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独角戏
人间的一百年对于仙界来说意味着什么，洛基并不关心。
他只关心，这一百年对于巴德尔意味着什么？
大概包括了：草剃第一次前往轮回之路。托尔娶了希芙。
除去这两件事，洛基不知道，在巴德尔心里留下痕迹的，包不包括自己离开他。
或许，迟钝的巴德尔始终都不会意识到，自己在离他远去。
他们并没有正式的道别，在托尔的喜宴那天，深夜寂静无人的殿堂里，洛基告诉巴德尔，自己大概要去别的什么地方溜一圈。
洛基的语气漫不经心。而当时，巴德尔也有些心烦意乱，他以为“溜一圈”只是到精灵国或者侏儒的领地那里游玩一圈，就像洛基常常闯入亚萨园禁地那样，只不过是短暂的出行。
巴德尔没有想到，他们的下一次见面会如此遥遥无期。
其实并非像巴德尔所以为的那样，他们这么多年来都没有见面。
有时候在巴德尔熟睡的深夜，洛基会偷偷潜入他的宫殿，穿过他闭着眼睛也不会走错路的曲折复杂的长廊，进入到巴德尔的房间。
他要死死地隐藏自己的气息，然后换片刻仔细端详巴德尔的宁静。巴德尔总是睡得很熟。眼角弯弯，嘴角有一丝甜蜜的气息。
虽然每当这样的时刻，他会忍不住想把巴德尔摇醒，问他，在梦里梦见了谁？
可是他又怕听到那个自己不愿面对的答案。
最后，他只能俯下身去，在巴德尔的眉心印下一吻，除此之外，他不能再做更多。
因为一旦继续下去，他不能保证自己，不会刹不住车。
虽然，偷来的吻让他的负罪感更大，让他拼命想逃得更远，可是他还是依然无法控制自己。
一边靠近一边逃离。一边占有一边舍弃。
像始终不能统一的矛盾体，永远在撕裂。
洛基想，自己可真是可笑。总是在重复着，单方面的离别，单方面的见面。
对面的人对这一切都无知无觉。
于是自己的离别或者出现，都只像一场独角戏。
只是他早已经选好了要演的剧本，太过入戏，无法自拔。
他依然不能控制地想要了解关于巴德尔的点点滴滴。
他依然清楚地知道自己不出现在巴德尔跟前的日子里，发生在巴德尔身上的每件事。
比如最近他又重新被主神奥丁委以重任，比如他被指派去解决最近发生在侏儒领地上的纷争，比如巴德尔又培养了新的爱好。
在巴德尔作画的午后，洛基蹲在高高的树枝顶上，隐去了身形，仔细地看着巴德尔的一举一动。
巴德尔在画谁，洛基并没有太在意。而只是一心一意地注视着巴德尔。
勾勒出轮廓，留白，慢慢地描摹。巴德尔的眼神温柔，不自觉地抿唇而笑，洛基立在树梢上，心里也漾起一阵阵幸福的感觉。
过了一会，巴德尔被仆人喊走，在大殿上处理事情。洛基远远地看了一眼，判断巴德尔要很长时间才会回来。于是灵敏地从树梢上一跃而下，依旧隐着身形地靠近了巴德尔作画的书台。
最上面的一幅画还差一点就完工了。洛基一眼就看出来了，那画的内容是他们在众神学园一起放孔明灯的场景。
自己果真是既帅气又充满朝气，洛基朝着画卷做了个鬼脸，得意地点了点头。只是不太满意画面上出现在自己和巴德尔身边的草剃。真是个超大功率电灯泡！
洛基又翻了翻其他的画卷，意外地发现，每幅画卷上竟然都有自己。
果真是在想我嘛。洛基开心地笑了笑。
画纸上的自己是这个样子啊。
恶作剧得逞时哈哈大笑的蠢样，三剑客逃亡之旅的狼狈不堪。最神奇的是，还有一张自己的肖像画。虽然画上的人没有那么帅气逼人就是了。
洛基想了想，把唯独那张画着草剃的画藏在了自己的袖子里。
关于别人的画直接没收就好了。什么嘛，只要画帅气的我就够了嘛，只要想着我就行了呀。
为了不被巴德尔察觉出异样来，洛基轻轻地挥手，窗外便刮起了一阵风，那风钻进了窗子，卷过了书台，画纸被吹得满地都是。
巴德尔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满地狼藉。
他下意识地喊了一声“洛基”。没有人应他。
巴德尔收拾好飞得到处都是的画纸。“咦，怎么少了一张？”
这下子巴德尔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一定是洛基在恶作剧了。
“洛基，洛基是你吗？你回来了吗？”巴德尔往窗外使劲地眺望着。
晴空如洗，风景如旧。满目荒凉。
“洛基，是你回来了吧？你快出来啊，是你在恶作剧吧！别跟我躲猫猫了哟。”
他所期待的又慵懒又魅惑的声音并没有响起，只有风卷过树梢的回响，哗—啦—哗—啦，一声又一声。
没有人回应自己。难道真是被风卷走了吗？巴德尔懊丧地想着。
正犹豫着要不要跳下去给巴德尔一个惊喜，然后再若无其事地告诉他自己远游回来了的洛基，被巴德尔紧接着的话语钉在了树上，动弹不得。
“诶，为什么恰好是画得最好的那一张被吹走了啊。我可是......”声音渐弱几不可闻。
所以其他的画，被吹走就没有关系是吗？唯独自己手中握着的这一张是巴德尔最看重的。呵呵，是因为有草剃吧。
失去哪一张都可以，就是不想失去草剃的那一张是吗？
那些画着自己的画都是练笔吧？也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意义，所以被吹走也没有关系？
不对，不是这样，不要钻牛角尖。巴德尔不是这个意思，他不会......他不是这个意思。洛基想停止脑海里越来越绝望的想法。
跳下去，就现在跳下去，去问巴德尔就好了。只要问问他就好了啊。
该怎么问他？
你是因为想念我，所以画了那么多张我的画是吗？你喜欢我是吗？
太自以为是。
太视而不见。
太狼狈。
问不出来。
不被珍惜。不是不被珍惜。但是有更重要的东西，有比自己的存在对他来说，更重要的东西。
承认吧，在他心目中，你永远不可能是第一。
你永远都在演着一个人的独角戏。
你永远都等不到和对方交互的对手戏。
全身冰凉的洛基，立在枝头，不停胡思乱想，完全沉浸于自己的世界里。因而，巴德尔小声嘀咕的后半句并没有传入洛基的耳朵中。
“我可是画了好久才把洛基画得帅气啊.......好可惜........”巴德尔小声嘟嚷着，满是遗憾。
洛基并没有出现在巴德尔面前。
他越过树梢穿过丛林，横冲直撞不管不顾地飞着。
他不知道自己飞了多远，时间又过了多久。从亚萨园的东边直到最西边，从黑夜渐度至黎明，黎明又被挑染成黄昏。
他不停地飞着，直到最终满身伤痕地撞在一棵大树上。全身的伤口火辣辣地灼烧着。身体痛，大概心就会好受很多。
使劲攀援着树干，却怎么也爬不起来。
洛基握紧拳头，不停地捶着树干。
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
花光了最后一丝力气。洛基终于体力不支，晕倒在森林里。
只是晕倒前的最后一刹那，他看到一个身影降落在自己身边。
洛基使劲睁大眼睛，想看得更清楚。“草剃？你怎么.....”
