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关门声大了些，他被吵醒了，手拿开脸上的书，翻身，一眼望见正在脱鞋的她。半夏有点迫窘地笑笑：“不好意思吵醒你了。”
“嗯。”尹哲盯着自己空荡荡的手，挑眉，“夜宵呢？”
“额……啊，没卖……”硬着头皮回应他鄙夷的眼神，“我上楼了。”
身后的他冷不丁地来了句：“你去找他干什么？”
她回头，他表情是不悦的，“你怎么……”
“我是怎么知道的？”尹哲站起身，比她高一个半头的身高给她无形的压迫感：“若是我不问，你是不是就不会说了？”
“……”半夏有点气恼，又有点委屈，自己受了威胁，却还要受自家哥哥的火。
“你一个女孩子，这么晚还跟一个男的拉拉扯扯，被人看了去丢不丢脸？你不丢脸我还嫌丢脸！”
拉拉扯扯？怎么拉拉扯扯了？那个看见的人就只有你一个人而已吧！
“关你什么事？你什么时候这么婆婆妈妈了？请你不要多管闲事，好吗？”她的口气也不免有些呛。
“什么多管闲事？我是在关心你好不好！！”他这么一咆哮，她整个人就懵了，就不好了。
“关心我？是什么意思？”
他猛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与自己形象不符的话，转而黑了脸，暗了眸。闭口再也不肯多说一句话。
“……我上楼休息了。”半夏感觉到这气氛有些不对，按着自己快要蹦出来的小心脏，回身上了楼。

尹哲重重倒回沙发里，心情真是臭爆了。该死的，他说了什么？到底说了什么！
他操起旁边的一个靠枕，想用力摔在地上，最后却轻轻地收进了怀里。

人生最痛苦莫过于当你想躲着一个人时，他却总能轻易地进入你的视线。
方知雨最近没来找她的麻烦，只是远远地看着她，以至于她每到一个地方，总能看到他闲荡的身影。
阴魂不散。
半夏只好安静地在教室里看书做习题，即使屁股坐麻了痛了，也决不踏出教室半步。害得宋澈直犯嘀咕，这面瘫女怎变好好学生了？
入了四月，校道两排的梧桐树的叶子绿了，还不及巴掌大的叶子发出沙沙的絮语，投下一片片阴凉。
一个步履匆匆的女生，抱着一叠厚重的书本，正急于甩开身后不远处紧跟不舍的无赖。
对！无赖！他再跟下去，她分分钟要他切腹自尽！
半夏加快了步伐，就算速度快到连她自己都担心是否会跌一跤。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她感到脚被一块隆起物绊了下，接着朝向那可爱的大地扑了过去。哗啦啦，散了一地的书页。
她吃痛地低叫一声，爬起来去拾。
方知雨帮她捡起较远处的纸页，递给她。
半夏没有抬头，咬咬唇去接。他没松手，大力拽了几次，无果。
“拿来。”她还是没有抬头，声音对他一贯的疏远。
“你很怕我？”
“对。我怕你，很讨厌你，甚至到了恨的程度。这都是你所期望的，不是吗？”她迅速站起身，抽过他手中的书页，离开。没正眼瞧他一眼。

与方知雨的周旋，让半夏愁苦不已。见到他那张笑笑的贱样，就好想握把美工刀冲上去划个稀巴烂。
时间在仇恨与痛苦中悄悄流逝。
偶尔会在某个街角遇到那个叫杏儿的女孩，她蹲在人来人往的路旁，巴巴地望着过路的人们，一个小铁盆里，零零散散的几张毛票。
心酸是有的，愧疚是有的。她曾有几次走近她，跟她说话，放几块面包在那小铁盆里，都被她重重甩回自己身上。
女孩倔强的恨意，深深刻进她的脑海。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半夏宁愿狠下心回绝，把她赶走，或许她们比现在好过些。更或者，要是造物主没有创造像方知雨这样的败类，该多好……

林半夏紧盯着黑暗的四周，她的眼睛正在适应这黑暗。待数秒后，她可以辨出这是个车厢，她双手被捆在身后，嘴巴被黑胶布粘上了，不能说话。
全身都是无力的，她静静看着紧拉着的窗帘，可以感觉到这车是在移动的。
如果她说她被绑架了，母亲会不会相信？更何况，她自己也在怀疑是否在做梦。
这简直是狗血剧里才有的情节！

