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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重发】杯弓蛇影(招摇撞骗算命先生×正经严肃别扭捕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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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若影尘
攻城略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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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是个装成佛家大师的江湖骗子泡不苟言笑的捕头美人的故事……【完全不是好吗
因为临近结尾,写的过程中修了很多处。设定也有修改,所以决定重发了,这样格式也好看些
最开始的设定是KUSO风,但是越写越严肃这能忍?
好了,以上。放封面镇楼。
送TA礼物
1楼
2014-04-23 19: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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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若影尘
攻城略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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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小权又对兰捕头行个礼道:“前几日舍妹赏湘闲来无事,来找他算姻缘,被这厮三寸不烂之舌忽悠得心花怒放,还买了个锦囊说要在房中高香磕头供上七日再打开,便自有神灵指引。我当下便知此事有鬼,趁她不注意打开了,里面却是……”他说着拿出张纸条,上面歪歪斜斜的字写着“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
盛仙辩解道:“此乃是……令妹命中姻缘之上天指引,天命如此,与我何干?”
孙小权横眉倒竖:“休得胡言,十里八乡不知有多少人被你花言巧语蒙骗,不止是来求姻缘的,还有求问仕途问财运的……”他挥挥手,身后几人唰地亮出数十张纸条,每张上面均是写得同样一句诗,那字迹一样的歪歪扭扭,跟孙小权适才拿出的纸条交相辉映,显得颇为滑稽。兰捕头环视一圈,皱了皱眉。
孙小权冷哼一声继续道:“我家里因开了个茶楼,里外往来友人多些,攀谈中无意得知这骗子的伎俩,实在愤慨难抑,今日便来为乡亲们讨个公道!”
说到这里,身后几人纷纷附和,不知何时围拢来的一圈围观百姓也小声议论起来。
“这……这只是你一面之辞!”盛仙急道,“我这可是神明指令,你怎可如此亵渎?有道是天机不可泄露……”
“好了,”兰捕头突然开口,转向孙小权道,“孙老板,说起你家那茶楼……唐县丞昨日还跟我提起,本月的账本好像有些出入,不知是否可让我一阅?”
“啊?这……”孙小权没料想兰捕头突然提起这桩事,面色十分尴尬,“这,草民,草民没带……”
兰捕头注视他片刻,孙小权只一味躲闪着目光,他便道:“我只是传个信罢了,这也并非我职责所在,不过想来唐县丞如今也已经派人到你茶楼查账。”
孙小权听言一滞,想说什么却又不知从何开口,不知心里七上八下些什么,额上冒出豆大的汗珠来。
兰捕头顿了顿,又道:“依我看,这事一时半晌难以论断,不如你们随我回衙门,听听胡县令怎么说,也便好还大家公道。孙老板意下如何?”
“草民,草民……”孙小权憋了半晌道,“兰捕头!草民忽然想起家里还有急事要办,这件事便免了罢,草民等告退!”说罢停也不停就带了一众人转身离去,走得迅疾如风,带起了一路尘土飞扬。
见孙小权一群人走远,围观群众也散了大半。兰捕头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离去,也没半点阻拦的意思,只回过头来冲盛仙扬扬下巴,平静道:“此事不彻查,难以平民意,你跟我走一趟。”话音一落,转身便走,黑亮的官靴踩在地上发出有力的声音。话是要盛仙和他走一趟,然,这头也不回的动作却怎么看都像是丝毫不在意盛仙是否会跟上来一般。
这边厢盛仙掸掸衣服上泥土,倒是七零八落的摊子也不管了,慌忙跑了两大步,追上了他。两人一前一后走了半条街,拐进了一条小巷,盛仙瞅瞅四周没人,立马原形毕露,脸上挂满了谄媚的神情蹭上前面那人肩膀:“亲爱的……”
兰捕头目视前方,旁若无人地加快了脚步,肩膀一抖,轻轻松松抖掉了盛仙。
盛仙毫不气馁,继续贴上去:“亲爱的我错了……”
再抖。
盛仙百折不挠,又追上去:“亲爱的咱们今晚吃什么?”
再抖。
盛仙愈战愈勇,接着往上贴:“炖鸡汤好不好?”
……
如此往复。
兰捕头烦不胜烦,猛地停下脚步:“好好走路!”
盛仙被晃了个趔趄,赶紧立正:“是!”
这回倒是维持和谐友好的距离走了好一段——如果忽略盛仙在身后一路喋喋不休的话。
3楼
2014-04-23 19: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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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若影尘
攻城略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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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一户院落前,兰捕头站定,敲了敲大门,未几木闩的声音响起,门开了条缝,一张胖脸从里面吃力地挤出来,看到兰捕头和盛仙十分兴奋,叫道:“啊啊少爷!”
门被打开,兰捕头目不斜视地大步往里走去,盛仙停下来捏了捏开门那人的胖脸,笑道:“五缺,今日怎是你来开门?”
此人名为华五缺,打小是个孤儿,在这里打杂据说已经有不少年时间,小时一场大病烧坏了脑子,现下不大灵光,除此以外没什么大毛病,人也很勤快,见了谁都叫少爷。
五缺嘿嘿一笑:“阿虎出去买菜了。”
盛仙抽了抽嘴角:“五缺,告诉你多少次了,人家叫阿牛。”
“……哦。”五缺愣愣地看着他,然后重重地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
盛仙一想,跟他说这个,左右都是白说,摇了摇头又向前去追兰捕头了。
兰捕头大名兰寻剑,去年入秋从长安被派到这个小县城来,追查当年一件搞得江湖血雨腥风的灭门案。今年开春案件已告破,但不知为何这个“钦差”却没有回去,依然在这里做着名义上的捕头。然,说到底,人家究竟是皇城派下来的捕头,且似乎本事了得,在这里的地位能与县太爷一较高下。兰寻剑并不住衙门府内,而是紧邻县衙置办了一处居所,此地原为某巡抚的闲置院落,很少有人居住,却常年留着五缺这样的仆役看守。
要问盛仙为何也住在此处?这,便说来话长,容后再禀。
谁也不知道一脸正经的兰寻剑对盛仙是怎么想的,不过经过今天一事,盛大仙这朵奇葩显然又开始自信心膨胀了。
“寻剑,你果然还是爱我的对吧?”盛仙趴在饭桌边,一脸金光闪闪地看着兰寻剑。
兰寻剑自顾自吃饭,没理他。
盛仙接着道:“我知道,你是为了我才赶跑那群流氓的!”
兰寻剑继续吃饭,脸上表情毫无变化。
“亲爱的,我觉得我真是太幸福了!”盛仙总结发言一般地说道,然后才一脸幸福地拿起筷子。
“少爷……”坐在旁边嘴边沾满饭粒的五缺憨憨开口道,“兰少爷都没理你哎。”
盛仙一记眼刀飞过去:“你懂什么!这是无言的交流!”
五缺还是愣愣地看着他,然后继续扒饭,嘴里含糊不清道:“哦。”
“哦什么!”盛仙没好气地说,“别告诉我你懂了!”