他并没能完整地说完这句话，就陷入了沉沉的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意识陷入黑暗的那一刻，洛基在想，“如果巴德尔看到草剃了，他大概会高兴得哭吧。”
真想看到他高兴得要哭的样子。
哪怕不是为了我。
（tbc）

五·告别
洛基是一个人身负险地的。
昨天夜里他们抵达精灵国边界的时候，灾难已经发生了。
黑夜掩盖了一切。洛基感觉到了某种不平静，但又自我安慰也许是错觉。
他因为不确定和自己隐晦的小心思，犹豫着没有立即进入精灵国。
如果那个时候他们进去了，他们就可以争取更多的时间面对眼前的这一切。他错过了时机。
精灵国遭遇七千年来的第一次大劫难。国王和公主被巨人掳掠而去，宫殿被洗劫一空，城中狼烟四起，巨人们占领了精灵国的大片领土。
巨人们终于还是越过了边界。谁都明白着这意味着什么。
他们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之前发生的巨人踩踏侏儒领地的事件恐怕只是一次小小的试探。诸神并没有特别当真，连被任命处理这件事的巴德尔都以为，这只是巨人的一次无心之过。
毕竟三万年前，他们在与诸神的对决中损失惨重，几乎全军覆没。卷土重来也需要时日。
但是短短三万年，他们又一次开始像外界进发了。
诸神的掉以轻心给了他们最好的可趁之机。
他们觊觎的不仅仅是侏儒的小块领地。东边的精灵国的丰饶之地，或许才是他们意属的盘中餐。
在吞并了侏儒和精灵们的地界之后，巨人们绝不会止步。
他们的最终目标，只会是占领整个亚萨园。
那个时候，好不容易从上一次征战中恢复秩序和生机的亚萨园，将又一次陷入巨大的混乱。
大厦将倾，生灵涂炭。
不能让事情发展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被巨人们掳走的精灵们并不在少数。其中就包括着精灵公主和精灵国王。
首领们们被掠走，剩下的精灵们惶惶不可终日。如果最终真的需要他们上战场，这样的境况只会溃不成军。
巴德尔和洛基是分头行动的，在剩下生还的精灵们之中指派了暂时的首领之后，洛基一个人前往了巨人们的领地。
虽然巴德尔千方万计地想要阻止洛基的这一行动，但是洛基最终仍然一意孤行。
而当妥协的巴德尔要求和洛基一同前往的时候，也被洛基断然拒绝了。
现在你必须去像主神奥丁说明情况，巨人们这一次是有备而来。
三万年里来的平静已经到头了，这一次众神越早行动就越早能避免更大的灾难。
必须说服主神奥丁和其他的神明，向精灵国施以援手。
这项任务只能由自己完成，光明之神一向受到众神的信任，由自己说明眼前发生的一切，他们能更好地认清状况。这是洛基的理由。
而洛基独自前往巨人们聚集的蛮荒之地，目的同样很简单。
他只是想救精灵公主。
那个时候巴德尔一脸不可置信地想要骂醒洛基：“这只是毫无意义的送死。”
却意外看到了洛基执着的毫不退让的表情。
绝少会出现在洛基脸上的表情，总是一副漫不经心像猫一样悠闲的洛基，此刻却全身都涌动着杀气。
巴德尔比任何人都明白，洛基是认真的，没有任何的余地。
他想不出其他任何理由阻止洛基。
他只能放开自己的手，让他去。
洛基看着巴德尔震惊又绝望的表情心如刀割，但是他此刻已经不能再犹豫了。
他已经来不及向他说明一切了。
最后他走到巴德尔的眼前，轻轻地吻上了他的额角，像他曾经在无数个夜晚做的一样。
寂寞又温柔，短暂的一吻。
脑海里闪过无数句要对他说的话。
我爱你。
如果我能活着回来，我就把一切都告诉你。
但他最后，只是说：“等我回来。”
这是洛基临走时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
他在向他道别。
从此，生离死别。
万劫不复。
洛基一转身就后悔了。
太笨了，为什么不趁现在把一切都告诉他。如果我死了，就让他撕心裂肺，一辈子不能忘怀。
如果我没死，回来之后就要挟他，一辈子都赖在他身上了。
怎样都比现在这样好。
可是他不舍得。
现在他们还有一场硬仗要打，他们还将要与不知多么险恶的敌人对阵，任何的分心和记挂都会增加危险。
现在不告诉他，他就不会自责和痛苦。
没有必要让他背负这些。
如果自己最终没有回来，也不要让巴德尔觉得亏欠自己感情。他只是失去了一个朋友，事情不会变得更糟糕。
洛基为太多的事情而感到后悔。
他后悔没有更早的敞开心扉，他一直为自己的犹豫而自我辩解，是因为不想给巴德尔造成负担。但其实他明白那是骄傲在作祟。
明明他可以在这一切发生之前告诉他的。
他也本可以不离开精灵国的，精灵公主因为某种不好的预感，而向他请求不要离开。他却因为在意草剃和巴德尔之间的事情，离开了精灵国。
明明那个时候，他可以不走的。
..........
