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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舞の★';]郭敬明————《岛1.柢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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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部长篇小说讲述了一个男孩子从高三到工作十年间的成长历程,会将以前《幻城》的华丽和《梦里花落知多少》的口语化同时发挥到极致。郭敬明认为这部作品将呈现一种全新风格。他表示,为了新生的《岛》,他现在每天往往只睡两三个小时,但这是他第一次执行这样浩大的工程,所以他将竭尽全力。



IP属地:黑龙江1楼2008-01-20 09:51回复
    《第1节:香樟与香樟的故事》 
     香樟与香樟的故事,什么样?在一抬头一低头的罅隙里有人低声说了话。 

    于是一切就变得很微妙。眼神有了温度手心有了潮湿。 


    那些天空里匆忙盛开的夏天,阳光有了最繁盛的拔节。 


    她从他身边匆忙地跑过,于是浮草开出了伶仃的花; 


    他在她背后安静地等候,于是落日关上了沉重的门; 


    他和他在四季里变得越来越沉默,过去的黄昏以及未曾来临的清晨。 


    她和她在夏天里走得越来越缓慢,拉过的双手牵了没有拉过的双手。 


    有些旋律其实从来没被歌唱过,有些火把从来没被点燃过。 


    可是世界有了声响有了光。 


    于是时间变得沉重而渺小,暴风雪轻易破了薄薄的门。 


    那个城市从来不曾衰老,它站在回忆里面站成了学校黄昏时无人留下的寂寞与孤独。 


    香樟首尾相连地覆盖了城市所有的苍穹。阴影里有迟来十年的告白。 


    哎呀呀,我在唱歌,你听到么? 


    啊啊啊,谁在唱歌,我听到了。


    IP属地:黑龙江2楼2008-01-20 09: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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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节:引子》 
       这是1998年夏天。7月9日。晴。没有云。一朵也没有。这天下午的阳光和其他寻常夏天里的阳光一样好,或者更加好。于是每个人站在香樟树下都没有说话。炎热让每个人失去了说话的欲望。张了张口就是干燥的热,像要吐出火来。 

      嘿,陆之昂拿着罐可乐碰了碰傅小司的胳膊,瞬间刺人的冰凉从他的胳膊迅速而细枝末节地传递到心脏去。傅小司接过可乐拉开来,抬起头大口大口地喝下去,喉结翻上翻下的。傅小司记得自己三年前仰起头喝可乐的时候还没觉得喉结这么突兀,而自己现在已经高三毕业,19岁,应该算大人了吧,嘴唇上哪天忘记刮胡子就会留下青色的胡渣。傅小司记得自己三年前就是这么仰头喝了一罐可乐然后就离开了初中的一群朋友。大家只是拍了拍肩膀没有说再见,于是大家就真的没有再见过面。 

      傅小司抬起头看看陆之昂,他对他说,嗨,我们就这么毕业了对吧。 

      陆之昂看看他,然后皱皱眉,说,好像是的。 

      于是傅小司开始有点难过。眼前很多的人挤在一起,每个人脸上都是夏天里特有的潮红,小司记得拍毕业照的时候也是这种样子,所有人在烈日下面站队,因为太阳太大以至于大家在照片上都有点皱了眉头且红着一张脸,于是陆之昂生动地形容像是赶死前的集体照。带着悲壮的气氛伪装了天下无敌的气势冲向那座早就不堪重负的独木桥。然后听到很多人扑通扑通落水的声音。水花溅到脸上像是泪。泪水弄脏了我们每一个人的脸。可是还是挡不住疯了一样地往前横冲直撞。拍完后一群人作鸟兽散,匆忙地赶回教室搬出参考书继续暗无天日地做题。 

      这一天下午很多人笑了很多人哭了然后很多人都沉默了。学校的香樟每到夏天就会变得格外的繁盛。那些阳光下的树阴总会蔓延进窗户里面,傅小司记得自己和陆之昂在树阴里昏睡了似乎无穷多个夏天。然后现在要离开了。傅小司想起自己很久以前看到过的话,离开,让一切变得简单,让一切有了重新被原谅的理由,让我们重新来过。 

      程七七在学校老校门的台阶上和几个男男女女打闹来打闹去的。她总是能和一个陌生人在三分钟内搞得特别熟落,彼此亲热地拍肩膀敲头,像是认识了几百年。这一点让傅小司觉得很不可思议。因为他觉得对一个陌生人说话简直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他宁愿去做一道五星级的数学题也不愿意去认识一个陌生人。所以他经常指着程七七对陆之昂说,她真厉害。不像我,从小到大似乎就你这么一个朋友。 

      而每次陆之昂都是嘿嘿地笑两声,嘴角歪来歪去地说,那是因为实在是找不到另外的像我这么好的人了。 

      傅小司和陆之昂站在人群的边缘,喝着可乐,偶尔低下头互相说一两句话。程七七从远处跑过来拍了拍傅小司,问他,晚上我们出去玩,你和陆之昂去么? 

      傅小司抬了抬眼皮问,都有谁? 

      于是程七七说有某某某,某某某,某某某还有某某和某某。 

      傅小司问,立夏去么? 

      当然去,废话。 

      啊啊去的去的,我们去的!陆之昂插进来,望着程七七笑眯眯地说。 

      那好,晚上给你们电话。然后她又重新回到人群里去了。 

      傅小司抬头看了看陆之昂,问他,谁告诉你我要去的? 