五缺停止扒饭,看着盛仙,显然是不知该回答什么好了。
这时兰寻剑已经吃完,放下筷子对盛仙道:“你再出去骗人,就等着进大牢吧。”
盛仙委屈道:“亲爱的,我没有骗人啊。”
兰寻剑道:“卖那些意味不明的锦囊给别人,实乃谋财之举,你在本县宣扬怪力乱神之说,已非一两日,你那摊位早该取缔了。”
盛仙掐了一把自己,眼里水光闪闪:“亲爱的,你怎么能这么说呢?你的夫君也是为你好,想要养家糊口啊。再说,贫僧的佛法奥义又怎是那些市井小儿可以参透的?不要听那些人胡言乱语啊。”
兰寻剑明显地滞了一滞,正色道:“甚么夫君,休得胡言。”
盛仙转眼就收起泪水,笑成一朵花:“亲爱的,你害羞的样子真可爱。”
“……”兰寻剑半晌没说出话来,末了道,“有这功夫不如做点正经事!”说罢,拂袖走开了。
盛仙痴痴地盯着那背影好一阵,突然被五缺捅了捅,回过神来:“你干嘛?”
五缺嘿嘿一笑:“少爷你这饭还吃吗?”
盛仙转头一看,五缺把端上来的半桶饭都吃光了,正充满希望地看着自己,他挥挥手道:“你吃罢你吃罢!”
五缺如获至宝一般把盛仙的饭都倒到自己碗里,继续扒饭。
盛仙看着他,撇撇嘴:“唉,有饭吃就开心得飞上天的人真幸福。”说着,一面摇头一面往兰寻剑走的方向去了。这正是:
世间唯有多情苦,言加餐饭方是真。
4楼
2014-04-23 19: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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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看客问了,这琵琶姑娘是什么来历?说来倒也有趣,她便是这县上最大一家青楼内的姑娘,弹得一手好琵琶,故识得的人都要称她一声琵琶姑娘。琵琶姑娘身世坎坷,出生时正值乱世,逃亡中被父母丢弃中途,又被一个老汉捡到,这人转手便把她送入青楼换了几个酒钱。因那老汉姓苟,这边收人的妈妈登记名册时便也大笔一挥让她随了这个姓,有那初来乍到不晓得的,都要唤他苟琵姑娘。
盛仙大抵是常住这镇上人里唯一还这么喊的,原因无非是他觉得这名字喊起来甚是脱俗,然,正因如此,琵琶姑娘避免着一切跟他打招呼的机会,路过他摊前也当做不认识。
正琢磨着自己那酸诗要怎么接下去,但听旁边有人抚掌道:“好诗,好诗。”
盛仙抬眼看去,却是位白衣翩翩佳公子,气度不凡,腰间配的那把剑……一看就很贵。
遇见有钱人就勾搭是盛仙做人的准则。此时他当然义不容辞地笑脸相迎道:“施主,贫僧见你天庭饱满,地阁方圆,如此面相,必然来历非凡。不知是哪一派的大侠,行侠仗义一剑霜寒十四州中,偶然路过我们这小地方?”
白衣公子朗然一笑:“在下楚流芳,小小剑客而已,无甚来历,只是路过此地听闻乌有县风景秀丽非常,故特地来此一观。不知大师何方高人?”
盛仙抖抖眉毛,仙风道骨地一笑,飘然道:“贫僧法号无孔,阿弥陀佛,施主在此县可尽情游山弄水携诗卷,无限风光在险峰,本县无他,景色怡人却是有的。”
楚流芳闻言,也无多大反应,只保持笑容道:“无孔大师,可否告知县上最好的客栈怎么走?”
盛仙也保持着笑容,淡定地伸手胡乱指了个方向:“阿弥陀佛,浮华闹市心易喧,翻说经文是妄言,施主保重。”
楚流芳深深看他一眼,抱拳行了个礼,就往那个方向去了。
这一整日照例是没有什么生意的,想来是经了昨天一闹,那群小毛孩也短时间不敢再来玩耍,盛仙在摊子上百无聊赖了一个下午,时不时逗逗旁边树上的虫鸟,或者吓吓路过的幼童,再不然勾搭勾搭附近摊位的小贩们,集市这一块被他搞得鸡飞狗跳,人人自危。
又把一个路过的小孩用鬼故事吓跑了之后,盛仙叹口气道:“奈何愁兮愁无聊!阿弥陀佛,看来今日不宜工作,贫僧便提早收摊罢。”
说完,收拾了桌上的纸笔,用布包一背,便扬长而去。
旁边的摊贩无不暗自松了口气。
盛仙一路走一路唱着走音到十里外的黄梅戏,路上逗逗这个弄弄那个,桃花红粉醉柳树白云狂,在大好春光里好不得意,如此这般转了半个市集,便到了黄昏日下时分,巷弄里有仆从丫鬟出来挂起了灯笼,一条街上青焰红光并晚霞微云,美不胜收。
琢磨着到了回去的时刻,盛仙信步向居处去了。走过一条昏暗小巷,面前忽地跳出一高大影子来,吓了他好大一跳。
看清了面前是人不是鬼,盛仙捂着胸口抖抖索索道:“施……施主为何要吓贫僧?”
这人横眉一竖:“废话恁多,今日便是你这穷厮死期,纳命来!”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迅疾如电的掌风正正劈来,其中隐含万钧之力,气势逼人,盛仙暗道不好,身形一闪往后躲去,却是一口气没提上来,滞了一下,只险险避过那攻势,身影交错之间,来人这一掌正从他耳边擦过!
猛地撞到旁边的青石砖墙上,盛仙只觉得左脸颊一片火辣辣的,叫苦不迭:“这位大侠,在下何曾得罪过你?”
那人收回掌,也不答话,当下便又攻来。
6楼
2014-04-23 19: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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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若影尘
攻城略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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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院门盛仙才发现自己这一举动实是有欠考虑:其一要想从五缺处获得什么信息,实乃无用功,此番寻剑究竟是否出事不说,自己连从何找起都一无所知;其二又正巧遇上行动不便时候,况且,即便自己行动便利恐怕也难以顶上什么用。
要想救一个比自己还厉害的美人好麻烦啊,盛仙苦恼地托着下巴蹲在院门口思考。
对了!眼前突然一道金光闪过,若是去县衙一趟,岂不甚么都清楚了?
盛仙只拍脑袋,心道果然和五缺在一起会被传染白痴,丝毫没有嫁祸他人的罪恶感。
来到街上,正往县衙的方向走,就见一阵风从身边刮过——可不正是县上一队捕快,直直向前行去了。盛仙也不顾自己半伤残的身份,就跳着脚追去。
到了衙门口,捕快们早没影子了,大门紧闭着,门前两边各一个守卫,面相森严。
盛仙一跳一跳地上了阶梯,咧嘴冲两个守卫一笑。
这两人却也识得他,其中一个只摇头道:“你不是那个集市上给人算命的吗?此地闲人免进,难道你不知?”
盛仙换上一副楚楚可怜的神情:“两位大人,我娘子有危险,专程来此求助啊!”
另一人奇道:“你娘子有危险?你自己怎不去救?”
