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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哀鸣峡谷编年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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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曲
“马不行了……”。
一句男声响起,在这个空旷而寂静的山谷里格外响亮。
早春的阳光终于有气无力的撕裂了谷地上空的灰蒙蒙的浓雾,零零散散的从严冬那白色化身的缝隙中落下,为北欧松针上沉凝了整个冬天的白色抹上了皑皑雪地中不多的一丝金辉。
在微弱的光亮中,依稀看到雪原的中央躺着一匹瘦骨嶙嶙的黑马,虽然还打着响鼻努力挪动着腿想从冰冷的地面爬起来,但它越来越黯淡的目光昭示着白色的死神已经悄悄的围了上来,慢慢的扼紧了衰弱生灵的喉咙,残酷的欣赏着灵魂一丝丝的从越来越冰冷的身躯中流逝。
说话的是跪在马身边正在检查马的一位年轻的男性,留着满脸的胡子,青灰的脸色让人看着是那么的不自然。他的左手被一些碎布条缠绕着,仿佛还能看到黑色的血迹。他个字并不高大,但单薄的衣服让他在低温中颤颤发抖,行动也变得愈加笨拙。
年轻男人不详的话语引来了另外五六个年轻的男性,他们都衣衫褴褛,在没过膝盖的雪地里步履蹒跚的行走着。除开喘气声和踩着雪嚓嚓的脚步声,一行人很沉默。他们很快的把马围了起来,静静的看着可怜的牲畜微弱的抬起头,徒劳而又努力的辨认着自己的主人。
在一片死一样寂静的呼吸声中,一个带着一顶破旧毡帽的男人开口了,“……杀了吧,它很快就会死,让它痛快点……它的血还是热的,也许能救下朱莉……而且,我们已经断粮了两周了……”。
“你怎么能!”检查马的青年大吼一声狠狠回头盯住说话的男人,但是除开麻木的平淡以外,他能看到的还有一丝丝的期许。他环视了一下周围的人群,大家都很平静,也都从麻木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丝贪婪的期待来。青年的眼光从责备逐渐的软了下来,变成了哀求,然后变成了绝望。
他的眼神并没有打动周围的人群。他们都太冷了,太饿了,即将死去的马陡然在他们已经放弃生还希望默默等待死神来临的最后时刻中注入了一丝新的希望。他们无法错过。所以人群选择了沉默,选择了贪婪。
在这两句简短的交流之后,人群又重归寂静。除了呼吸声和喷出的白雾,人群没有任何的声音。大家都平淡的看着青年和他的马。
戴毡帽的男人重重的咳了一声,解开了系在腰上的匕首,爱惜的用袖子仔细的擦了擦,又用大拇指试了试刀锋,然后蹲下,轻轻的把它递给抱着马头不断爱抚着的年轻人,开口说到:“阿尔文,我们都知道你爱马甚过一切……”,见青年没有任何的反应,他伸手摘下自己的毡帽,捏在手中;帽子下露出一头亚麻色的长发,和一张消瘦的脸。他踌躇了一下,伸手试探性的推了推叫做阿尔文的青年,后者只是甩了下肩膀,把他的手挡了回去。男人叹了口气,继续说到:“……我不打算劝说你,毕竟是你的爱马。但是朱莉已经快不行了,她肚子里还有你的孩子……你不让我们吃饿死我们也无所谓,但求你给其他孩子们一点肉……”
说罢,男人把刀放在青年的手边。然后小心翼翼的友好的伸出手示意警惕着他一举一动的阿尔文他想要摸摸马头。阿尔文没有反对,男人便轻轻的抚摸着瘦骨嶙嶙的黑马。仿佛是感受到了这份爱抚,已经不能动弹的马轻轻的打了个响鼻。
男人最后轻轻的拍了一下阿尔文的肩膀,站起身的时候打了个趔趄,几乎摔倒,一旁一个衣服胸口打了个补丁的人赶紧伸手扶了一下。男人轻声嘀咕了一句谢谢,抬手示意人群散去。
人群先是停驻了一会儿,然后默默的分开,然后三三两两的散去。最后只剩下男人,和伸手扶他的人。
伸手扶他的人一边搀住男人,一边小声的低声问到,“安瑟尔,你看,要不要我留下来帮一下阿尔文……你知道……这种时候……会很难……”。
安瑟尔轻轻的摇了摇头,低声回答道,“……不用,就因为是这种时候。走吧,儒勒……”,他捏了捏攥在手里的毡帽,然后像是宽慰身旁的儒勒一样,自言自语到,“……就因为是这种时候,所以才不用”。
儒勒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两人互相搀扶着,缓缓的离开了。