      陆之昂啊了一声然后面无表情地说,哦,那就不要去。 

      傅小司张了张口什么都说不出来,表情有点郁闷,最后终于说了句:……靠。 

      在接近黄昏的时候学校里就没有人了。那些高一高二的学弟学妹早就放假在家里看动画片了。而高三的学生在考完最后一门外语之后也三三两两地离开了。而这一次离开,将是最盛大的一次告别,傅小司甚至可以看到他们双脚迈出校门的时候身后的影子突然被割裂的样子。就像是人死去时离开身体的灵魂。带着恍恍惚惚的伤心和未知的恐惧。


      IP属地:黑龙江3楼2008-01-20 09: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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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节:光亮的幸福》 
         陆之昂停了好像那么两三秒钟,然后吐出两个字,上海。 

        立夏点点头,说,恩,那蛮好,和七七在一个城市。 


        滚。傅小司的声音抬高了一点,立夏听得出傅小司的话里面有一些生气。 




        陆之昂坐起来,咳了咳,说,恩,立夏,其实我是考去上海财经,然后……直接去日本。 


        啊,以前没听你说过么。 


        恩,我也是今天……才告诉小司的。 


        …… 


        好像大家都睡着了,凌晨三点开始气温下降,周围闷热的暑气好像散了,大团大团略微带着寒意的水气弥漫开来笼罩在街心花园里面。立夏觉得有点冷,还好腿上七七的脸传来一些微热的温度。然后立夏似乎也睡着了。朦胧中有人给自己批了件衣服。只是太疲倦没办法睁开眼睛看看是谁。 


        只是衣服上青草的香味立夏是熟悉的。 


        立夏像是做了个梦,一切恍惚地回到三年前。自己第一次来到浅川,一出车站被整个城市遮天蔽日的香樟吓住了,那个时候阳光如同现在一样耀眼。浅川一半在阴影里,一半阳光照耀。 


        梦里很多人在笑着,满脸满脸散发着光亮的幸福。


        IP属地:黑龙江5楼2008-01-20 09: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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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节:让我去火星-___-b》 
           但是我知道妈妈送我上车的时候是红了眼睛的,只是我装作没看见而已。其实我也红了眼睛,同样我妈妈也装作不知道而已。嘿嘿,真是装腔作势的两母女啊,受不了。 

          在亲戚家始终是不自在的。尽管每个人的笑脸依然是标准并且没有任何破绽的。但是总归寻不到一丁点的温度,这太让了沮丧了,哎。 




          七七的爸爸开了小轿车来送她,真是太JJYY了啊,拉风到要死。不过如果我有个这样的爸爸的话我想我还是不愿意坐着私家车去学校的吧,太那个了,其实坐着私家车去上课和坐着火箭去火星在我概念里都一样是需要阿拉丁神灯才能实现的事情,但是假如上帝给我一个神灯我会对他说五个字——让我去火星-___-b 


          箱子里有一大堆以前朋友之间写过的信。现在想想,在一个学校竟然也可以彼此写那么多,甚至还贴上邮票去邮局兜一圈,也许是年轻的冲动和固执吧,但也单纯,多少让人放心。 


          晚上清理那些信,相同的人放在一起,放了四五堆。然后搬出去问亲戚借了个铁桶来烧掉。那些火光映在我脸上的时候我觉得一瞬间有那么一点点感性了,那些以前的日子统统跑出来,谁谁谁在信里写了下个星期一起出去买衣服,谁谁谁写了你最近都不怎么搭理我整天和某某在一起,我要生气了。 


          后来信很快就烧完了,我也转身回了屋子里面。烟熏火燎的的确让人受不了,而且又大热天怪难受的,满身都是汗,眼睛也被烟熏出了泪水。终于可以假惺惺地说自己为自己的青春感伤了一回。什么时候我才可以改掉自己表里不一的虚伪作风呢?没理由地想起社会改造重新做人等一系列的词语。 


          进去看电视,电视上那些无聊的人还在今年三十明年十八。如果我的物理老师看到的话肯定会告诉她们这是不对的,起码在地球上短期内是无法达到的。不过也不排除我的物理老师拥有十六岁少女单纯而美好的幻想,这也是说不准的……眼前浮现物理老师皱纹纵横的脸,真是一场噩梦。我三年都没有摆脱这个噩梦。以前看到过一篇文章叫《一梦三四年》什么的,简直是在写我。一场噩梦终年不醒。一直到中考物理考试前一天晚上我都梦见物理老师带着眼镜慈眉善目地对我说,立夏,你一定会考上浅川一中的。这个梦让我半夜惊醒然后持续冒汗冒了一个小时。因为老早就听别人说梦是反的。TNND。大过年地吓什么人啊。 


          不过我还是考上了浅川一中。封建迷信害死人o(>_<)o。 


          躺在陌生的床上睡不着。翻来覆去感觉那些信烧成的灰烬又重新从天花板上掉下来覆盖在我身上。感觉像是被一点一点活埋一样的喘不过气来。于是爬起来写了这段日记。 


          我总是喜欢写日记的,日记本换了一个又一个,这是第四个了。一年一个日记本。小学六年级的那个日记本现在依然在我的抽屉了。翻出来看上面是个穿着白衬衣蓝裤子的少女,一副文化大革命的打扮。而现在我的这个笔记本足足400页,光滑得几乎接近铜版纸,用钢笔在上面书写的时候简直有一种快感。所以我每次打开都写得源源不断像一个更年期的妇女一样喋喋不休。感觉像是和我妈在一决高下…… 


          窗户外面好像有只猫一直在叫,声音婉转像是经过严格声乐训练的。大热天地不好好睡觉,把夏天搞得跟春天一样生机勃勃的简直受不了。突然想起好像有个同学说过他家里的猫不分四季叫春一年从头叫到尾-___-b 


