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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轮回劫》by公子十七, 冰山攻vs痴心家养小受受,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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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前,魔族太子墨霄为救天帝之子临渊道消身死,临渊以赎罪之名偿还他三生三世。
第一世,他是他的宠臣十七,平定江山后,却被挖心,只为救回他的真爱临桓。
第二世,轮回重生,竟回到四十五年前,那所谓的临桓,竟然是自己!
而他渐渐明悟,身为天宫尊主,他倾尽一切的爱恋原来是一场利用,锁入皇宫,被剜眸抽骨只留桃花树下一缕香魂。
此去经年,伤痕累累,第三世决定放手归去,才知他青丝白发,也已肝肠寸断。
等我葬尽天下,能否换回一次,你的笑靥如花。


1楼2014-04-29 12:31回复
    “牺牲轮回,永堕地狱,只换取三生三世,可愿?”飘渺的声音从天边传来,清冷,平淡,不掺杂一丝情感。
    “我还能再遇见他么?”回答这句话的男子站在空旷的大厅中,鲜血从他的衣角一滴一滴的滑落。晕染了青玉石板,如同桃花在肆意的绽放。他抬起头,清冽的目光如利剑般刺穿了重重云雾,落在天边的殿宇中。
    坐在大殿中的人陷入了沉默,半响后才缓缓的答道:“会。”
    “那我便愿意。”男子轻轻笑了笑,凛冽的杀气在一瞬间散去,他松开手,掌心的剑掉落在地板上,龙啸般的剑鸣瞬间响彻大厅,似诉似泣。
    “你的斩龙剑。。。”大殿中的人再次开口,声音中却有了一丝起伏,“你不把它带走么?”
    “不用,他不喜杀戮,这会惊扰了他。”男子轻笑着说道,神情满是溺爱。
    他张开双臂,墨发迎风舞动,如同招展的战旗,“我已经准备好了,剔骨之刑还不开始吗?”
    伴随着他的话语,千万道雷霆从空中而降,如龙腾满天,呼啸着降临到他的身上,鲜血四溅,晶莹的骨骼从体内寸寸剥离。男子低垂着眼睑,面无表情,仿佛这痛彻骨髓的磨难与他无关。
    最后,八十一道雷霆同时落下,化为一体,肆虐着带走了他的最后一条仙骨,历尽劫难的男子骨骼尽碎,仙力尽失,跪坐在地上,肃穆如一座雕像,可是他却分明在仰着头浅浅的笑着,透露出的温暖如花朵一般在血泊中绽放,明艳而绝美。
    在他的对面,一个男子被仙卫押送而来,他的腕间和踝间捆着铁索,脸色苍白,凌乱的青丝上粘杂着点点血迹,可这些都不能掩盖住他的美丽,那种美,与装饰与衣着无关,只是一种明艳天下的气质,仿佛只要他站在那里,便能温暖了岁月,艳丽了时光。
    男子缓缓的跪在他的面前,用素净的手指捧起他的脸,大滴大滴的泪水自他的眸中滴落,微弱的话语从他的口中轻轻吐出:“墨霄,你真傻。”
    墨霄的笑了笑,没有否认。傻么?因为你被囚禁在天牢,便只身提剑戮仙的我是或许很傻吧。我应下血流成河的劫,葬下呼风唤雨的骨,许下永堕地狱的咒,只为赠你三生三世的约。今日一战,所求不过是你的平安。
    “可我只为你一个人傻。”他伸出手,反握住他的手腕,“临渊,这是我给你的答复,回答我,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临渊沉默了很久,蓦然间低下头,柔软的唇贴上了墨霄的嘴唇,一瞬间,天地仿佛静止,临渊清冷明亮的眼中映着他的面容,无比清晰的显示出他眼角眉梢的喜悦。
    许久,唇分。
    墨霄笑着问到:“你愿意是么,愿意陪伴我三生三世是不是?”
    临渊没有回答,只是直直的看着他,片刻后才开始说话,那张唇刚带给了他温暖,现在说出的话却凉薄之极“墨霄,你的答复可真是特别,杀我天庭诸仙,一夜血流成河,那些人都是我的族人,做出这举动的你,让我怎么原谅。”
    “我……”男子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我血洗天庭,只是想借此逼他们将你从天牢中放出,只是想让你不再受人欺凌,这也有错么?解释的话就在嘴边,却说不出口,他只能低声叹道,“你真的不能原谅我么?”
    临渊错开他哀伤的目光,露出了一个凄凉的笑容,“原谅你,你能让时间倒流么,你能让姻缘改写么,你能让刚刚死去的诸仙都复活么?”
    依旧是那平淡清冷的声音,说出的话却如利刃一般在墨霄心中划过,“墨霄,你我之间本就是孽缘,这个吻就是终结,从今以后,你我一刀两断。”
    他抽出自己的手腕,毫不留情的转身走开,缠在他身上的铁索叩击在地上,响声清脆,惊醒了如入梦魇的墨霄。
    “等等……”墨霄低声唤住了临渊,“他们,真的对你那么重要。”重要到,你把我这剔骨之痛视之不顾;重要到,为了他们,你永远都不会原谅我;重要到,我愿永堕地狱,换你无罪,你却连三生三世都不愿施舍给我。
    那么我背叛魔族,舍弃太子之位是为了谁;那么我担任仙将,为仙族开疆扩土是为了谁;没想到我放弃了一切,散尽修为,救出狱的那个人,却说永远都不原谅我,没想到我唯一爱过的人,却要和我永生一刀两断。
    多么可笑,多么讽刺。
    墨霄痴痴的笑着,即使这痛仿佛要将他的心撕裂,可他还是按捺住所有的思绪,缓声问道,“如果他们复活,你是不是就可以原谅我?”
    临渊闻言一愣,停住了脚步,死人怎么复活?
    墨霄看着停步的临渊,以为他已默许了自己的问话,他自嘲的笑了笑,果然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远远比不上他的仙族挚友。不过这样也罢了,能让他开心就好,只是自己为什么还是不甘心,不甘心的……还想要再多看他一眼。
    “诸天神魔,听我契约,以我神魂,颠倒乾坤。”古老的吟诵声从墨霄口中传出,光辉晕染,弥漫了整件殿堂,被他杀戮的诸仙的魂魄在光幕中显现,凝结,再缓慢化作实体。墨霄看着临渊吃惊的扭过头,明眸中满是不可置信。
    墨霄恍惚间便想起了他们的初见,那时的他飞扬跋扈,君临碧落,他白衣胜雪,弦歌天下。
    他身为魔族太子,曾听闻碧落峰上有仙君擅琴,一曲惊退百万魔军,于是便来孤身约战,却发现所谓仙君竟是一个如此美丽的少年。一场鏖战,他斩断他所有琴弦,那时的他便是这种眼神,惊诧之中参杂着些许冷傲,目光却又纯净的能镜映人心,仿佛他睁开眼,世界便随之明亮,闭上眼,天地便随之暗淡。
    那场争斗,他赢了阵,却输了心。
    “生死易变,夺天改命,魂飞魄散,此生不悔。”最后的话语终于说出,没有想象中魂飞魄散的悲伤,墨霄只是默默的注视着临渊,竭尽全力,想要将这双眼眸记入脑海,刻入骨髓,永生永世都不忘记。
    不过都已经魂飞魄散了,还有什么来世,不过是一缕执念罢了。
    复活的诸仙吃惊的看着魂飞魄散的男子,蓦然间想起了他的曾经,那是五千年前的魔族太子,叱咤风云,问鼎天下,风姿绝艳,但却为了一个男子背叛魔族,放手江山,他封下魔骨,削去仙骨,直至魂飞魄散。
    是怎样的刻骨铭心的爱才能放下自己所有的一切,甘心默默的陪伴,甚至是跪在大殿上,笑的如此苍凉的求一个原谅。
    只为情故,虽死不悔。
    寂静缓缓渲染,沉默吞噬了整座大厅。临渊伫立了刹那,单薄的身影突然晃动了几下,仿佛被什么击中,击中他的,那是能摧毁心智的哀伤。
    他疯了般的跑了回来,沉重的铁索缓慢的被拖动,另一端扣入血肉,鲜血淋漓,可他全然不顾,如同丧失了痛觉。
    脚下一个趔趄,临渊重重的摔在地面,他伸出手,仿佛是想在虚空中抓住什么,抓住那破碎的光影,再次捧住男子那俊朗的脸,但唯一所能触及的,唯有虚无的空气。
    破碎的话语从他的口中传出,几个字,却仿佛用尽了所有力气,“我原谅你……回来好不好……我从来……都没有……放弃过爱你……”
    忽然间,灿烂的火焰从临渊的身上燃起,瞬息之后,空旷的大厅中只留下一摊灰烬。
    坐在天边的大殿的人,缓缓合上了双眸,眸光静止在深深的瞳孔,许久,两行泪无声的流下


    2楼2014-04-29 12: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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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魔宫,雕纹檀木窗紧闭,一室无光。
      醉龙涎香气氤氲,黑曜石砌成的皇座上斜倚着一个人影。
      魔皇墨霄微勾起唇角,半合着眼睑,再次陷入了与他纠缠不休的梦魇之中。
      魇中有煌煌灯火,彻夜不息。
      在名为未央的宫殿中,披着薄纱的少年倚窗独立,清眸流盼,素指轻轻搅动着袅袅而升的龙涎香,清冷的面容不时闪现过一抹柔情。
      “还在等我吗,十七?”