在他们离开后不久,雪地中传出一声短促马鸣,以及一阵撕心裂肺的干嚎声。


IP属地:海南1楼2014-04-20 12:31回复
    第十章安瑟尔的忧虑
    “儒勒,请继续往左边一点….好的,就这样。贾娜亚,麻烦请你把钉子和锤子递给我,谢谢”。工地现场,安瑟尔正在紧张而有序的指挥着铺设屋顶的最后一道程序。他站在一把刚制成不久,还飘散着松木香味的木梯上,侧身指挥着在屋顶铺设着房顶的儒勒和阿尔文。
    安瑟尔弯下身子,从站在下面的贾娜亚手里接过后者踮起脚递上来的钉子和锤子,然后伸出胳膊将工具递给了一首扶着屋顶,一手接住工具的阿尔文。
    锤子轻快挥舞着,将钉子牢固嵌入屋顶的最后几片木板上。安瑟尔退下梯子,抬头打量着阿尔文和儒勒繁忙有序的工作。
    这是他们建设的第一座房子。尽管连续几天的雨延后的工程的进度,但终究是拦不住这群人火热的工作热情。
    房子很精美。当然和城的市镇比起来,房子远远谈不上精美。但它依旧是众人众志成城的一座精美的作品。
    这是一座依照这安瑟尔设计而建的房子。他们花了额外的精力从河畔开凿出来了一些条石用于搭建地基外墙——这是安瑟尔的想法——向阳高地尽管是一片高地,渗水的程度良好,但安瑟尔还是希望能够像历史文明中的建筑一样,用地基抬高,这样可以避免因下雨而带来的积水,也可以避免一些有毒的昆虫。
    地基本身由泥土建成,他们花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来夯实了驻台。现在驻台的结实程度堪比首都的城墙外壁,再加上条石外墙构建成了一块牢固的地基。
    房子本身是用厚实的红松木搭建而成的。为了节省钉子,安瑟尔采用了东方民族所擅长的楔子来代替钉子。所以房子有些方方正正的,完全不像王国其他市镇能看到的住宅——这一点,安瑟尔花了不少力气去说服其他的同伴接受这样的建筑风格,或者说从房屋安全的角度,安瑟尔不得不和其他人打了一场口舌仗,随着工程的进展,刚开始有些不安的众人在多次检视房子的强度以后还是满意的接受了这样一种风格有些诡异的建筑。
    内部构架也完全是按照安瑟尔的构想而来,石造的壁炉周围用石头铺设着地板防止火灾。而其他地方则是用木板紧密的铺设着。安瑟尔甚至说服了固执的儒勒和李凯尔,在屋内隔出了一间做为澡堂。尽管现在他们还没有木桶,但是澡堂的位置却留了出来。虽然儒勒和李凯尔对这种“违背神意”的澡堂有着让人恼火的抵触心理,但安瑟尔处之泰然,他坚持着向顽固的伙伴们洗着脑,要求他们像“辉煌的古代帝国人民一样每天用洁净自己的方式来谦卑的遵从上帝的教诲和告诫”。总之,洗脑的效果显而易见,澡堂是有了。
    房子有四个窗口,其中两个南朝向的正对着像阳光高地下方的森林,一个西朝向的对着被他们命名为甜水河的溪流,一个北朝向的靠近壁炉。屋里的人可以全方位看到树林上方美妙的蓝天和白云。暂时他们还没有装上木窗板和木门,正因为这样,阳光透过房子的缺口投入室内,照亮了一切。空空的房间内现在还没有家具,但安瑟尔已经有了对应的制作安排。不过现在他暂时还没有额外的人力来安排这件事情,它被安瑟尔放在了“该做的事”的一栏里。
    “觉得怎么样?”安瑟尔一遍打量着众人的心血,一遍低声的询问着静静的站在一片看着房子的贾娜亚。
    贾娜亚愉快的笑了笑,柔声说到,“朱莉会喜欢的。”
    “嗯….还有多久?”安瑟尔若有所思的问道,他的心思现在已经落到了另外一个问题上。
    “大概还有一个月吧”,贾娜亚回过头来,静静的看着身边的男子,“也许就是最近了”。
    正好安瑟尔也回头,两人的目光对视了片刻。贾娜亚的注视让安瑟尔有些紧张,他微微的低下头,问道,“嗯….我没有那方面的经验,只是简单的读过一些医书”。
    “我想我们能应对过来….”贾娜亚出声安慰到。
    “好啦…..哎!”儒勒从房顶上站起来,大声的宣布道。因为太长时间蹲着,起身的太快导致他有点眩晕。阿尔文赶紧伸手扶住摇摇欲坠的侍卫,“谢谢”。
    让儒勒意外的是,阿尔文难得的没有用哼声代替回答,而是迟疑的用手拍了拍侍卫的肩膀,嘀咕了句,“小心点”。
    两人一先一后的从架在屋檐边的梯子上爬了下来。儒勒拍了拍手上的泥巴,眯起眼睛打量一会儿房子,回过头来对着正在托着下巴思考的学者问道,“先生,下面我们应该做什么?”