放不下，却又拿不起。
这些本可以不发生的事情一件件的发生了，最终让他走到了今天。
他没有再回头的机会。
只能只身向前。
他必须救精灵公主，在他晕倒在精灵国的边界之地，在他浑身是伤绝望无助的时候，是她救了他。
他从来不被人喜欢，也从来不知道，原来也有人是愿意接纳他的。
他把她当做自己的朋友，他不能看着她就这样失去家园，生死命悬。
他至少要救她，才能放心。
在踏上巨人的领地的时候，洛基想。
大概，我没有机会，在将来的某一日，忍受痛苦，在巴德尔的典礼上放烟火了。
也不再有机会看他始终记挂着别人了。
但是，直到最后一刻，我都爱着他。直到最后一刻，也没能告诉他。
真想，看到他为我哭得撕心裂肺的样子。
从此，巴德尔再也没有见过洛基。
当他以最快的速度带着众神的部队赶到精灵国的时候，公主已经被解救回来了，连国王都幸免于难。
但是没有人知道洛基去了哪儿。
战争并没有打响，巨人们的力量并没有像洛基和巴德尔估计得那样已经壮大，他们还没从往日的创伤中恢复过来。
他们还没有力量能再一次与亚萨园里的神明相抗衡。
他们这一次，倾巢出动，只是为了食物和水源。
洛基和巴德尔把事情往最坏的方向考量，召集来了诸神，战神的军队集结在边界。
这为精灵国们和巨人们的谈判增加了砝码，所造成的好处就是，避免了精灵国真的被巨人们给蚕食。
今日进一尺，明日进一丈，时日长久，终成祸患。
但是，精灵国依然损失惨重，许多精灵们直接葬身于巨人的口中。数不胜数。
洛基是在救了公主和国王之后，又只身返回巨人的地界的。
也许他想多救一两个精灵，也许他想为公主和她失去的朋友们报仇，也许他只是想让巨人得到教训。
没有人说得出究竟。
唯一的好消息是，所有的巨人都退回了自己的地盘。
只是洛基去了哪儿，变成了谜团。
巴德尔在精灵国境内的时候，曾见过精灵公主一次。
她蓝色的眼泪淹没了整片森林。
原来她真的是有几分像结衣的，但是巴德尔已经全然不在乎了。
他不相信洛基已经被巨人吃进肚子里了。
他一滴眼泪都没有流。
如果是洛基的话，只会在巨人的肚子里放火。
他那么狡猾，从来只有他欺负别人的份，他怎么会被巨人吞进肚子里。
巨人又蠢又笨，怎么可能是洛基的对手。
怎么可能。
让他怎么相信，相信洛基再也不会回来。
巴德尔第一次知道，失去一个人，原来是这样的感觉。
心脏被插着拔不出的利箭。肋骨碎成无数块，再也拼凑不齐。
他只想整夜整夜的入睡，因为只有在梦里，他才能看到洛基。
看到他火红的头发，看到他灰色的眸子，看到他翘起的嘴角。
他才能看到洛基对他笑，对他做鬼脸，对他恶作剧。
他才能看到洛基，看到他在梦中，还像以前那样，把整个世界都放在自己手心里。
明明我们约好了。
我一直都有听话地等你回来。
为什么你不回来。
洛基，你一定是在恶作剧，你一定是想吓唬我这样子。
一定不是真的。
洛基，你回来啊，你回来之后，我什么都答应你。
以后，我学着和你一起作糖果炸弹，陪着你恶作剧。
只要你愿意，我就陪着你去任何地方。
只要你回来。
只要你回来，我就告诉你喔。
我爱你。
（tbc）

六· 死生契阔
洛基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处于阎王殿里。
我果然是死了啊，可是为什么不是在冥神殿，而是在阎王殿里。
守在一旁的白无常说不出来，是他不小心错把当时奄奄一息的洛基，当阳寿已尽的魂灵给带了回来。
洛基沉睡了一百天。命悬一线。
这一百天里，黑白无常每天都在为他准备转世的诸项事宜。
他的气息时断时续，时强时弱。虽然是西方的神仙，但是既然是在自己的地盘上，就不用交接那么麻烦了。
毕竟连神仙的生命也是有期限的。生老病死，原本就是这世间的恒常。
白无常在一旁讪讪的，生怕这个平素里声名远扬的火神勃然大怒，一把火烧了阎王殿。
所以，他站得离洛基远远的，生怕惹祸上身。
白无常在心里不停地咒骂：这都要怪黑无常，不是他我怎么会出错。
他想得十分入神，又在心里往黑无常九十九大罪状中加了一条。
洛基全然没有理会一旁表情精彩纷呈的白无常。
他的第一个念头是，他要回去。
巴德尔还在等他。
他睡了这么多天，也许大家都以为他葬身巨人之口了。
他必须马上回去。
回去之后，就把一切都告诉巴德尔。
洛基回头看了白无常一眼，喔，这里是阎王殿。
人间的一百年可真快啊。草剃又该迎来第二次的转生了吧？
那巴德尔还是会来到这里吗？
想到这一点，洛基有点心痛。
不过没关系。
下一次我就陪他一起来好了。
洛基觉得假死一次之后，整个人都通透了许多。
连神明都会有生老病死。如果犹豫到最后也依然是无解，那不如就勇敢一点，他不想再耽搁。
洛基努力地爬起来，却觉得头重脚轻。嗓子像是火烧一般，好渴，好想喝水。
他正好看到几案上放着一大碗水，于是走过去毫不犹豫地拿起来倒进了嘴里。
白无常的一声“别喝”还没喊出口。洛基就噗通两声，立刻倒地，不省人事。
来不及阻止他的白无常，看到昏死在地上的洛基，悔得肠子都青了。
这一次他真的惹下大祸了。
他真的以为，这两日差不多就是洛基的大限了，所以，就在那里准备着........