      他沿着灯火走来,抬眸笑着呼唤少年的名字,在门边伸手把他抱进怀中,再将他轻轻放置在床上,解开了他的衣襟。
      “君上,轻一点。”少年垂着头低哼。
      “哪里轻一点,上面,还是下面?”
      “都……都轻一点。”听见他的调笑,他一下子烧红了脸,小声嗫喏着回应。
      不过浅浅的一次触碰,两人便都动了情,他低头吻过他的每一寸肌肤,在他姣美的领土中纵横。浅浅的呻吟声自他的唇缝中溢出,散着迷乱的幽香。
      明月渐渐越过树梢,低吟声渐渐隐去。
      晨起,旭日的朝晖渲染了半边天际。
      墨霄缓缓睁开双眼,垂眸看着身边酣睡的身影,轻轻抚摸着手中柔顺的长发,突然间就起了坏心眼。伸出手指不急不缓的挠着身下之人的腰间,在他笑的气喘吁吁的时候逼问,“说,你到底为什么喜欢上了朕?”
      筋疲力尽的十七像是一只慵懒的猫,俯身在他的怀里,吐气如兰,“自从六岁被君上收养的那刻,十七就甘心为君上献上一切。”
      得到回答后,他微微一笑,拉着他走向御书房,执意要他陪伴自己处理政务。
      批完几张奏折,顺手从中抽出一张,想要考问他的学识。
      “十七,你觉得应该怎么治理南方的水患?”
      “啊!君上,你刚刚在说什么?”坐在身边的人尴尬的沉默了半晌,忽然睁大双眼茫然的问道。
      瞟过他惊慌的眼神和一直漫延到脖子的绯红,他怎么可能猜不到他刚刚的走神。至于原因,某个自恋的人理所当然将其归结于自己太过英俊,以致让他看失了神。
      他看着他手足无措的样子,在心里暗暗发笑后,脸上却佯装恼怒,一言不发的狠狠转头瞥了他一眼。
      他在他的威吓下屏着呼吸不敢抬头,看不到他眼中混沌的光亮。
      再次低下头开始处理政务,还没开始多久,桌上的奏章突然被一只伸出的小爪子捂住了。他转头,发现一杯香馨甘雅的清茶被他小心翼翼的捧到了自己的眼前。
      面对他带着期盼的眼神,他只能无奈的摇头,接过杯子微微抿上一口,再一次警告他,“朕不累,你不必担心朕的身体。”
      他咬着唇,垂下脑袋老老实实的听训,然后下一次,照做不误。
      这些事情流传到外面,众人都说,魔皇对于十七可谓是宠爱倾国。
      可是他却深知,这根本就不配算的上宠爱。他予他的,一直只有伤害罢了。
      桌前的香即将燃尽,梦醒后的墨霄缓缓睁开双眸,他瞟过漆黑的大殿,未经多想,一句话脱口而出:
      “十七,再为朕添一盏灯。”
      随之而来的是良久的静谧,没有人回应他的低语,空旷的大殿中一直都渺无人烟。
      他紧抿着的薄唇突然就弯了弯,有两行血泪静静从眼角无力的滑落。
      过了这么多年,他都差点忘记了,十七他已经死了——被他亲手杀死了。
      那日,六军将士皆带缟素,百万黎民眸光含悲,十七被他的君上流尽鲜血,剜下心脏,置尸于肮脏的地牢。
      他死前只是对着动手的他轻笑,他懂他笑中的凄凉,那是在问他有没有爱过他,然后他应:
      “没有”
      那一刻,恍若繁花枯萎,岁月老去,终于有泪水从他的眸中晕出,合着鲜血流下,绽放出生命的最后一次美丽。
      从此之后,一切归于寂静。
      未央宫往日辉煌的灯火全部熄灭,再也没有谁会执拗的为自己照亮夜晚的道路。陈放在桌上的茶水已然凉透,再也不会有人强逼着自己放下奏章,悄声问一句:“累不累?”
      他徐徐伸出手张开手心,想要挽留住眼前破碎的光影,可是指尖触及的唯有虚无的空气。
      那些年经历的一切都苍白可笑,一如他当年重生归来,踏身于溯命台上,浅浅一笑话语苍凉似飞雪流冰。
      他说:“墨霄,从今之后,你我恩断义绝,碧落黄泉,永生不复再相见!”
      他说:“墨霄,凭什么这一辈子都要我去追逐你的脚步,你坐在高高的殿堂之上,像神一样俯视着一切,又可曾知道我为了你已经堕入地狱。”
      无力的痛从指尖刺入心口,微微蜷起指尖,半晌不语。
      永生不复再相见……他到底该有多么的恨,才能说出这样绝情的诅咒。
      自那以后,即使他能够颠倒乾坤翻转日月,可以更改生死倾尽四海,但那年那日柔情缱绻的回眸一笑,纵他倾举世之力,再不可得。


      3楼2014-04-29 12: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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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历元年,盛世初现,天下一统。
        北赵皇宫,楼阁林立,红妆遍野。
        日光垂落,在窗棂上铺开。十七坐于镜前,嫁衣上的凤凰蹁跹若飞。
        “阿七,恭喜你如愿以偿。”给他梳发的侍奴低敛着眸光,双手搭上了他的肩膀。
        十七抬起头,注视着面前的明镜。镜中少年玉骨冰肌,风姿倾国。他紧张的捏紧手心,笑意在嘴角漫延。
        是的,他终于如愿以偿了,嫁给北赵帝皇墨霄是他自六岁起就萌生的愿望。
        胸口突然又开始泛起阵痛,素指轻轻抚上胸口,那里有一道狰狞的伤痕,是他深爱墨霄的见证。
        五年前,天下还未统一。南楚有白衣卿相,名为墨瑾。可是无人知晓,墨瑾便是北赵帝皇墨霄最优秀的手下十七。
        身负祸乱楚国的使命,他混入南楚的朝堂,一直做到了丞相之位,最后携着军事布防图回归。
        而这道伤痕,就是在逃回北赵时留下的。离心脏只差一寸,险些让他当场丧命。
        但是他不后悔,因为他深爱着墨霄,心甘情愿的为他献上自己的性命。
        “阿七,你真的不悔吗?”还未从回忆中回过神,他身后的疏影突然叹了口气,低声寻问,“你明知道他不爱你。”
        指尖一颤,手边的梳子应声而落。
        疏影连忙捡起梳子,声音满是担忧,“是宿疾又发作了吗?”