          啊差点忘记了写今天最重要的一件事情,我在浅川买到了祭司的画,还好这个城市可以买到这个杂志,我亲爱的祭司殿下啊,感觉鼻血又在滚滚而来……这一次祭司的画叫《没有神的过往》。里面是个穿着白衣服的男孩子站在大雨里,汹涌的大街上车来车往全部看不清楚,只有他一个人清晰得毫发毕现。那些在屋檐里躲雨的人望着雨中的男孩子睁圆了眼睛,而那个男孩子面无表情。画的下面是一句话:“他面无表情地穿越了四季……”


          IP属地:黑龙江9楼2008-01-20 09: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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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节:绝对的交际花》 
             学校的香樟多得像草,我想这个夏天肯定是不会被晒黑的。七七从早上校会散会之后就开始在学校跳来跳去,绝对的交际花。其实按照性格来说我和七七是一样的聒噪,只是因为我平时对生活中太对的东西都不屑不屑的,所以对很多事情我都不想说话,以至别人眼中的我变成一个冰雪(美)人黑山老妖哑巴(美)人鱼……总之就是所有不会说话的女人就是了。但是到最后我不屑不屑的连自己都烦了。可是依然没办法,看见陌生人我就是不想讲话。一讲话就觉得身边没氧气要翻白眼。所以到中午的时候她已经和两个新认识的姐妹一起去食 堂了。她过来叫我去的时候我告诉她我带了便当不去了,然后她笑眯眯地说那好我先走了。其实很多时候我真的很羡慕七七,美丽可爱善于说话,无论男女生都会喜欢她。 


            在树下一边翻祭司一边吃饭,口水因为食欲以及食欲以外的东西源源不断地流出来,怪不得我整天减肥没有效果,亲爱的祭司你对不起我。 


            又看了看《没有神的过往》里的那场大雨,看得心里空荡荡的。感觉有潮水在心里涌起来,然后在不经意间又退去——我……又文人了…… 


            下午的事情让我很愤怒!非常愤怒!这个世界真是TMD啊! 


            大家都是被撞到的人凭什么就应该我说对不起呢?凭什么迟到更久的人竟然可以不用受训而大摇大摆地走进教室而我就需要聆听谆谆教诲呢?凭什么整个教室那么大哪不坐偏偏要坐我后面呢? 


            凭什么?哼,长相不能决定一切! 


            窗外又是一片漆黑了。可是天上还是很多星星。浅川的空气比我想象的要好,抬起头可以看到最蓝远的天。那些发亮的光让我想起教室座位后面两个男孩子的眼睛。不可否认他们确实很好看呀,哎,认了,算我倒霉吧。 


            其实有时候想想我也许应该做一个像七七一样的人,尽情的笑尽情的哭,哪怕在别人眼里是个白痴样生活的人,但总归好过一日一日地在自己的蜗牛壳和幻想国里虚度光阴。青春的色彩本来应该浓烈过凡高的向日葵,可是我为什么总是黑白相片呢? 


            今日大事,我觉得那两个男生坐在我后面将成为我高中噩梦的开始。555555上帝你对不起我。 


            立夏每天抱着一叠试卷穿行过那些烈日照耀下的香樟时总是会想,我的高中生活就这样开始了?在想了很多次之后末尾的问号就变成了句号。 


            每天早上都会看见两个男孩子。在开学第一天的自我介绍上立夏记住了他们两个人的名字,一来是因为他们的名字很特殊,一个叫傅小司,而不是自己听错的什么“小四”,一个叫陆之昂。 


            立夏渐渐觉得两个人真是的天才,因为很多时候立夏都可以看到傅小司在上课时间根本就没听,只是随手在草稿纸上画出一幅又一幅的花纹,而陆之昂则是趴在桌子上睡觉。偶尔醒了拿过傅小司画下的草稿来看,然后动手也画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上去,但每次都被傅小司在桌子下面踢得嗷嗷乱叫。立夏想如果是我的话我肯定也会踢他的,因为没有任何画画的人会喜欢别人在自己的画上乱动。 


            偶尔陆之昂会突然抬起头对回过头去看他们的立夏微微一笑,说,嘿,你好。立夏马上就转过头去,为自己被他们发现而觉得有些脸红。不过陆之昂好像比较爱说话,经常对她说一些比如“你的名字真好听”什么的类似搭讪的话。而傅小司好像永远都是那张霜冻般的表情。偶尔有同学和他说话,他都是缓慢地抬起头,然后看着别人几秒钟后再慢慢地问一句,什么?眼睛里没有焦距像起了大雾,声音湿润且柔软地散在空气里。 


            已经九月了。天气开始微微发凉。早上骑车来学校的时候衬衣上会沾上一层秋天微凉的寒意,肌肤起了些微的颗粒。傅小司打了个喷嚏,额前的刘海散下来遮住了眼睛。已经好几天了,傅小司一直想去把无意中长长的头发剪掉,可是一直没有时间。最近下午天天画画,美术老师说要参加一个比赛所以要集训一下。


            IP属地:黑龙江11楼2008-01-20 09: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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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节:……我靠,你狠》 
               下午四点后的自习傅小司和陆之昂都是不用出席的,他们直接背着画板去画室或者学校背后的山上。立夏总是看着他们两个人大摇大摆地早退,离开的时候陆之昂还会笑眯眯地对她打个招呼说声再见。这让立夏经常咬牙。可是咬牙归咬牙,傅小司和陆之昂的成绩的确是自己比不过的。可是这也是让立夏觉得很不公平的地方,凭什么上课画画睡觉的人可以每次考试都拿第一第二名而自己上课写满了一页又一页的笔记的人却要费尽力气才能冲进前十名呢? 