现在.......
巴德尔一直在整个亚萨园里寻找洛基的踪迹。
他发现似乎到处都有洛基的痕迹，却全无他的气息。
甚至他还一人涉险在巨人出没的蛮荒之地搜寻了许久。
那一次托尔陪着他在最可能隐藏着洛基的地方搜寻了一天一夜，但是依然没有洛基的身影。
如果洛基只是受了伤，在一个地方疗伤，那他不应该到现在都还不现身。
托尔悲痛万分，他不忍心对巴德尔说，让他面对现实。因为连他自己都无法面对现实。
他还记得最后的几次见落的场景，他还在自己的典礼上放了巨大的烟火。
他还向自己保证，哪怕最终得不到想要的，也不会自己伤害自己。
托尔看向一旁的巴德尔，他现在该告诉巴德尔吗？这会徒增伤悲吗？
“巴德尔......”托尔开口喊住巴德尔。
“托尔，别说了哦，我相信洛基肯定还在.......不用安慰我喔......”巴德尔制止了要说话的托尔。
“我感觉得到哦，洛基没死。说不定他只是在和我们恶作剧，他想看我们出丑，等我们哭得惨不忍睹的时候，他肯定就会蹦出来嘲笑我们........一定是这样......”
托尔最终还是没能说出来。
如果巴德尔始终坚信着洛基会回来，那就让本人告诉巴德尔一切吧。
因为连我也不相信他真的不在了啊。
在所有亚萨园的角落都被巴德尔扫荡完了之后，他决定去其他的地方寻找洛基。
走之前，巴德尔又特意去精灵国去看了精灵公主一次。
如果洛基还在的话，应该也会这样做的吧。
精灵国的秩序又重新建立了起来，精灵公主的样子也很有精神。巴德尔很欣慰，如果洛基看到了的话，大概会比任何人都开心吧。
巴德尔看着她的蓝眼睛：“谢谢你曾经照顾他......你现在信心满满的样子，我想洛基看到了也会很开心。”
提到洛基，蓝色海洋里的水似乎要溢出来了。
巴德尔沉默了许久，最终还是没能说出任何安慰的话。这一刻，他突然比任何时刻都理另一个人，原来他们是如此相似。
“这个......这不是.......”巴德尔一脸疑惑地看着精灵公主交给他的东西。
“这是我在森林里碰见满身是伤痕的洛基的时候，他手里死死地攥着的东西......”精灵公主一脸悲伤。
“满身是伤？”那天，那天果然是洛基吗？为什么他不出现？
“这是你喜欢的人吗？”精灵公主没有回答巴德尔的问题，反而是指着画中的结衣问巴德尔。
她的蓝眼睛清澈而纯净。
“不，以前或许，不，以前也不是喜欢吧.....对美好事物的怜惜之情.....”巴德尔没有做过多解释。
“洛基喔，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就喊着她的名字......那时我还以为，我长得像他喜欢的人，可惜并不是......”精灵公主完全陷入了回忆，整个人都充满了幸福的气息。
巴德尔此刻分外感激精灵公主。这个也拥有着关于洛基的回忆的人，终于让他觉得不那么孤单。
他笑着回答她：“他醒来之后，是不是特别别扭？他总是害羞，面对别人的好意......其实他只是不会表达罢了。”
“我知道喔，他比任何人都勇敢，也比任何人都值得拥有幸福。”
巴德尔点点头。
“洛基不知道这幅画还在，他醒来之后问我，我撒了谎.....”精灵公主捂住嘴巴，努力地压抑着啜泣声。
“这幅画对他而言一定很重要.......他有一个喜欢得连.....”精灵公主的话语充斥了巴德尔耳膜。
“不用再说了哦......我以后都不会再让他受伤了，我明白.......”巴德尔一顿：“.........谢谢你也喜欢他......”
