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归谣》：
前尘旧事——一切开始的地方，也将在那里终结
传说，三生树下能得到三生的永远。
“阿爹，”三生树下一身穿明教弟子服饰的女童伸出小手揉了揉眼睛，但见那小女童约莫六七岁的模样，皮肤较中原人白，鼻梁精致而高挺，一头黑发，倒是个胡汉混血的玉娃娃。她抬头向身旁那吹着笛子的波斯男子望去，声音却是还有些哽咽“娘真的能在这里看到我们么？”
那波斯男子放下横笛，抬头看了看三生树，良此时三生树竟有些许的落英飘下，良久，他长叹一声，蹲下身将那女童搂入怀中“你娘生前最喜欢的地方便是这里，若她泉下有知，定会来这里的。你看，那些落花不就是你娘的化身么？”
她娘亲是中原女子，与她阿爹相爱不管家里的反对执意随她阿爹来了大漠中的明教生活。不久后便有了她，原本一家三口的日子平稳幸福，可这种幸福却随着她娘亲的离世而打破。娘去世那天，她阿爹在床前守了一夜，天亮时分竟生了与他年龄不符的些许白发。
“月桐，”男子看着她低声道“你娘她肯定不像看到你哭的样子……”
月桐，是她娘给她起的汉名，教中人多半会叫她波斯本名，月桐这个名字原本和她最为亲近的父母才会这样唤她，而今娘走了，只有阿爹才会这么叫她了。她伸出白嫩的小手，使劲擦了擦眼睛的泪，“阿爹，你再给我和娘吹一遍《同归》吧，娘可喜欢听这曲子了。”
男子英俊却沧桑的脸上挤出了一丝笑容，轻轻说了句“乖。”便松开月桐，他站起身将笛子横至唇边，吹起亡妻最爱的那首《同归》。
有落英从三生树上飘下，月桐伸出双手，那一片片落花落在身上，仿若母亲就在她身边一样。
许久，那男子放下横笛，转头对女儿柔声说道“月桐，我们回去吧。”
第二年的冬天，她阿爹得了场重病，终是没能熬得过春便寻她娘亲去了。
大漠的春天向来来的较迟，此时还有些微凉，她裹着狐裘，独自一人去了三生树处。她坐在三生树树下，将小小的脑袋倚在树上，闭上眼，仿若依偎在母亲的怀里，喃喃道“娘，阿爹，你们没骗我，三生树真的可以许相爱的人三生永不分离。月桐会照顾好自己的，你们就在那个世界里好好生活，再也没什么可以将你们分开。只是……这世上再没有人唤我月桐了……”[图片]

昔日歌——大漠笙歌起，人骨作琵琶。
明教今年来在中土的势力越发的大起来，明教教主陆危楼在中原广收信徒，却不想有些本是地痞无赖之人借明教之名作威作福，欺压百姓，使平民百姓敢怒不敢言。
另一方面，明教法王之一的血眼龙王萧沙为首，带着明教一众弟子在中原各大门派中寻衅滋事。弄得武林各派中人不满，因而，时常有中原武林中人前往明教总坛“讨个说法”。这弄得教内留守的长老很是头疼。幸而，血眼龙王在去中土之前将自己的一个女徒弟留在明教总坛内来应付这些无聊的中原人。血眼龙王萧沙，武功高深诡异莫测，明教中人对她皆是又惧又怕。而他这名女弟子乃是他钦点留在教中的，可见实力不容小觑。
生死树下急匆匆跑来一名做明教弟子打扮的波斯女子，那女子刚靠近生死树便听觉有琵琶之声从树中传来。
“坎曼尔！”她向树上喊去“快出来！又有中原的人来挑事了！”
琵琶声戛然而止，忽听树叶“莎莎”一声轻响，便有一女子怀抱琵琶从树中飞身而下。这姑娘有着中原女子标准的瓜子脸，皮肤较白，鼻梁比中土的女子要高挺许多，容貌甚是艳丽。
但听那貌美女子淡然开口道“几个？哪来的？”
“来了有八十个人。是浩气盟来的。”
“哼，”坎曼尔冷哼了一声“区区这几个人就敢来我圣教总坛撒野，当真以为我圣教无人了么？”
那波斯女子曲着腰，双手捧着坎曼尔的双刀。坎曼尔接过双刀，将怀里的琵琶交予那女子“杰娜，好生看着我的琵琶。”她将双刀向身后一背，“他们现在到哪了？”
“龙门荒漠。”
茫茫荒漠之上出现了一支驼队，约莫有百八十人的样子，驼队中人皆身穿蓝色衣衫，看样子是从中土来的。一蓝衣女子焦急的向那领头人说道“兄长，魔教教主陆危楼和魔教众位高手皆身在中土，此时是我们一举端了魔教老巢立下大功的大好机会啊！”
那领头人名叫杨纵，出身长歌门，看起来虽刚刚二十出头，却气度不凡，腰间别着一柄长剑，颇有大家之风。他凝眸远望，“万事小心为好。”
“我就不相信，魔教总坛内留的那些老弱病残会是我们的对手！”
“嘻嘻”忽听一阵女子的巧笑声不知从何处传来，“你们不知道沙漠是会吃人的么？”这声音甚是好听，但在此景此景下不满觉得毛骨悚然。
浩气盟众人皆亮出兵器，一双双眼睛警觉着查看着四周，却并未发现有可以的人影。杨纵高声说道“还望阁下现身相见！”
活音刚落，沙地上竟凭空出现一名身背双刀身着波斯衣饰的妙龄女子。但见那女子相貌并不像纯种的波斯人，但也绝非中土之人，身段窈窕，生的十分妩媚，琼鼻朱唇，特别是那双眼睛，竟似要将人的魂魄活活从身体里抽走一般。有不少浩气盟中的男弟子见她竟有些愣住了。
