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举的那节班会课上，聂书战小脸通红，病殃殃的，无精打采地将手放在臂弯中，仿佛一个刚被休的男人看着自己的老婆（前妻）在比武招亲。

老费吃了一回亏，这次选举再也不看脸，也不看数学成绩，只看谁吃苦耐劳，艰苦朴素。
男生们走上讲台个个滔滔不绝，舌灿莲花，分分瞎掰自己如何勤俭节约。老费坐在下面听着

起初还比较有趣，但后来越说越离谱，老费实在受不了，站起来大拍桌子，一脸嫌弃：什么在家做饭烂白菜叶子都不扔、什么牛奶兑了水和猫分着喝！你们怎么做的出来，身为你们的班主任我都替你们丢人！男生真么这么抠门将来还想找媳妇？别怪我不提醒你们，你们都是理科班出身，身边女生资源本身就少，又不会甜言蜜语，将来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们自己看着办！

虽说大丈夫何患无妻，但老费这番话，下得剩下几个参选男生噤若寒蝉，当下就弃权，最后由3个女生来决胜负。

女生甲说：我初中那会的校服还没丢，只要我个不长高，不长胖，我就会一直穿，穿到大学毕业，结婚生子，最后还要留给我女儿。
教室里一片掌声，真是持家有道啊！
女生乙说：我一个月生活费只有350。我从不买零食吃，因为我不爱吃这个，我只爱吃饭菜，营养又健康。
男生赞叹连连：这姑娘真好养活！

这时，女生丙性害羞，少讲话，她红着脸，低声说：我16年……
声音太吵，老费没听清，他吼了那帮起哄的男生：别吵！回头问女生：王月明你刚才说什么？

三
若说聂书战是败家的散财童子，王月明就是持家的善财龙女。王月明做新的生活班长，这是一件毫无疑问的事，老费觉得捡到宝了。

所谓当家人狗也嫌，王月明性格细腻省俭，不仅不像聂书战那样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反而异常苛刻，男生们碰上一个后妈，再也休想公款吃喝了。而她制定的开源节流政策，也得到了班主任的大力支持，一时之间，6班哀鸿遍野。
节流，自然是勒紧裤腰带，男生踢球都要自带干粮，球场外放着一大桶纯净水，里面放点白糖搅拌一下，这就是足球手们的待遇。男生们恨恨地说，我们是巴西队的水平朝鲜队的待遇。

聂书战痛苦大号：我讨厌甜食！于是那纯净水里就不放糖了，改放碘盐，王月明很温柔地说：你们流汗太多，需要补充体力和盐分。
聂书战喝水时，一仰脖子，露出一段线条流畅性感的脖子，满脸痛苦，站在一旁的王月明握着拳心想，他这痛苦的样子更惹人怜爱啊！

而开源对男生来说更是雪上加霜，霜上加砒霜，太毒了。男生们都感慨不已，她那么秀气小巧的脑袋里面怎有如此多的馊主意？那一天老费叉着腰说：从今往后，你们再也不准说脏话！谁说一句，就往班级公共账户里存5块钱。
大家瞬间怒了，这世界上不说脏话还能叫男生吗？

土生土长在此地，有一种汉骂几乎成为当地文化，男生碰见了最好的朋友，也会说：你这个婊子这次打球又不喊老子，真是邪完了。那天班委去探病，生物老师的老娘在病房里拍大腿哭：你个芍婊子养的，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个德行了！
这句口讳一时之间还真改不了，于是王月明经常带着垂头丧气的男生去存钱。

男生寝室开卧谈会的时候，大家一致认为，虽然王月明清秀可人，羞涩可爱，但是死心眼，最讨人嫌，班花排名的时候连那个190斤的XX都排在她前面。
知道这个排名后，王月明心里难过了好久，起初她参加竞选，只是想好好收拾他留下的这个烂摊子，让他不至于落个永久骂名。
是啊，王月明喜欢聂书战，她所做的一切，就像穆桂英总替杨宗保参战一样。

男生是群居动物，少年时代都好得跟搅基似的，吃饭、运动都在一起，若有人不参加团体活动私自行动，那真是可耻极了。所以就算今天聂书战眼皮跳得厉害，不太想去游泳，也是决定随大流。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王，教室乱成一锅咸菜粥，王月明急忙站起来阻止，说太危险了！生活在这江汉平原，家临长江、汉江，新学期开学总是会有那么几个人不能来报到，遍插茱萸少一人的悲剧年年都在上演。
她每天进教室，第一眼望向的都是聂书战的座位，见他稳稳当当地坐在窗前，像一株玉树临风的小青松，她的心里就会特别踏实；若是哪天看不到了，真是不敢想……

聂书战不以为然：我们去平湖，不去江里。
湖北号称千湖之省，千湖之中，冤魂无数，何方湖泊无水鬼，无处堰塘不溺人。这时候，王月明鼓起她最大的勇气，作出她最大的让步：如果你们不去游泳，我给你们买西瓜！
这是日出西方，雌鸡化雄，飞虹倒悬？男生们惊诧不已，事出反常必有妖，几个破西瓜固然不稀罕，但能对周扒皮养的鸡出手，长工们觉得大快人心。
可公款消费是聂书战的心头刺，听了这话，他面孔一寒，冷笑道：谁稀罕。说完，就带着一帮男生浩浩荡荡地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