盛仙道:“你有所不知,我娘子就是——”说到一半,他生生止住了话头,心道若是寻剑晓得了自己宣扬此事必然又不睬他了,还是低调为好。盛大仙完全没有考虑人家兰大捕头从来没承认过这个事实,这位大仙如此活在自己的小宇宙里,真乃奇人也。
面前两人一脸疑惑,等着他说下去,盛仙咧咧嘴,随口接道:“是——这里林捕快的表妹啊!我此番来正是要寻他一起去救娘子呢。”
听了这话,一人道:“莫不是那个林飚,林捕快?他那小身板,抓个贼都困难,如何救你娘子?更何况,咱个也未曾听过他有个表妹啊?”
盛仙道习惯性地摸摸胡子,道:“虽说是表妹,然,娘子亦乃一远房亲戚,加之为人不喜抛头露面,知道此事的人少也情有可原。两位大人,人命关天,还请放我一马!”
这二人对视一眼,为难地说:“就算你这么说,上面的命令也难以违背……你娘子,究竟遇到甚么祸事?”
盛仙张张口,正待继续往下编,大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了,两名守卫立刻立正行礼。
当头一个出来的人,可不正是兰寻剑?盛仙见此喜上眉梢,刚要开口唤娘子,又想起什么,慌忙住嘴,一双眼睛直直盯着他不放。
兰寻剑狭长眸子微微一闪,从盛仙身上掠过,未作停留,脚下一径地向前去了。
太好了,看来娘子他没什么事,盛仙这样想着。
那两个守卫行毕礼,在一旁却等得急了,道:“倒是说呀,你娘子出了什么事?”
兰寻剑显然听到了这句话,脚步微微一顿,随即加快速度向前走去。
盛仙正想去追,身后一人早先他一步:“寻剑,莫要逞强!还是到我府上养好伤再走!”
转头望去,这随着兰寻剑从门内出来的人,好像有些眼熟?
两名守卫见了这人,再度立正:“唐县丞!”
好你个唐县丞,以前就整日介以公事为由扣押我娘子,明显是居心不良!盛仙思及此,恨得牙痒痒,心道这个唐县丞必然不是善类,一定要寻剑远离他才好。
兰寻剑头也未回道:“多谢好意,兰某亦有居处,大人请回。”
唐县丞听闻此言,停住了脚步,却还切切看着他背影道:“那你路上小心!”
盛仙见此情景,对守卫道:“既然上面有令,我便不叨扰了,再去另想他法,此番多谢二位!”说罢狠狠剜了那唐县丞一眼,就向兰寻剑去的方向跑走了。
两个守卫疑惑地对视一眼,这人怎的说走就走?而无端端被瞪了一下的唐县丞此时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觉得自己无辜得很。
8楼
2014-04-23 19: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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拐过一道弯,盛仙单脚跳着努力追上兰寻剑:“亲爱的等等我!哎哟哎哟……”
兰寻剑终于回头赏了他一道目光:“你怎在此?”
盛仙一边追一边呼哧呼哧喘着气道:“我,我听说你失踪了……就、就……对了,亲爱的你、你伤着哪了?让我看看……”
兰寻剑微微蹙眉,道:“无碍。”说着放慢了脚步。
“哎呀亲爱的让我看看嘛……”盛仙上下打量兰寻剑,并没见伤处,便道,“莫非伤在后背?要不然……”说着,不安分的爪子就开始往前面人身上探。
兰寻剑偏头看他一眼,轻巧躲开了那只手,并往前快走了两步。
这一下落空,盛仙身体顿时重心不稳,结结实实扑到了地上,一时间尘土飞扬。
盛仙翻了个白眼,装晕。
兰寻剑停住脚步,转过身来,扫视一圈,果断转回去继续往前走。
盛仙忙不迭地爬起来:“亲爱的你偶尔也有点情调好不好啊……”
这回兰寻剑再没放慢脚步,盛仙追到家门口时早已上气不接下气,一边喘一边继续追,直接追到了人家屋里。
兰寻剑端端坐在褐漆雕花木桌前,正好整以暇地啜饮新沏热茶。
盛仙喘匀了气,跳进来顺手关了门,嘿嘿一笑:“亲爱的你在等我啊?”
面对如此厚脸皮之人,也亏得兰捕头面色还岿然不动,淡然道:“你想多了。”
盛仙傻笑一阵,道:“亲爱的你还是这么害羞。”
兰寻剑喝茶。
盛仙早已老实不客气地坐到他对面,问道:“五缺说你失踪,真有此事?”
兰寻剑慢慢放下杯,轻描淡写道:“探案难免中计。”
“那就是真的了,是何方神圣敢对你下手?”盛仙愤慨。
兰寻剑摇摇头:“我不过一个官府衙役,怎来这一说?”
“十里八乡谁不知你兰捕头的威名,有你罩着,在我们这小县城里,哪有人敢轻举妄动?这来人必然是远道而来。”
兰寻剑听闻,微微一笑:“你言重了。然,今日这伙,确然并非本地人。”
盛仙看见他笑,难得地没脑袋当机,只面色凝重道:“是什么来头?”
“不知。”兰寻剑叹口气,道,“我们只擒住一人,回到衙门刚取下他口中布条,人便咬舌自尽了。”
盛仙听得此言一愣。
“不过,交手那些人功夫诡异,恐怕并非中土之人。”兰寻剑又道。
“疆外人士,来中原的不少,来我们这种小地方的……还真没见过。”
“故此,其中必大有玄机。”
“那你又是怎么被卷进去的?这次又是什么案子?”
兰寻剑微微转手,取出一块光华流转的玉玺来,这玺在他修长指间显得格外小巧精致,隐隐透明之中流露朱褐色光辉,螭虎钮,上雕玲珑玉龙,周边花纹繁复,一看便造价不菲。翻转过来,之间那上面行书刻着“涧外青山”四字。
盛仙倒吸一口冷气:“我的乖乖,这!”
兰寻剑看他神色,轻笑出声:“莫要误会了,这可并非皇家之物。”
盛仙不可置信地摇摇头:“玉玺向来是皇家的东西,怎会出现在此?不过……要说这东西,确实有些奇怪,不像是皇家的规格,雕刻也未按传统的来,而且这上面刻字……”
兰寻剑此时也面有惑色,道:“按理,这字确乎不该是如此。”
捕头大人不知想到了什么,一时间陷入了沉思,整个屋子都安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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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04-23 19: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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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若影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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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回神的时候,就见盛仙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自己,饶是我们兰捕头这么淡定如斯的人,也禁不住打了个寒战:“作甚?”
殊不知盛仙他老人家老早把什么玉玺什么疆外人士抛到外太空去了,只道:“亲爱的,快让我看看你伤到哪了嘛。”
兰寻剑双眉一蹙:“没甚么要紧,大可不必。”
盛仙坚持不懈地往这边蹭:“别害羞嘛,咱俩什么关系,让我看一下又不会怎样……”
兰寻剑往后挪了半寸:“我还未说这玉玺来历,你又发哪门子神经!”