精灵公主瞪大了眼睛，眼泪无知觉地流了下来。
巴德尔摸了摸精灵公主的头，她这么娇小，却又这么勇敢。
看着巴德尔远走的身影，精灵公主黯然地笑了。
我把他交给你了喔。
如果你以后再让他伤心，再让他满身是伤的出现在我面前，我一定不会再放手。
可是，我知道，我没有机会的。
因为，他一直那么那么喜欢你啊。
精灵公主蹲下身子，终于还是忍不住地嚎啕大哭。
那天整个精灵国的精灵们都沉浸在一片哀伤之中。
没有人知道，他们美丽勇敢的公主，为什么哭得，好像失去了世界上最宝贵的东西一样。
一定要找到他哦。
一定要给他幸福喔。
因为，只有你才能给他幸福。
（tbc）

七 ·等
我想告诉一个人很重要的事，但是我不记得那个人是谁。
黑白无常说，我喝了忘川水，什么都不记得了。
也许他们说得是真的，我不记得自己是谁，不记得我从哪里来，也不知道我要往哪里去。
黑白无常说，我是西方的火神，是这样吗？虽然我很容易就可以在冷清的阎王殿里随处点火，但是我却不知道这有什么意义。
我看得出来，黑白无常很惧怕我。我不太明白，难道我以前是个可怕的人吗？他们不大喜欢我留在这里，但是又不敢赶我走。
啊，是啊，我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呢？
也许是，脑海里残留的记忆告诉我，我要陪一个人来这里。那个人是很重要的人，我有这样的感觉。
可是我为什么现在一个人在这里，我并不清楚。白无常说是他误把我当死灵带回来的，那当时我是要死了吗？我一点印象也没有。
我只知道，那个人他会来这里。
这里是忘尘桥。他会来这里。
那他也一定会来接我吧。
我不能走，也许我走了，我就再也遇不到那个人了。
我只能在这里等他，等他哪一天来这里接我。
每天来来往往的魂灵很多，他们都像我一样，没有记忆。
他们都不会害怕吗？
我很害怕，我怕我认不出自己要等的那个人。我只能祈祷，他没有忘记我。
我也很害怕，如果他发现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他会不会生气。
我希望他不要生气，因为，我只记得他。
如果他生气了，我一定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我能做什么呢？能做什么让他不生气，让他开心呢？
他看到我了会不会开心呢？
如果他看到我会开心就好了，那样他一定不会抛下我。
我不记得他的名字，也不记得他的相貌，也不记得他是谁。可是，我知道有这么一个人。
还有人对我而言很重要。
知道有他在，我就安心了。
我每天都坐在忘尘桥的入口处等他。
那里是阎王殿里视线最开阔的地方，再远的地方我都看得一清二楚。
从早上到夜晚，这里没有星星，风吹个不停，我经常觉得很冷。
我在自己四周点了很多很多的火。
所以我的周围总是很亮很亮。
我想，如果他来了，一定远远地就会注意到这里的光。
这样就不怕他看不到我了。
我每天都在想，他是喜欢我的吧，他不会怕我吧？我希望他不要像黑白无常那样会离我远远的。
我还记得，自己要告诉他很重要的事，但是重要的事是什么，我却忘记了。
我一边等他，一边绞尽脑汁地想，重要的事，到底是什么。
因为每天的时间都是那么漫长，所以我总有很多时间想问题。
我只记得他。我想的每一个问题都是关于他的。
所以我每天都一边死死盯着通向忘尘桥的路，一边翻来覆去地想关于他的事。
记忆里，我要陪他来这里，是干什么呢？
黑白无常说，忘尘桥上只有转世的魂灵。他来忘尘桥是为了谁吗？
他是要找谁吗？他要找的人，我认识吗？
是不是，即使我不在这里，他也会来这里，因为有他要找的人在这里？
不是我，而是别的人吗？
不知道为什么，想到这一点，我的心就会很痛很痛。
明明这样子能就更加确定了，他一定会来这里。我却变得很难过，这真是一件没有道理的事。
为什么我以前会愿意陪他来呢？
以前的我大概是个不怕疼的家伙，因为现在，我只要一想到这个，心就疼得不得了。
我害怕的事又多了一条，如果他找到要找的人就走了，而丢下我，我该怎么办呢？
明明我什么都不记得，害怕的事却有这么多，我觉得这一点也不好。
黑白无常说我是神仙，为什么神仙也会有做不到的事呢？
难道神仙不该是什么都能轻易得到的吗？
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事是我害怕的？我不明白。
因为怎么都想不明白，所以，后来我就不想了。
我又开始一心一意地盯着通向忘尘桥的路。
我每天都能看到很多魂灵，他们都看也不看我地就从我身旁经过。
他们都不是我等的那个人。
我等的人肯定不会认不出我，我每天都这么对自己说，这样我就会好过很多。
因为太过无聊，我又忍不住在心里想他，他会是什么样子。
我的头发是红色的，他的呢？
我会生火，他是不是也一样？
.........
我在心里拼了无数张关于他的拼图。每一张都是不同的眼睛，鼻子，嘴巴，和耳朵。
可是，我没有找出一张满意的来。
他一定是个美丽的人，不知道为什么，我这么觉得。
他也一定很温柔。不会像黑白无常那样子，总是互相吹胡子瞪眼，还不停大声吵架。
这样想了之后，我就会变很开心。
我还傻傻地预想着，他看到我之后的反应。
他会喊我的名字吗？黑白无常说我的名字是洛基，但是他们总喊我火神。
我希望他喊我洛基，因为火神谁都可以当，但是洛基却只有一个。
除了喊我的名字之外，如果他能跑过来紧紧地拥抱我就更好了。
诶，我的要求会不会太多了呢？
虽然，我还没想好，以后要怎么办。但是我已经决定要跟着那个人一起了。
他是很重要的人。
我唯一记得人。
他一定知道关于我的很多事吧。