              学校门口就是16路公交车的终点站,16路的另外一个终点站在浅川城市的边缘,那里是个废弃了的工厂,现在早就长满了荒草,走进去就被淹没地看不见人,一片摇曳的深深浅浅,在风与风的起伏里渲染了水状的告白。粉白色的绒毛飞起来,粘了一身。 


              傅小司俯身趴在车的把手上,耳机里是嘈杂的音乐。里面的一个男人一直哼着一句好像是“They say nothing last for ever……”像是梦里模糊不清的呓语,却配上了轰烈的伴奏,像站在喧嚣的火车站里那些吹着笛子的人。他们站在喧嚣里面把黄昏吹成了安静,把人群吹成了飞鸟,把时光吹成了过往,把过往吹成了回忆。 


              傅小司抬起眼,陆之昂出现在面前。他皱皱眉头说你下次最好快一点。 


              啊啊,不是我不想快啊,有个MM一定要请我喝可乐,盛情难却盛情难却啊。 


              你主语宾语弄反了吧。 


              ……我靠。你狠。 


              你再不去拿车我告诉你今天又会迟到的。 


              陆之昂突然明白过来的样子一拍头然后转身跑掉了,衬衣下摆扬起来,在夏天里像是盛开了白色的花。 


              结果还是迟到了。傅小司恶狠狠地瞪了陆之昂,陆之昂咳嗽了几声装作没看见。可是老师不会装作没看见。结果是两人每人明天交5张石膏人像。 


              回来的路上傅小司告诉陆之昂说,我挺同情你的,今天晚上要画10张石膏。 


              然后陆之昂的自行车摇摆了两下咣当摔了下去。傅小司自顾自地骑走了,剩下陆之昂坐在路边大叫啊啊啊啊没天理。 


              转眼就过了十月。天空开始变得高远起来,立夏偶尔抬起头可以看到成群的候鸟缓慢的向南方飞去。翅膀覆盖翅膀的声音在天空下清晰可辨。 


              每个星期都有考试,这个学校以接近100%的本科升学率在全省几乎无人不知。所以,在这个学校里如果要进入前十名的话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所以立夏觉得每天都累得要死。七七是艺术生,而且和自己不是一个班的,她在七班,而立夏在三班。三班和七班在整个年级都是最有名的两个班级。七班是出了名的艺术班,这个学校进来的艺术类考生几乎50%都在这个班里,所以在马上到来的艺术节里,七班的学生几乎全部报了名。而三班集中了所有高分数的学生,每次考试的前十名里面三班的学生会占到8个,而前一百五十名中三班的学生会占到66个。三班一共66个人。 


              所以立夏很多时候都觉得自己和七七生活在两个世界里。七七是学国画的,从小开始画金鱼画蝌蚪画对虾,一朵一朵的牡丹在夏天里盛开在宣纸上永不凋谢。而自己在初一的时候画了一年的素描,初二开始不去上美术课,初三彻底把画笔和画纸丢掉。但是立夏从来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好,这个世界是公平的,换来的结果是立夏的文化成绩考了全县第一,于是顺利地来了浅川一中。而且在开学到现在两个月里的四次大型考试里面都在全校的前十名里面。立夏对自己说,恩,这也是很不容易的。 


              吃饭的时候七七问起立夏的情况,立夏说很好啊就是学习忙有点累。七七问有什么新的朋友么?立夏摇头。风扇呼呼的声音在头顶越发地响亮,立夏觉得气温依然很热,十月应该算是秋天了吧,看来秋老虎无论公母都很厉害。 


              七七瞪大了眼睛,她说,我还以为你一直没来找我是以为班上很多新认识的朋友需要照顾所以没空呢。


              IP属地:黑龙江12楼2008-01-20 1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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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节:我背你回家》 
                 小司,怎么了?后面的声音响起来。立夏回过头去看到一双笑得眯起来的眼睛。陆之昂抬了抬眉毛打招呼,嗨。 

                立夏突然觉得坐立不安。有点想走。因为她看过傅小司和陆之昂的画,和自己的简直天壤之别。她怕被别人看到自己的画,而且也不希望班里的同学知道自己在学画画。她现在就想收起自己的画板然后跑出去。 




                正在立夏低头的时候手里的铅笔被人抽了去。抬起头傅小司已经在削笔了。手指缠绕在笔和刀之间,像绕来绕去的丝绒,立夏想,女孩子的手也许都没有这么灵巧呢。 


                拿去吧。以后不要叫来叫去的。声音大了让人讨厌。 


                哦。立夏低头应了一声。抬起头想说声谢谢但看着傅小司那张没有表情的脸以及没有焦点的眼睛,那句谢谢终究还是被硬生生地吓了回去。 


                傅小司起身收拾东西,身后的陆之昂好像也画完了。立夏抬起头看着他们。心里想造物之神在造物的时候肯定也是有偏心的。为什么会有这样两个优秀的人呢?想不明白。心里微微有些懊恼。 


                黄昏开始降临。空气里开始浮现出一些黄色的模糊的斑点。傅小司揉揉眼睛,显得有些累了。傅小司伸了个懒腰,关节响了几下。“真是累啊。” 


                哈哈,来来来,我背你回家。陆之昂跳过来比划了一个扛麻袋的动作。 


                傅小司回过头来眼神冷冰冰地要杀人,陆之昂吓得缩回了手,嘿嘿地笑了两下。傅小司看着陆之昂白衬衣上的颜料皱了眉头。他说,真不知道你妈是怎么洗衣服的。 


                陆之昂说,这个简单的,我妈洗不干净的就丢了,买新的。 


                傅小司说,中国就是这样不能脱贫的。 


                陆之昂楞了一下,然后奸笑了声说,我要回去告诉我妈。 


                这下轮到傅小司发愣了。因为他也没想到要怎么来回答这句话。傅小司这一瞬间呆掉的表情让陆之昂笑疼了肚子。 


                傅小司的表情有点懊恼,半天没有说话。陆之昂还是笑得很猖獗不知道见好就收。于是两人开打。尘土飞扬。 


                冗长的夏天在一群飞鸟划过天空的时候就这么过去了。 


                那是这个夏天里最后的一群飞鸟。 


                七七,夏天终于过去了。 


                是啊。 


                你想家么?想以前的那群朋友么? 


