住了。
      日头渐渐向西边坠去,南城门的喊杀声不知何时停了,阴暗如潮如水涌了进来。少妇抱起孩子,从容地走向阒静无人的客厅。
      院门突然大开,书生杨靖业从外面闯进来,惊慌失措地喊道:“邰夫人,不好了,南城门已失,叛兵杀进来了!”
      少妇似乎已经料到有这种结果,现出一个惨淡的笑,“这么说,我家相公已经……”
      “邰夫人,还是快逃吧,保住邰家命脉要紧!”杨靖业同情地看着她。
      杨靖业是从千里外的南州赶来,寄宿在同乡邰宸府里,原以为这次赴考能够夺取功名,却不料亲眼目睹这场政变。他对邰宸还是心存感激的,于是竭力劝说邰夫人携子赶快离开这个地方。
      邰夫人仿若未闻,冰凉的指头轻落在孩子的小脸上。孩子不胜其烦似的微睁开眼,小嘴努了努,用困倦的眼神看了看她,又沉沉地睡去。邰夫人轻叹一声,小心地将孩子交到杨靖业的手中。
      “邰夫人……”杨靖业明白了,一时不能言语。
      邰夫人俯身,深深一礼,“无人知晓杨公子来过邰府。孩子便拜托给您了,请留他一条活路。”
      杨靖业当下大为感动,慷慨道:“杨某乃一介寒生,多年来仰仗将军接济,一直无以回报。夫人放心,杨家添个人丁倒无人注意。”
      “这便好,就把他当作南州人的儿子养吧。”邰夫人微笑。
      杨靖业还礼道:“邰夫人如此高洁大义,杨某感佩备至。”说完敛了眼神,转身而去。
      院门哐当闭上,府里是死一般的静。
      外面起了风,远处传来隐约的嘈杂声,那是叛兵的声音。邰夫人冷冷一笑,捋一捋头上的发鬓,款步走向紫锦楼。落花的声音清宛散淡,如她渐渐离去的身影。
      当院门再次被蛮横地撞开,大批叛军手持长矛尖刀涌入。一对燕子掠过花影,惊叫着飞出院墙。
      映现在眼前的,是紫锦楼上飘荡的影子。白绫低垂,裙裾荡漾。


    2楼2014-04-15 15:59
    回复
      窗外的人极其娴熟地,将紧闭的窗户破开了指头大小的洞,那双幽澈的眸子在破洞口亮闪着。
        屋子里,杨靖业正在和他新纳的第七房小妾耳鬓厮磨着,含混的呢喃夹杂着喘息声,七夫人鬓髻散乱,目光迷离沉醉的,像一条妖媚的白蛇,柔软地缠上了老爷的身子……
        破洞里长长的睫毛在翕扇,七夫人甜腻的**声划过耳畔,外面的人不由自主地动了动,呼出的热气喷薄在窗纸上,细微的窸窣声变得清晰起来。


