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又一次从床上坐起来。他略显烦躁地抓起身边的魔杖低声念咒,随着手腕摆动,莹绿色的时间被书写在他面前:晚间十二点差一刻。白色轻纱龙罩住的窗外早已一片漆黑,隔壁床上的罗恩鼾声规律绵长;但是哈利怎么样都睡不着。他频频盯着放了隐形衣的行李箱,无意识地把自己原本就乱糟糟的发型弄得更乱。
那只是他在开玩笑,哈利在心里一遍遍地说。今天你不是还看到秋在走廊上拉着他的手吗?只有笨蛋才会选择和聪明又美丽的拉文克劳之花分手。而塞德里克绝对不是一个笨蛋。
但是他挣开了她的手,他也许真的和她分手了。你有看到这些的。哈利心里的另一个角落蓦然反驳了他。
——那也跟我没有关系!
——不,你根本不这么想,因为你满脑子都在想他。你挥不开你看见的、他背对她的时候脸上露出的愧疚和放松。你甚至连秋的表情都没有看。
承认吧,你一直在看他。你看的是他,不是秋。
不知不觉,哈利心里那些试图说服自己蒙头大睡的声音越来越缥缈,逐渐细不可闻。他的心开始出现一种空荡的感觉,仿佛他所有的情绪开始像沙一样慢慢流失,他却找不到他的心在哪里破了洞。
最后,格兰芬多的斗士滑下床铺,抓起就放在行李箱上层的隐形衣,穿着单薄的睡衣就轻手轻脚的离开寝室。
他只是出去塔楼散一下步,为了……帮助睡眠。没错,无关任何约定。
他飞快的下了螺旋阶梯,在钻出胖夫人画像的时候打了一个冷颤。春寒料峭的夜晚,在走廊上只穿着一件睡袍就出门并不能说是一个明智的主意。但是哈利也不想再爬楼梯回去拿衣服了。他勉强维持住无声的脚步,沿着昨晚他曾走过的路往前。
他仍然像昨天一样,在一个人都没碰到的情况下走到糊涂鬼鲍瑞的石像前。结合昨晚的情形,黑发男孩不禁怀疑这里其实就是某位赫奇帕奇级长的巡视范围。
这算不算是抓到级长在偷懒?
他摇摇头,不再思考这些东西。如果说直到刚才哈利都在逃避他真正的想法,那么现在他已经放弃对自己说谎了。他想见到塞德里克,虽然他还没有弄清楚到底是基于什么样的感情才想这样做。也许是想质问那个灰眼睛男孩在想什么——也许只是想解决一件让他失眠的事——也许是,想要再和他接吻。
「松木清香。」哈利低哑的吐出密语。
门无声地弹开了。哈利脱下隐形衣——他还不想让塞德里克知道它的作用——然后闪身进去。
他先是安心又带点微妙失落地看见浴池没有放水,然后才注意到一旁已经替他自己变形出一张柔软的焦黄色扶手椅、正坐在上面悠闲地翻阅书籍的年长男孩。在塞德里克的椅子旁边放了一张看起来同样舒适的猩红色滚金边的椅子:十足的格兰芬多风格,并且因此,很明显是为了谁才被放在那里的。
哈利关上门时的碰撞声让塞德里克从书页间抬起头。他阖上||书,对哈利微笑。
「嗨,哈利。」
他为什么总是能够不带一丝自负地说出他显然早就料到的事?哈利试图让自己的态度看起来自然一点;既然塞德里克用对待朋友的态度说话,他也没道理表现得那么局促。 「嗨,塞德里克。」
哈利突然觉得也许这个男孩正打算收回他昨晚说的话,因为他的态度看起来真的很……正常。他咬着嘴唇,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就这么转头回去睡觉。或许那样是最好的?
但在他能做出任何决定以前,塞德里克的嗓音再度让他从自己的思绪里惊醒:「愿意坐在我旁边吗?嗯,我不太确定你喜欢什么颜色。」他看到哈利的目光落到那张椅子上而补充道。
「这颜色很好——我是说,谢谢。」哈利短促地笑了一下,虽然他其实还在犹豫,但仍然听了塞德里克的话,坐在那张色彩鲜艳的扶手椅上。
哈利的身体立刻陷在柔软的椅垫上,他觉得自己正被一团棉花包裹起来,就像是格兰芬多公共休息室里的那些椅子给他的感觉一样。他看了看偌大的房间,噗嗤一声笑出来。 「这真的是满奇怪的。」
塞德里克跟着他望着的方向看去:既深又广、但是一滴水也没有的浴池。他也笑了,语气轻松地说:「深夜在级长浴||室里坐在扶手椅上约会,没错。」
哈利的笑声一下子卡住了。
「我不觉得这是,嗯,约会。」小格兰芬多僵硬的说。
「我觉得是,」赫奇帕奇的级长回答,「因为我是为了追求你才约你过来这里的。」
绿眼男孩的脸一下子烧了起来,原本因为只穿着睡衣而有些冰冷的身体因为这句直白的话语而发热。他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句话。
不过,塞德里克似乎把哈利的僵硬解读成另一种意思。
「我和秋分手了,今天早上。」塞德里克修长的双||腿交叠,语气平静,「嗯,只是想告诉你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