                不知道呢。立夏你呢? 


                我很想念他们。可是却不知道他们在哪儿,在干什么,过得好不好。 


                那找个时间有空了我们回去看看吧。我也正好好久没有回家了。 


                ……还是……算了吧。 


                好像还没有剧烈的炎热,秋天一个仓促的照面,匆匆卷上枝头。树叶越来越多地往下掉,黄色席卷了整个山头。 


                浅川一中坐落在一座不知名的小山上。放学的时候会有很多的学生骑着自行车从山上沿路往下。轮子压过路面的时候会听见落叶丝丝地碎裂声音。 


                不过对于立夏七七这种寄宿学生来说是体会不到的。七七早上晨跑结束的时候七点二十五,而每天的这个时候她差不多都会碰见穿过操场去教室的傅小司和陆之昂。自从上次画室里有了简短的对话后,他们好像不那么陌生了。但也只仅仅限于见面彼此点头而已。傅小司的眼里依然是大雾弥漫的样子,偶尔他和陆之昂讲话的时候眼神才会清晰一点。 


                立夏一直想不明白他的眼睛是怎么回事。也许是自己的错觉吧。 


                傅小司看着立夏朝自己点头,本来有点想不起这个女孩子的,但看到陆之昂叫了声立夏自己也似乎有点记起来了。傅小司从小到大都不怎么能记住人,除非经常说话或者接近的人,否则根本记不住。 


                陆之昂拍拍小司的肩膀说,你觉得这个女孩子怎么样啊?我觉得很可爱的。 


                傅小司歪了歪头,说,恩,还好,安静,不吵闹。不讨厌。 


                陆之昂露出牙齿哈哈笑了两声。一般小司这样说一个人的时候那就代表这个人在小司的心里还是满好的。傅小司很少夸奖人。应该说是从来没有过。陆之昂想了想,还是没有想起来小司夸过谁,从小到大这么多年都没听他说过。


                IP属地:黑龙江14楼2008-01-20 1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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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节:两个世界》 
                   他一直都觉得小司有点自闭,似乎一半时间活在这个世界里,一半的时间活在另外一个世界。所以他想,小司什么时候可以长大呢?长成一个能说会道口若悬河的人呢?也许永远都不可能吧。 

                  陆之昂想到这里呵呵地傻笑了两下,走在前面的傅小司转过来看了眼,冷冷地说了句,有病啊。 




                  不用说。又开打。 


                  周末学校放了假。破天荒的周六不用上课。但是周日要上课。其实也就是只把周日的假期和周六互相换一下而已。可是全校的学生好像拣了大便宜一样乐疯了。感觉和过元旦一样。七七和立夏借了年级里男生的自行车准备出去买东西。当然这自行车是七七去借来的。根本没花什么力气。那些男生在外借自行车的时候甚至想把自己一起外借来当车夫。 


                  一直到黄昏立夏和七七才从市区回来。大包小包的东西放在自行车的框里,车子变得摇摇晃晃。开到学校门口的时候立夏正准备下来,还没等到落地后面就传来尖锐的刹车声音。七七的尖叫声在黄昏里显得格外的吓人,立夏刚转过头就看见车子朝自己撞过来。车框里的东西四处飞散开来,立夏的脚卡进齿轮里,血马上涌了出来。尖锐的痛感从脚上直逼心脏,立夏感觉连心跳都剧烈了起来。 


                  七七手里的袋子掉在地上,她手捂着嘴巴说不出话来,眼睛里面大颗大颗的眼泪往外涌。立夏想安慰下七七告诉她自己没事,可是嘴巴一张就是一声呻吟。这让立夏自己也吓了一跳。可是钻心的疼越来越剧烈。很深的一条伤口,血染红了半条裙子。 


                  车子里的人慌张地走了出来,本来立夏想说算了没关系,然后就离开的。可是车子里的人竟然开口第一句就是一声“你眼睛瞎了啊”。立夏想真他妈狗屁你从后面撞上我这到底是谁的眼睛瞎了啊,难道我眼睛是长在后面的么。可是立夏没和他争辩什么,一来疼,说话说不清楚,二来这辆车子一看就很高级,立夏懒得和这种富贵人家的人打交道。 


                  但七七听不下去了。她上来什么也没说,只是摸出本子抄了车牌,然后从书包里拿出问男生借的相机开始拍现场。地上刹车的印记,立夏自行车的位置,甚至拍下了学校门前的减速带和墙上的那个机动车禁止入内的标志。其实立夏知道相机里根本就没胶卷了。于是立夏心里想偷偷地笑。一个笑容诞生在嘴角,却又被疼痛逼了回去。 


                  那个开车的人有点慌了,额头上有了些细密的汗。他搓着手对七七说你别拍了。七七说没关系大叔,我们的眼睛都是瞎的,拍不了什么的。 


                  那个人有点尴尬。拍完后七七过来扶立夏,她说走我带你到保健室去,伤口要包扎一下不然会一直留血的。立夏看着七七突然发现七七居然有这么成熟的一面,刚刚才吓得滚出眼泪的七七现在变得像是自己的姐姐一样冷静。立夏开始有点佩服七七了。 