      5楼2014-04-15 16:00
      回复
        压在七夫人身上的杨靖业似是觉察了,撑身喝问:“谁在外面?”
          外面的人恍然一惊,杨靖业转头看去,隐约可见一个瘦小身影,在窗外一闪而过。
          “阿梨!”
          杨靖业恼怒地喊了一声,三下两下穿了件绸衣,起身就打开窗户,那个小身影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杨靖业既无奈又气恼的,指着院门,高声骂道:“又是这死丫头,回头看我怎么罚她!”
          十五岁的阿梨轻车熟路地穿过复廊,经过一带荷花池,这样就避开别院仆人的注意,直到了大少爷杨劼的房间。
          由于天色暖和,房门大开着。阿梨刚掀帘子进去,就听到杨劼的声音,“阿梨,你上哪儿了?”
          杨劼正坐在书案旁,像是刚睡过午觉,深衣半敞着,长长的头发直挂到胸前,说不出的慵惰。知道阿梨进来似乎舒了口气,阖上手中的书本,懒洋洋地扇拂,又问道:“是找伍子去了吧?”
          听不到回答,杨劼更加起疑,回头去探个究竟。
          阿梨幽幽地站在铜镜面前,从脸蛋到耳根全是嫣红,像染上一层胭脂水粉。她抿嘴笑着,明眸朱唇,容光艳丽得直慑到杨劼的心魄。
          杨劼只觉得呼吸窒息,半是责备半是失措地叫她,“阿梨,你怎么又去……”
          话音未落,阿梨一个转身,整个人扑进他的怀里,“少爷,你亲我。”
          她的声音带着灼热的呼吸,像一只飘忽的蝴蝶,在杨劼的肌肤上游离,簌簌地撩拨着他的神经。
          杨劼不禁心猿意马,睥睨左右,轻声道:“小心被美香看见,我怕她去老爷那里告你状。”
          “我才不怕呢,你怕了?”阿梨满不在乎地笑着,清清浅浅的,却艳得醉人。
          “我是担心你,怕他们又找什么借口把你关进去。”杨劼也笑了,在阿梨粉嫩的脸上香了一口。
          “亲这儿。”阿梨尚不满足,噘起了红润的嘴唇。
          杨劼发现,阿梨长大了,如一朵含苞待放的梨花,正朝他殷殷绽放着。
          他第一次见到阿梨是六岁的时候。大夫人抱着他,乘坐杨家的轿子经过道口,当时南州正值灾荒,路上时有饿殍者,淘气的杨劼掀开一侧轿帘,他正巧看见了阿梨。
          幼小的阿梨坐在梨树下,咧着嘴不住地抽泣着,身后插几根细长的苇草,她的奄奄一息的父亲躺在地面上。那时梨花正绽放得旺盛,一片一片地凋落,阿梨的身上缀满了细白的花瓣。
          “花!花!”杨劼大声地叫,大夫人只好下令停了马车。
          阿梨很快地成了孤儿,因为是在梨树下被发现的,人们习惯叫她“阿梨”。
          青涩的日子如白驹过隙,他们年轻的心智日渐丰穰、成熟。那种相怜相惜的感觉是朦胧的,有些欢喜,有些迷醉。
          杨劼此时被迷醉的感觉笼罩,他情不自禁俯下头去。


        13楼2014-04-15 17:38
        回复

          3.丫鬟    外屋有帘钩儿的声响,杨劼迅速地松开了阿梨,轻咳一声,不自若地道:“阿梨,给我梳头。”  丫鬟美香一把掀了帘子进来,眼睛朝着两人骨碌碌地乱转。阿梨见美香闯入有点气恼,眉眼一挑,“大夫人那里有什么事?”  美香不再看她,朝杨劼行礼道:“大夫人又咯血了,她唤您自个儿过去。”  杨劼闻言紧张地坐直了身,“知道了,你下去给我备双软底靴。阿梨正在给我梳头,我即刻就去。”  美香转身退出,离开时仍不死心地瞪着阿梨脸上那片唇印。阿梨示威性地扬了扬眉,一脸得意之色。  “阿梨,我娘是不是快要死了?”杨劼面色黯淡,不无凄切地问。  “少爷,大夫人要是真没了,你可要挺住啊。”阿梨安慰着,梳头的手却有轻微的发抖。  自己是大夫人买进杨府的,说到底大夫人对自己有恩。她不明白,那么善良无争的女人偏偏要死了呢?


