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沉默的晚自习,就象暴风雨前的空气,有点透不气,说不出来的压抑.其实手里翻着的书都只是掩饰,一点都没看进去,斜眼看去,她也正翻着书,不知道她是安了探测器还是雷达,总能感觉我的小动作,她的突然转头,随而看过来的眼睛,让我本能的躲开了,我做贼心虚似的继续翻着书.一个晚自习的时间就这么过了,放学的铃声让我松了口气,终于可以走了.
看着窗外一群群走过去的人,才记起自己的膝盖的伤.现在人那么挤,只能等等再走了.天香也没有要走的意思,和我一样,就这么坐."下课了,你还不走啊?"当时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冒出了这句话."等你啊"她说.我哦了一声就开始收了收包.这时人逐渐变少了."那走吧"我挎上包说.她笑了笑站了起来,帮我挪开了椅子.本想说谢谢的,可是话到喉咙又咽了下去.
到了走廊外的楼梯口,天香她突然走上来扶住了我的右手.我转过头看她,她只是朝我笑着.她现在的笑容很好看,跟平时不一样,因为她的眼神里多了一种羞涩的让人着迷又不敢靠近的温柔.我愣了一下,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抽出了被她扶着的手."没那么严重,我自己可以走"我回过头,看着空空的楼道说着,不敢再回去看她的眼睛,扶着楼梯边的围杆一步一步的走了下来.
我尽力的走好每一步,只为了不让看穿的艰难和隐隐的倔强,走了好几步,才听到她也走下来的声音.没几步她就赶上了我."还说可以呢!明明走得这么难看!"她有点责备的说着,又托起了我的右手."真的不用,我自己可以走"我又一次的抽出了我的手."这也不用,那也不用,你还有没有把我当朋友了?!"她发火了.认识她以来,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她发火.
她瞪着我看,眼眶红红的."我是真的只想把你当朋友......"我回答着,后面的话省略了,如果可以的话就让它一直 省略吧,我想着.她看着我,似乎很不解,又似乎什么都了解.我回过头,继续向下走着.这次她没有再上来扶我,只是紧紧的在后面跟着.从教学楼到宿舍似乎走了漫长的一个世纪.
回到宿舍,疲惫的躺倒在床上,闭着眼回想着刚才自己对天香态度,默念着对不起.突然发觉自己有点逃避,逃避她的好,逃避她的眼睛,逃避她的笑容......"不要对我那么好,对不起"我默念着.外面的月亮,只剩下五分之一,我却看得出奇.同在一片天空下呼吸着就够了,我愣愣的想着.
从那天晚上后我们之间就这么不冷不热的了.就好象刚认识一样,见面只是简单的点头微笑.不知不觉也渐渐的习惯了这样,至少每天看到的她还是笑着的,只要她笑就好!如果能回到开始,我会选择象现在这样,一直都象现在这样远远的看着,不去靠近,不去打扰...可是,事情没有想的那般简单,我们已经不是刚认识的了,就算我不去接近她,也不等于我们就一直是这样的距离,因为她不同意了!
某天的晚自习,她叫冬拿给我一张纸条(因为冬要去洗手间必须经过天香她们教室).其实拿到纸条的时候,还是很开心的,因为她没有不在乎这一切...拆开看,纸上只有六个字"放学石雕后等",虽然不知道她要干嘛,但还是很高兴的盼着快点下课.现在想起来,那时候真的挺傻,因为自己的原因,彼此见面都成了难得的一次两次,自己却还在为那一次两次偷偷的开心着,想来真是可笑.....
终于盼到了下课铃响,飞快挎上包走了出去,那时候膝盖已经快好了.走到石雕后面的时候,她已经坐在那儿了."你来啦"她看到我说."恩"我故作平静的回答道.她挥了挥手,我便在她身旁坐下."膝盖的伤怎么样了?"她问."快好了"我简单的说.然后是一小段沉默."你就不问我为什么叫你来吗?"她突然看着我说.我不自然的撇开头,漫无目的的看着前方说:"如果你要说,你会说的.如果你不说,我问了你也不会说的".
"我们已经一个星期没有这样坐在一起聊天了"她象在感慨沧桑般的说.我只是静静的听着她说,其实这一个星期很久很久,久到我们都好象变老了一样,都在老人般的感慨."你还记得在楼道里跟我说的话吗?"天香问着."什么话?都那么久了,怎么可能记得呢"我装做什么都不知道的笑着说."你跟以前不一样了"她突然深沉的说,"是吗?我不觉得啊"我仍然笑着说,只是不希望让她看到我的低落...
"可是我觉得!你知道这一个星期我都在做什么吗?"她说."做什么?"我说."这个一个星期,我一直在猜那天你在楼道里跟我说的那半句话的意思"她说."是吗?我什么时候说话那么深奥了,让你想了一个星期,呵呵"我依旧笑着说."你能不能不吊儿啷当,正经的跟我说说话?"她有点生气的说.
什么事啊?那么严肃.好,你说吧,我正经的听着呢"我说着,有点被吓到的感觉."我们的事"她看着我说,我又一次不自然的躲开了她的眼睛."可能我已经猜出了那半句话的意思了,只是我想听你亲口说出来"天香回过头也看着前面,她似乎在等,等我的话.被她这么一说,我突然有点心虚,被看穿的心虚."你在说什么?我怎么都听不懂啊?"我心虚的说着,假装什么都没有的样子,因为谁都知道说破将意味着什么.
说破了,或许只是自己自作多情,或许以后连朋友都没得做了,或许是更深的彼此伤害.所以我不想承认什么,在没开始的时候结束对谁都好."你真的不记得那天说的话了?"天香问着,从她的眼神里看到了些许的失望."真的不记得了"我笑着摇摇头."不记得就算了,我只要你认真的回答我三个问题,行吗?"她看着我,很认真的说."问吧"我回道,不知道她会问怎样的三个问题,有点揣揣不安.
"你把我当朋友是吗?"她问."当然啦"我笑着说."既然是朋友,那为什么你不敢看我的眼睛?这一个星期你又为什么要躲着我?"她又问了第二个问题."我没躲啊,再说我现在不是正看着你的眼睛了吗?"我说着,当时就是倔强的不肯承认,以为想法很对,以为做得理所当然."最后一个问题了,你喜欢我对吗?"尽管看得出前面两个问题的回答让她很生气,但她还是不罢休的问完三个问题.
原来她知道了,"对啊,我们宿舍还有我们班的人都挺喜欢你的"我笑着说,又一次编了谎."好了,我知道了,很晚了,我们该回去了"她站了起来说,然后背对着我."那走吧"我也站了起来.这次她走在前面,我跟在后面.她走得很快,一路上我们都没再说什么,我的膝盖让我落了她一大截.但这次她没有再陪我慢慢走,也没有等我的意思.我们就这样隔着一大段距离,一前一后的走回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