                  那个人过来连声说着对不起。立夏看着他也很可怜,并且自己的腿也就只有一道伤口好像没伤到神经和骨头,所以立夏想干脆算了吧。 


                  还没把这句话说出口坐在车子后座的人出来了,一个漂亮的女孩子,一身的衣服也很漂亮,一看就价格不菲。立夏想又是富贵人家的女孩子。立夏低声对七七说,算了,走吧。 


                  刚挣扎着站了起来,那个女生说了话,她说,你等等。 


                  立夏转过来,她走到立夏面前,从钱包里拿了一些钱,说,拿去。对不起,是我们的司机不好。 


                  本来立夏觉得这个女孩子很漂亮,并且她道歉的语气也是很诚恳的,可是她拿钱的这个动作让立夏觉得有种恶心的感觉从喉咙里冲上来。 


                  立夏摇了摇头,说,不用。然后转身和七七走了,心里想,富贵人家的孩子总归是讨厌的。自以为是地猜想钱可以解决所有的事情。 


                  立夏!有人在背后叫了自己的名字。 


                  立夏转过头去看到陆之昂的笑容,还有旁边傅小司满脸的冷漠表情。


                  IP属地:黑龙江15楼2008-01-20 1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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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节:今天这是怎么了?》 
                     傅小司走过来的时候眉毛皱起来,他转过头看着车里下来的那个女孩子,他问,怎么回事? 

                    那个女孩子对傅小司笑了笑,说,我家的司机不小心撞到这个女孩子了。 


                    傅小司走过来,低头看了看立夏的脚,他问,怎么不去保健室? 




                    立夏说,刚撞,没来得及,现在就去。 


                    傅小司说,我带你去吧。 


                    立夏突然觉得血液又开始涌起来,伤口突然变疼。是不是因为感觉突然变得敏锐起来?立夏觉得傅小司应该看也不看地从自己身边走过,然后陆之昂应该是笑呵呵地望着自己,打个招呼说,啊,受伤啦?然后两人转身离开。这比较符合印象中的两个人。 


                    今天这是怎么了? 


                    转身走进学校,立夏突然感觉到手肘处被手掌托了起来,肌肤上有了些微的温度。立夏有点脸红,距离的拉近让空气弥漫了青草的味道。侧过去看到一张没有表情的侧脸,在黄昏里显得安静而深邃。 


                    那个女生在后面说,我想给她钱的,可是她不要。 


                    陆之昂从后面匆匆地赶上来,从她身边经过的时候表情厌恶地说了句,收起你的钱吧,好像就你家里有钱一样。 


                    傅小司这时皱了皱眉毛,立夏也觉得气氛有点奇怪。本来陆之昂对谁都是一副温水样的亲切样子,不可拉近也不可拉远,可是今天明显对那个女生动了气。 


                    傅小司转过头去,说,嫣然,你先进学校去吧,我送她去保健室,等下再找你。 


                    立夏瞪圆了眼睛。她和傅小司怎么会认识? 


                    立夏躺在保健室的内间,手上打着点滴。医生说没有关系没伤到骨头,只是伤口有点深所以要掉盐水,消炎以及防止破伤风。 


                    傅小司坐在立夏床面前,眼睛有时候望着窗外,有时候望回来看看立夏。这让立夏觉得脸上有点发烫。立夏的画板放在病床的边上,本来今天准备把画板带出去,看到美丽的景色就画一下的,可是和七七两个人玩得忘记了时间。 


                    傅小司翻开立夏的速写本,立夏想阻止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刚想动脚上传来剧痛。傅小司看了看立夏说,你好好躺着吧。傅小司一页一页地翻立夏的画稿,立夏看着他面无表情的脸,觉得很尴尬。 


                    不出所料傅小司看完后说了句,恩,真难看。 


                    立夏说,恩,是很难看的。声音低得听不见。也许只是说给自己听听的吧,谁知道。 


                    傅小司放下画稿,站起来,说,我要走了,下次教你画画吧,这样的画太难看了。 


                    立夏突然觉得傅小司也不是那么神秘的一个人。于是鼓足了勇气问了从刚才一直想问的问题,她说,傅小司,你认识那个女孩子? 


                    问完之后立夏就后悔了,因为她想傅小司肯定会觉得自己多事。 


                    傅小司转过身来望着立夏,也没有说话,半晌他抬了抬眉毛,说: 


                    “你说李嫣然么,她是我女朋友。”


                    IP属地:黑龙江16楼2008-01-20 1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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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7节:我爱你我爱你》 
                       那一夜天雷空破,整个城市失了火。大雨再大也只是点缀,我们在雨里突然就站了一千年。你哭了,你笑了。我们的眼睛都红了。 

                      我都忘记了是什么时候,开始每天把王菲的唱片放进CD机里,带上耳机沉默地骑着车穿越我生长的荒凉的城市。那个城市里下过很多的大雨,有过很多的烈日,我的唱机陪了我一年又一年。 




                      那个时候我没有钱,能听着几百块的CD机也觉得开心。在很多个树阴下昏昏睡去,耳朵里王菲梦呓一样地哼着:什么我都有预感。 


                      兜兜转转了好多年,从故乡的小城辗转到奢靡的上海,我的旧唱机被我留在了家里,还有那些整箱整箱有着班驳封面的唱片。我的帆布包被我忘在了学校。我记得毕业那年我把书包高高地从四楼扔出去,那个陪了我整整三年的背包就那么孤零零地挂在了树上。我想它会这么孤单地继续呆好几年,直到有一天风把它从树上吹下来。我想我走了,也许它能留下。我转过身走得头也不回,心里卡嚓卡嚓地崩断了一根又一根坚硬的弦。 


                      好在哪儿都能听到王菲。好在哪儿都可以一抬头就看到她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好在一闭眼也能听到她带着恍惚的表情哼着的:我看到过一场海啸,没看过你的微笑。 