杨纵低声道“是敌非友，大家小心。”，随即他向那女子问道“敢问姑娘芳名，为何独自一人出现在这漫漫沙海之上？”
“明教血眼龙王，萧沙座下弟子，坎曼尔。”那女子话语一出，一片哗然。
杨纵剑眉紧拧“那看来姑娘是要过来和我们做对的？”
“杨兄，那妖女孤身一人怎是我们的对手？大家一起上杀了那妖女！”
坎曼尔冷笑道“你错了，我并不是一个人来的。”刹那间，从沙丘之下跳出四十多名明教弟子，她摘下双刀，干脆利落，不带一丝犹豫的说了一个字“杀。”
浩气盟虽人数众多，但却都是些初出江湖的年轻人。所谓天时不如地利，明教弟子都是自幼生长在这荒漠之上，荒漠气候炎热，中土之人自是受不了。一时间，大漠上回响着刀剑碰击的声音，血溅在沙地上立马被炙热的沙海蒸发了。
一场激斗过后，浩气盟众人竟全军覆没。
“坎曼尔大人，这个还没有死。”
坎曼尔冷冷的盯着地上的那女子，淡然道“放她回去，让那些中原人看看和我圣教做对的下场！”
那蓝衣女子伴着乌鸦的哀鸣，恨恨道“妖女，终有一日我要让你血债血偿。”
坎曼尔只是冷哼了一声，转身离去并未留下只言片语消失在这漫漫黄沙之中。[图片][图片]

是夜，三生树附近竟传来“铮铮”的琵琶声，细细看来原来是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坐在树下。那俊朗男子是柳南归，那貌美女子正是月桐。
一曲作罢，月桐轻放下琵琶，转头看向身旁的男子，笑道“怎么样？好听么？”
柳南归笑道“好听。不知月桐姑娘弹的是什么曲子？在下却是从来没有听过。”
“《同归》。”
“与子同归，”他默默念道“好美的名字。”
“正是，这是我娘亲生前最喜欢的曲子，也是我阿爹和娘亲定情曲。”
她叹了口气，将琵琶抱在胸前。“很多年前，他们就在这三生树下许下了三生三世不离不弃的约定。我娘亲去了后，第二年阿爹也跟去了。”她伸出手接住了天空中飘落的花瓣，释然一笑“看来三生树真的能实现愿望。”
“这树叫三生树？”他笑道“巧了，我万花谷也有棵树，名为生死。可许有情人生死不离。”
“那……”她面色绯红，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在月光的照映下多了份少女的娇羞“柳先生可曾许过谁生死不离？”
“还不曾。”
“柳先生，”她巧笑道“你猜我刚才许了什么愿望？”
“其实刚才，在下也许了个愿望，月桐姑娘不猜猜么？”
她轻哼了一声靠在树上，“那我们就谁都别说，看谁先忍不住！”随即，她望着柳南归腰间的白玉笛，笑道“柳先生的笛子好漂亮！不知能不能吹笛子给我听啊？”
他温和一笑，将玉笛抵至唇边，有些许雪花从天上飘然而下。大漠天气酷热，从未下过雪，月桐不禁诧异道“这是……娘亲说的雪？”他含笑不语，笛音悠长。待她仔细听那曲子，竟是那首《同归》。
多年前，她阿爹是否也在这样的月下给娘亲这样吹着《同归》？
晚风吹着三生树上的许愿条，带动着布条上的小铃铛玲玲作响，与眼前这男子演奏的《同归》浑然合成一体。
柳南归在大漠中一住竟是半年，那天他终是下定决心来向月桐辞行。
“你……不好奇那天我在三生树下许了什么愿望？”骆驼前，她问他。
“那月桐姑娘不好奇在下许了什么愿望么？”
“很好奇，不过”她顿了顿说“只怕现在我不和你说以后便没机会了。”
他看着她，抢先一步说道“与子同归，这便是在下的愿望。”
她掩面，喜极而泣，忽的扑进柳南归怀中“生死不离。”
漫漫沙漠之上，他与她骑在骆驼之上向长安方向走去。荒漠中一片寂静，只有那驼铃的声音甚是清脆。
“南归师兄回来了！”万花谷内一名弟子从外面跑回来，立马有很多人围了上来。
“南归师兄没有死！太好了！”
“何止没有死啊！”那弟子笑道“还带了嫂子回来！嫂子长的可美了！”
“我不信，再美还能有琴圣苏姐姐美么？”一女弟子道。
“不是一种美了，嗯……他们现在在长安做成亲穿的衣服，估计下午就能回来了！到时候你们自己看吧！”

万花谷主东方宇轩仔细打量着站在柳南归身边的这位女子。此时的月桐已经换上了中原女子的服饰打扮，却与普通中原貌美女子还是有些差异。
“月桐姑娘不是中原人吧？”东方宇轩开口问道。
“我阿爹是波斯人，我自幼长在大漠，但我娘亲是汉人。”
“南归，随我来一下。”
柳南归轻轻在月桐耳边说道“没事的，去去就回。”
三星望月屋顶，东方宇轩一捋长须“南归，你和那姑娘是如何认识的？”
“那日我前往龙门荒漠欲寻杨义兄他们，却不慎在沙漠中迷了路。幸而月桐路过救了我。”
“你可曾想过，她一个女子为何孤身出现在沙漠中？”