        眸子稍稍沉了沉,他轻轻摇了摇头,抽回了手指。
        是的,疏影说的没错,墨霄确实不爱他,他爱的那个人叫做临桓。这个事实,他早在十岁那年就已经知道。
        十岁的时候,他无意中闯入了皇宫的一间宫殿,殿中的石桌上陈放着一副画卷,画中男子容貌倾城,清澈的瞳孔中却映着刀剑的刃光。
        伸手想去触摸画中的身影,却一不小心撕开了一道缺口。
        “十七!”背后突然响起了压抑着怒气的声音,肩膀猛地被人扯过,他被狠狠的摔到了地上。
        “谁让你碰的。”抬起头,看到的是墨霄眼里毫不掩饰的厌恶。
        “墨霄哥哥,我……”从未见过他这般愤怒的样子,他强忍着慌乱想要解释,伸出手去握他的衣角,却看到眼前的人笑的冷漠,抬脚将自己的手指践踏在尘埃中。清晰的骨裂声响起,随之而来的是钻心的痛。
        “刚才是这只手碰到了?”他的墨霄哥哥转身拿起画卷,轻轻抚摸着,眼底是他从未触及过的温柔,可声音却冰凉沁骨:
        “来人,把他拖下去,鞭笞五十。”
        刹那怔在了原地,难以置信的抬头看着他,任由别人将他拖走。
        离开偏殿的那一刻,门内传来了冷漠的声音,“别再叫我墨霄哥哥,这个名字不是你配叫的。”
        那一刻,心痛远胜于骨裂的疼痛。
        对于一个刚刚八岁的孩子,鞭笞五十无异于在鬼门关前走过一圈。
        带倒钩的鞭子落在身上,每一次都会带起一片血肉,像是毒蛇在身上啃咬,他想攥起拳想要默默忍受,然后又在指尖的疼痛下不得不松开手。他目不转睛的望着那扇关闭的殿门,一直在等墨霄来救他,却忘记了这个命令就是那人所下。
        于是,殿外鲜血淋漓,喘息声渐渐平息。
        殿内满园桃花,他对画缄默,温柔如旧。
        他爱的人,在乎的人,心心相念的人,一直都不是自己。
        那鞭子甩在身上的烧灼,那指骨被踩碎的疼痛,那被置于门外无人理会的孤独,还有那被最爱的人嘲讽的悲凉,至今都难以忘记。
        可是等到这一切都已经平息,他还是会执拗的把所有的悲伤都埋在了心里,然后展开最美丽的笑颜面对他的君上,自欺欺人的相信他不曾伤害过他。
        泪水不由自主的从脸颊上滑落,突然间又被人轻轻拂去。
        “怎么哭了?”冷冽却温柔的嗓音在耳畔响起,惊醒了他的回忆。
        “君上!”看清了眼前的人,他倏地愣了一下,然后慌忙的跪在了地上,“你怎么来了?”
        “我都说过了,以后叫我墨霄哥哥。”墨霄将他抱到了腿上,扣指敲了敲他的额头,“今天的十七可真美。”
        “谢谢君上的夸奖。”仓皇的垂下头,不敢去正视他此刻的微笑。他的脸颊上泛起了淡淡的红晕,心底却瑟缩的痛苦着。
        突然间想到了疏影的话,不由的自嘲一笑。
        他的温柔对于他来说就是无解的毒药,可以即使明知道他不爱他,他还是想嫁给他,做他的新娘。
        “煮了一碗汤,我喂给你喝吧。”他招手让人端进来了一碗羹汤。
        “是墨霄哥哥你亲手煮的?”身子不禁震了震,抬眸看向墨霄,忍不住发问。
        “不然呢?”一声轻笑带着点揶揄,“怎么,以为朕没有这么好的厨艺。”
        “只是没想到墨霄哥哥会对十七这么好。”低下头往他的怀里又靠了靠,喜悦犹如烟花一般,在心底点燃,燃烧成绚烂的火光。
        握住汤碗的那只手微不可见僵了一下,然后他冲着他笑了笑,亲手执勺,一勺一勺的把汤喂给了他。
        “好喝吗?”他嘴角的汤迹被他拿着手帕细心的擦去,动作轻柔的像是在呵护易碎的珍宝。
        咬唇点了点头,怔怔的看着他漆黑如墨的瞳孔,那里面除了温柔以外,似乎还有一些他看不懂的情绪。
        “你先休息一下,封后大典的时候再见面。”身子被他抱到榻上,轻轻一吻落在了额头。
        看着他走出大殿的背影,有那么一瞬,他竟莫名的察觉到了他的萧瑟和寂寥。
        在不久的将来,他终于知晓了潜藏在墨霄眼底的情绪是什么。
        那是即将完成诺言的解脱,有关愧疚,却无关于爱情。


        4楼2014-04-29 12: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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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至正午,骄阳似火,云霞漫卷。
          八十一只鸾鸟排成阵列从天边飞过,五彩的羽翼铺展,犹如霓虹。
          经历了三百年的战乱,人界再次一统。人皇墨霄的封后大典,即使是仙界和魔界都要派出宾客参加。
          况且,仙魔两界的主人都心知肚明:墨霄他是魔族太子墨篱的转世,落入人界,只是为了完成和临渊的约定。
          十七在宫女的簇拥下徐徐踏上白玉石阶,浅笑间眉眼如画。坐在两侧的众人抬起头,看着面前的男子凤袍叠迤,纤细的身形招展着倾城的美丽。
          墨霄站起身,伸手扣住了他的指间。他展颜而笑,笑如春暖花开。
          在那一笑下,他不禁失了心神,任由他拉着自己坐上了王座。天空中鸾鸟啼鸣,交织成盛世的乐章。
          轻轻咬住嘴唇,目不转睛的盯着身旁的墨霄,突然有一种入梦般的错觉。期待了那么多年的愿望,就这么实现了,从此居君之侧,为君解忧,生死相许,白首与共。
          “怎么了?”感受到十七脉脉含情的眼神,墨霄转头问道。
          “没事,只是不敢相信这是真的罢了。”轻弯起唇角,他低头叹了一句,“真害怕这只是我做的一个美梦,梦醒后我又会一无所有。”
          握住他的手指突然紧了紧,墨霄没有回话,而是看向了大殿之下的广场。
          “陛下,臣有事禀报!”
          一声疾呼忽然打乱了鸾鸟的合鸣,一位大臣慌忙的从人群中跑了出来,跪倒在大殿上。
          他嘴角的笑容刹那凝固,看向下方的眸子里也不禁涌上一层薄怒。
          墨霄松开了他的手,起身注视着那人微微颤抖的身影,剑眉微皱,“打断封后大典,你可知道该当何罪?”
          一语落下,帝王霸气浩然而出,压迫的那位大臣把头垂的更低。
          “臣知罪。”跪倒在地的大臣冷汗涟涟,却还是抬起头喊道,“但臣有事不得不禀告于陛下。”
          墨霄扬起唇角,气势转瞬间散尽,薄唇中吐出一个字,“说!”
          “臣要说的是……”那大臣不安的朝这里望了一眼,再次俯下身喊道,“这个人不配做您的皇后,他对您不忠”
          群臣哗然,前来的仙魔亦是面面相觑。
          皇后不忠?!
          猛然愣在原地,他倚靠着椅壁,怔怔的望着墨霄的背影,冷意从指尖一直漫延到胸口。他握拳想要抓住什么东西,却猛然发现墨霄已经放开了自己的手。
          心中刹那一紧。
          “我没有。”张开口想要辩解,竟发觉喉咙嘶哑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所能发出的只是沙哑的呜咽。
          “可笑,朕的皇后是不是对我忠诚,难道朕会不知道?”墨霄冷笑着看着那位大臣,招手唤来侍卫,“来人,把他拖下去乱棍打死。”
          他还是相信自己的吗,只要他相信就好,他在乎的一直都只是他一人的目光。虽然面色依旧苍白,他的心里却一下子松懈下来,忘记刚刚察觉到的失声。
          “臣有证据!”那人挣脱了侍卫的钳制,再次跪倒在地上,“皇后曾经和南楚的丞相有私,陛下如若不信,臣可以呈上证据!”