          14楼2014-04-15 17:43
          回复
            4.青梅
              阿梨挨了几下鞭笞,照例被关进了后院的柴房里。
              已过了第二天的晌午。碎金的光透过婆娑的树影照得后院蒙晕一片,空气中蕴含了晴暖。静寂处,紧挨柴房的乌柏开得浓密。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迅捷地出现在后院,他的步子落得极轻,几乎无声。
              他站立在乌柏下面,很娴熟地三下两下爬上了树。双脚圈住树枝,一个倒挂金钩,从柴房的天窗伸进脑袋。
              柴房里,阿梨懒洋洋地靠在柴垛旁,坐得久了,连双腿都有点僵硬。阵阵饥饿感加上后背的鞭伤更是折磨得她几乎透不过气来。她气恼地嘀咕一声,又翻了个身。
              啪,一只圆油油的馒头从天而降,不偏不倚落在她身边的柴丛里,接着又是一只。
              阿梨粲然一笑,抓住馒头大口咬着,抬眸望着天窗,含糊地叫:“伍子,怎么现在才来?我快饿死了。”
              叫伍子的少年看着阿梨的馋相,咧嘴笑着,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今日厨房里总是有人,我好容易才逮上机会。”
              伍子的父母是杨府的长工。因为贫穷,伍子的四个兄长全部送了人,伍子从小长得英武机灵,他的父母不忍心,好说歹说方经杨靖业的允许,带进了府中。伍子与阿梨一块长大,却是自由身,无人管束他。
              “你被关起来,大少爷怎么没反应?”伍子突然对杨劼有些不满。
              “大夫人病重,他应该守在那里。”阿梨解释着,一只馒头已经落进肚子里,另一只沾上了点碎叶,她用纤柔的指尖捻去,然后悠然吃着,吃得津津有味。一缕阳光落在她漾着恬淡的眉目间,仿佛染上了金色的光晕,耀目得伍子眼晃晃的。
              他一时失了神,只觉得心跳不均匀,说不出的感觉。
              “阿梨,你将来只对少爷好吗?”他脱口道。
              “我当然对少爷好了。”阿梨扑闪着眼睛,极为干脆地回答他,“还有你,伍子。”
              伍子心下释然,再度露齿而笑。
              不管怎样,只要阿梨待他好,他已经很满足很满足了。
              阳光细撒清辉,一切都安静。
              忽然,伍子张眸望向院外,竖起耳朵听,能够辨别出声音的来处,“有人来了。”


            15楼2014-04-15 18:11
            回复
              他朝阿梨嘘了一声,很灵活地攀上树枝,阿梨只听得细微的树叶沙沙声,天窗外的人影已经消失了。她的眼前黯淡下来,四周又恢复了静谧。
                柴房的铁锁被哐啷打开,管家出现在门口。
                “阿梨,出来。”管家挂霜的脸上褶起皱纹,像是在嘲讽,“你不是很喜欢看老爷和七夫人恩爱的样子吗?现在就如你所愿,七夫人房里缺个丫头,点名要你呢。”
                “除了少爷,别的人我不伺候!”阿梨一怔,随即顶了过去。
              “臭丫头,你以为你是谁啊?”管家勃然大怒,一巴掌甩在她的头上,“你不过是个小奴婢,伺候谁不是任由着你。少爷有美香服侍着呢,去七夫人房里算你有福气,还不快去?”
                阿梨摸着被打疼的头皮,瞪着倔强的眼睛随管家出门。拐过荷花池时本能地回过头,抬眸望了望杨劼的院子。
                小院寂静,少爷还没回来。
                七夫人的庭院里,海棠花娇艳无比地开着。阿梨刚进七夫人的房间,一股似浓还淡的胭脂清香扑鼻,跟杨劼书香气息的房间浑然两个天地。七夫人坐在鸾凤镜前卸妆,檀木香案上挂一件翠粉青红的戏袍,下面放了五十弦蛇腹琴,在房间里泛着幽暗的颜色,斑然极了。
                阿梨听别人说起过,七夫人原是都城里的女伶,弹一手好琴,那首《黄金缕》唱得荡气回肠,哀婉动人。杨靖业本无心,与旧友文士酢酒笑谈于席间,却不知那日七夫人尤其动情,直弹唱得梦断彩云无觅处,引得杨靖业频频仰望。
                杨靖业便将七夫人收了房。不知是本人还是琴声,七夫人独宠后院。
                此时七夫人看见阿梨进来,一边朝着镜里梳理发鬓,一边慢吞吞道:“你就是那个阿梨?要不是我心善,替你向老爷求情,指不定还要关多长日子呢。”