盛仙一双手早不知好歹地爬上对方衣领:“管他的玉玺,我要先看看我娘子伤到哪了……”
兰寻剑双眸危险地眯起:“谁是你娘子!”
哐的一声响,盛仙被毫不客气地扔出门外,跌了个四脚朝天,一时间周围是尘土飞扬不见君,街衢喧嚣走车马。
兰捕头这厢则半秒都没停,又是一掌空推出直接把门狠狠关上。
“哎哟哎哟……”盛仙呲牙咧嘴地站起来,吃痛地扶着腰,一边瘸着往自己房间方向走一边嘟囔着,“怎么回事,娘子最近特别害羞啊……”
——所以说这位爷,您思考问题的方式真奇特。
一步一挪回到房门口,就见一个胖墩墩身影立在一旁,盛仙被吓得差点没再跌一跤,把剩下没碎的那点骨头都碎了。
“五缺!大晚上的立这儿干嘛!”他没好气道。
“少爷,”五缺怯怯开口,“我怕你回来没药喝,给你剩了一半。”
盛仙听了这话只觉得大脑锈住了片刻,半晌才道:“叫你喝你还真喝……”
五缺一愣,呆呆地看着他。
盛仙见了这表情,只觉得所有语言都塞在了半路,顿了顿,挥挥手道:“没事,你都喝了罢,我不喝……”
“……哦。”五缺反应了一下,端着药碗慢悠悠走了,盛仙无语地看着,只见他走出没多远就开始哼街边孩童那里学来的小曲,渐渐地开始蹦蹦跳跳,如此这般没几步,清脆一声响传来——药碗不负众望地碎在了地上。
“哎呀。”五缺看看被自己摔碎的碗,手足无措地蹲下来开始咬手指头。
这碗还能等到我回来真不容易,盛仙想着,哑然地转过头就进了房间。
这一觉直接睡到了春宵苦短日高起,盛老先生不早朝的日头高照,盛仙无比满足地伸个懒腰,就感觉全身的疼痛都跟着他一起苏醒了。
“哎哟哎哟……”盛仙在床上裹着被打滚,“朕决定今日不出摊了!阿弥陀佛,贫苦众生百万亿,诸佛护念莫待我,慈悲为怀,慈悲为怀……”
盛仙这一休假,就连休了数日。虽说没了高药公子纠缠,也没了孙小权等恶主寻仇,日子清净自在,可他却是整日唉声叹气。
要问原因,大抵是兰寻剑晚归的次日,就被一纸帛书召回了长安,至今未归罢。
于是五缺和院里诸位仆从就整天被盛大爷寻着开心玩,一般人知道的,自然是绕了道走,唯独五缺也不晓得躲,就成了盛仙整日作弄的对象。
这日,盛仙不知又是穷极无聊还是如何,在院里大树上贴了张纸,拿着毛笔就要给五缺讲授佛法自然。五缺盘坐在地上,一边殷勤给在他看来十分有文化的盛仙端着墨砚,一边听得津津有味。
阿牛进得后院来,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景象,他见怪不怪地叫了声:“先生。”
五缺和盛仙同时回头,五缺欢快地唤道:“阿虎!”
阿牛都懒得理他,冲盛仙道:“先生,有人来找你,说是要算命,正在前厅候着呢。”
盛仙把笔扔给五缺,奇道:“谁会知道我住在这里?”
这正是:等闲何事起波澜?心近地远终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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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牛经他这一说,不由也疑惑起来:“说来以前却也并无谁来找过先生……先生,你为了躲避仇家,藏得还真好,这回莫不是终于被人找到了吧?”
“咄!”盛仙一瞪眼,“休得胡言,待朕去看看再说。”
阿牛撇撇嘴,没好气道:“恭送陛下。”
可千万别是高家兄妹啊……盛仙一路念念有词着,踏入了前厅。却是来者何人?一位身形颀长白衣公子立于堂下笑意盈盈,旁边还有个灰衣人坐在一边悠闲饮茶。
“楚公子?”盛仙一拍脑袋,就想起了这位白衣公子大名。见来的不是高家人,他先是松了口气,随即整颗心又悬了起来——这人来历不明,再加上个不曾谋面的陌生人,此二人寻自己一个小小算命先生是何用意?再者,他们又是怎样寻得自己住址?
楚流芳彬彬有礼一揖道:“大师有礼。”
这功夫盛仙眼神已在旁边那兀自品茶的灰衣人身上绕了一圈,登时怔了一怔,话也忘了回。要问这人是何模样,能让老神在在的盛大仙作此反应?有诗为证:
骨重神寒天庙器,一双瞳仁剪秋水。
明月为肌雪为衣,花容何必为男子。
方正愣着神呢,抱着纸墨笔砚的五缺撞进来了,笨手笨脚撞到了桌子,发出好大一声,瞄瞄盛仙,又顾忌着客人在,默不吭声地站到一旁,不过这回算是把盛大仙的魂唤回来了。
盛仙发觉自己半晌没回话,那楚流芳正眼含笑意看着自己,顿觉几分尴尬,轻咳一声掩饰道:“楚公子,不知你这是……?”
他有意无意话说了一半,待对方来接,然,楚流芳仍是目光哂然地看着自己,并无开口打算,他不由再瞟了一眼那灰衣人。却见这人饮毕了茶,漫不经心放下茶碗,正拨弄着碗盖,似乎完全没察觉到盛仙的目光,眼神不知看向哪里,一边又慢悠悠开口道:“大师既然为人指点迷津,替在下测个字如何?”
盛仙下意识道:“施主请。”说着冲五缺做了个手势。
五缺见盛仙冲着他比划,一脸不解地指指自己鼻子:“我?”
盛仙恨铁不成钢道:“我叫你把笔墨放上来!”
五缺恍然大悟,忙不迭地把手里那堆东西摆到灰衣人手边的桌子上。
灰衣人拿起那支笔身断了一半的毛笔,看了看那不平整的断口。
盛仙只觉得冷汗直往下淌。
然,灰衣人并没什么表示,甚至表情也未曾变过一变,便移开目光,挥毫落笔如云烟,绮秀山水生纸间——当然,后半句是这位盛大师的想象。
盛仙赶紧拍拍自己老脸:你是个有家室的人,不要胡思乱想!
这厢灰衣人已收笔,五缺颠颠儿地捧着那张纸递到盛仙面前来,写的何字?纸上正正四字行书,遒劲有力——“涧外青山”是也。
盛仙一把夺过那纸,感觉清醒了大半,打方才起在自己脑海里旋绕不歇的身影也终于安定,归成眼前这一位面无表情的灰衣人。
“二位是何来意,不妨大方说明白,在下或可指点一二。”盛仙冷声道。
灰衣人脸上蓦地腾起一抹笑意。
糟了。盛仙脑海里只剩下这两个字。
只见那人霍地起身,像楚流芳一样一揖,姿态风流万千,直晃得人眼晕,对盛仙道:“大师,初次见面,在下陆染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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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04-23 19: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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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刚才起一直默不作声的楚流芳笑出声来,似是忍耐许久一般,边笑边开口道:“无孔大师,依我看,不妨由我们指点你一二可好?”