          和南楚的丞相有私?他突然觉得好笑,那南楚的丞相就是自己啊。他转头苦笑着看向墨霄,却发现他神情肃穆,竟然严肃的接过了递上来的罪证。
          心跳蓦然漏了一拍,他终于发现了这件事的诡异。当初明明是墨霄下达命令要自己祸乱南楚政权,可现在的他却装出了一副不知情的姿态!
          一瞬间,隐隐的猜测在脑海中浮现,可是他不愿亦不敢去相信。


          5楼2014-04-29 12: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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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霄怎么可能会出手陷害自己呢,他不是他说好要照顾一辈子的人吗。记得那年在桃花树下,他轻轻拍着自己的额头,向他许诺:“我若为皇,你必为后。”
            于是他无数次徘徊在生死之间,甚至不惜亲手杀死了他的挚友,只是为了看见他满意的笑容。
            他担任北赵将军,为墨霄打下了半壁江山,甚至在他亲临战场时飞身挡剑救他性命,以致重伤昏迷七日险些身死。
            他也曾以身试毒为他研制解药,当场吐血不止险些晕厥,却还是强撑着病体为他谋略朝廷,不敢有一丝松懈。
            他为他做了这么多,他怎么可能来陷害自己?
            张开口想要询问,喃喃之间却只能发出嘶哑的语调,慌乱之下看向墨霄,却看到他把那一叠纸扔到了自己的脚下,问:
            “皇后,你能不能给朕解释一下,为什么在丞相府中有你亲手写的情书?”
            纸上的字迹清新哀婉,浓浓的情谊昭然可见。
            那上面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他都铭刻于心,突然间冷意从指尖一寸一寸席卷全身,心弦猛然一绷。
            他想告诉他,那都是写给他的,可是张口却发不出一丝声音,身子微微颤了颤,原来,他已经成了一个哑巴!
            一层水雾蓦然晕上眼眸,紧紧的攥住拳,只留下掌心一片鲜血淋漓。
            “是那碗羹汤里下了毒么?”松开手,抬起头死死的盯着墨霄,千言万语化成了一个疑问的眼神。
            察觉到他的目光,墨霄轻轻的点了下头。
            刹那,如万雷轰顶,神魂一阵恍惚,甚至已经感受不到心脏的跳动。
            原来,这就是你送给我的结局吗,墨霄?
            如果没有他的授意,哪个大臣敢来诬陷自己,而那一碗哑药,就是他不想让自己辩解的结果。
            当初我鲜血纵横的打下了半壁江山,才换到你封后的承诺。可现在你却诬陷我,要将我置于死地?
            你怎么忍心!
            微微怔了片刻,然后抬起头冲着面前的人笑了笑,屈膝跪倒在他的脚下。
            “请赐我一具全尸”无声的言语从口中吐出,手指牵住了墨霄的衣角,紧紧抓住不放。
            为了他,放弃尊严去求他的君上又算的了什么,哪怕他根本就是无罪。
            墨霄垂眸看着跪在他脚下的十七,竟不敢直视他此刻的卑微,他突然很想握住他的肩膀询问:自己对于你来说是不是真的这么重要,重要到你自己明明也陷于危难之中,却连辩解都不愿。
            但是他不能,因为他知道,他一定要死,一定会死在他的手里。
            静默了许久,他才缓缓宣布:“念及皇后对朕有功,将他打入冷宫,后位,不废。”
            后位,不废?
            炽热的光在十七的眼中猛然闪过,而后又黯淡了下去,唇角漫延出自嘲的笑容。
            这算是什么,被伤害后的补偿吗?
            被侍卫压下去的那一刻,他转过头去墨霄。他投向自己的目光中带着凝重,大概是以为他会当场流泪吧,可是直到最后,那蓄满眼眶的泪水也没有落下。
            墨霄,你以为我恨你,其实我并没有你想象的那样恨。我不恨你欺骗我,我恨的只不过是你不信我对你的忠诚。
            其实,就算没有那碗哑药,十七也不会在人前揭露你的阴谋。
            一阵风吹过,那所谓的情书揭开了一页,墨迹淡雅,那是他在前往南楚之前许下的诺言:
            “君予我信任,我便以忠心相报,誓死不负。”
            可最后,他未负,他先负……


            6楼2014-04-29 12: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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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宫,青苔满阶,蛛网在屋檐绵延一片。
              当疏影找到十七的时候,他就在台阶上静静的坐着,怔怔的注视着前方,目光没有焦点。
              一步一步走到了十七的背后,把他搂在怀里,问,“想哭就哭出来吧”
              【我不想哭】
              十七低垂着头,素指划开地上的浮尘,留下了清晰的字迹。他明明已经被伤害的体无完肤,却依旧在笑。
              他怎么笑的出来?
              “对不起。”她把下巴搁在十七的头上,“我不该看到他进来就离开屋子。”那样就不会让你喝下那碗有毒的羹汤。
              “你还没有后悔吗,我可以带你离开这里,到一个没有人能找到的地方。”
              没有背叛与伤害,但是却再也不会看到那个白衣如霜的男子。
              【疏影】
              十七突然抬起了头,在地上写出了他的名字
              “恩?”
              【你走吧】
              最后的一点希望熄灭了,澄澈的眸子黯淡下来,无力的弯了弯嘴角,“好,我尊重你的选择。”
              手臂缓缓收回,他站起身凝视着十七单薄的身影,很难想象,这么一个单薄的身子居然会蕴藏着睥睨天下征战四海的霸道。
              可是即使再霸道,他也不过是一个需要人来爱的人,一个只为爱人付出的傻瓜。
              默默隐去了身影,疏影消失在空旷的大殿中。
              察觉到他的离去,十七无声的笑着,其实他不愿意离开,只不过是在这个地方,他可以离墨霄更近一点。
              十七,为什么你还是不死心,即使他践踏着你的真情,侮辱着你的自尊,可是你还是管不住你那颗爱他的心!
              或许对于其他人来说,他们之间的温存也不过是史书上的寥寥几笔,可是对于他来说,那就是他赖以为生的一切。
              至少在七年之前,北赵史书上也曾有人泼墨记下那段往事:
              “皇历六百七十年,天降大雪,帝皇宿于未央宫,于次日封十七为妃,赐封号为“瑾”。
              七年前,未央宫。
              山河银装素裹,天地苍茫。一个瘦小的身影掠进房屋,跌倒在床铺上。
              缓缓的调匀了呼气,少年咬牙撕开了腰间的衣服。
              “嘶——”他倒抽了一口凉气,白皙的肌肤上殷红一片,鲜血从深可见骨的伤痕中流出。
              伸手取来床头的药膏,轻轻涂抹到伤口处,之后,他安静的握住药膏望向窗外,似乎是在等候着什么。
              当夜色黯淡时,推门声猛然响起,有人走进了小屋。十七睁开半合的双眼,凝注着面前的人影。
              “君上?”浓重的酒味扑鼻而来,他低声喊了他一句,连忙跑下床搀住了他,不安的抬头看向他的双眸。
              每次完成任务,君上都会来看望他,送来治伤的良药和礼物。
              他一次次拼尽生命凯旋而归,不过是想要听到他的夸赞,不过是想要离这个九霄之上的君王再近一点。
              “你回来了。”墨霄突然低下头,把十七搂到了怀里。
              他居然抱了他。
              身子颤了颤,喜悦漫上心头,脸颊泛起了绯红。
              “离开了那么久,想我了没有。”耳边询问的声音变的更加温柔。
              于是情不自禁的把头埋进他的胸膛,闷闷的说有。
              墨霄随即大笑起来,把他抱到了床上,手指拂开他额头上凌乱的发丝,“我也想你。”
              你也想我么……
              心跳凌乱了节奏,扑通扑通的快要跳出胸口。他怔怔的凝视着墨霄的双眸,竟然真的看到了一抹深情。
              紧接着衣襟被人揭开,修长的手指抚上了他胸口
              他的指间似有魔力,触碰到的地方都像是被火焰灼烧,脸颊红的鲜艳欲滴,他咬唇注视着墨霄,任由他脱下自己的衣服。
              额头被人轻轻一吻,然后听到墨霄在他耳边柔声唤道,“临桓。”
              临桓?!