以后，他都会告诉我吧。
他是我的朋友吗？还是亲人？还是什么其他的呢？
不过，他是什么都好。
白无常说，忘川水是给死灵准备的水。
喝了忘川水后，死灵会把前世忘记得一干二净。
然后带着空白的灵魂上路。
我喝了忘川水，可是，我没有忘记他。
他是我连死都不能忘记的人。
所以，我只要等着他来就好了。
只是，今天他大概不会来了。
明天呢？
明天他一定会来的。
（tbc )

八·誓约
巴德尔是带着绝望踏上忘尘桥的。
他去了无数个地方，亚萨园的每一个角落，熙熙攘攘的人间，东方神明的宫殿，几乎所有他能想到的地方，他都在那里留下了自己的脚印。
但是没有一处有洛基的身影。
到最后，也只剩下最后一处地方。巴德尔无处次身处绝望时就会想到的地方，但是每一次他都安慰自己，不会的，洛基不会死的，不会那么容易就进入轮回的。
不会的。
可是自己为什么找不到他了。
他的绝望混杂着最后一丝侥幸，也许，洛基并没有死，他是在和自己恶作剧。他等在阎王殿里，要惩罚自己曾经把眼睛放在别人身上吗？一定是这样，他一定没有死。
这才是洛基的作风。
他要一遍一遍地这么对自己说，才能支撑着到达他唯一不愿到达的目的地。
他不想看到洛基变成了死灵，看也不看自己一眼，就从忘尘桥上走过。
如果那真的发生了，他害怕自己会发疯。
那个时候，他体内的能量会不会再一次暴走，他自己都没有信心，说自己不会让那样的状况发生。
他不能没有洛基，这一刻他才明白洛基对他来说，早就超过了一切。
巴德尔拖着沉重的脚步，一步一步地迈向阎王殿，当他远远地就看到一团又一团明亮的光火时，他没有发现，自己已泪流满面。
他已经苦苦支撑太久了，这是从洛基失踪到现在，他第一次留下眼泪。
以前他不哭，是因为哭了就代表他承认洛基已经不在了。他才不要哭，死都不要哭。
但现在，他终于可以痛痛快快地哭一场了，把他所有的恐惧和痛苦都溶解在泪水里，抛洒出去。
此刻他无比确定，那就是洛基。那里一定就是洛基。不会是其他任何人。
不会有人比他更熟悉那温暖的火了，独属于洛基的印记。
洛基还活着。
他没有死，命运没有开玩笑，他真的还活着。
我找到你了，洛基。我终于找到你了。
他飞身就降落在洛基的身旁，眼泪模糊了巴德尔的视线。
明明他只是几个月不见洛基，但却觉得时间已经游走了几千年，每一秒都太过漫长，每一秒都逼的他要发疯。
他冲上前去，紧紧地拥抱住洛基，把头埋在他的脖颈间。这是活人的体温，再熟悉不过的温度。
“洛基，太好了，你还活着，为什么你不回去呢，我一直在找你......你这么厉害.....不会被巨人吞进肚子里的，你怎么会.......”巴德尔语无伦次地说着，到最后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巨大的喜悦灭顶般淹没了他。
只是在他怀抱中的洛基久久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过了许久，巴德尔终于感觉到了疑惑，他泪眼婆娑地抬眼看洛基。
直到这时，他才第一次发现，洛基的银灰色眸子里，是近乎透明的空白。
像婴儿一样的透明的，空白的，一无所有的，初生的眼睛。
巴德尔在那双眼睛里并没有看到自己。
洛基并不能理解巴德尔此刻的心思。他正体会着巨大的幸福，他感觉整个人都被幸福的光环笼罩着，暖洋洋的，好温暖。
这美丽得不像会存在于这世间的人，正紧紧地拥抱着自己，温柔地呼喊自己的名字。洛基不明白，自己的心不知道为什么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你来接我了吗？我终于等到你了？
他期期艾艾又不确定地问眼前的人：“你是那个人吗？你是来接我的吗？”
巴德尔的脸色唰得一下白了：“洛基.......你不记得我是谁了吗？”
洛基有些惊慌地说道：“.......我记得，你是很重要的人。”他黯然地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这里现在一片空白.......但是我我记得你......你要来这里，我就在这里等你......”
巴德尔失神地问眼前一脸懵懂的洛基：“洛基.......你.......喝了忘川水？”他心里其实隐约已经有了答案。
“你很伤心吗？为什么你一直在哭呢？你会生我的气吗？我一直在努力地想关于你的事，只是我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洛基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看到他的眼泪，会那么难过，他不想让这个人哭，他现在讨厌自己极了，都是因为自己不记得，都是自己的关系，才会让他那么难过。
巴德尔看着惊慌失措的洛基，心如刀割，那不该是出现在洛基脸上的表情。
那明明是小时候的洛基才会有的表情，恐惧，无措。现在的洛基甚至比幼年时的他更加的没有安全感，洛基在颤抖，他自己都感觉不到的颤抖。
几千年过去了，连自己都快忘了，曾经的洛基是那么害怕孤独的人。
自己陪伴在洛基身边那么多年，渐渐习惯洛基总是魅惑而明媚的笑容，却忘记了，初见时，那个一脸防备谁也不信任虎视眈眈的小兽般的洛基。
现在的洛基，不像当初那样全身都是獠牙，却更加的让人心疼。
我为什么会让你一个人呢？我明明对自己说，要一直一直和你在一起的。
“没有哦，我没有生气哦，我怎么会生气，我们离开这里，一起回去好不好。”
“恩？这里不是还有你要找的人吗？”洛基使劲搜索着自己的记忆：“想不起来..... 但是.... 那个人......”