陆染风又坐回椅子上,手臂轻轻搭在一边,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道:“这宅子的主人……好像不在呢。”
盛仙绷直脊背,感觉有汗珠从颈项滚落,一路在背上蜿蜒。
“大师,既然要大方讲明白,你且听我说个故事。”楚流芳接道,“话说有这么个家境无忧的公子哥,生活富足,惬意无比。忽有一日这公子哥半夜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破庙里,心惊不已,坐起一看,旁边是浑身血迹的母亲。从母亲口中他才得知,偌大家业一夕之间竟都化为虚有,雕梁画栋丹楹玉墀,绿窗灯影金丝宴馔已一并淹没于血光火影中。家中上下数百人,最后只落下这两个活口,这也是那执行者不晓得这位母亲乃是当年江湖名动一时的‘遁地蛟龙’,虽则嫁人之后不再露面走动,却仍有当年那天罗地网皆可破,无人知我去何方的本领,然,为了护得爱子周全,饶是这神通广大的遁地蛟龙也被逼到了绝路。”
盛仙只在那里听着,面上阴晴不定。楚流芳说到这里,却停了下来,饶有兴味地盯着他面色,盛仙踌躇一下,道:“你说的这是二十年前的南明王一案。”
“不错,”陆染风接口道,“南明王之子后来成立的秘密组织,叫做青山会,便是取这玉玺上刻字的意。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说的便是这活生生的故事。”
“皇家做事,竟有如此疏漏,实乃奇事,只是二位和我说这个,不知是何用意?”
“大师莫急,当年先帝以反叛之名一夜之间卸了南明王所有势力,其后不久便因病驾崩,传位给尚且年幼的新帝,正是壮年体健的先帝,如何突然病重?这其中,尚有诸多故事可讲。”楚流芳笑眯眯道,“不过今日在下只说一件,大师你可知兰寻剑其人,是何来历?一个堂堂钦差,却甘于在此当个小小捕头,一当就是大半年,大师与他朝夕相处,可曾知晓这人底细?”
“寻剑是什么人,倒不用你来提点我。”盛仙隐隐有了怒气。
楚流芳仍然笑着,慢声道:“罢罢,我只告诉你,先帝他仍在人世,其他的,大师你想必不用我多说了。人心是世上最难看透的事物之一,此中真意,不可言表。”
盛仙沉默了片刻,也不知想些什么,又道:“二位公子莫不是与青山会有关?”
楚流芳微微摆手:“非也。大师若要问我们来历……”他眼波一动,瞟了陆染风一眼,又笑道:“不过两个渔翁罢了。”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盛仙登时就想到这一句,心中回转,道:“二位公子显然是知天晓地的神通人物,在下佩服。然,无论是宫廷之争还是武林之事在下都并无兴趣,恕我愚钝,不知二位来寻我,和我讲这一通,究竟有何深意。”
说这话间,陆染风眼眨也不眨地盯着他,盛仙坦然回望,就见他微微颔首,道:“大师,兰寻剑究竟是你什么人?”
盛仙一愣,就听他继续道:“在下只是看不破你二人关系,心中疑惑。若有不便,你可不必回答我,但我想知道事实。”
“他是我娘子。”盛仙也继续坦然。
闲来无事在厅堂后门听墙角的阿牛无语地翻了个白眼。盛大爷您的脸皮真是天下无敌。
那二人却是没什么反应,楚流芳闻言只道:“旁的话我们便不说了,大师你不是糊涂人,晓得在下指的是什么。我等今日来亦是一番好心,然,大师你话已至此,在下只能祝你们二位地久天长千万意,一曲一觞相偕老。”
盛仙眼皮也没动一下,腆着脸道:“多谢多谢,彼此彼此。”
楚流芳的面色一僵。
一直支着头歪歪坐着的陆染风正了正坐姿,目光轻飘飘在室内荡了一圈,荡得盛仙禁不住又有些神游,他方才慢悠悠开口道:“既然来这一趟,不请大师给测个字,实在太浪费,你说是不是,流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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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流芳没回话。盛仙道:“施主你不是测过了么?”
“那个不算。”陆染风道,说罢又拿起笔,在桌上余下的一叠纸上取了一张,片刻之间又一挥而就,五缺这回倒是麻利地去捧了那张字来给盛仙看。
还是一手流利行书,泼墨未干三个大字“楚流芳”。
盛仙表情严肃地审视了很久,道:“绿水疏林倒影回,琪花瑶草遇涸旱,急急回首,莫误前程,三山并立难出兵,河口遇险忌右转,春雪成时,百事定。贫僧只能说到这里,之后便看施主造化了,阿弥陀佛。”
陆染风嘴角一扬:“大师,你也并非传闻中只会招摇撞骗之人。”
这话说完,他站起身来,潇洒抱拳,竟就转身向外走去。
楚流芳同样抱了抱拳:“大师,我们此行志在必得,不过在下还是愿你有幸看不到兰寻剑输得太惨的模样。后会有期了。”
二人身影消失在门外后,盛仙蹙起眉头,念道:“如此看来,娘子处境危险,可这两人来告诉我这些,又是何意?男人心,海底针呐……”
一面摇着头一面往回走去,五缺抱着纸笔慌忙跟上,胖脸对着盛仙咧嘴一笑:“少爷,刚才那两位少爷长的真是好看!”
盛仙漫不经心道:“绑来给你做大小老婆?”
五缺眼神疑惑,显然没听懂盛仙的话。
盛仙停住脚步,想说什么,又刹住了,道:“罢,我看你卖身给人家人家都不一定要。”说罢脚不沾地地继续往前了。
五缺挠挠头,赶紧小跑跟上。
诸君想必在猜,盛大师他这日晚上,必定是百感交集,难以入眠,这也难怪,虽楚陆二人说的话不能尽信,然,一日间听了这许多看似合理而又离奇的故事,任谁都要辗转反侧。
差矣,差矣。
这日半夜里,管家阿伯起夜,向后院茅房摸去的时候正撞上这位盛大爷,鬼鬼祟祟背着个包裹,正轻轻合上自己房门。
阿伯睡眼惺忪:“小盛,你这是嘛去?”
盛仙被吓了一跳,回身一看,尴尬一笑道:“管叔,晚上好啊,来上厕所啊?”
阿伯一听,清醒了,怒道:“别老叫我管叔!管家就应该姓管吗!我有名字!”
盛仙诚恳地点点头:“是,是,我先走了,不打扰您上厕所。”
阿伯冷哼一声,看着盛仙走到墙边,麻利地翻了过去,不见了,才负着手昂头走向茅房。
过了一会阿伯从茅房出来,走回盛仙房门口,踌躇了一会,一拍脑袋:不对啊!这么晚了他出去干嘛?还背着包裹?还翻墙?这明显是……离家出走嘛!
管家阿伯当即跑去前院放开喉咙嚷道:“不好了,盛先生离家出走了!”
阿伯虽然上了年纪,仍然是中气十足,如此这般喊了几嗓子,就见乒乒乓乓吱吱嘎嘎,各个前院仆从的屋门先后开了。
阿牛揉着眼睛问:“管叔,你说什么?起火了?”
