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八月的尾巴,茉城不负“火炉”的诨号,赶到早上十点之后,毒辣的阳光不客气地烘烤着蔫蔫的小城,在户外的人稍稍动动就是一身汗,衣服穿在身上针扎般得难受。是以出门的人多半愿意起个大早,也不愿受罪在日头底下晒。
所以展昭和父亲六多点就起床洗漱,时间虽不算宽裕,但也赶上了七点的高铁。
坐在高速行驶的高铁上,两边的青山绿水、炊烟人家飞速地后退,风一般从他眼前掠过,不留一丝痕迹。
那个呆了十八年的小城正在渐渐远去。
而这在交通高度发达的二十一世纪并不能牵起旅人太多的感伤。毕竟一千多公里的距离也不过是四个小时的车程。
坐在身边的父亲脸上掩饰不住的喜气,有些调侃地问,“怎么了,小昭?还没到北京就开始想家了?”
展昭回应了父亲一个无奈的笑容,含糊地吐出一个字,“困”。仿佛真地困了一般,他缓缓闭上眼睛,将耀眼的阳光阻隔到视线之外,只留一片暗黑。
黑色的博大在于它收容了其它所有的一切颜色,却又不会因为收容了其它的颜色而轻易地改变自己。那么,就让自己把这些情绪都静静地沉淀这片没有外人可以触及的黑暗中。
世间有这么一个词最是叫人无奈——覆水难收。有些事做过了,即使后悔,你也不能让它回到重来没有发生过的状态了。
幸而展昭也没有想过真的要去收那一瓢被泼出的水。天下水同源,当年那一瓢水泼出,如今却又不知道融入多少溪流湖泊,哪里又收的回来呢。
高铁行驶得很平稳,让人几乎就以为自己是靠坐在平地的座椅上。长长的旅途即使舒适,也难免让人困倦,身边父亲的呼吸平稳悠长,大约是睡了。
一滴泪不受控制地倏然滑落,展昭猛地睁开眼,直直地看着窗外变换的风景。
他知道,正在远离的不只是那个载着他童年少年回忆的小城。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人。
那个人,远得比那座小城还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