“没有关系了哦，即使没有我，她也会好好的，所以，不用再担心了。”
毕竟阎王曾经收了那么多宝物，以后黑白无常也会帮忙照看者结衣吧。
巴德尔在心里轻轻与结衣告别了，结衣，以后也要一直顺利啊。
以前的我看不清自己的感情，所以一直蹉跎着。
但是现在我终于懂得什么是喜欢了，我不会再错过了。
我的心里只放得下一个人，所以，再见了。
“是吗？”洛基不是太明白，有点担忧：“真的没关系吗.......是因为我的原因吗？”
“我来这里是来接你回家的，不是为了别人哦。”巴德尔肯定地说道。
得到了肯定答案的洛基心里就好像放下了一块大石头，他开心地说道。“那我们赶快走吧。”
巴德尔心酸地看着傻笑着的洛基：“以后我都陪着你好不好？”
“真的吗？以后我都能跟着你，什么时候我都能和你在一起？”
洛基没想到自己的愿望真的能成真，这个人果真是天使呢。
他没有忘记自己，来这里接自己，还这么温柔地和自己说话。
这一切简直就像是做梦一样。真的不是梦吗？
“真的哟，以后，不管什么时候，我们都会在一起。”
巴德尔温柔注视着洛基，一如这世间唯一的珍宝。
没有关系哦，不用再担心了，以后洛基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洛基不记得我也没关系，因为我会一直记得洛基。
洛基什么都想不起来也没关系哦，哪怕以后都想不起来也不用担心。
因为洛基就是洛基，永远不会变成其他的人，
在我心里的是洛基，怎样的洛基都还是洛基。
曾经的，眼前的，以后的，都不会变。
我终于找到你了。
洛基幸福地笑了。他慢慢地伸出手，终于鼓起勇气，认真而坚定地拥住了巴德尔：“说定了哦。”
说定了，永远不分离。
（tbc）

九 . 情衷
　　巴德尔觉得失去记忆之后的洛基就像一个小孩子。
　　那种感觉很奇妙，就像重新见到了小时候的洛基一样。但是又略微有点不同。
　　小时候的洛基总装模作样地吓唬那些靠近他的人，他也总是害羞，不知道怎么接受对方的好意，所以无意中就会把人吓走。
　　但是那时候的他其实非常非常想要一个朋友，他的恶作剧也只是为了引起大家的注意。所以，他总是乐此不疲地恶作剧。
　　而现在的洛基，像是剥掉了那层保护膜一样，赤子般的纯净。
　　巴德尔发现，洛基渐渐变得柔软，但是那种柔软又只是对着特定的人。
　　他不记得托尔，也不记得精灵公主，但是他愿意靠近他们。他什么也不说，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人。
　　仿佛是害怕自己一眨眼，眼前的人就会消失不见。
　　而无论何时，只要自己出现在洛基眼前，洛基就会一直盯着自己看。
　　巴德尔只知道，洛基的目光总跟随自己。
　　他不知道的是，洛基看不到他的时候，就会在心里一直想着他。
　　洛基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一直想着巴德尔。
　　如果不想着巴德尔，他的心就会变得很空很空，让人害怕，所以他总是想着巴德尔。
　　他喜欢看到巴德尔对自己笑。每当他笑的时候，洛基总会变得分外安心。
　　他是自己的天使。洛基这样想。
　　巴德尔想了很多的方法试图唤起洛基的记忆，但是洛基似乎并不受触动。
　　巴德尔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好像洛基以为自己在讲睡前故事呢。
　　虽然洛基的确可爱的让自己想去亲他的脸颊，可是如果洛基不恢复记忆的话，自己是没有办法付诸行动的，那样简直看上去像猥亵儿童吧。
　　不过即使没有头绪，巴德尔每天也并不焦急。洛基信赖自己，这已经足够幸运了。
　　那天巴德尔在整理自己的书台的时候，发现了自己之前画的画，如果洛基看到了这些，他会不会想起什么呢？
　　“洛基，我有东西给你看喔。”巴德尔把在远处紧盯着自己不放的洛基喊到了身边。
　　“咦，这是什么？啊，这是我吗？”洛基指着肖像画中的人用问询的目光看向巴德尔。
　　“对啊，这些都是洛基。”巴德尔肯定道。
　　“为什么会画我呢？”洛基刨根问底。
　　“因为有段时间，洛基不在我身边，我很想念你，所以就把你画下来了。”
　　巴德尔不知道为什么会毫无保留地说出来，也许面对着什么都不记得的洛基，自己反而有勇气表达自己的感情吧。
　　

“我以后都会在你身边的，你不用画我了，你只要看着我就好了。”洛基说道。
　　听着洛基的话，巴德尔一下子脸就红了，他羞赧地点点头，一下子忘了说话。
　　“哈哈哈，这个是托尔，好狼狈啊，还有巴德尔也在，我最威风啊。”洛基咯咯笑着，看着画面中狼狈不堪的三人笑得开怀极了。
　　果然是有用呢，巴德尔在心中肯定道。
　　“这个是糖果炸弹吧。”洛基指着另一幅画问巴德尔。
　　“啊，洛基你记起来了吗？你知道这是糖果炸弹？”巴德尔声量陡然一下子提高了。
　　“没有，但是我觉得我能做很多这样的东西出来。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这么觉得。”洛基分外笃定。
　　“对呀，以前的时候，洛基做了好多这个呢，以后洛基要是想做炸弹的话，我就和洛基一起做。”
　　“好啊，我教你。”洛基大言不惭。
　　巴德尔此刻十分庆幸，以前画下了这些关于洛基的画，虽然那时候的他，根本不曾预料到洛基会有失忆的一天。
　　“咦，洛基，你怎么了，你讨厌这幅画吗？”巴德尔忽然注意到，洛基整个人都戒备了起来，他正使劲把画纸往外推。
　　“我讨厌这幅画。讨厌。这个人不是精灵公主，我不喜欢。”洛基的声音十分激动。
　　巴德尔没有预料到洛基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他以为这幅画着有关众神学园的画，能让洛基想起一些事情来，所以他并没有特意把这幅画藏起来。
　　但是没有想到，洛基会这么抗拒。那是深植在脑海里的抗拒吗？即使失去了记忆，也会难受。
　　巴德尔一把抱住洛基：“洛基，对不起，那是以前的事，以后我再也不会画别人了，我们把这幅画烧了好不好，你别伤心好吗？”