                      我记得那个时候我和小蓓每天都是形影不离,我听王菲她也听。我们曾经不止一次地对天发誓一定要存好多的钱,将来有一天可以去听王菲的演唱会,如果那天下雨,我们就不带伞,如果那天失火,我们也不逃跑,我们就安静地站在离她几百米的遥远处,看着她失去了任何的语言。小蓓说你会哭吗?我说应该不会吧,大男生有什么好哭的。小蓓鄙视了我一下然后她说她肯定要哭的,她说:“我那么不会唱歌的人我都敢在卡拉OK厅里唱王菲的歌,尽管每次都被人笑可是我还是要唱的”。从那个时候我记住了小蓓的脸,那张讲起王菲来就变得格外真实的脸。 


                      恍恍然已是三年过。当年说着一起白头发的人现在连黑头发也只能一年见一次。小蓓穿上了低腰的裤子化了一点点精致的妆,我染了金色的头发带了银色的戒指。我再也想不起当初穿着校服留着黑色头发的我们是怎样地在学校高大的香樟下穿行了三个沉默的夏天。背包里有着分数时高时低的试卷。有着满满字迹的笔记本。有着装满清水的饮料瓶子。烈日照烫了我们的脸。那些潮红是隐忍的痛,出没在一个又一个看不清的晨昏。 


                      而现在,每年的寒假我从上海她从成都回到我们高中毕业的小镇,那些记忆我就再也想不起。我看到她觉得喉结有点发紧。我从来不敢问她的生活过得好不好,因为我怕她对我说“不好”。 


                      于是我就从来不问。 


                      于是她也从来不说。


                      IP属地:黑龙江17楼2008-01-20 1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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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8节:所有人的鄙视》 
                         我目送了你盛开的一个又一个沉甸甸的归途。沿路疯长的年华,说不清道不明的惶恐和匆忙。谁挥手指点了左手边的村庄,谁扬臂送葬了右手边的牧场。而我就是站在这里,死死地站在这里,目送着一个没有雪的冬天,再告别着一个没有雨的夏天。年年岁岁。浮云终于褪了晦涩的眉。 

                        知道王菲来上海开演唱会的那天我就啊啊啊啊啊地叫个不停,这一举动引起我周围所有 人的鄙视。我就开始脸红心跳一副花痴模样。 


                        然后发消息给阿武,因为上几次他一直发消息问我去不去这个那个演唱会,莫文蔚啊陈小春啊什么的。可是每次我都在外地签售。说来也很奇怪,有那么一两个月的时间里我几乎每个周末都在不同的城市飞来飞去,搞得后来虹桥机场有几个空姐都认识我了。这也是有点出乎我预料的。于是我每次都回阿武的消息说不行我在外地回不来。然后不用说,我每个星期都被无情地鄙视。 


                        所以这次我发消息问阿武王菲的演唱会他去不去的时候他显然有点激动了,他说,靠,你难得有时间一次我砸锅卖铁都要去。我拿着手机哈哈哈地笑。我想最多也就看台的票,又不是要买1680块的内场票,还不至于砸锅卖铁。因为我早就听说内场的票已经卖光了。 


                        可是我还是低估了王菲的魅力,阿武告诉我外场的票现在也已经买不到了,估计全部到了黄牛的手里。我看到短消息的时候有点晕眩。后来想起我认识的一个师姐在上海大剧院工作,经常搞一些高雅的歌剧啊什么的票给我。打了电话她跟我说OKOK没问题。于是我就放心了。 


                        接下来的几个星期我也是满中国的飞。坐飞机频繁的如同坐计程车一样。以至于我竟然忘记了自己通告上5月27号有一场浙江的签售。 


                        打电话告诉赵MM说我忘记了王菲演唱会那天我是要签售的,这下好了,彻底完蛋。赵MM一阵惊慌失措说悟空你不要吓我。我说我哪有功夫吓你啊我不开玩笑。也许是听出我语气中的悲怆成分所以赵MM信了。然后开始和浙江那边的策划打电话重新安排。最后决定他们开车从浙江到上海接我,让我安心地听完演唱会再连夜赶到浙江去。 


                        谢谢上帝。我第一次觉得书店体贴人。 


                        票在演唱会前两天我就拿到了,我看着上面的王菲明朗的笑容怎么也感受不出她歌里的那些荒凉的轨迹,沿路长满枯萎的向日葵。她在上面的笑容很安静,侧着脸看上去像是没有任何烦恼。但也只是“看上去”像是而已。 


                        于是我就笑了。我看上去总是那么开心的。


                        IP属地:黑龙江18楼2008-01-20 1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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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9节:那首《暗涌》》 
                           这是个终年不会下雨的城市,枯萎点缀了每个繁华的注脚。只有你是一生唯一一次的雨水,那些欢畅淋漓的拔节声响,成为反复刻画的声色。一回笔,一前探,无知无觉里开满了末日的繁花。沉甸甸的,雾蒙蒙的繁花。 

                          我的高中年代总是沉浸在自己的细脚伶仃的悲伤里。我反复地在意着那些树叶的枯萎和一些人与人的变迁。尽管我知道我再难过得胃痛这个世界依然恶心得要命。然而明白是一回 事情,能不能做到又是一回事情。我敢打赌全中国90%抽烟的人不是文盲,他们都认识香烟盒上的那一行“吸烟有害健康”的中文字。可是中国的烟草行业还是欣欣向荣没见任何衰退。 