              目光猛然凝固,燃烧的欲望刹那被冷水浇灭,垂下眸咬牙去推他,“君上,你喝醉了,我是十七,不是临桓!”
              冰冷的目光犹如毒蛇,扫过他的身子,面前的人把他霸道的搂在了怀里。没有任何前戏,直接挺腰贯穿了他的身体。
              撕裂般的疼痛沁入骨髓,忍不住在他的身下闷哼出声,铺天盖地的惊慌汹涌而至。
              “君上,你……”泪水蓦然晕上眼眸,颤抖的声音含着难以置信。
              小屋中,酒精的气息弥漫,墨霄死死的凝视着他,却像是在透过他寻找另一个人的踪迹。身下的长龙抽动的越来越快,屈辱和痛一起涌上心头。
              紧紧的咬住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因失血而虚弱的身子微微颤抖着。
              我原以为你对我好,只是因为你爱我,而不是其他什么原因。但我现在才知道,你只是把我做临桓的替身!
              如果临桓占据了你所有的爱,那么在你的心里又可曾有过我的位置?我这么多年的努力在你的眼中到底算是什么,仅仅只是一个笑话吗?
              眼泪刹那间夺眶而出,带着委屈涟涟不断。
              “不许哭。”冷冽的声音再次响起,眼角的泪痕被墨霄低头吻去,“临桓这么坚强的人,怎么可能会轻易流泪。”
              临桓,又是临桓!他的每一句话都在提醒自己不过是一个失败的替身。
              突然间就想起了几年前的对话:
              “为什么要把我带回皇宫”“你很像他”
              你很像他,哈哈,很像他。
              前因和后果原来早已注定。
              十七,你有什么资格去嫉妒君上对临桓的爱,如果没有临桓,君上怎么可能会收留你,又将你抚养成人。
              临桓,他可是你的恩人啊!
              心底抽搐般的疼,他面色苍白的望着屋顶,嘴角弯起苦涩的弧度,紧攥着拳忍受着墨霄疯狂的举动,任由他宽广的袖袍一次次扫过自己狰狞的伤口,带起钻心的疼痛。
              一夜肆虐,鲜血从腰间流下,晕染成一片,染红了洁白的床罩。最后终于晕厥在了墨霄的身下,身如破絮,睁大的双眸目光空洞黯然无神。


              7楼2014-04-29 12: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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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清晨,他是在窒息的痛苦中醒来的,意识刚刚回归,就对上了墨霄含怒的目光。
                他紧紧掐着自己纤细的脖颈,一语不发的注视着他。
                这是想杀了自己吗。
                苦涩的勾起了唇角,心底撕裂般的疼痛肆虐。
                看吧,十七,这就是你卑微的爱了十年的人,因为他强上了你,觉得有愧于临桓,所以就要杀了你赎罪。
                但是,从头到尾,你有什么错,他给过你选择的余地吗!
                难道就是因为,墨霄他爱临桓,所以就能将你这么多年这么辛苦的爱视之不见,然后再毫不犹豫的杀了你吗?
                “请君上惩罚,十七……甘愿领罪。”努力的张开口,他嘶哑着喉咙一字一句对他说道。
                握住脖子的力量又紧了紧,墨霄的瞳孔眯成一道,声音中怒火更盛,“你真的想死?”
                “请君上惩罚。”再次执拗的重复出这一句话。
                如果你想杀我,那我必定会将性命双手奉上。毕竟,我的命是君上你给的,不是吗?
                仓皇的闭上了双眼,脸上笑意却更浓。君上,你看,我死之前还是想着体谅你的情绪呢。
                意料中的死亡没有到来,随着一阵铺天盖地的眩晕感,他被墨霄扔到了床上。
                “你现在还有用,我不能杀你。”他起身冷笑着对他说,“十七,你最好不要失去价值,如果有那么一天,就是你的死期!”
                话音刚落,墨霄就消失在了房间内。
                仰着头怔怔的望着房顶,面无表情。寒冷的感觉从四肢一直冲上大脑,面色变的更加苍白。失去意识的那一刻,他自嘲的弯了弯唇角,居然忘了自己腰上还有伤口,君上,这回你的属下可要因为失血过多而死了呢。
                当天,帝皇取消了早朝,在临桓曾经的寝宫一直呆到正午。
                朝阳悬于苍空,墨霄推开门,从栖凤宫中缓步走出。他的脸上已经没有了怒意,只是泛着病态的苍白。
                “临桓,对不起。”他在心中默叹了一声,捂着胸口微撇了嘴角,笑容苦涩。
                昨夜的记忆已经在脑海中拼凑完整,昨天是临桓的忌日,他遏制不住相思喝了仙界的浮生酒,浮生若梦,一醉红颜。以至于他在推门而入拥住十七的那一刻,幻想着的是临桓倚在树下对自己轻笑的场景:白衣漫卷如云,眉眼清冽如泉,绝世的美丽硬是能够遮住那一树桃花的芳华。
                现在回想起来,他们两个人其实完全不一样,可是在醉梦之中,他为什么会把十七错当做临桓?
                临桓清冷,对人只是淡漠的微笑,可是十七在他面前像个孩子,总会腼腆的脸红。临桓他只着素衣,一袭白衣飘渺如同临界的仙,而十七却甚喜红衣,一身红装翩跹像是飞舞的蝶。
                除了相貌上的几分神似,十七他怎么可能替代的了他心中的临桓?
                怎么可能!
                心头又泛起了钝钝的痛,墨霄压住心口的伤口,徐徐走下台阶,询问身边的人,“前往未央殿的太医回来了吗?”
                候在栖凤宫外的总管点了点头,“已经回来复命了,没有大事,现在只是需要调养一阵。”
                如此便好。
                抬起头看着那一轮曜日,轻眯起墨瞳,“十七,我现在给你你所想要的一切,然后,不要让我失望。”
                他的瞳影深邃,埋藏了一切波澜。
                魏公公跟在他的身后,猜不透他的心思,他不知道,墨霄是不是对十七也有着那么一点的眷恋,不然怎么会在离开未央殿后,就立刻派去太医为他治伤呢。
                骄阳之下,帝皇的身影显得格外寂寥,他忽然笑出了声,低声吩咐道,“随朕一起去看看十七吧。”
                入夜,十七再次睁开眼,转头察觉到了身边熟悉的身影。
                “君上?”轻轻眨了眨眼,探寻般的唤他,有些难以置信。
                “恩。”墨霄点了下头,抚上了他的额头,微微一笑,“你醒了。”
                你醒了,不过短短的三个字,就让十七的泪水再次涌上眼眸。
                日光透窗投下,照亮了他的侧脸,唯美的像是苏醒的仙子。
                此情此景,如若新生。
                就好像是在他们两人之间,没有那夜的疯狂,没有晨起的争执,没有在生死之间的凶险徘徊,只是他一觉醒来,他在床边亲人般的轻唤
                ——像是水到渠成。
                可是他知道,这只不过是他的错觉,他永远都不会是他的亲人。


                8楼2014-04-29 12: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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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醒了。”低声应了一句,然后稍稍咬住了唇,仰起头看向墨霄,“不知道君上打算怎么惩罚我?”
                  面前的人神色突然一变,墨瞳中有寒光冷冽,一闪而过。
                  “收起你的尖牙利齿,不要再来惹恼朕!” 额头被他曲指划出一道血痕,恶狠狠的警告声在耳畔响起。
                  他抬头不语,直视墨霄的炙热的眸光
                  顿了片刻,他似乎是屈服般的叹了口气,伸手揉上他的秀发,安慰,“朕会对你负责的。”
                  负责?
                  身子震了震,目光凝聚在了墨霄的身上,质疑中夹杂着藏不住的惊喜。
                  “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墨霄看懂了他的眼神,笑着解释,“留在皇宫,如何?”