“这……不曾想过……”
“南归你可想好了要与那姑娘结为连理？”
他抬起头，眼神坚定，“月桐是南归要相守一生，白头到老的妻子。”
“好，”东方宇轩长叹口气，拍了拍他的肩头“万花谷本就是出世之地，外界的纷争不会打扰到这里的清静，”他顿了一下“若是有一日有人找你们的麻烦，万花谷永远站在你们这边。”
“喂，谷主和你说了什么？”待他回来，她迫不及待的问道。
“没什么。”他笑着将她揽入怀中“谷主说，你会是个好媳妇，让你以后好好伺候你夫君我。”
“哼，少臭美了。”
万花谷向来是素净清雅之地，柳南归也是低调之人，月桐倒是也不挑什么，只是定了个好日子，简单在谷中摆了几桌酒席而已。
大喜之日一早，柳南归便身穿新郎官喜服在大门外迎客，时辰尚早，并未有太多宾客到来。
却见远方一男子熟悉的身影出现，随即伴着一阵爽朗的笑声“兄长，别来无恙啊。”来人手里捧着一个精致的锦盒，英俊不凡，样貌和柳南归有七八分相似，只是眉眼间多了几分风流不羁。
“南亭！”待那男子走至面前，柳南归满面惊喜，“你终于回来了！”
“兄长成亲，小弟怎能不来？”柳南亭潇洒笑道“恭喜兄长。”说罢，他将那锦盒递至柳南归面前“小弟听闻兄长大婚，微备薄礼，还望兄长笑纳。”他打开锦盒，起初盒盖刚掀开时一道亮光闪在柳南归脸上，待柳南归仔细看来，却是一支雕琢精致的翡翠笔安静的躺在盒中。
“这是……碧落？！”柳南归不可思议的看着胞弟。
柳南亭则是淡然笑道“前段时间偶然得到这支碧落，我是学医的，这碧落怕是用处不大，留在我这里只怕是焚琴煮鹤。今日兄长大婚，便将它送予兄长。”
“我不能收，这太贵重了！”
“那就当我这个当叔叔的给未来侄儿准备的。”他抬头望望天，“时候不早了，估计过一会谷中的其他人要来了，我可不想被他们看见，省的到时候解释起来麻烦。兄长，小弟就此别过。”他拂袖转身离去。
“南亭，以后还会回来么？”
柳南亭停下身，回头潇洒一笑“若你和大嫂生了小娃娃我定会回来见我那小侄儿的！”
洞房花烛之时，他拉着她的手，眼神坚定而柔和“生死不弃，与子同归。”[图片]

此生静——膝儿渐高，你我则渐见白首，岁月无叹，此生静好。
多年后的一个午后，一貌美女子做少妇打扮坐在落星湖畔旁忙着手里的针线活，看起来却是件婴儿的小肚兜，那女子小腹隆起，看起来有五六个月的身子了。周围甚是安静，仿佛连虫鸟都不忍打扰她肚中胎儿的清静。
“娘！救命！”忽的一声叫声打破了这落星湖畔的平静，那女子皱皱眉，放下手中的针线活抬头望去。但见从花海方向跑来一五六岁的男童，那男童生的尤为白净，圆溜溜的小脑袋甚是可爱，待他跑到女子面前，一头扎进她怀里，撞得她心口直疼，“娘！我爹要打我！”那小童子抬起头看着母亲，不等他说完，便传来一男子严厉的声音“子墨，你给我过来！”
那女子起身，将小童子护在身后，蹙眉对那男子没好气的说“吵什么呀，子墨怎么了你就要打他？”
“月桐你别管，今天我非要好好教训他不可！这混小子上课不好好听颜先生讲课……”
“他讲的那章我都会嘛！干嘛还要听！”名唤子墨的小男孩将小脑袋探出去，竟和父亲顶了起来。
“好，你不听可以，但你为何要往书痕的桌子上扔蚂蚱还在他书上乱画！”
“子墨，”月桐侧身将儿子让了出来，“你爹打你一点也不冤。”
那小童子见状竟抱着他娘亲撒娇“娘，我再也不敢了。”
“上个月你剪了素问头发之后也是这么说的。”她笑着对儿子说道“哎呀，看来不给你点教训你是不知道厉害啊。”
“哟，师父师娘都在啊。”石桥上走来一眉目俊朗的少年，月桐见那少年来，笑笑道“丹青你来的正好，你子墨师弟有些皮痒，你去给他松快松快吧。”但见子墨一个激灵，缩了下脖子。
“知道了，师娘。”那名唤丹青的少年笑着走到子墨面前，一把提起他，笑道“子墨师弟，和师兄出去玩吧。”
待两个孩子走远，月桐长舒了一口气，坐下抚着小腹“但愿这是个女孩，能安静点。”随即，她抬头看了看丈夫，“南归，你说要是女儿叫什么名字好？”
柳南归轻笑着在妻子旁边坐下“子墨的名字是我起的，女儿的名字就你起吧。”
“嗯……”她想了想，“叫子瑶吧，我记得我娘亲说过，瑶是美玉的意思。我的女儿要像美玉一样漂亮！”

时间如白驹过隙，恍惚间十多年的光阴就在这柴米油盐酱醋茶中悄悄流逝。转眼间昔日的顽童柳子墨如今已经长成英俊的翩翩少年郎，而子瑶也已经有十三岁，从眉眼间依稀可见得是个美人胚子。
自古美人如英雄，不许人间见白头。月桐如今人至中年，虽依然漂亮，岁月的沉淀也给她多了一份端庄，可惜不却不再年轻。
“我现在老了，你会不会嫌弃我？”她不止一次这么问过他。
他则莞尔一笑，向年轻时那样将她揽入怀中，“你老了，我不也老了么？你忘了，咱们可许过生死不离的愿望啊。”
她便笑笑不说话。