              16楼2014-04-15 18:14
              回复
                管家推了阿梨一把,“还不谢过七夫人?”
                  阿梨低言谢过。
                  七夫人也不介意,优雅自若地站起身。阿梨眯起眼睛看着她,七夫人看起来二十刚出头的年纪,身姿袅袅婷婷的,脸蛋虽涂抹得浓丽,倒也称得上是个美人。
                  打发管家离开,七夫人才将目光转向阿梨,上下细细打量着她。阿梨并不明白七夫人是什么意图,只顾装出一副温顺的样子,果然七夫人嫣然笑了,很亲切地搭上她的肩。
                  “看见我跟老爷做的事了?小丫头,会思春了吧?”七夫人的音色拖着倦怠,说不出的坦然,阿梨两腮霎时泛起了红晕。
                  七夫人断定阿梨不过是懵懂不谙世事的丫鬟,扬眉一笑,轻移莲步走至漏窗旁,看向窗外的景致。
                  窗外是荷花池的一角,水中莲叶转绿,阔大的叶片上水珠沥沥。一只莺鸟停歇在叶片上,随风轻荡,眼光悠闲地东张西望着。穿过透空的花墙,绿柳纷披,隐约看见杨劼院子斜出的檐角。
                  七夫人又悠然开口了,“阿梨,大少爷房间里,能够听得到我的琴声吗?”
                  阿梨受了一惊,抬眼见七夫人不经意地侧过头,表情还是淡淡的,“大夫人熬不了几天了。可怜的大少爷,真让人……心疼。”
                  一句话触及阿梨的心事,她垂下蝶翅一般的睫毛,老实回答道:“奴婢没注意夫人的琴声。”
                  七夫人幽幽地叹气,暗忖了稍许,又将手搭在阿梨的肩上,仪态端庄地对阿梨说道:“你是我房里的丫鬟了,我不会亏待你的。等大少爷守孝回来,我自会放你回去。”
                  阿梨听了心花怒放,她感觉七夫人比想象中的亲切多了,于是爽脆地应了一声。
                  七夫人望着窗外,唇角微微牵起,已是面如桃花了。


                17楼2014-04-15 18:15
                回复
                  5.家妓
                    更梆才敲一响,前院挂起盏盏明灯。管家满头大汗地忙前忙后着,朱衣婢女端着盘子不停地在林荫间穿梭,中庭大堂鼓乐交响,清风送来阵阵酒香。
                    这夜,有个重要人物下榻在太守府。
                    刚好酒兴正酣,杨靖业传了七夫人过去作陪。七夫人的琴声悠扬响起,伴着婉转的侬词俪曲。后院的人都听得真切,可以想象前院必是奢靡热闹的场面。
                    阿梨守在七夫人的院外。已经两个时辰过去了,听着琴乐声不见停止反而情趣更浓。她本就心绪不宁,此时更觉得琴声如刺,犀利地一根根扎入耳膜。


                  18楼2014-04-15 18:16
                  回复
                    同样当值的婢女哈欠连天,在阿梨身畔伸了个懒腰,嘟囔道:“夜宴何时才散呢?”
                      阿梨并未应答,她的眼光穿过荷花池,希望能够看见杨劼院子里的一点烛光。
                      最终,她失望地叹了口气。
                      月上柳梢头,夜色渐浓,荷花池畔一盏纱灯在游动。离得近些,才看见执灯的是管家,后面跟着几名姿色姣好的家妓。
                      家妓迤逦而行,杏红裙裾迎风飘动,老远能闻得从她们身上散发出的脂粉的香气。院子外的两个婢女目不转睛地望着,直到家妓的身影消失在垂花门,久久没有言语。


                    20楼2014-04-15 18:29
                    回复
                      大欹国历代官宦贵胄有蓄家妓之风,用来纵酒奏乐自娱,到了统正年代更是繁盛。因为身份特殊,这些女人被**在某个角落,她们的韶华短暂而绝艳,结局却异常凄凉。
                        而身为太守的老爷,此时将最得意的家妓奉献,为的是取悦客人吧。
                        阿梨突然觉得,比起这些女子,自己的处境已经很好很好了。
                        前院的鼓乐声渐渐停了,两名丫鬟不敢耽搁,跑到垂花门一带去迎接主人。夜色正好,婆娑的树枝随风摇影,酒香馥郁。七夫人在这片夜色中搀扶着杨靖业,步履蹒跚地朝这边走来。
                        阿梨正要上去迎接,从后院方向气喘吁吁跑来一名**,近到杨靖业面前屈膝福礼,语气有点紧张,“老爷,七夫人,大夫人刚才归天了。”
                        闻言,阿梨猛地一怔,心颤不定。
                        七夫人一手掩唇,蹙眉道:“大好的时辰,搅了兴趣。”
                        “慌什么,不知道今晚府里有贵客吗?”杨靖业朝**呵斥道,“谁再瞎嚷嚷就撕烂谁的嘴!”
                        杨靖业被酒气熏得酡红的脸上染了冷意,吩咐后面的家奴,“传话下去,后院的人不许上前院来。裴大人是何等尊贵的客人,难得来南州一趟,须小心伺候着。”