                  “属下是陛下的杀手,没有福气陪伴陛下。”垂眸思忖了很久,最后还是咬牙说道。虽然他真的很爱墨霄,可以他不愿意作为临桓的替身被他宠爱。
                  他只是想给自己留下一点自尊,虽然早已经所剩无几。
                  “你再说一遍!”墨霄的眼中的恼怒鞭子般扫过,他扬起的下巴被他紧紧的掐在了手里.
                  墨霄看着手中这个倔强的少年,突然间就怒火万丈。却不知道这怒火是因为他违背了他的心意,还是因为他听不惯他这句自轻自贱的叹息。
                  十七微微挣扎了几下,想要避开墨霄的视线。
                  他居然会因为自己的拒绝生气?
                  这么多年都对自己不管不顾的君上怎么可能会因为自己生气呢,愣了不过片刻,心中便已明悟。
                  “只要君上愿意,这天下谁会拒绝您的临幸,何必非要选择十七”凉薄的笑意从唇边漫延,噙着无奈的痛苦。他抬眸注视着墨霄,一字一句的问,“还是这就是陛下给我的惩罚,先把希望赠与十七,然后再亲手将它毁灭。”
                  君上,你还真的很了解我啊,了解我这一生最渴望的是什么,了解我最怕失去的是什么.
                  “君上,属下不配……”让你这么费心来惩罚。
                  “我说可以,那便可以。”低沉有力的声音犹如利刃,割断了他的话语,捏住他的下巴的手又紧了紧,他忍不住闷哼了一声,蒙着水雾的眼眸迎上了墨霄晦涩的目光。
                  “别忘了,你刚过说这天下的女子都愿意委身于我,而你,也身处此列。”威严的声音带着嘲讽,钳住下颌的手倏然放开,他逆着月光站起身。
                  他姣好的面容半掩于黑暗之中,像是俾睨天下的魔,不容许拒绝。
                  “十七,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妃。”修长的手指抚摸着他微热的额头,漆黑的眼眸中似乎有温柔渲染,将他的灵魂溺于希望之中,“如此,可好?”
                  忍不住抬眸去看他的眼睛,苍凉的墨瞳中带着蛊惑。
                  因为那一刹那的温柔,他还是忍不住点下了头.
                  那时的他,还不知道自己为了这一个回答,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现如今,他已然嗓音嘶哑,被他弃之于冷宫,
                  又可曾有过悔恨?


                  9楼2014-04-29 12: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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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忆如潮,从脑海中缓缓褪去,十七倚着冷宫的墙壁,环臂抱紧了自己,突然觉得有些寒冷。
                    在他的面前,站着一位白衣如霜的男子,低垂的眸子扫过他凌乱着的鬓发,忽然发问,“见到我,为什么一句话也不说?”
                    他愣在原地,抬起头惊讶的看着面前的墨霄,声音就那么卡在了嗓子里。
                    为什么一句话也不说?这个问题还真是让人无法回答啊。
                    我的嗓子已经被你用毒药毒哑,你又让我怎么说话!
                    汹涌的悲愤席卷心头,抬眸静静的注视着墨霄,眼底是似笑非笑的寒冷和痛苦,一片一片碎裂成冰。
                    察觉到了他的悲愤,墨霄的薄唇动了动,缓步走到了他的面前,揉上他的秀发,“十七,我会对你负责的。”
                    他没有躲开,只是眼底的冰刹那凝结成利刃,仿佛划开了他的心脉,割断了他带着最后一抹希望的眸光。
                    那年他强占了他的身体之后,也曾有过这句承诺。然后他给了他令人歆羡的三年之宠,陪他习武,教他谋略,鹣鲽情深,换取了他所有的依恋。
                    那时人人都说,北赵帝皇盛宠瑾妃十七,令天下人羡慕。
                    直到三年终结,他站在未央宫外的桃花树下,亲手将一道命令交到了他的手心:
                    “祸乱南楚,带回军事布防图”
                    那个时刻有泪水滴落在令件上,晕染了墨迹。但十七不知道墨霄有没有看见。
                    那一瞬间于刹那中醒悟,心口如若有风雪肆虐,最后都化成了万里冰霜。
                    原来他宠了他三年,只不过是在培养一个绝佳的棋子。
                    未央宫夜夜如昼,只是因为他一年中也不会有几次留宿,他只能用漫天的灯光告诉自己:“再等等,他一定会来。”。
                    御书房时时相伴,只是因为他要亲手传授自己文韬武略,让他更好的完成三年后他授予的任务。
                    可笑他执意要燃起灯火,怕他在晚上迷路;可笑他总忍不住端起茶杯,只是想关心一下他的身体;可笑他始终不自知,沉沦于他的虚假的柔情;可笑他直到现在才明白结局,原来沉沦于这段爱情的人,一直都只有他自己。
                    而他的君上,从头到尾都清醒的站在圈外,如神只般俯视着他的情动。
                    在他眼中,他只不过是一个失败的替身。
                    “我,不,要。”十七突然张开口,凝视着墨霄,一字一顿的说道。
                    他的声音嘶哑如同厉鬼嘶叫,却带着视死如归的坚定。
                    “你说什么?”墨霄的眉尖微微颤抖了一下,沉眸看向他,眸光闪过一抹难以察觉的惊诧。
                    “我,不要你的负责。”再次将这句话重复了一遍,这次他的说的更慢,每一个字都含着雷霆万钧的力量。那碗哑药的毒,并非不可解,只是从此再开口讲话,必须强忍着利刃加身般的痛苦。
                    眼前的那双墨瞳突然眯起,这一直都是墨霄即将发怒的征兆,“十七,你别忘了,你是我的……”
                    “我知道……”抢下话头后他自嘲的笑了笑,凄厉的笑声在冷宫显得格外可怖,“我知道,我是你收养的奴,你培养的杀手,你最忠心的手下。”
                    却唯独不是你的爱人。
                    我一直都清楚的知道这个事实,只不过有时会自欺欺人的想,是不是只要我足够努力,你就会接受我的爱情。
                    淡淡的血丝从他的喉咙中溢出,干裂的嘴角晕上一抹殷红。
                    墨霄稍稍避开了他的目光,面色微变,忽然不忍心去看这个样子的十七。
                    强压住想搂住他安慰的冲动,他皱了皱眉,收回手时温柔如旧,声音却染上了威严,“十七,君命,不可违!”
                    十七一怔,脸上的嘲讽收入墨霄的眼底,他微撇了嘴角,冰雕般的容颜竟显出几分寂寥。
                    “你好自为之。”衣袖如云扫过,离开的留言散落在风中,十七抬手拭去了嘴角的血迹,无奈的笑了笑。


                    10楼2014-04-29 12: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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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君命不可违,不 然他怎么会在四年前接下墨霄的命令,不顾一切的去南楚潜伏呢。
                      皇历六百七十三年,化名墨瑾的十七来到了南楚帝都琼殊,此时天下两分,北赵与南楚隔江相望,战争一触即发。
                      所有的一切都在按照墨霄的计划开展,唯独有一件事发生在意料之外,在墨瑾高登状元游街环顾的那一天,一个少年突然从人群中窜出来,跪倒在他的脚下。
                      “大人我六岁父母双亡流落街头不得不与乞丐争食生活惨不忍睹求您大发慈悲收留在下我洗衣做饭各种粗活累活都是可以做的。”少年抬着头殷切的看着他,双眸含泪面色凄惨,让人不禁动容。
                      闻言,即使冷漠如他也不由轻叹了口气,点头收留了这个名为疏影的少年。
                      皇历六百七十六年,北赵发兵南征,南楚名臣楚念献计退兵,官拜宰相。
                      宰相府中前来祝贺的官员络绎不绝,贺礼奢侈豪华。但令人震惊的是,这位新任宰相只是对一方檀木小盒赞赏有加。
                      百年檀木,可保盒中的纸张千年不腐。
                      其实他爱的不是这方小盒,只是欣喜终于找到了一个放置信笺的绝佳之处。
                      工工整整陈放在盒中的纸张是来自于墨霄的信笺,那上面的命令一步步指引着他在南楚朝堂发展。
                      分别接近三年,可是他自八岁便以产生的爱恋却从未消散。于是常常在深夜起身点灯,一张张翻阅着他的手书,如同触摸着他的眉目。
                      有时相思难解,也会提笔写下回信,然后放在盒中,从不敢寄回。
                      因为他知道即使寄回去也毫无用处,他只不过是他眼中的替身和他手中的棋子罢了,替身和棋子,怎么可能奢侈到拥有自己的感情?