那日，柳南归奉命前去三星望月共同商讨要事，回来时已是深夜，却见妻子依旧坐在桌前。他走过去，将手轻搭在妻子肩头“还没睡啊。”
她温婉一笑，“你晚饭没吃，给你熬了碗小粥。”她将粥碗推至他面前，问道“谷主找你什么事？”
“明教血眼龙王萧沙为祸武林，少林寺联手个大门派对萧沙进行逮捕。”他喝了口粥“谷主把我们叫去去商议逮捕萧沙的事。”
但见月桐的身子微微一颤，柳南归忙问何故。“没事……窗户开着有些冷了……”月桐支支吾吾的说道，她起身关上窗，背对着丈夫“南归，你要去么？”
“这是自然。”
“那血眼龙王武功可怕之极，是你们根本想象不到的！要不……”她转回身“我和你一起去。我以前好歹学过些明教的武功，知道怎么克制。”
“好了月桐，”他叹了口气，“先睡吧，明天再说。”
不知过了多久，黑暗中忽传来月桐的声音“南归，你睡着了么？”
“还没。”
“这几天你发没发现子墨总是提起一个姑娘的名字？”
“啊……是那个纯阳的女弟子吧……叫云什么来着？”
“云笙啊！”她忽的坐起身来“哎，你说咱们儿子是不是对那姑娘有意思？”
“不是，”他笑着起身“孩子们的事你老跟着瞎操什么心。”
“我不是想看儿子早点成家也去了桩心事么！”
月光下，她神情微怒，却有几分少年时的神态，他忍俊不禁，“好好好，等把萧沙抓住了，我亲自去纯阳给子墨提亲，行了吧？”
“南归，”她悄声问道“假若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会怎样？”
“你怎么突然说这个。”他眉头紧皱。
“我是说……嗯……孩子们都长大了，我也老了，老了就会死……”
“与子同归。”他长叹一口气，拥妻子入怀“月桐，别瞎想了，睡吧。”
倘若这一生都在这万花谷中相伴静老，细数白头，该是有多好。可惜，该来的迟早要来，终于要面对宿命本来的面貌了。只恨幸福平静的生活不管多久，都是短暂的。转念一想，有他在身边，又何惧之有？
她合上双眼，躺在丈夫的臂弯里睡去。

风云变——昨日的因，今日的果。是非祸福，宿命难逃。
“杨姑娘这次肯提出与浩气盟众位出手相助共同对抗萧沙，此乃天下之福，老衲在此谢过了。”浩气盟的正义厅中中路中原名门正派的高手皆聚于此地，方才说话的老者正是少林寺方丈玄正大师。
但见那杨姓女子是中年人年纪，身穿蓝衣，她开口道“萧沙作恶多端，吾辈理应先出之而后快。早些年贞儿随家兄与浩气八十名兄弟前往魔教老窝，欲捣其后方。不想中途竟被萧沙的一名女弟子所劫，家兄与其他众位兄弟皆丧命于那妖女之手，只有贞儿一人侥幸回来。”
“杨姑娘说的可是魔教那妖女坎曼尔！”一人大声道“我唐门有不少弟子皆是死于那妖女之手！”
“我七秀坊姐妹也有几条人命挂在那妖女身上。”
“说起来，那妖女自十九年前便凭空消失，连魔教众人都不知道她在哪。”
“大光明寺事件时，并未见过那妖女。”
“若是那妖女还活着，”杨贞儿双目中尽是恨“我定将她千刀万剐。”
正说着，门外忽传来通报声“万花谷众位侠士到！”
众人向门外望去，但见一众万花弟子在万花谷主东方宇轩的带领下缓缓走进正义厅。但见那一众万花门人中，一名貌美妇人尤为的显眼，那夫人虽人过中年，却依旧风姿绰约，在众多妙龄女子中竟毫不逊色。
杨贞儿盯着那妇人看了片刻，随即双眼大睁，手指那妇人大声道“妖女！”。众人一片哗然，皆看向那妇人，那妇人除了貌美异常外，果然有四分波斯人的样貌。
“喂！老女人！你说谁是妖女！”美貌妇人身后钻出一名十三岁身穿万花蚩灵服饰的小女孩，那女孩琼鼻星眸，皮肤较白虽是中原人的样貌，却与那妇人长的有六七分相似，不难看出是个美人胚子。
“瑶儿不得无礼！”妇人身旁的中年男子训斥道，“给我退下！”那小女孩哼了一声，便退回妇人身后。
男子拱手向杨贞儿施礼“在下万花谷柳南归，教女无方，得罪了姑娘忘请姑娘海涵。只不不过……这位是在下的内子月桐，何来妖女一说？”
杨贞儿面无表情的走至月桐面前，盯着她的眼睛，冷笑道“柳夫人，你到底是叫月桐还是坎曼尔，你自己说。”
“杨姑娘，”东方宇轩开口道“魔教妖女坎曼尔早在十九年前就不知所踪，想必时间这么久，杨姑娘有些记差了。南归的妻子确是胡汉混血，但不能仅凭这点就断定她便是坎曼尔。”
“哼，别人我兴许会记差，但十九年前家兄命断她手，我险些死在她刀下，这刻骨之仇怎会忘记！东方谷主这么说是否要护短？”
“没错！”一独眼人道“她就是那妖女！我这只眼睛就是被她弄瞎的！化成灰我也识得！”
“柳夫人，”一身背双剑的女子走出来“你杀我秀坊姐妹十七人性命，望你给个解释。”
“杀了这妖女！”
柳子瑶吓得大哭起来，月桐忙将女儿搂入怀中安慰道“瑶儿乖，没事的，没事的。”
