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Jolt视角】
「难过的时候会做些什么?
关掉视觉、听觉、嗅觉、触觉,
引擎转速到最大,
在洲际公路上奔跑,
风咸涩的味道跟清洗液一样。」
人类的士兵来告知我今天有NEST变形金刚的例行机体检查时,我正窝在仓库角落里做家用车型载具的受力分析。
研究这些东西不是我的专长,我做的只是把数据放进公式里,生成出结果,然后填进表格,用一个坐标系表示出另一种更直白的关系。克星在为他的实验忙碌,他认为地球上常见的车辆可能隐蔽性更好,但就目前的结果来看,平价的家用车根本满足不了基地里几个TF的折腾。
人有时会在重复的工作中忘记自己,至少在我身上确实起到了效果。仓库大门被拉开时,我光学镜短暂的刺痛,外壳积落的灰尘被风吹掉,人类士兵交谈的声音在仓库里留下回音。大概有两个多星期,严格说来是16天又6个小时,我没看到那个距离地球14960万千米外的恒星了。
这个星球与塞伯坦不同,时间过得太快。
我是第一个到维修间的,时间尚早,那儿只有救护车一个人。我打开发送过来的说明,按照指示帮他把维修工具摆放到应在的位置。救护车问我之前的工作如何了,现在忙不忙,我告诉他所有的结果我已经反馈给了克星,近段时间再没别的事。他说刚好,维修间人少事多,希望我能来分担一些。
“对不起,我怕我不能胜任。”
“如果是因为右肩的伤,那个修复的是非常糟糕,数不清的二次甚至三次创伤,看起来像是外行人卖弄过刀法。虽然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不过以人类现有的科技水平,更换掉芯片和传动轴承,或者换个新胳膊应该都不是难事。”
因为在逃离塞伯坦时与霸天虎遭遇,作战,我的右肩被敌人割开一个大豁口,后来又因为错误的维修和耽误,任凭我怎么努力,我的感觉与右手实际所在的位置始终无法重合。两厘米,至多三厘米的偏差,对TF微不足道,却足够让我失去站在手术台前的资格。绝望又悲伤的诅咒,也是我绝对不想碰触的禁忌。
“谢谢你的好意,我不想麻烦人类做这些事,出了之前的事后,我不太能信任他们。如果你实在忙不开,我可以过来帮忙,充当你助手之类的角色。”
撒谎后我悄悄吐气,这是个坏习惯。还好救护车没有察觉,见我主动他甚至还很高兴,想让我今天就协助他做检查。
没有理由推辞,我点点头。我想我又在逃避。
塞伯坦医学院每届招收五万名学生,真正会成为医生诊治病人的是期中的五分之一,而作为优秀的精英,被保留深造的只有三千人。但对我来说,若真是喜欢比较、排名,这个范围还能缩的更小,因为学生时代就在战地医院抢救过伤患的,只有我一个。
我不是整天啃数据板的好学生,也不是天资出众的种子选手,有这样的机会也全得益于当时的导师,救护车,他的不拘一格。而当我回到学校,受到老师的褒奖,同学的羡慕时,我却更希望我从始至终都窝在图书馆无人问津的角落,没出来过。
我无法回应人们的期待,我并没有他们所说的那般优秀。
我只是有了一般人所没有的幸运,全身心的热爱和投入,然后等我反应过来,身旁的景色已经变了。
这不能责怪救护车,他是个负责的老师,他也劝我去休息。只是一想到众人的目光,压力大的让我不能呼吸。我试过丢掉现有的一切,去当一名战士,可没能如愿,我也想就这么成为一名教授,但名利和高纯不适合我。结果我又回到了战地医院,在短暂的和平时期消磨人生。
“你看起来跟几万年前没什么区别,摇摆,我还以为战争会让你改变不少,可你好像还是学院里那个喜欢钻研的学生,”救护车转着手里的扳手,“当然,我说的是你对修理的喜爱。”
他笑了我没有笑。回忆这种过去实在不让人心情愉快,所以我才需要用工作来迫使自己全身心的投入到现实中去,冷却下来之后,不用站在手术台前也许正是我所期望的。
维修仓库不一会儿便停满了车,这里平时只有救护车一个人在,而现在你能听到各种音色的说话声,铁锈味儿的空气像起了化学反应发出奇怪的声响,还有不少好奇心旺盛的人类也在这里凑着热闹。
大黄蜂跟我打招呼,分离躺在手术架上紧张得光学镜直闪,他还没从上次受伤的经历中缓过来,对救护车的颜色都心有余悸。铁皮和擎天柱就武器改造的问题跟救护车讨论着什么,我用扳手赶走了争吵不休的刹车和挡泥板,没有注意到身后过来的人。他本来走路就不会发出声音。
“嘿。”
这声招呼很轻,我迟疑了一下,才确定声音来自后面。
“最近都没怎么看到你,很忙吗?听说你在帮克星算些东西?可我好像又看见你在给救护车打下手。”
刻意压低的嗓音,混乱的语法,我有些惊讶地回头,横炮就站在我面前。
我没想到他会主动找我说话,我以为他也不想见我。至少从到了这个半岛时起,重归汽车人的的怀抱,我和他都在刻意维持着一种旁人眼里普普通通的关系,除了任务以外的话不会多说,章程之外的事不会多讲。眼下仓库里TF聚了不少,但没人注意这里,我不太清楚他有什么用意。
“是的,所有测试数据已经完成处理交给了克星,然后我将成为救护车的助手,在维修间工作。”
“哦,是这样……是粒子枪吧?那个的测试好像还是我做的,命中率一团糟来着。”
“不是那个,”想了一下我又补充道,“但命中率对现阶段的测试结果没什么影响。”
“是吗?”
短暂的沉默,他忽然开口:“你会给我做检查吗?”
“会的。”我点点头。
他对这个回答似乎没什么意见,还向我微笑,尽管在我眼里这个礼节性的笑容只是用来掩饰尴尬。我装作没看见,回到操作台边,我没什么话可说,也不想多此一举拆穿他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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