                      皇历六百七十六年冬,南楚宰相失踪的消息震惊大陆。
                      那时南楚和北赵皆陈兵于长江两岸,楚相接任监军一职,奔赴战场,随后不知踪迹。同他一起失踪的还有南楚的军事布防图,
                      整件事的真相唯有两个人知晓,十七,以及他的君上。
                      心口的伤痕又在隐隐作痛,他捂着胸口缓步走入宫殿,默默躺在了泛着阴潮的榻上,浅合上眼睑,恍惚间记忆又回到了那个纷乱的夜晚。
                      要想返回北赵,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条是横渡长江,另一条就是穿过沧澜密林。此时长江两岸都有大军聚集,他只能选择沧澜密林这条道路。
                      在他叛国后的第三个夜晚,追兵如期而至。火光,人影,交错纵横,一起散落于漆黑的树林中。
                      握着肩头无声的喘息,有鲜血从指尖漫出。他已经和追兵相遇了七次,每次都会在身上留下几道伤口。
                      突然间又有声响从身侧传出,几乎废掉的右手不能发力,只好换成左手握住匕首,凝视着不远处的树丛。
                      脚步声越来越近。他屏住声息,静静的等待着一道身影在视线中逐渐变得清晰。
                      就在此刻!
                      躬身如猎豹般跃出,掌心的匕首划出一道冷冽的寒光,直刺对方咽喉!
                      那道身影突然转过了头,右手抬起,击上了他的手腕。
                      他的左手没有右手灵活有力,在他的一击下错开了方位。凤眉不由微微一皱,借力将匕首上撩,转刺他的眉心死穴。
                      真气带起的疾风呼啸,散开的秀发在空中招展如旗,指间银芒破空,势不可挡!
                      贴面的眸子里忽然有流光闪动,一只手随即探出,锁向他的脖子,要将他从身前逼开。
                      眉心又皱了皱,咬牙微微偏头,避开了这一击,匕首擦着那人的耳边划过,割下的几缕墨发随风散去。
                      连续两次没能得手,他的心中也不禁开始泛起焦躁,眸光中杀气更浓,匕首在指尖划出一道半月,反握住就势要扎进他的后颈。
                      与此同时,颈间已经有了窒息的痛觉,他已经忍不住要以伤换命。
                      “铛”的一声轻响,并非是利刃刺进血肉的声音,而是金属的撞击声。
                      身子应声震了震,想要立刻抽手再补上一刀,却在电光火石之间已经被那个男子点住穴道,扼住咽喉捏到了身前。
                      不甘的垂下目光,看到了男子戴在脖子上的流光吊坠,刚才就是它挡下了自己的匕首。
                      这该死的吊坠!
                      等一下,这个吊坠为什么这么眼熟?
                      “如果不是阿七送我的吊坠,你也不会输给我。”男子嘲讽的笑了笑,“谁叫你的命不好呢。”
                      这声音也是如此熟悉……
                      “云倾!”脑海中刹那浮现出一个名字,慌忙的冲那个男子唤道。


                      11楼2014-04-29 12: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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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恩?”男子随即面露惊愕,“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听到这句回答,他终于松了口气,有点欲哭无泪的解释,“因为我就是阿七啊,你这个臭小子,还不快把我放下来。”
                        面前的人仔细的打量着自己,片刻后尴尬的冲他笑了笑,“原来都是误会啊。”说着松开手为他解了穴,不好意思的往后退了几步。
                        “是君上派你们来接应我的?”伸手揉了揉还在酸痛的脖子,撇头去询问北赵的将军云倾。
                        云倾抿着唇点了下头,“因为我对你比较熟悉,所以陛下派我带人来接应你。”
                        闻言,他望着天空不屑的撇了撇嘴角,是很熟悉,熟悉的你都差点把我杀掉。
                        “陛下还有命令。”对面的声音突然顿了一下,夹杂上一抹无奈,“他说一定要把南楚的军事布防图带回,不惜任何代价。”
                        不惜任何代价?
                        放松的微笑就这样僵在了唇边,然后一寸一寸冷了下来。这句不惜一切代价中的代价,自然就包括了云倾和他的生命。
                        自己,果然不怎么重要啊。
                        十七,这一点你不是早就已经知道了吗,南楚的布防图关系着君上的大业,又岂是你一个小小的棋子可以相比的。
                        你何必,这么心痛呢。
                        “阿七,你没事吧。”身畔传来了关切的询问声。
                        眸光一闪而灭,挥手挡开了云倾的搀扶,他从怀里掏出了一叠布卷,塞进了他的领口。
                        “保护好图纸。”抬手在他的胸口拍了拍,忽然笑出了声,一字一句的对着他说道,“我们分兵两路,你带着布防图先回北赵,由我来引开他们的追兵。”
                        “阿七……”
                        “不要质疑!”用手按住了云倾想要张开的嘴唇,摆出严肃的姿态,直视着他的双目,告诫,“这是现在最好的选择。”
                        云倾抿住嘴唇不敢看他凶猛的目光,半晌后才回过了神,“恩,我知道了,你也要记得活着回来。”他缓缓抬头,朝着他露出一个笑容,旋即低声说道。
                        这句话说的十分随意,但是他能够听出,掩埋在平静之下巨大的悲怆。
                        微微颔首应下,目送着云倾飞身离去,然后扶着树慢慢站住了。
                        南楚追踪的目标一直都只有他一个人,云倾如果孤身离开,一定可以顺利把图纸送回。但同时也会将他陷于孤立无援的局面,在身受重伤的情况下,他几乎不可能逃出生天。
                        可是只要君上能拿到南楚的布防图不就够了吗,他所要的,不是就只有这些吗。
                        不管他爱不爱他,只要他爱他,愿意为了他付出生命,就够了!
                        于是那一夜,他被楚军围至悬崖,领军的人是他在南楚的好友渊遥。
                        苍穹黯淡,星光不显。他的侧脸在火把的照映下如染鲜血,“跟我回去,我可以护下你的性命。”
                        他浅笑着伫立于崖边,背对着万丈深渊,仰起头高声询问,“我已经叛国,你拿什么来救我?”
                        四周寂寥无声,士兵怔怔的望着面前的少年。他秋瞳若水眉宇飞扬,没有一丝一毫被逼入绝境的绝望。
                        他们突然间就想起了这个少年的身份:那是叱咤风云的一代名相,风姿卓越,翻云覆雨,以权术战略赢得了天下人的崇敬。
                        此刻他昂首而笑,墨发在风中飞扬,白衣上的血迹妖艳如花,仿佛下一瞬,他就会化作一只凤凰,展翼飞去。
                        渊遥的瞳孔暗了暗,望向他的目光始终不移,他抬手指向自己的心口,声音凝重,“用我的命来护你!”
                        听到这句话,他愣在了原地,忽然有点想笑,但笑意到了嘴边却成了一抹自嘲的弧度。他所忠所爱的君上将他的安危弃之不顾,说要佑他性命反而是他此时的敌人。
                        多么可笑?
                        悬崖上一片寂静,对面的渊遥缓缓伸出手,掌心正对着他的方位,似乎是想要挽留住他的身影。
                        飘忽不定的眸光默默静止了下来,一言不发的投向他掌心的纹路。
                        事业线绝佳,生命线好像有点短,爱情线怎么就那么笔直呢。
                        没想到在这个紧要关头,他居然还能胡思乱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他自己都开始佩服自己了。
                        “将军不可。”人群中突然爆发出一声怒吼,紧接着一支箭矢转瞬而至。
                        神魂恍惚下没能拦下那枚箭矢,刺痛扎入胸口的那一瞬,他似乎看到渊遥朝自己扑了过来,他的眼中蓦然渲染出海潮般的悲伤,伸出的手指擦过自己的衣角,久久没有收回。
                        紧接着,狂风的厉啸在耳边回荡,失重感冲上脑海,身下,就是万丈深渊!
