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识,水蒙了眼睛,波光粼粼,一袭白衣翩翩,温润地递过一方丝帕。帝王家,成王败寇,小小年纪,便是人情映在眼里,所以因着捉弄被推下水时,竟无人敢施以援手。世故二字,真正是一点都不假!倒是这个从未见过的人,将自己拉了上来。宫里处处都是眼睛,谁都不知道谁背后隐了谁。远远望去,竟是最得宠的皇子也不敢贸然来问,心下也就对这人生出几分好奇,但天生的尊贵又拉不下脸来道声谢,只是冷冷道:“好吧,我欠了你的。”对面的人倒也不以为杵,颌首示意后便转身离去,都忘了那一方绢,只有那句话在风里一点点地散!
心里虽是留了那个白色的影子,倒也未曾多想,毕竟嫡子之争才是头等大事,他非长子,也非幼儿,更不是跟前最红的那个。冷冷的性子,众多争奇斗艳中,永远不是扎眼的一个,不过是听说哪派又添了什么新势,哪家又并了什么新系,坊间的流言虽不可全信,倒也能品出许多味道。尤其是权倾朝野的宰相一家,如今更是鼎力支持最小的皇子――只因那最小的皇子的显赫的娘亲是现在最受宠的妃子,亦是那家最受宠的女子――谁又会亏待了自家人?
于是也就陆陆续续知道宰相家有个年仅十六的独子,文采风流,音律卓绝,冠绝帝都,皇更是喜欢的紧,频繁唤入宫内,一套白衫,不知迷煞几家女儿。白衫?不期然浮现那日的的风致,不是没动过找寻的心思,只是琐事多了,也就淡了,反正不急在这一时半会,以后总会有机会的。好男儿志在四方,天下莫非王土,难道还怕一个人生生地不见吗?
后来…没有后来,忽然皇就身染恶疾,一日日地失了精神,弥留之际当着几位嫡亲大臣的面,传位于他,没有一点征兆,他,就被推上帝位,从此万民景仰,山呼万岁!谁都措手不及,只有他,一直记着那威风一世的人,那高不可攀的人,用干枯的手拉着他说:“此子天资聪颖,心思慎密,尺度拿捏,而且足念旧情!”
“足念旧情”四个字,先皇是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说的。王者,说到底也敌不过亲情天伦,手足相残是最不愿见的!长子暴烈,幼儿跋扈,众多皇子,惟他冷静又不失分寸,或许只有他,才能避免血流成河的局面,不得不说这样的安排真可谓是煞费苦心!
只是先皇千算万算,还是没有料到两件事:第一件事,他冷静,所以他即位首先便是剪除众皇子的羽翼,不死即逐,这个天下只能有一个帝坐拥江山;而第二件事,着手连根拔起外戚内臣的势力。之时,他终于见到了他――下了大狱依然笑容如昔的他――他也终于明白为何那日只他敢出手,一袭白衣,畅行宫中,其他皇子都有些许恭敬之意。文晸赫,李善皓,料不到是这样的再次遇见。旁人只道是年轻的帝君终是下不去手,毕竟是朝野震动,举国震惊的牵扯,所以宰相一家满门抄斩,株连九族,独留了这一棵幼苗,也算对得起已经冷宫枯坐,名义上却是位达极尊的太皇妃,谁又想,这些,只是为了一个人而已?先皇还真是没有看错呢,足念旧情,就当还一个旧情吧。帝君这样想着,“就当是,我欠了你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