柳南归皱着眉看向妻子，眼中有说不出的含义，良久，他一字一句的问道“你当真是坎曼尔？”
她双目紧闭，别过脸去点了点头。
他一个踉跄没站稳，多亏弟子莫丹青扶了他一把，他轻摇摇头，随即上前一步，大声说道“各位英雄豪杰，请听在下一言！不管她是月桐，还是魔教妖女坎曼尔，她终归是我妻子。就算她是魔教妖人，但她早已脱离魔教，弃恶从善多年，望诸位能给她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倘若各位不能原谅她，柳某情愿代她一死！”
“柳南归！你莫要被这妖女蛊惑！”
“他窝藏妖女看来是和妖女一伙的！一起杀！”
“柳南归！表明你的态度！亲手杀了这妖女！”
“柳南归，”杨贞儿冷言道“我知道让你亲手杀了结发妻子有些困难，可你别忘了！我兄长是你的结义兄弟！也是命丧那妖女之手！倘若你怕背负这杀妻恶名，就先当众休了她！”
“爹！不要杀娘！”柳子瑶从月桐的怀里跑出来跪在柳南归面前，如玉的小脸上竟是泪水“瑶儿求求爹，不要杀娘！”
“瑶儿，”柳南归长叹一口气，蹲下身擦去女儿的泪“爹不会杀你娘的。”
“柳南归！你这个背信弃义的小人！往我兄长待你如亲兄弟！”
“你们不要逼南归！”一直沉默的月桐终于开口，她双眼红肿，眼神复杂，“没错，我就是你们口中的妖女坎曼尔。从现在开始，我坎曼尔与柳南归再无瓜葛，我的事与他无关！你们要杀便杀！但倘若你们谁再找柳南归或是万花谷的麻烦，我坎曼尔定将他挫骨扬灰！”
“阿弥陀佛，”玄正大师幽幽开口“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既然她这么多年弃恶从善诸位施主何必苦苦相逼？”
浩气盟众人没有开口，却也没人动手。良久，谢渊开口道“看在东方谷主、柳先生还有玄正大师的面子上，我今日放你一马，若你日后再作恶，我必除了你。”
“哼，”坎曼尔冷哼一声，转身离去。柳子瑶起身追上母亲大声道“娘，瑶儿和你一起走！从今天起咱们母女浪迹天涯，再也不看这帮伪君子的脸色！”
待坎曼尔母女走远后，柳南归“噗”的一声，一口鲜血喷在了正义厅中，昏死过去。

“从今天起，瑶儿来保护娘！”柳子瑶说着便一计阳明指击中了一片落叶，“看，怎么样？瑶儿很厉害吧！”
她蹲下身扶着女儿的头，脸上终是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谢谢你瑶儿。”
“哈哈哈好乖巧的小娃娃啊！”空中忽传来一阵笑声，虽只是声音，但却觉得此人功力深厚非比寻常。
“还望阁下现身相见！”坎曼尔站起身来，将柳子瑶护住怀中。
“嗖”的一声，一个人影出现在母女二人面前，来人是名男子，满头白发，双眼竟是血红色，“徒儿，别来无恙啊。”
“师……师父……”坎曼尔杏目圆睁，满脸不可思议。
“你还记得有我这个师父！”来人正是江湖上恶贯满盈的血眼龙王萧沙，“你失踪的这十九年看起来过的不错啊，听说孩子都有两个了。”说着萧沙打量着缩成一团的柳子瑶“还有一个呢？”
“师父，徒儿没有完成师父留下的任务罪该万死，可孩子是无辜的。望你放过她。”
“你确实该死！”萧沙怒道“我叫你留下来替我好好观察明教的情形，你倒好和那个男人私奔了！”随即，他冷笑道“不过，你是我徒弟，我不杀你，也不杀这个小娃娃。我倒是很好奇，柳南归会不会来救你们。”
“娘，”地牢中柳子瑶靠在母亲肩上，仰头望着母亲“你说爹会来救我们么？”
“他……一定恨死我了……”她神情落寞“瑶儿，娘对不起你。”
“师父，”莫丹青手持一封信，面色凝重“有人飞鸽传书来，说师娘和小师妹被血眼龙王萧沙关在洛道的一个地牢中。”
“嗯，知道了。”柳南归拿起雪凤冰王笛，“丹青，你留在谷中，我去救你师娘她们回来！”
“爹！我也去！”柳南归转身，但见儿子柳子墨已将碧落别在腰间，整装待发。柳南归想了想道“好，子墨。咱们走！”
“哟，子墨长大了啊。”门外忽传来一阵笑声，待那人进屋，却见长相和柳南归有七八分的相似。柳子墨见那来人，不禁浑身一个激灵，“叔……叔叔……”
柳南亭走至父子二人面前，“大嫂和侄女有难，做叔叔的岂能见事不理？”
“南亭，多谢你……”
“子墨，走了！”
三人纵快马而去，不日便到了长安。
“子墨，等救出你娘和瑶儿后，我便带着你娘退隐江湖，瑶儿就交给你照顾了。”
“爹放心。”
从长安前往洛道，枫华谷是必经之路，却见如血点染的枫林中，一白衣少女拦住三人去路。但见那白衣少女身负长剑，手牵骏马立于枫树之下，她容貌清丽绝俗，眉目灵秀之极，自是一股冰清玉洁之气。
柳子墨见那少女不由得大吃一惊“云笙？你怎么来了？”
那名唤云笙的少女轻轻吐出两个字“救人。”
“云姑娘，”柳南归微微皱眉“你可知对手是谁？”