    学者似乎在考虑什么,一时间没有听到侍卫的问题。侍卫只好走了过去,又再次问了一遍。这次学者听到了侍卫的问题,他抬起头来,微微一笑,“我想我们应该去帮一下李凯尔他们,他们一定很需要我们去帮忙….”。
    “好的,先生”。儒勒平静的回答到,他回过头去,阿尔文却已经收拾好了工具,后者打了个手势,两人一前一后的向山坡下面的红松林走去。猎人他们正在那里砍树。
    山坡上回归到平静。只剩下安瑟尔和贾娜亚两人。
    学者习惯性的撑起胳膊,抚摸着他的下巴想着他的事情,他不紧不慢的踱着步。
    贾娜亚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她有些着迷。特别是学者想事情时候的表情,她和其他的同伴一样对于这个男人的智慧有着几乎是盲目的崇拜。从食物到建筑,从医学到工艺,似乎还没有什么领域是这个男人的学识中的空白。尽管做一些事情的时候这个男人可能没有任何的经验,但是只要经历一两次失败,这个男人敏锐的眼光总会找到改进的方法,而这个改进的方法往往就是通向成功的关键。比如说他们烧陶,比如说他们夯地基,比如他们失败了几次的楔子和倒塌了几次的炉子等等。她觉得很不可思议,同时也想更靠近这个男人一些。
    两人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彼此之间保持着礼节性的沉默。
    一阵夏季的风吹来,让贾娜亚的头发飞扬了起来。她定了定神,从遐想中回到现实里来。她拨开脸庞撩起的头发,静静的看着眼前走来走去的学者。
    安瑟尔完全没有觉察到贾娜亚的心思,事实上他的心思完全不在这里。在完成迁移工程的过程中他开始记录起山谷中的气候,山谷的雨季并没有超出他的预估多少,但还是多多少少的迟滞了总的进度。他从怀中掏出一根新的用于计算日期的木棒,旧的已经刻满了划痕。按照木棒上的划痕,参照他们离开永冰港的日子,他知道他们已经进入了夏季中期。目前为止,他们给马倌夫妇完成了一所独立房子,并正在给一座适合其他人一起居住的大屋子打好了地基。如果顺利的话,秋季开始的时候所有的人都会搬离兽穴并入住新的住所。
    当然,这只是顺利的情况。不顺利的因素有很多,比如即将分娩的朱莉;比如他观察到的这几天因为大雨而上涨的河面,比如因为他们全力投入建设而正在减少的粮食储备。工具的使用速度也要高于他的预估,尽管他采用了很多减少损耗的方法,但至少钉子是不够用的;还有一个他暂时没有办法解决的问题——衣服。尽管他们很小心的保存着衣物,但劳动总是有耗损的,尤其像经常要打猎的李凯尔和协助他的阿尔文,他们的衣物在树枝成片的森林中耗损的速度极快。更让他有些担忧的是疾病,他没有任何的药物贮备,只能通过简单的草药来治疗一些基础的疾病。双胞胎兄弟不久前双双因为感冒而病倒,高烧迅速的击倒了活蹦乱跳的兄弟,并顺利的传播到可可丽雅三姐妹的身上。诸如此类,还有很多很多。
    人力。这是他现在面对大自然的挑战最缺少的武器。他很小心的计划着每一个时段每一个人应该做些什么事情,考虑到他们的经验,考虑到他们的体力,考虑到他们的健康。
    安瑟尔想得头都有点疼了,不由的用手指揉了揉额头。他打算暂时先不考虑这么多,现在他需要先尽快的完成住房的问题,然后他才能解决其他的问题。