                      21楼2014-04-15 19:00
                      回复
                        夜漏更深,所有的院子都安静下来。阿梨落步极轻,悄然无声地推开院门,绕过迂廊,向后院深处走去。
                        暮春的风尚带清凉,一切亭台楼阁笼在昏暗的月光下。阿梨觉得一颗心快要紧张得跳出来,前面屋檐下冥蒙的牛皮纱灯仿佛杨劼的眼睛,含着悲哀含着痛苦。她抬手按住胸襟,才能压抑住心中的那份思念和渴望。
                        “什么人?”前面突然传来喝问声,接着院门内有人提着灯笼出来。
                        阿梨见是老爷的家奴,只好停止了脚步,做贼似地压低了声音,回答道:“是我,求大叔让我进去。”
                        那人用灯笼朝阿梨照了照,“原来是阿梨小丫头,黑灯瞎火的来这儿干什么?老爷吩咐了,谁都不许踏进院子一步。谁坏了规矩,当心被关起来挨揍。”
                        阿梨并没有惧怕,只是急切地求道:“就进去一会儿,我想看看大少爷怎样……”
                        “老爷今夜就在七夫人那,你当值丫鬟却跑这儿来了,越大越没规矩。别在这里胡搅蛮缠,不然我明日告诉老爷,到时怕你小命都丢了!”
                        阿梨有点呆呆地听着,往院子里瞄了一眼,无奈悻悻地回身走。


                        23楼2014-04-15 19:02
                        回复
                          @丽花落雨凉 前辈


                          24楼2014-04-15 19:12
                          收起回复
                            @那一年许下的


                            25楼2014-04-15 19:19
                            收起回复
                              与少爷仅仅一墙之隔,却是那么遥远。她见不到他,他不知道她辗转的心事。阿梨边走边想,心里像着了火,焚得五脏六肺都疼。
                              子母砖铺就的小道曲折深长,风吹树叶沙沙响,高大的院墙外,长满青苔的假山像条面目模糊的影子。阿梨眼珠一转,索性飞快地爬到假山上,眼望着深邃无边的静夜,放开喉咙唱起那首杨劼熟悉的童谣。
                              “月亮菩萨弯弯上,弯到小姑进后堂……”
                              家奴又出来了,提着灯笼往这边晃了晃。阿梨迅速地闭上嘴,爬下假山,见家奴并没有追来,不由得意地笑了。
                              她的少爷,应该听见她的歌声了吧?
                              掸了掸衣裙,阿梨就像只阴谋得逞的小狐狸,轻哼着小曲想回七夫人的院子去。
                              抬起头,不知什么时候,廊柱下负手站着一个年轻男子。
                              月色如纱,蒙在高大而浅色的身影上,清晰地勾勒起那人五官分明的轮廓。他并不开口,只是定定地看着她,目光如夜的深邃。
                              阿梨吓了一跳,单看那人缎袍上的织锦罗纹,傻瓜都能猜出对方的身份。
                              他就是老爷口中的至尊至贵的客人吧。
                              深更半夜的,他来后院干什么?
                              脑子里短暂的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她仓促地福了一礼,就想轻手轻脚从那人眼前溜走。那人则仿佛猜出她的心思,突然开了口:“太守府的夜色不是一般的诡异。”
                              他的声音与神情一样随意悠闲,咬字很清晰,比南州口音多了点朗润,“你叫阿梨?”
                              “是。”
                              阿梨紧张起来,垂立着小声回答。虫吟唧唧声下,那人已经站在自己的面前,身上莫名的清香合着淡淡的酒气顺风而来,阿梨的心更是跳得飞快。她勉力不让自己颤抖着手脚,却还是感觉那双深邃的目光凝在她的脸上,细细地审视着她。


                              27楼2014-04-15 20:29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