“血眼龙王，萧沙。”
“那你可知救的是谁？”
“柳先生的夫人，子墨的母亲。”她淡然道。
“云姑娘，”柳南归欣慰笑道“子墨的眼光果然不差。”

同归谣——死生契阔，与子同归
四人到达洛道后，眼见四周一片荒凉之景。昔日繁华的李渡城如今却是破败不堪，仿若人间地狱。
柳南亭早年四处游走江湖，黑白两路朋友认识的不少，他打听到那地牢的位置正是在李渡城中，可喜的是，血眼龙王萧沙如今被浩气盟围剿在南屏山，并不在洛道，这可谓给四人省了不少力气。
“你们不觉得奇怪么？”云笙问道“这一路上除了洛道的这些尸人外，并无阻挡我们的。好像萧沙并不担心有人去救柳夫人。”
“一切小心。”柳南归望着前方，“前面就是地牢了，大家集中下精神。”
柳子墨摘下腰间的碧落，一计“玉石俱焚”，那牢门轻易便被击破。柳南亭掷出暗器向门里探路，却无机关触发。
那地牢到牢房的路只有一条很长的甬道，并无其它岔路。只听“轰隆”一声，四人回头看去，竟是一道石门落下，封死了出路。
“娘，你说会有人救我们么……”柳子瑶奄奄一息的靠在母亲身上，此时她母女二人已是有段时间未尽米粮。柳子瑶原本圆润的小脸如今已是干瘪下去。
“瑶儿……”
黑暗中，忽有人的脚步声传来。月桐猛然抬头，那熟悉的身影赫然出现在她面前。他还是那么风度翩翩，只是鬓角间生了些许白发，整个人沧桑了许多。
“南归……”
“月桐……我们回家……”
“娘！”柳子墨跑了过来，“娘，你和瑶儿没事吧？”
“哥，我就知道你们会来。”
柳子墨俯身抱起妹妹，“哥带你走。”
月桐见那秀美绝伦的白衣少女，欣慰一笑“这就是云笙吧，长的真好看。”
云笙上前扶起月桐，道“柳夫人，咱们先出去再说。”
“不……”月桐突然推开云笙，向后退了几步“你们先走……我随后就来……”
“月桐？”
“这地牢唯一的机关……是那千斤闸……”她低头默默说道“而这闸门的开关，在这件牢房里。你们打开了第一层牢门，这机关就开启了。需要留一人在这里按着开关……不久后，这地牢便会坍塌……”她抬起头，眼神坚定“南归！你快带着他们走！”
“娘……”
“子墨，瑶儿，让娘再好好看看你们……”她拭去眼泪，拉着云笙的手轻声说道“孩子，以后子墨便要多劳烦你照顾了。”说罢，转身跑去，按住机关，瞬间，众人只觉得整个地牢一颤，有些许沙石落下，“快走！”
“兄长，走！”柳南亭拉着南归，柳南归此时如同傀儡般任由胞弟向外拉去，但眼睛却从未从妻子身上离去。见众人离去，她松了口气，脸上释然一笑，算时间，他们这是应该到了出口吧。
“南亭！”柳南归忽的停了下来。
“兄长？”
“我不能把月桐一个人留在那儿！”柳南归淡淡道“我们曾经发过誓，此生不离不弃，我之前已经负过她一次，这次绝对不能抛下她不管。”他抬头看着柳子墨，将腰间的白玉笛递到儿子手上，“子墨，拿着。”
“爹！”
他最后看了一眼儿子女儿和胞弟，反手一个太阴指退回了牢门中，独自一人转身，向黑暗中走去。
“月桐，我回来了。”
她身躯一颤，声音哽咽“为什么……”
“生死不弃，与子同归。”他温文一笑，如同十九年前大漠上那个少年郎。
她慢慢起身，投入他怀中，凄美一笑，在这即将坍塌的地牢中紧紧相拥。她将头埋在他怀里，一如少年时那样，纵使身处飞沙走石中又有什么可怕的？
“来生，我在三生树下等你，莫要忘了来找我。”她轻轻哼起了歌来，那曲调却是三生树下的《同归谣》。
生死不弃，与子同归。
尾声：
万花谷，月下生死树旁，一对年轻男女相对望，许久不曾说话。末了，那秀美的白衣女子叹了口气，打破了沉默“你……当真要去恶人谷？”
墨衣少年苦笑道“我没得选。”
“我要去浩气盟了……”女子低头默默道，良久，她笑道“不过，我们现在还不是敌人对么？万花的月亮果然很美啊。听说万花谷从来不下雪，还真是可惜……”
他将白玉笛横至唇边，竟有些许雪花从天上飘落。而他吹的那曲子，名叫《同归》，是大漠传来的调子。
“子墨……”她伸出手接住晶莹的雪片，那雪片入手即化，她轻叹一声，“下次见面的时候……我不会手下留情的……”
“那么……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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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得没人看= =

蓦然回首：
初秋的一个午后，并无太多病人登门求医，头的浮生半日闲，我独自前往长安城外的茶馆要了一壶峨眉白芽静坐一会。不禁感叹多年前，我与云笙无尘道长也是在这个茶寮中结识的。这么多年过去了，茶寮还是老样子，却不过物是人非罢了。