    学者急速的转身,打算去和猎人汇合。然而他却迎面撞上了不紧不慢的跟着他的步伐的贾娜亚。
    “抱歉,贾娜亚”,学者有些着慌,伸手赶紧把被他撞倒的女人从地上拉起来,“我在考虑一些事情,没有注意到你在我身后”。
    贾娜亚微笑着,站起身来抖了抖衣服,“没关系的,先生。您顾虑的事情太多了,请不要顾虑这件事情”。
    学者注视着女人微笑的面容,他有些尴尬。这个女人总是那么的温柔体贴,从来不过问他在想些什么,只是默默的站在身后支持着他的一切决定。他挠挠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自失的笑了笑,“抱歉”。
    贾娜亚看着学者,略略歪着头,她本来想再说几句俏皮话,但是看到学者眼中的忧色,她惙惙了片刻,没有开口。
    他俩又默默的对视了片刻。学者干咳了一声,轻轻的说到,“贾娜亚,你相信我能解决一切吗?”
    “是的,先生”。
    “…..谢谢。走吧,我们去看看李凯尔他们。”


    IP属地:海南13楼2014-05-05 12: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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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四章 我们的一年
      整个秋季,安瑟尔他们都在忙碌着储存着食物和柴火。对于如何保存食物,经验老道的猎人提出了很有建设性的一些建议,比如说对待肉质食品,他们主要的贮藏手段是:烟熏。在处理食物的过程中,他们集中了几天时间建起了一个小的食物储藏室,在向阳高地住宅区的附近,这样他们冬天不需要走很远的距离就能取到已经保存好的食物。
      令人惊喜的是,儒勒在一次野兽清查的过程中找到了一块裸露在地表的盐矿带。虽然在安瑟尔的检视之后证明这一小片盐矿的规模很小,盐晶品质也很糟糕,但这最起码给这些人们带来了另外一种保存食物的手段:腌制。一些果子被腌制了起来,藏在陶罐里,放进了储藏室。
      按照猎人的意见,他们在甜水河的下游湾口搭建了一个小的渔猎码头。下游湾口的附近有大量的鱼群,但是离他们的住地大约有一晌午的距离,每天来回跑是一件损耗时间的事情。因此,搭建一个渔猎码头,就地烟熏好了鱼肉再拿回仓库来就成了一个比较好的选择。当然,现在渔猎码头暂时只是临时的,他们只在水面上敲下了一些木桩并搭建了一些伸出的木板作为码头,并同时搭了两个草棚作为临时的住宿点。他们期望来年再进一步的修建这个地方,将码头改善成为一个永久建筑物使用。
      另外他们在向阳高地的下方的松鸡森林中搭建了一个小屋——这个名字来源于猎人对树林中藏身的松鸡们的耿耿于怀——用于巡林和砍伐木料。向阳高地后方的森林安瑟尔打算暂时不开伐,他认为冬天的时候这片树林能够为他们挡住足够多的寒风。