                        即将抵达的深渊之底如同地狱之门,无声的要吞噬掉他的生命。
                        在那一瞬,有一个疑问在他的脑海中猛然浮现:如果注定要走向死亡,这世上还有谁会记得存在过这样一个人,是他拼尽一切去爱的君上,还是愿意为自己奉上性命的渊遥?
                        天地苍茫,无人回应……


                        12楼2014-04-29 12: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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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他醒来的时候,已经身处于皇宫的殿宇之中,坐在他面前的人察觉到了他的苏醒,转头瞥了他一眼,问,“醒了?”
                          惊讶的不敢眨眼,怔怔的注视着面前的人影,轻轻点了点头。
                          他没想到自己居然还能活下来,更加没有的是想到他活下来后看见的第一个人居然是他的君上。
                          “十七。”对面的人轻声唤道,声音如以往一般平淡,听不出悲喜。
                          “恩。”低头应了一声,不敢让他看出自己此刻的欣喜。
                          “好好休息一下,养好身子……”墨霄微微抬起右手,想要触摸他的额头,然后又不着痕迹的收了回来,继续说道,“养好身子,免得误了我的任务。”
                          免得误了我的任务……
                          期待的目光湮灭了,他的身子颤了颤,丝丝缕缕的痛从指尖刺入心脏。
                          又是任务么?他关心自己一直都只是因为他需要人来完成他的任务,所以自己离开了整整三年,他却没有一点想念。
                          三年潜伏,驻足于生死的悬崖之间,他只不过是在等他的一句夸奖,然而他所等来的只有此刻的难忍的沉默。
                          半响以后,他听见了自己的回答,“好。”
                          墨霄不再停留,走出了大殿。
                          孤傲绝伦的男子没有回头,只是在他藏于衣摆之下的手中,在十七看不到的那个地方,紧紧攥着一个薄薄的檀木小盒,锋锐的棱角刺入掌心,已是血肉模糊……
                          皇历六百七十七年三月,北赵出兵讨伐南楚,令人惊愕的是,被授予帅印的全军统帅竟然是北赵帝皇的瑾妃十七。
                          曜日当空,流光映甲,墨霄伫立于大军之前,嘴角微微扬起。
                          在他的面前,十七沉默不语,过了许久才轻轻唤道,“君上……”
                          “十七。”墨霄打断了他的话,眼底有着些许赞赏,叹道,“唯君领兵,可安我心。”
                          他接过身边侍卫呈上的酒杯,递到了他的掌心,“我希望这杯酒能和你在洞房的时候共饮。”
                          璀璨的光刹那在眼中闪过,惊诧于他此时的信任,他抬起头难以置信的问,“这是奖赏?”
                          “是一个诺言。”墨霄颔首,脸上的笑容一如初见时的温柔。
                          垂下头不敢直视他的双眼,慌乱的将酒一饮而尽,冲着他尴尬的舔了舔嘴唇。
                          “这回气消了吧。”他稍稍眯起眼睛,用只能有两人听到的声音说。
                          脸颊又开始泛红,他知道他说的是自己醒来后有两个月没有理他。可是当时丢下自己离开的那个人不是他吗,君上他今天来问这个问题,是不是证明他也有那么一点喜欢自己?
                          蓦然而至的欢喜在血脉中喷涌,眼中竟蒙上了一层水雾。“十七,必不辜负陛下的期待。”他咬了咬牙,跪下谢恩,一同跪下的是近百万大军,铿锵的铠甲撞击声汇成了盛世初现的序曲。
                          墨霄俯身扶起十七,扫过他坚毅的脸庞,微微一怔,继而柔声嘱咐道,“一切小心。”
                          十七用力的点了点头,军旗在他的背后招展如云霞,此次一别,便是金戈铁马,为君鏖战山河。
                          战争开始开始不过数日,他便以超凡的指挥才能和骁勇的战场英姿折服了这百万大军。
                          皇历六百七十七年四月,大军分兵三路渡江,连克江廉,株凡,颍川,衢州,达平五座大城。
                          同年五月,主将十七以自身为饵,亲率三千亲兵奔波各地,引来南楚二十万大军围剿,历经十九次截杀,终于浴血突出重围,同大军汇合反歼南楚军队。
                          六月,由他率领的中路军转战江东,一路势如破竹,连取凤翔,南阳,涵西三城,直逼南楚都城琼殊。
                          七月中旬,史称为“樊江之泣”的战役爆发,三路大军于樊江合军,设伏于樊江岸边,由于前来救援都城的南楚军队军队疲于赶路,在渡江时被出乎意料的伏兵击溃,一夜流血漂橹。
                          至此,南楚的大军主力全灭。
                          据史书记载,那一战,北赵军队杀敌七万,俘十五万。当被问及如何处理投降的士兵时,主帅十七冷漠一笑,答曰:“尽泅之。”遂,樊江百里皆是尸体漂浮,十七也被世人称之为修罗之帅。
                          皇历六百七十七年八月,北赵大军兵临琼殊,南楚破国之日近在眼前。
                          十七擎着缰绳望着城墙上的南楚将士,四处张望的目光在触及一袭黑衣后静止了下来。
                          朱唇轻起,他轻轻的呼唤随风散开:“渊遥——”


                          13楼2014-04-29 12: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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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上的人最初看到自己的时候,目光中带着一缕惊喜,随后一点一点黯淡了下去。他此刻的眼中没有责问也没有伤痛,只剩下一片荒凉。
                            那片荒凉之地曾经开满了宠溺的花,却被他生生拔除。那天在悬崖之上,是他向自己伸出了手想要留他一命,可是现在,他却率兵来攻占他用来栖身立命的城池。
                            目光扫视过渊遥消瘦下去的脸颊,他缓缓抬起了右手,然后又坚定不移的放下,薄唇中吐出了两个字,声音不大,却在寂静的城下显得格外清晰。
                            他说:“攻城。”
                            此后烽烟骤起,墙上墙下,兵戈交鸣。
                            这一仗打了一日一夜,晨光初现的时候,南楚都城的城门终于被北赵军队打开,渊遥就站在恢宏的城门之下,目光静静的停留在他的身上。
                            他瞟过他染满鲜血的衣袍,唇角浅浅勾起,“不知渊遥将军是否愿意归降。”
                            渊遥的脸上满是寂寥,他撇了撇嘴角,许久后才答道,“不愿……”
                            话还未尽,突然就顿在那里,有慌乱在他的眼中一闪而过,然后他缓缓低下头去看他自己的胸膛。
                            那里,一根箭矢透心刺过,鲜血慢慢晕出。他站在他的面前,忽然扬起眉梢笑了笑,安静的扔下了手中的长弓。
                            那日他指着自己的心口,说要用尽一切去保护他,而今日,他却手持弓箭,亲手杀了他。
                            因为,君上要他死!
                            “这样……也好。”渊遥轻声说道,浓稠的血从他的口中淌出,一滴一滴落到地上,“我欠你的,终于还清了。”
                            看着他瘫倒在地上失去呼吸,他微微扬起的嘴角却有些苦涩,他有欠过自己什么吗?没有!一直都是他欠他罢了。
                            初到琼殊的那些日子,他已是手掌数十万军权的大将,却非要拉着自己这个小小的状元拜把子结兄弟。如果没有他的照拂,他不可能在短短三年内就成为宰相,权倾朝野。
                            现在,地上的尸体已经开始变得冰凉,从此以后,再没有谁会在早朝之后拉着自己去酒楼喝酒;再也没有谁会尽心竭力的帮自己解除困境;再没有谁会笑话自己家中无人,要以美姬相赠;再也没有谁会毫无避讳的揽着自己的肩,真心的唤一声:“兄弟。”
                            为什么只有等到他死去,他才会想起这么多的美好。


                            14楼2014-04-29 12: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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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轮回劫》搬家成功,喜欢的孩纸可以继续看过来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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