待我结完茶钱，正欲转身离去，忽听背后一声“柳先生”，回身望去。
那人是一女子，看起来有些眼熟。那女子身旁站着位衣冠楚楚的男子，一柄重剑横背在腰间，看起来是藏剑山庄的人。
“两位是？”我确是有些记不得了。
“柳先生你不记得我了？”那女子笑道“我是花蔓啊！”
“花蔓……”我想了一会儿，脑间忽然闪过那个身影“你可是五毒的那个花蔓？”
“你们中原人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贵人……”
“贵人多忘事。”旁边那男子温和笑道。
“柳先生，忘了给你介绍，”花蔓拉着身边的男子“这是我相公，凌峰。”
那男子朝我抱拳施礼“在下藏剑山庄二庄主叶辉门下弟子，凌峰。”
多年前，凌峰游历南疆五毒教时还是个翩翩少年郎。五毒教在教主曲云多年的治理下已经不排斥外人，但凌峰是叶辉门下弟子，而叶辉早些年又有负于曲云。虽说曲云并不说什么，但教中弟子却对凌峰不免有些冷眼相待。
以往若是有中原各大门派弟子前往五毒教游历，定会有不少五毒教众出面接待，而凌峰的到苗疆的那天，村落入口处却只有一少女孤零零一人。
那少女身穿五毒教入门服饰，倒是生的有几分俏模样，就如同这苗疆不知名的野花。见他来只是客套的笑了笑“一路舟车辛苦，我叫花蔓，奉师命来接待凌公子。”
一路上，那少女并不怎么主动与凌峰交谈，倒是凌峰一直说个不停。他为人幽默，竟时不时的将花蔓逗笑。只不过一下午，花蔓便和他渐熟了起来。
那名叫花蔓的少女是灵蛇一脉弟子。因师父早年随其父乌蒙贵叛出五毒教自立门户，灵蛇一脉弟子在其他各脉中地位并不是很高。况且自己资质平平，长相在众多娇艳如花的苗疆女子中也不算出众，因而经常被安排一些别人不愿意做的活。好在她心态很好，从未抱怨过什么。
花蔓带着凌峰游览五毒教风光时，时不时有些教中弟子跑过来找花蔓，“花蔓师妹，麻烦你帮我把毒蝎子喂了，谢啦！”
而花蔓只是将那装着毒蝎子饲料的竹篓接过来，淡淡笑道“好。”
“喂，他们一直是这么欺负你的么？”他坐在蝎田的栅栏外，看着正在喂毒蝎子的花蔓，不免有些不平。
“大家有事互相通融一下不是很正常么？”她抱着竹篓向田外走去，坐在她身边仰头望着天。
他看着她，叹了口气，二人谁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坐在地上，嗅着路旁小花的清香。但见树荫对面，一个人影闪过，花蔓忽的跳了起来，悄悄躲在树后向那身影望去。
凌峰不觉好奇，向那身影望去，却是一少年路过。那少年做五毒教高阶弟子打扮，模样甚是好看。别说是男人，便是一般女子见了也会自愧不如，妖娆中却无丝毫娘气。
待那少年走远，花蔓却依旧站在树下偷偷的张望着远方。
“喂，人都走没了还看啊。”凌峰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竟吓了她一跳。
“啊~~我知道了，”他戏谑笑道“你喜欢他。”
“嗯……”花蔓点点头，随即立马低下头，双颊生绯的看着自己的手。，

“那……他知道么？”
她轻摇摇头，落寞的声音中有些自嘲“阿均师兄那么优秀，教中喜欢他的女孩子又何止我一个……我又算得了什么……恐怕他连我叫什么都不知道……”
“喂，”他拍了拍她肩膀，“别这么说嘛。你哪里不好了。嗯……”他手拄着下巴，歪着脑袋想了一下“你呀，缺的就是自信！”
“自信？”她诧异道。
“对！”他手一指，笑道“呐，咱们现在是好朋友，本少侠就好心帮帮你吧。以本少侠迷倒中原万千少女的经验，来看，你按照我的做肯定没错！”他别过手，轻咳了两声，严肃道“第一，你要让他知道你的存在。”
“这……怎么做？”她抬头看着他。
“上去和他打个招呼，简单方便，不会太做作。”
树村通往五毒教大门的一条林荫小道是阿均每日必经过之路。一天后，凌峰带着花蔓“埋伏”在这条小路上。远处，一个少年的身影渐近。
“准备好了么！”
“我……我还是不敢……”
“你怕甚！”他有些恨铁不成钢，倚着树杆怪里怪气的说道“一会他可走远了啊~反正啊，后悔的可不是我。”再回头，花蔓已经没了身影，“噗，丫头动作还蛮快的么！”
那俊秀少年正独自走在路上，忽见一少女出现在他面前，少年不觉愣了一下，随即停下脚步，看向那少女。
“阿……阿均师兄……”少女低着头说道“好……好巧啊……”
“哦，”那少年一笑甚是好看，“是花蔓师妹啊。”
“阿均师兄你认得我？”那少女惊异道。
“嗯。”阿均点头，见少女久久不说话，问道“花蔓师妹有事么？”
“没……没事……”
“师父找我有些事，我先走一步了。”他客套笑道“若是师妹有什么需要帮忙之处尽管开口。”