阿伯再怒:“我有名字!我不姓管!”
“好好,”阿牛敷衍道,“你刚才说什么?”
阿伯又重复了一遍。
阿牛歪头想了想,哦了一声,砰地又关上了门。其他几人见此,也跟着关上了门。
阿伯气得胡子都歪了:“几个吃白饭的,关键时刻一个顶用的都没得!”
住在最边上的五缺还敞着门,愣愣地看着管家阿伯,这会似是终于明白了阿伯的意思,开口道:“管叔,少爷他不会离家出走的,他,他最喜欢兰少爷了。”
阿伯狠狠瞪去一眼:“说多少次了我不姓管!你如何连点记性都长不起的?每天吃下去的东西都长哪里去了?有那功夫不如把自己脑袋里的水倒一倒!”
骂了如此一通,阿伯顿觉神清气爽,转身回屋了。五缺一个人站在原地,虽然听不懂是什么意思,也知道是在数落他,哭丧着脸站了半晌方才扁着嘴默默关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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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两朵,各表一枝。话说兰寻剑被召回这许多天,究竟如何迟迟不归?按理,完全可以猜测他本职便在长安,在乌有县的捕头身份乃是一时之计,此番回城,未必不是官复原职,不辱使命,凯旋一杯酒,万里扬鞭归,良宴欢乐新曲入弦……然也,盛仙听了楚陆一番话便半夜翻墙,想来之前也是预计到了这一点。
不知是在长安的第几日。看官们目光移到兰寻剑这里时,他正直直跪在一道珠帘前。
这间屋子里光线煞是昏暗,只在珠帘内外摆了几支烫金红烛,然,似乎正因如此,隐隐落落的黑暗令人感觉此处空间十分宽敞。
他在地上跪了很久,一动不动,若非睫毛尚在偶尔颤动,看上去便如雕像一般。
过了不知多久,珠帘内一道沙哑声音响起:“自来无人知晓孤行迹,如何此次便出了岔?据此尔等已难辞其咎,何况那边动静,迄今未有进展。”
“末将知罪,请主人责罚。”兰寻剑神色未变,平静答道。
帘内的人顿了顿,道:“孤自是晓得,今次未必汝之疏漏。然,若要汝死,此刻早已死了千万回。此中含义,还望汝仔细思量。”
“末将明白。”兰寻剑道。
那人似是微微叹了口气,良久,又道:“如此,汝执意要留乌有,孤暂且不做阻拦。然,唯有一点,想来还须得提点汝一句……”
他又停了停,缓声道:“如今无论是哪一方,盯上尔等性命者,十之八九。”
兰寻剑神色一凛。
未及他回话,里面那人又道:“孤今日言尽于此。你且去罢。”
兰寻剑应了声是,又在原地跪了半晌,方才起身。
甫一起身,里面又传来声音唤道:“小九。”他立刻应道:“末将在。”
那人似乎思忖了片刻,道:“无他,你去罢。”
兰寻剑再次应了,俯首退出门去。
出了门,是一条长长的甬道,先前一段黑黢黢的,两边青砖墙似乎有斑驳痕迹,看来已是有年头的工程了。原来刚才所在乃是一处暗室。走了一段,渐渐明亮起来,只见两侧隔一定距离便设有小型灯台,其上竟俱是放的随珠,光莹润洁,且一见便知价值惊人,正所谓“昼视之如星,夜望之如月”,隔很远放一颗,也可使道内不致昏暗不明。
甬道一路有明显斜向上的坡度,看来,这暗室很可能是设在地下。
这条道走了约莫半柱香时间,甬道坡度平缓起来,兰寻剑一路神色在随珠光芒下掩映不定,不知在沉思什么。甬道到了头,是个手执长矛侍卫模样的人在门边把守,见他到了,便轻轻按了门边不知什么机关,只见那门整个的挪了开去。
虽说是门,也不过只到半身高度,勉强只能叫做出口。兰寻剑不得不弯腰探出去,出得外面来,只见旁边斜斜放置一只朱漆木柜,他轻运掌力,将那木柜推到出来的地方,挡住出口,而出口的门早在他出来那一刻便在身后关闭了。
环视四周,见多识广的诸君便可看出,这乃是一间宽大佛殿的后门,且很有可能是大雄宝殿。兰寻剑出来的地方其上,栩栩如生一幅直通殿顶的宏伟浮雕,便是描绘的南海观音与诸神。而刚刚他推回去的柜子,便是设在这殿内佛前常见的功德箱。
此时兰寻剑已绕过去走向另一侧的正门,随着他的步伐,整个佛殿的结构渐渐清晰,十八罗汉、佛祖及比丘像,佛前长明灯,铜碗清水,莲花蒲团。殿内十分安静,迈过高高门槛,到了外面院中,有位年轻小僧正洒扫庭除。兰寻剑经过,那僧人双手合十默念了句什么,他也依样回礼,随即出了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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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大雄宝殿前,自然只是偌大寺院中央的一部分,又走了好一会,才算出了寺院。此处究竟是皇家寺庙,手笔非同一般,一路禅门虚空金菩提,四海苍生如梦中,绵亘虹梁雕刻华榱,灵芝披崖仙花覆沼不在话下。
算来,这暗室设在如此一间寺中,理应是十分不稳妥的。然,这一路走来,却除了几位僧人,未见其他,可见这寺院已是被皇家定为私有,寻常人等难以进入。一则,这院中四散面相平和慈悲的僧人,必然个个身怀绝技;二则,在苔泉石壁竹风古树间,又必有来无影去无踪的影卫死士之类,以护全寺秩序。
不多时,兰寻剑已下至半山。正值三更时分,今夜月色并不晴明,循着山顶寺门通下来的石阶两侧设有灯台,内里却并无烛火灯光,想来是夜间出入此地之人大多不需要这东西。倒有萤火若隐若现从山间林里草丛流溢出来,整个情景显得诡异非常。
“你记住,这把剑要与你的性命同在。”
靴子在地上发出轻微一声,兰寻剑站住了,随即又摇了摇头……为什么无论过了多久,那些回忆还仍然那么清晰,清晰到毫发毕现,清晰到每每深夜时候,都会不由自主地出现在眼前?
“师父,我为什么不能出去?”
“九儿,等你长大了,自然便能出去。”
他扬着稚嫩的脸,不解地盯着师父。
那男人微微闭起眼,叹了口气,没再说话。
那雨连下了三天。他一直站在院里练剑,昼夜不歇,舞动的剑光如同张扬游走于无垠海洋的白蛇,教人看不清踪迹。
整本剑谱,连着师父手抄后又烧掉的当年遗失的那几篇,他练习了无数遍。最后一个动作,在空中翻转以剑触地,侧旋落下,剑从身后抛出,划过完整的弧线准确回到手中。
吱呀一声,身后的门开了。
“师父!”他惊叫出声,不过几天时间,师父竟已须发尽白!