她用力回忆刚才所发生的事情，努力把散乱的片段拼凑完整。
好吧，不得不承认，她真的被绑架了。或许是人贩子，或许是绑架团伙，把她卖到另一个城市，又抑或是卖给人体解剖的变态，挖她的肝，她的肾，浸在防腐剂的罐子里……
半夏被吓出一身汗。

“少爷，事情已经办妥了。”
“嗯，下去吧。”方知雨从挂在墙壁的一副油彩画上收回目光，他像期待着什么，眸里是熠熠的光彩。
他望了眼油画，走出休息室。
画上，是一大片的花海，花海中央是一个笑得如夏花般灿烂的女孩。

半夏被她们折腾得死去活来，像布娃娃般任凭摆布。她不能说话，便只能看着镜子中的女孩变得越来越陌生。
那样的自己，闪着光，她睁不开眼。
手更攥紧了些，传来的痛感告诉她不是在做梦。
*** ***
她简直就是被一帮力大如牛的女人推着，给推出了化妆间。差点被长裙给绊倒。
穿不惯高跟鞋，仿佛是在踩高跷，她挪了几步，不幸崴了脚，倒在一个人的怀里。
“没事？”那人一开口使她一激灵，慌忙退开。
方知雨看她不安的表情，双手极力遮掩着露肉的地方，不敢看他，嘴巴还贴着黑胶布。
一袭斜肩的白色长裙，从左肩勾勒出白色的流苏，腰间系了条黑色缎带。长发披散下来，妥帖地垂在肩膀两侧。
果然是个天生的衣架子。
“没想到打扮起来倒是挺惹眼。”方知雨拨拨她颊边的发，拢到耳后，手停在她颊边，再一路延下，撕开她嘴上的黑胶布。
“我要回家！”她立马叫嚷起来，“这里是什么鬼地方，你竟然绑架我！我一定要报警！”
“你确定你逃得了？这里全是我的人，你躲到哪里都能把你揪出来。”
“卑鄙！”半夏气的咬牙，扬起手朝他的脸挥去。他在前一秒扼住了她的手腕，仍是笑得不愠不火：“不卑鄙怎能看到这么美的你？身材不错。”
“你……”半夏气恼地瞪他，双颊染上了彤云。
“你要是乖乖的呢，我就不会拿杏儿怎么样。你要是执意让我难堪，我会加倍让你好看。知道吗？”方知雨看似宠溺地拍拍她的脸，拉她走进另一个惊艳的世界。

这是一个装修得很奢华的大会厅，那富丽堂皇的场面只有在电视里见过，此生她从没想过能亲眼目睹。
人很多，她头有点晕，也有点畏缩。
“不用怕，跟着我就可以了。”身旁的少年搂紧她的腰，她呼吸一滞。
“走吧。”
迎面就来了许多衣着光鲜，举手投足富有贵族风范的同龄人，他们手握酒杯，向方知雨点头微笑：“生日快乐！方少，别来无恙。这位是你的女伴？不错嘛，换口味了。”
半夏很好奇他之前好哪种口味。
方知雨察觉到她偷偷瞄了他一眼，更搂紧了她，唇畔生花：“谢谢，今晚大家玩的开心点，不必拘礼。”

在一场场交涉中，半夏了解到方知雨不仅是阔少爷，还是政要世家的少爷，势力之大，无人比拟。

可是，名媛小姐那么多，为何偏偏找上她了呢？
是否有所目的？
半夏趁方知雨与朋友谈笑的时间里，躲在角落闷头吃东西。希望派对早早结束，争取回家被老妈少骂几句。
偶有不自知的小少爷前来搭讪，敬酒，她全都置之不理，当做空气。只是身旁坐着的一长相清秀且稍有些稚气的男孩，一声不吭地吃着，还抢了她要吃的东西。
不是吧，跟女的抢东西吃，还是不是绅士了？
见半夏直直地瞪着自己，男孩也有些恼：“看什么看！没见过人吃东西啊？”
见过是见过，可没见过你这么吃东西的，还以为是非洲难民呢。

半夏摇摇头，放下刀叉，喝了口果汁，托腮欣赏起男孩的吃相来。
被一个女孩直勾勾地看着自己吃东西，任何男孩都会沉不住气。他索性扔下刀叉，恼火道：“你究竟想干什么？”
“嗯？没什么……”她嘿嘿地笑了一下，又若有所思地说：“请问，可不可以借我下手机？”

第二十一章：对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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