      当然,为了安全起见,大量的陷阱被设置在了这片林地里。譬如,阿尔文就制作了一些奇怪的东西,它们大多是被削得又细又尖的藤蔓植物,坚韧又富有弹性。马倌用大块的动物脂肪——这来自于他们的狩猎——把这些又细又尖的东西压弯,包裹成了团子,放在门外冻了两夜,然后扔进了林地。大家起初还有些迷茫,不过过了几天后,一些吃下了团子然后被藤蔓植物刺穿胃壁的狐狸尸体证明了这种不起眼但杀伤力十足的陷阱究竟有着怎样恐怖的威力。
      原本安瑟尔还打算解决一下工具和药物的问题,但是今年山谷的第一场雪却来得十分突然。刚刚进入深秋不久,上帝就像失手打翻了面粉袋一样洋洋洒洒的给山谷蒙上了一层银白。随后的几天虽然依然太阳高照,但是气温缺骤然下降,接下来几天,又是连绵的秋雨,随后山谷了刮起一阵冷彻心扉的寒风。
      对此,安瑟尔只好先暂时放下他其他的盘算,进一步的收集着食物和木柴,现在除开每天双胞胎和放下了沉重包袱的女孩子都会去松鸡森林捡拾柴火以外,儒勒和贾娜亚也会到巡林小屋那里去把一些存放着的木料劈柴柴火堆积起来。
      初冬的时候,老天爷开始不客气的下起雪来。连续几天的大雪彻底的改变了周围的地貌,仿佛一切又回到了去年的冬天那种死一般的寂静。飞鸟和走兽像是一夜之间消失了似的,任凭猎人和马倌怎样的围剿,都无法捕猎到更新鲜的肉制品。不过今年他们有了渔人码头,好歹可以在雪停的时候敲开冰块钓上几尾鱼来改善一下伙食。
      所幸的是今年他们已经提早准备好了冬天这个不受欢迎的客人。大屋的石炉里噼啪的响着木柴烧裂的声音,温暖的火光照耀着环坐在四周的人们,烟熏的肉制品和腌制的浆果野菜之类在锅子里咕嘟着翻腾着,散发出阵阵好闻的香味。劳累了整整一年的人们此时正嘻嘻哈哈的坐在石炉边等待着晚餐,马倌和他的妻子也在人群里,偶尔怀中的婴儿还要哭上几声来表达自己的幸福感。
      当然好闻的气味始终盖不过一种独特的油脂臭味,在远离火炉的一个角落里,安瑟尔正在满头大汗的和双胞胎兄弟征服一堆油腻腻的油脂。安瑟尔打算做点羊脂蜡烛——虽然他们没有羊脂肪,但是他们却有不少鹿脂肪。山地鹿,这些林地的精灵们让追猎他们的猎人和马倌吃尽了苦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在林地里奔波了三天两夜以后,他们终于追上了两头不堪劳苦掉队了的老年山地鹿。无论怎么烹饪,坚硬的鹿肉实在是没法下口,只好放弃掉。不过因此他们获得了一个机会弄到两张还算不错的鹿皮,和一大堆腥臭的鹿脂。
      和往常尝试新做每一样东西一样,第一次的蜡烛制作的极其的不成功;不过这次失败可不太容易被赶走——连安瑟尔也拿这堆脂肪毫无办法,在学院的时候他用的是蜜脂蜡烛,两者的工艺是完全不同的。安瑟尔这次在蜡烛工艺上的惨败以至于后世一些致力于研究他生平的学者都长叹他的这次失败: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安瑟尔的失败只是因为,他完全忘记了羊脂是需要融化成油脂以后再做成蜡烛的。
      总之安瑟尔最终放弃了制作羊脂蜡烛的打算——直到很久以后的某一天他重新审视的时候才恍然大悟为什么他始终无法做成第一支蜡烛。不过现在他只是很无奈的摊开手,对着同样满头大汗的双胞胎兄弟有些自失的笑了笑,“今天先打住吧?”
