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
新婚不久,沈老爷便将家族大半的生意交给沈连生打理。
每日早晨,宝臻总会亲手做上几样糕点,看着他吃下,为他披上外衣,将他送到门口,依依惜别后,才回到屋里。偶尔铺子里事多,他深夜才回,她亦会点上灯,在巷子口静静等他。青梅竹马,白首偕老,这日子最好亦不过如此。
不就府里便有丫头说笑,说少爷与少奶奶到底是青梅竹马,珠联璧合,比不得那素未谋面的。
这话传到宝臻耳中,她正在绣一块锦帕,手中的绣花针却不知怎么一闪,指尖顿时化开一朵红梅。园子外有细碎的笑语传来,她如梦初醒般扭头望去,便见招娣推门进来。
“府里来了新管家。”
“忠伯,还是福叔?”她将指尖裹在锦帕中,露出一个微笑,柔美而恬静。
招娣忽而脸红:”比小姐大不了几岁。“
她又笑笑,没有言语。沈老爷大病之后,早说要请一位新管家。新来的管家是谁,她并不介意,只是未想到,竟很快便遇到了他。
彼时,她正一人站在院子里呆立着,不知是在赏花,抑或是在凭吊。片刻,忽听一人道:”这株花与别处有何不同吗?“
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男子。陌生的男子,肤如凝脂,绯衣如血,细长的眸子微微一眯,几分慵懒几分妖娆,眉心,竟有一点红痣。
她愕然转身,一时凝注。
却是他又开了口:“你有心事?”
她一怔,本想说,与你何干,到嘴边却是:“你怎么知道?”话一出口,她自己亦凝注,只见他薄唇一弯,却不说话。
她站在这里许久,虽仿佛是看着花,眼神却定定不知落在何处。倘若不是满腹心事,何以如此?
恍若心底的隐私被人窥破,她仰起脸,冷声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仿佛只是随意回的一句话,深不见底的眼眸里,却流动着谁也不懂的情绪。
园外依稀传来沈连生的声音。她转过身,便看到沈连生正站在树下,白衣胜雪,温润如玉。见到她,他仿佛怔了怔,随即柔声道:"怎么不在屋里......我正找你。“
睫毛微微一颤,却见他的目光早已望向了别处,到最后一句话竟然不是对她说的,而是她身后,方才那个男子。
回过神,两人已在院落之外。不一会,便传来沈连生的笑声。那样的笑声,竟是她从未听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