                          于是我就沉浸在那样的悲伤里沾沾自喜不可自拔。而王菲成为最好的点缀。很多时候我一闭上眼睛就能想起她那张面目模糊但棱角锋利的脸,带了不属于世俗的冷清,像是洒了层薄薄的霜。她闭着眼睛唱了很多歌。闭着眼睛唱出了一个又一个不属于世界的世界。很多时候我都想起敦煌墙壁上那些半闭着眼睛的飞天,带了凝滞的笑容看着整个世界慢慢地毁。她们不会胃痛她们只是一堆黄土。而且她们知道整个世界最终也会变为黄土。 


                          我记得有段时间我一直翻来覆去地听那首《暗涌》,听到她梦呓一样地哼着:“什么我都有预感。”那段时间我像是活在昏黄色的胶片里,来来回回地在烈日下走走停停。那个时候A还在我身边呢,而不是像现在一样隔了山又越了洋,树木多了一圈年轮都还不能见上一面。我是记得我在高一的时候小A就已经用三千多的CD机了,为此我非常地鄙视他。而且也让我更加感叹中国的贫富差距。每次我都一本正经地数落他种种种种的奢侈行为,他总是爱听不听地左看右看。我完全拿他没办法。 


                          有段时间A的CD机一直留在我那里,里面还放着一张王菲的《唱游》演唱会。里面就有那首《暗涌》。很多个早晨很多个夜晚我就单曲循环,在10平方米的卧室里反复地哼着那句“什么我都有预感”。其实我有个屁的预感。我只是沉浸在一种对未来的可以预见的喜悦里,而这种喜悦是高高地构架在我单薄的青春之上的。我可以并且愿意去相信王菲对这个世界有着先知般的看透,可是我,算了吧,我能在每一天黄昏过去之后回忆起这一天干了些什么就要跪观音拜耶稣了。因为好长一段时间我都是那么浑浑噩噩的在生活,一秒一秒百无聊赖地数着秒针划过表面。太阳上山,太阳下山,冰淇淋流泪。郭敬明眨眨眼无泪可流。我真是一个彻底的失败者。 


                          我对小A说我真是一个彻底的失败者。我想人很多时候总是有着这样一种情绪,他们明明知道了一件事情的答案并且这个答案已经接近于真理了,可是他们还是希望在不断地对别人转述的过程中得到不一样的答案。比如我,我就很希望小A很深情很三八很恶心地对我说,哦不,亲爱的小四四,你并不是一个失败者,假如生活欺骗了你请不要伤心……我顶多就恶心个三秒钟然后换来内心巨大的虚荣。以及自欺欺人掩耳盗铃的快感。 


                          可是小A面无表情地望着我说,你丫真有自知之明。 


                          我当时在身边摸了摸没摸到刀,摸到了我肯定一刀劈过去神仙都没得救。


                          IP属地:黑龙江19楼2008-01-20 1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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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搞什么~`砍楼啊你- -


                            IP属地:黑龙江23楼2008-01-20 1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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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2节:2004年》 
                               时间行进到了2004年,我在上海买了她的《将爱》。在这个炎热的夏天我反复地听着她的《乘客》,一部又一部空荡荡的车,出没在晨昏和黎明的分野。一个又一个孤单的人,在车上看着窗外沉默的世界。 

                              她说,我是这部车,第一个乘客。 


                              有时候都在想,对一个人的喜欢到底可以持续多么久。自己似乎在一夜之间也变成了别人喜欢的人,在我所不知道的世界里,还有人因为我的文字而感动着,我的书装在他们的书包里,在每个天没亮的清晨陪他们上课,陪着他们走过那些有风吹过的低矮的围墙,在每个夜深人静的时候陪他们温书做试卷,喝咖啡的时候想起我,抬头望望窗外依然是浓重得呼吸不过来的夜色。这是一种很微妙的我所讲不清楚的感觉。似乎想起在几年前的高三我会听着王菲的歌做着一张又一张似乎没完没了的英文试卷。 


                              就这么多年地将对她的喜欢持续了下来,经过这么多年这种喜欢都变成了一种习惯,不用看任何宣传也会去买她新出的CD,听完后开始下一轮的等待。小A说等一个人的时候,时间会变得很甜蜜而且可以忍受。 


                              记得在王菲离婚的日子里,香港媒体对她的所有生活进行报道,那些记者从来没有站在一个人的角度去看待过明星们。他们只知道有所谓的发行量有所谓的爆料,可是他们从来没想过如果有天自己离婚了那自己希望别人会怎么做。 


                              当那天看到有报纸把王菲以前在北京和窦唯一起生活的照片登出来,照片上王菲散着头发去倒一个痰盂,我的心里觉得好难受,差点哭出来。我想她是那么甘愿的一个女人,那么多年的低调可最终依然逃不过命运的捉弄。 


                              我知道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再也放不下对她的喜欢。我记得有人说过,当你见证了你喜欢的明星从跌倒再到爬起,你见证了他平凡的一面和光耀的一面后,当你看着他从幼稚变得成熟,从退缩变得勇敢,你就再也放不下对他的喜欢了。 


                              这句话我深深地印在脑子里面,很多年都忘不掉。 


                              烈日晒干了湖泊,留下鱼和鱼的故事。你没有来过,但我也不曾离开。有种似是而非的情绪沿着海岸描了深色的红。芦苇不见了,还有鸢尾倒立着插进天空厚厚的云层。有种惩罚是看不见的临渊,你知道。 


                              中途的时候王菲去换衣服,然后大屏幕上开始放她的VCR。在那段VCR的最后,王菲突然对着屏幕说:我不希望有人记得我。如果有一天我不唱歌了,我希望你们忘了我。 




                              那一瞬间我像是被钝重的刀狠狠地砍到了,从脚趾开始一直往上疼过来。我望了望身边的高蕾,她说她有点想哭。我说我也是,我再听一遍的话我就真的哭了。


                              IP属地:黑龙江24楼2008-01-20 1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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