待阿均走远，树林中的凌峰才慢慢走到花蔓身边“怎么样？”
“他真的记得我！”花蔓高兴的笑出声来，灿若这路旁烂漫的山花。
凌峰觉得她比之前那个唯唯诺诺的花蔓美的不止一分半点，他则笑道“看吧，别那么不自信。其实啊，你笑起来可不比你那些师姐妹们差！”
“是么……”她低下头将一缕秀发缕到耳后，有些不好意思。
“可是别骄傲啊，这才是第一步，”他伸出一只手拍拍她肩膀，学着长者的口气“花蔓姑娘，咱们要做的还有很多啊！”
“兵法有云，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他手中拿着一只狗一把草，像山庄里先生那样摇头晃脑的说道。
“什么意思？”
“说的通俗点，就是你要先了解他。才能进一步拿下，懂了么？”
“还是……不懂……”
“你哪不懂啊……”他叹了口气，这个学生还真是让他伤脑筋“就是了解他的习惯，喜欢吃什么，玩什么，平时都和谁在一起。比如，上次你知道那条小路是他每天必经之路就很好嘛！”
“嗯……”她仰头想了一会“他爱吃糍粑，喜欢研究各种毒蛊，平时嘛，喜欢和阿鼎师兄在一起。”
“既然如此，他喜欢吃糍粑你就给他吃，喜欢研究毒蛊就向他请教，喜欢和阿鼎在一起，你就要让阿鼎在他面前多提前你，明白了么？”
“花蔓，花蔓”凌峰怀里抱着一个小食盒，快步跑过来“来，尝尝这个豌豆糕味道如何？”
“豌豆糕？”她惊喜的打开盒盖，盘子里一个个豌豆糕安静的躺在那，她素手拿起一个，放进嘴里，那豌豆糕入口即溶，立刻有种清香在唇齿间弥漫。
“你做的？”
“是啊，”他点点头，“学了一下午呢！怎么了？不好吃？”
“没有……”她摇头轻笑道。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他拉着她站在成都的成衣店门口“你呀，平时都不怎么打扮，这在气势上就输了你那些师姐妹几分！”
一炷香后，花蔓一袭汉地女子贯穿的齐胸襦裙出现在凌峰面前，头发用一根精致的银簪绾简单大方的发髻。却较汉家女子多了分俏皮，比寻常苗疆女子又多了几分温婉。
“怎么……”看着凌峰有些发愣的眼神，花蔓不自然是摸了摸头“是不是不好看啊……”
“啊不……”他忙道“你这样……很好看……”他轻咳了一声，正声道“你就这样去阿均面前保准没错！”
“谢谢你……”回去的路上，她悄声说道。
“哈哈，和我客气什么？”他笑道“都说了，咱们是朋友。”笑声甚是爽朗，只不过里面不难听出竟有一丝落寞。
“那……我去了？”第二天的晌午，她穿着那件襦裙，手里捧着装有糍粑的小食盒站在树下问凌峰。
凌峰倚在树上，嘴里叼着狗尾巴草，慵懒道“我在这里预祝你成功啊！”
“阿均师兄！”
阿均顺着声音回头看去，对上的是一名笑颜如花身穿汉家服饰的少女。
“花蔓师妹？”阿均不禁吃惊道。
“师兄，这个给你。”她递上糍粑，抬头看着他。
阿均面露几分尴尬，但还是伸手接了过来，“谢……谢谢师妹啊。”他想了一会，犹豫的开口“花蔓师妹……你……是个好女孩，但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我知道啊，”花蔓莞尔一笑，“而且啊，我还知道是阿鼎师兄对不对？”
“你既然知道了，可为什么……”
“因为，我也有喜欢的人了。”少女笑着摇摇头“我曾经一直是偷偷喜欢心里的那个阿均师兄，可现在我才知道，其实我喜欢的人另有其人。所以，这盒糍粑，就当是来给我自己心中的暗恋告别。”
阿均笑了笑，“那这盒糍粑我就收下了。”
“喂，你别伤心了。”得知阿均叛出五毒教和阿鼎身亡的消息后，花蔓坐在河边整整一个下午不曾说话，凌峰哄她“打不了……打不了我陪你去找他，直到找到他为止。”
“真的？”她斜眼看他。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他坐在她身边，“只要他还活着，本少侠一定把他抓到你面前！”
“那……”她脸上露出一丝俏皮的笑“我让你去抓另一个人行吗？”
“谁啊？”
“他是个中原人，姓凌，名峰，藏剑弟子。抓得住么？”
“咳咳……”他轻笑了起来，拿出一盒豌豆糕递到她面前“先吃完了再说。”
“你……”她低头看着豌豆糕，笑问他“你知道我最喜欢吃什么么？”
“豌豆糕。”
“咦？你怎么知道？”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他淡然笑道，一如这河中清可见底的河水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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