看起来蓦然苍老的师父摇摇晃晃走过他身边,见他仍维持着那个姿势与目瞪口呆的表情,只轻轻抬手扶正了他指向前方的剑。
“西风满天雪,何处报人恩……哈哈哈……”那苍老的人一步一晃走出了院子,仰天大笑。末了口中念道,“九儿,只有你长大了,你才能出去……杀出去。”
师父的身影消失在渐歇的雨中,他浑身湿透,头发沾在额上脸上,狼狈不堪地站直了身体。
他说,杀出去。
原来是这个意思么?
兰寻剑再次摇了摇头,努力摇掉那些幻象,忽然脚下发力,几个纵跃消失在山林之中。这座山本就坐落于城外,加之兰寻剑身影迅捷,不多时便远离了长安。他一路未作休息,走得是荒无人烟的道,如此行了约莫一天路程,又翻过一座山,夜色再度降临。
兰寻剑慢慢地走在林间一条似是人为开垦出的道路之上,不知想着些什么。忽然,仿佛听到了什么声音,眸光如电向某个方位射去。
呼啸风声在耳边响起,一道毒蛇般的黑色长鞭随之而至!兰寻剑身形急急拔起丈许高,躲过那鞭子凌厉攻势,黑鞭即便又灵蛇一般蜿蜒退去,无影无踪。
一击不得手,那人倒几个翻身,从林间跃出现了形。
兰寻剑落地,刀已出鞘,戒备地盯着这人。
只见来者一袭黑衣,正一脸戏谑地看着他,手中鞭子合起,闲闲把玩着,光凭刚才那一声鞭的啸响、和此人跃出的身法,并这一脸无谓的现身,便可知非等闲之辈。
“这位兄台,着实对不住,”黑衣人笑笑,“虽然不知你姓甚名谁,但不才这趟是奉命来取你项上人头,多有得罪!”
话音未落,他手中黑鞭疾如闪电甩出,兰寻剑心底一惊:竟看不清他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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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光火石间,已不及多想,他猛地向后退去,同时挥剑向那鞭子斩去。谁知甫一出手,那人不知动了什么机关,鞭上就长出层层钢铁倒刺来,不单一下便缠住了他的剑身,鞭梢还如活了一般,尚有余力向他面门而来!
兰寻剑此时已退至林边,见此脚下一点,翻身上树躲过鞭梢,同时手腕一抖,就要引那鞭子绕进层层错错的枝桠中来。然,那鞭子未及他下一步动作便已闪电般利落退回。
兰寻剑侧身站在树上,在树叶间缝隙看到那人依然把玩着合起的鞭子,如同从未出手一般,心下讶然,道:“索命鞭李行欢?”
那人仰起头来眼角弯弯,道:“幸会幸会,兄台你知晓不才名号,实在令不才惊讶得很。”此人嘴上客套着,面上却是半分惊讶神色都没有,也不知手上如何动作,那黑鞭又鬼影般呼啸着闪来,其速度着实难以形容。
兰寻剑心道不好。他自小在深谷中长大,甚少接触外人,后来又多是为宫里做事,江湖中事并不熟知,然,这人他却是知道的。索命鞭李行欢,在武林权威的白氏一族兵器排名中位列第三,在高手济济的武林中,由此可窥知此人实力之强大。
心思电转之间,兰寻剑已掠过层层树冠,进入山林深处,鬼魅般的黑鞭如影随形,狠厉非常,招招都是为夺命而来!
黑鞭又一次逼近,兰寻剑蹙起眉,突然手中发力,利剑猛然向下劈去,这一下居然生生劈落半棵参天古树上半部分,他借力一踏倒塌中的树体,身形当即又向前飞掠了几丈。
这一下显然是出乎李行欢意料之外,他眯起眼睛,长鞭不知何时又收回了手中,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已深深砸在地上的古树,在飘飞的树叶与烟尘中继续纵身追去。
兰寻剑蹙起的眉却未曾放松过,左手轻轻按住胸口——前次在那伙人那里吃亏不少,虽说中的毒马上解了,内伤却一直未好干净,况且那毒极有可能是来自南疆一带,阴狠毒辣,总觉有些未逼出体内,时时阻碍体内气息,却又无法可施。
若是平时,不论对战,要单是从这人手下逃脱,倒也非难事。然,赶了一天的路,又有棘手内伤在身,此刻脑中飞速运转着,只觉是大事不好。
兰寻剑面色一僵,黑鞭已迫近身前,他猛地压低身形,滚落在树下草丛中。他以剑尖触地,翻身就想起来,却蓦地感觉到后背一凉——
回头一看,节节倒刺的长鞭已扫过身后,不单彻底划开了衣服,似乎还在脊背上留下一大师而深的伤口,只能看到肩上的鲜血已向下滑落,看不清那伤口还蔓延至何处。此时,他方才觉得迟来的疼痛席卷了全身。
李行欢慢悠悠收回鞭子,见兰寻剑仍持剑紧盯着他,嘴角轻轻上挑,只略带轻视地瞟了他背上伤口一眼,便一个纵身不见了。
难道此人不是来取我性命?兰寻剑疑惑地看着他消失的方向。
这伤口亦非什么致命伤,况且他追了这许久,为何却又此时罢手?还未及细想,眼前一黑,兰寻剑登时心内一闪……索命鞭,索命鞭,怎会是简单一条鞭子而已?
原来,那鞭上淬的毒,可以使他自信到一得手便扬长而去,确定身后留下的这人不久必将成为一具尸体。
兰寻剑闪电般出手封住几处大穴,未收回手,却是已一口血呕出,乍看血迹已带着青黑色,肩上血色亦然,心下自嘲一声,呵,想不到自己竟然命绝于这种地方,天意难测。
死在武林兵器榜上探花之位的索命鞭下,也许对这条命来说,已算值得。
兰寻剑跌跌撞撞行于山林之间,恍惚想着,最好走到丛林更深处,使得自己在人迹罕至地方安息,免于曝尸荒野被人猜疑惊扰为好。往事如走马灯般在眼前轮转,草木飞转,花鸟细语,夜里看剑连云啸月,沧海横流饮血低吟,无数身影不断放大又隐没。
不知走到了哪里,兰寻剑意识模糊间感觉自己行进中似乎是猛地撞上了一个人,来不及反应,便彻底失去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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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寻剑是在一阵诵经与木鱼的声音中醒来的。
和他一起苏醒的还有无尽的疲惫与疼痛。睁开眼仍然是一片漆黑,四周有淡淡檀香的味道,他想撑着身体坐起来,不料才动了动胳膊就传来一阵剧痛,使得他倒抽一口冷气。
看来自己还没死。
诵经与敲打木鱼的声音同时停止了,随之一个显然上了年纪的声音传来:“施主,你身上有伤,还是请勿妄动为好。”
兰寻剑默然,仍然忍痛勉力撑起了身子,道:“我失明了?”
一阵轻微的响动,似乎是屋子另一头那人起身向这边走来,道:“施主你看不见?”
兰寻剑凭着感觉点了点头,又道:“是你救了我?”
