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华一天天在老去,他的身边,始终是他。经常一个在批奏章,一个就站在身边。不用说话,只要他稍有动作,一转身或是略抬手,他便能准确的知道他要作什么,一杯香茗或是研好的墨――记不清是什么时候开始的,等到习惯以后就如同天经地义似的。说来也怪,不是他沏的茶或是制的墨,他也就总能感得到哪里的不对劲。他刚继承大统,有太多的事要做,经常是整夜整夜地熬着,而他,就是守着。有时他也会问他的意见,而他,不愧是先皇看中的人,字字珠玑!这是先皇为了小皇子挑选的辅佐之臣,有时他会这样想,不免,就有些莫名的情绪在里面,想着他在另一个人的身边指点江山,但世事就是这样无常,不是么?
慢慢的,天下都知道,帝君身边有个李善皓,当年唯一的幸存者,靠着不可言传的身份得以苟活,本是个人人神往的妙人儿,原来竟是如此不堪!而帝,是看在心里的。宫里的人对他并不好,毕竟能专侍帝君,是每个人的梦想,何况还是个代罪之身,充其量也就是有了一副好皮囊!
可从来也不见他抱怨过什么,原来,自己还不足以成为可依靠的吗?还是,根本在他心里,这个帝,本就不是应该的帝?他这样想着,也就渐渐冷峻起来。又有一些传言起来,说是终于要失宠了,还颇有愈演愈烈之势,也不见他有什么反应,依旧是当班,随侍,几乎足不出户。倒是传言,终究还是传言,事实上,帝君还是夜不成寐,他也还是唯一被帝指名要当差的那个人。
如果可以,那就不妨一直这样下去吧,直到那一日,边疆的烽火惊了金鸾殿上的吉鸟,檐上的瑞兽沉默地了望连绵的硝烟。他正在小憩,他则为他覆上滑落的被角,告急的文书,惊恐的宫人,失手的琉璃杯震碎墨般的沉。
他睨了一眼,有些怨宫人的不小心似的,然后毕恭毕敬地向帝禀报,说是自己碰落了价值连城的夜光琉璃。帝似笑非笑,这样的事不是第一次了,纵是被排挤,他还是会将错揽在身上,更不怕欺君罔上的罪名。曾玩笑时询过是不是真的不怕硕大的罪名,从此就永世不得翻身。他是怎么答得?大致是笑着――他仿佛还没见过他不笑的样子,一直便是唇边噙着一朵微笑的花――道:“孑然一身,生无可恋,死不足惜!”该是怒发冲冠,却几分苍凉,他还是忘不了啊,从此他不再问,这是一条界,他们都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