　　洛基挣开了巴德尔的怀抱，径直跑了出去。
　　“洛基，洛基.......”大喊着洛基名字的巴德尔看到洛基正坐在树梢顶，也一下子就飞了上去。
　　“洛基，别伤心了好不好？”巴德尔小声央求着洛基。
　　这样固执又伤心的洛基，巴德尔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我是巴德尔的什么人呢？”洛基一脸迷茫地问巴德尔。
　　“第一次见到你，我就很开心。你接我回家，和我在一起，可是我一直在想，我是巴德尔什么人呢？”洛基无限隐忧地说道。
　　“洛基是我最重要的人，在这个世界上。”
　　“我最喜欢巴德尔，巴德尔喜欢我吗？”洛基指着自己的心口说道：“这里全都是巴德尔，没有别人。”
　　“我也喜欢洛基。”巴德尔的脸又红了。
　　洛基亲了巴德尔脸颊一下：“这是爱的表现哦。

洛基亲了巴德尔脸颊一下：“这是爱的表现哦。”然后他就把自己的脸颊侧过去对着巴德尔。
　　像等待着亲吻的小孩子一样。
　　巴德尔红着脸也亲了洛基一下。
　　“好啦，礼成，以后，我就是巴德尔的老公啦。”洛基开心地拍手。
　　“啊，可是，可是......”巴德尔张口结舌，不知如何反应，什么时候洛基变得这么机灵了？
　　“啊，难道巴德尔说喜欢我是假的吗？刚刚巴德尔还亲了我，我以为巴德尔是真的也喜欢我。”洛基带着哭腔说道。
　　“没有啊，没有，我喜欢洛基哦，我刚刚只是没反应过来。”巴德尔磕磕巴巴，连说话都觉得吃力。
　　“巴德尔，以后每天都要告诉我一次喔，说我是巴德尔最重要的人，好不好。”洛基把巴德尔抱在怀里。
　　“好啊，可是为什么呢？”巴德尔温柔地问洛基。
　　“因为，我怕睡了一觉之后，明天早上醒来的时候，我就把一切都忘记了，巴德尔每天都提醒我一次好不好？”
　　“恩，以后，我就每天都告诉洛基一次。”
　　“我最喜欢巴德尔了。”
　　头埋在洛基胸口的巴德尔，没有注意到此刻，笑得分外调皮的洛基，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
　　从那之后，巴德尔每天都会向洛基表达爱的絮语，哭笑不得的是，这样做的自己，每天都可以得到洛基的几个亲吻。
　　当然，作为回礼，自己也会亲吻洛基。
　　就这样慢慢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自己会一直陪伴着洛基，所以不要逼迫他。
　　但是事情的转机似乎比巴德尔预料得要来得快，也来得突然。
　　那天的一切，将会深深印在两人的记忆里，成为永恒。
　　那天突然被洛基从身后抱住的巴德尔，没有预料到之后发生的一切。但是，从那一天起，一切都改变了。
　　巴德尔看着洛基的头抵在自己的肩窝处，发现洛基似乎闷闷不乐的样子。
　　“洛基，怎么了？”
　　“我是巴德尔最重要的人吗？”洛基小声问道。
　　“当然是啦。”
　　“那我做什么都可以吗？”
　　还来不及回答的巴德尔，就被人推倒在了地上。地毯很柔软，巴德尔并不难受，只是不明白，洛基想干什么？
　　“洛基？洛基，你怎么了？额......”马上，巴德尔就说不出来话了。
　　因为洛基正在一件一件解他的衣服。
　　“洛基，洛基......”
　　“我已经忍耐不下去了。”洛基的声音充满着痛苦，但是巴德尔却突然热泪盈眶。
　　

那是他最熟悉的，属于洛基的，不是孩子般的洛基，而是那个又强势又隐忍的洛基。
　　“我在忘尘桥看到你的第一眼，就把一切都想起来了。”抵在巴德尔肩窝处的洛基，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我很坏心喔，我想看着巴德尔为我担心，为我难过，所以我装作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但是后来，假装的时间长了，我反而觉得，要是真的什么都不记得就好了。”
　　“为什么洛基会这么想呢？”
　　“因为像个小孩子的我，反而可以一整天盯着巴德尔，而巴德尔也总是呆在我身边，和我在一起。比我们曾经的时候还要亲密。”
　　“我爱巴德尔，我想时时刻刻占有巴德尔，所以，如果一直假装记不起来就可以呆在巴德尔身边的话，我宁愿一直假装着。”
　　巴德尔说不出话来，他不知道洛基会这么复杂地考量这一切。
　　“即使，洛基想起了一切，我也会时时刻刻和洛基在一起的。”
　　“我很自私喔，可是我忍耐不下去了，我不想看着巴德尔为我伤心，因为我记不起来这一切而难过，这样只顾自己的我真是太差劲了。”
　　“我不想再忍耐了......”
　　巴德尔温柔地抚摸着洛基的面颊，把他眼角的泪轻轻地揩去。
　　“我从很早很早的时候，就想这么做了，想把你拥在怀里，想狠狠地蹂躏你，想看到你为我哭。我很早的时候，就已经背叛了我们的友情，你知道吗？”
　　巴德尔摇摇头：“如果我能早点发现洛基对我的感情就好了，我就不会让洛基受那么多的伤，洛基愿意原谅我吗？”
　　“是巴德尔原谅我才对，原谅我任性地忘记你，原谅我任性地喜欢上你，不过巴德尔不原谅我，我也会继续的喔。”
　　“果然是洛基的作风呢。”
　　洛基在他们的四周点起了无数的火光，那火漂浮在空中，照亮了一切，也阻隔了一切。
　　“巴德尔，我想要你。”
　　“只要洛基答应我一个要求，明天早上起来的时候不要忘了我。”
　　“我以后都不不会再那么任性了喔。”
　　洛基轻轻地低头，用他从未有过的温柔，吻住了巴德尔。
此生，唯一的完满，就是眼前之人。

十 .千岁归

我比以前任何时候都害怕，也比以前任何时候都不怕。

我不怕死亡，也不怕灵魂消散，也不怕世界毁灭。
因为我有更害怕的东西。

我怕死后的那个世界里没有你。
　 我怕灵魂消散后将无法守在你身边。
　　我怕世界毁灭后将再也无处寻找你的踪迹。
　　我唯一害怕的只不过是，失去你。
　　以后有你的地方，才是我归去的地方。
　　我爱你。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