那人到了近前,又道:“并非老衲……”
吱呀一声门开的声音传来,接着盛仙的声音又惊又喜地在屋内炸开来:“亲爱的你终于醒了!”随着话音便直扑到兰寻剑身上,他只觉得身下的床一颤,一个人就缠了上来。
先前那僧人默不作声地退到一边,双手合十念了三遍阿弥陀佛。
兰寻剑想推开他,无奈此时半分力都使不上,手臂一动就痛苦万分,只咬牙道:“你给我下去。”
盛仙得此大好机会,岂有放过之理,双手抱得更紧,八爪鱼一样攀在兰寻剑身上,连珠炮一般道:“哎唷,我等你等得好痛苦哦,所以我就踏上了万里寻妻之路,我心想你肯定不会走闹市大道,就专挑荒山野外的路走,那天刚巧不知怎的走到这附近,谁知你就直直撞上来了,你说我们是不是很有缘呢?”
兰寻剑狠狠从牙缝里面吐字:“你,给,我,下,去!”
盛仙充耳不闻,拉过那僧人道:“来,娘子啊,我给你介绍,这位是梦疑大师,巧得很,我曾与他学习过佛法,也算是我半个师父了!”
大师面色十分痛苦,道:“施主你记错了。”
“师父,出家人不打诳语,你怎能这样呢?”盛仙正色批评了大师一句,又转向兰寻剑继续道:“我师父恰巧前些年收了个弟子,就是江湖闻名的神医‘鬼手佛’章仲璟了!说起来,那天你浑身是血,吓都吓死我了,还好我想起师父就在这附近,来寻他救命,你说这是不是上天注定呢?要不,择日不如撞日,择地不如撞地,我们干脆在这边成亲算了!”
兰寻剑额上青筋直跳,半天才说出话来:“你下不下去?”
盛仙瘪瘪嘴,很委屈:“喂,怎么会有这样的娘子,干嘛一见面就赶人啊,好久不见我想死你了啊,让我抱一抱会死啊。”
梦疑大师咳了两声,道:“你好像压到这位施主的伤口了……另外,这位施主刚才说他失明了。”
“啊?”盛仙赶紧起身,紧张地看着兰寻剑,“没弄疼你吧亲爱的?你怎么看不见了呢?什么都看不见吗?你看这里,快,看你夫君一眼……”说着在兰寻剑眼前晃动五指。
兰寻剑道:“大师,多谢你救命之恩,可否再帮在下一个忙。”
梦疑大师淡定道:“施主,出家人不可杀生,否则我几年前就动手了。”
盛仙装作没听到,清清嗓子,道:“师父,师弟不是说过已无大碍了吗?为何我娘子会出现这种情况?”
梦疑大师道:“这……老衲去寻他来问问。”合十行了个礼,又对兰寻剑道:“施主乃是有福之人,此番保住性命想必是天意,我想不必太过挂心。”说罢推门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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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04-23 19: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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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只剩下他们二人,盛仙反倒安静下来,盯着兰寻剑看了半晌,饶是兰寻剑这此时什么也看不到的人也感觉到两道火热目光在自己身上巡逻。
末了他嘿嘿一笑,直笑得兰寻剑寒毛根根立起,才道:“我娘子长得真好看。”
兰寻剑闭上眼——虽然本来就是一片漆黑——决定不理他。
好在这时,梦疑大师带着那神医弟子进来了。这位弟子造型颇为后现代,上衣像是被谁划了几刀破破烂烂,下身的袍子前短后长,颜色更是泼墨重彩,大有深意。此外,这位神医脖子上还显眼地吊着一大串足有手腕粗的佛珠,加上他油光锃亮的秃头,整个人一身诡异的搭配堪称当朝行为艺术家了。
盛仙亲切道:“师弟,还烦请你替内子瞧瞧,这失明是什么原因。”
章仲璟没什么表情,语调平缓:“医者仁心,贫僧自当尽力而为。”
兰寻剑嘴角抽了抽,没说什么,只伸出手去方便章仲璟号脉。那章仲璟一只手从宽大袖子中探出来,居然是焦黑色如同被火烧过一般,手指干枯细瘦,扣上兰寻剑腕处,又很快收回去,道:“施主你之前可是中过南疆的‘珊瑚碎’?”
他这手一探一回,兰寻剑竟未感到其中力道,也不知他是如何切脉,心中疑惑,但也只收回手摇头道:“在下不知。”
章仲璟想了想道:“南疆的蛊毒巫术以千数难计,贫僧实不敢断言,遑论对症下药。然,有一件,施主是否中了那毒之后时时感到气息阻滞,难以施为,由此功力大减?”
兰寻剑点头称是。
章仲璟便道:“虽仍不能肯定便是‘珊瑚碎’,但贫僧倒有一法,施主你依此修炼即可减轻那症状,日久可渐渐脱离其影响,虽说慢些,却是最为稳妥的法子了。”
“师弟,”盛仙听得有些糊涂,插嘴道,“这都是怎么回事情,那失明又如何说?”
章仲璟解释道:“前日这位施主所中乃是欧阳家有名的‘绿衣’,本是在中招三个时辰之后发作,浑身溃烂而死。然,此毒若遇七星海棠,轻者致盲,重者即死。七星海棠在中原难以成活,故而罕见,贫僧细想所知疆外毒物,‘珊瑚碎’其中倒是含有这一味,且症状相似,便有此推测。‘绿衣’的毒贫僧已解,这失明想必只是后遗症,若过三五天未有好转,在施主修炼过程中也必然能逐渐消退,二位还可放心。”
盛仙装模作样地点点头,道:“原来如此,师弟费心。”
兰寻剑心下却是暗暗吃惊,欧阳家乃是江湖中制毒第一名家,如何也牵扯到这事中来,还与李行欢合作?看来自己这性命现下是人人争着想要呢。
绿兮衣兮,绿衣黄里。心之忧矣,曷维其已!传唱了千百年的亡人之歌,出手必索命的长鞭,双剑合璧都没能要得了自己性命,这回究竟是走了什么运气?
章仲璟便将那解毒的练法说与兰寻剑听了,并将那运气口诀教给他,兰寻剑细细听了,眉峰蹙起,迟疑道:“这,依大师所说,岂非……”
章仲璟道:“不错,在这段时日内施主依此法修行,将彻底封住内力,等同于一个毫无武功的废人一般。”
盛仙一脸惊异地看向他,再看看梦疑大师,后者只是合十念佛,摇了摇头。
兰寻剑想起身,却又是一阵剧痛袭来,他咬牙道:“若我不这么做,又会如何?”
章仲璟没料到他会有此一问,但面色仍然平和道:“施主,其实,以你现在的身子,又剩得几分功力呢?恐是要恢复如往常,也要费不少时间。莫道一切有为法,误尽三生皆梦幻,贫僧也只得将这告知与施主你,选择究竟是你的事情。”
兰寻剑本就面色惨白,此时更是憔悴得吓人,只紧咬着下唇,半晌不语。盛仙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最后握了握兰寻剑的手,正色道:“我师父和师弟都是信得过的人,他们的法子若还救不了你,便再没人有门道了。”
兰寻剑唇边露出一丝苦笑:“我这样的人,武功与视力皆丧,活着竟还有甚么意思?”
19楼
2014-04-23 19: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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