      “好吧,先生”。艾恩有些无奈的回答,他拼命的抽着鼻子。毕竟鹿脂的味道实在是不好闻,他有些犯恶心。
      兹威倒是蛮不在乎的把油腻腻的手在衣服上蹭了个干净。这几天下来,兹威那原本就不干净的衣服上面被他来回蹭手蹭出了厚厚一层油,在低温的环境下又冻成了板块,走起路来明晃晃的,像是城堡里的骑士穿着厚厚的铠甲一样。
      “先生,您还是洗洗手吧”,儒勒端着一盆热水走了过来。他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这几个字的,五官因为发臭的鹿脂已经快要挤在一起,他放下木盆,迅速的退后逃开,生怕走慢了一步恶臭味就会把他吞噬了一样。
      安瑟尔不自然的笑了一下,蹲下身子,仔细的洗了洗手。他一抬头正好看见猎人靠在墙上打盹,头垂下来,就快要滑到地板上了。学者轻轻的唤了一声,猎人仍然没有任何反应沉沉的睡着。
      阿尔文夫妇正抱着他们的女儿——这个被大家命名成埃斯佩兰莎的姑娘幸福的和贾娜亚聊着天,当然说话的不太可能是马倌,他只是跟着他的妻子满意的哼哼着随意附和。主要交谈的还是他那有些神秘的妻子。
      儒勒一如既往的全神贯注的待在锅的旁边搅拌着锅里的东西,旁边的安不安分的捣着蛋,一会儿戳一下儒勒,一会儿又搂过温妮嘻嘻哈哈的。倒是可可丽雅很乖巧的坐在一边,睁大了眼睛听着贾娜亚和马倌妻子的交谈。
      当学者洗完手站起身的时候,他怀中用来标记日期的木棒掉了下来。他弯下腰,拾起了木棒,但目光停留在上面的划痕。真快啊,一年时间就这么过去了,安瑟尔不由的想到。
      学者的沉思很快就被儒勒的大嗓门给阻止了。
      “开饭啦”,这是侍卫在被突然腾起的一阵烟熏到,丢下木勺拼命咳嗽之前的的三个字。
      屋子里的气氛开始活跃起来,连一直打着瞌睡的猎人这时也醒了过来,笑嘻嘻的从协助侍卫打饭的安手里接过一碗热气腾腾的肉汤,然后招呼过双胞胎兄弟,坐在一起呼哧呼哧的喝了起来。
      安瑟尔微笑着从安的手里接过一碗肉汤,不过他似乎没看到后者拼命向他眨眼示意这碗肉汤里有优待就转过身去了,而讨好失败的安只好威胁着的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然后专心致志的又打起了另一碗肉汤。
      一时间,大屋里除开一片啜饮汤的声音,就是一片夹杂着赞美汤美味的叹气声,偶尔夹几声婴儿的哇哇哭声抗议她没分到这么好喝的汤汁。
      吃完晚饭以后,安瑟尔示意大家留下,他有些话要说。可可丽雅把碗收好,放到一旁盛着热水的木桶里,打算等安瑟尔说完话以后再和温妮一起去清洗。大家纷纷找了一个各自认为舒适的地方坐下,目光集中在安瑟尔的身上,等待学者开口发言。
      在众人的注视中,安瑟尔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下巴——已经蓄满了胡须的学者看起来沧桑了不少,也稳健了不少。
      学者沉思了片刻,放下手,清了清嗓子,缓缓的说到,“我的朋友们,我们已经来到这片地方整整一年了”,他从怀中掏出那根计算日期的木棒,向大家展示了一下上面的划痕,“这一年里,我们经历了很多的事情,我们做到了很多事情,所以我想谢谢大家对于彼此之间的帮助”。
      学者挺了挺身体,向面前的听众们弯下腰,深深的鞠了一躬。众人以掌声回答了学者的谦卑。
      “….谢谢”,学者重新站直了身体,缓缓的扫过了面前的每一个人,“非常感谢大家”。
      “我们今年从零开始,建设了我们自己的房子;比起去年,我们现在安然的待在一个安全而温暖的家里;我们有了足够的粮食度过这个冬天;我们有了第一个新生儿”,学者顿了顿,大家的目光柔情的看着马倌妻子怀中的孩子,而马倌只是幸福的握住了妻子的手,傻笑了起来,“我们有了太多的东西,这与我们每一个人的辛勤是不可分割的”。
      “明年我们要做更多的事情,我们还有很多的事情没有做。我需要大家的力量,没有你们,我无法完成这些使命”,安瑟尔扫过每一个人的面容,“有太多的东西我想说,但是我现在只是想说,我们是朋友更是家人”。
      “我想提议大家现在牵起手,一起向全知的上帝祷告,感谢他的仁慈和睿智,感谢他的宽容和指引,感谢他让我有了一个新的家庭,新的兄弟姐妹….”学者出了他的手,左边的安轻轻的牵起了学者的手,右边的李凯尔更是把手搭在了学者的肩膀上。所有的人都在学者的提议下牵起了旁边的人的手。
      “全知全能的上帝啊,感谢您对我们的指引,让我们如此的一片荒凉之处找到了内心的平静;感谢您对我们的宽容,让我们在度过了劳苦的一年之后能如此幸福的围坐在一起;感谢您对我们的爱,让我们团结、信任、彼此靠近,组成一个全新的家庭….”
      学者祈祷着,声音慢慢的低沉了下去。
      屋外,大雪纷纷落下。


      IP属地:海南17楼2014-06-03 1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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