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是我从垃圾堆里捡来的，真的。那时候还没有办法相信那蜷缩在黑色垃圾袋上面，像只快死掉的流浪猫的，只是一个孩子。当时让我注意到他，是因为他那很哀痛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哭声又像极度疯狂的笑。呆在垃圾桶前面的我，只想相信那只是风的声音。他，只是一个孩子不是吗。

记得我的手碰到他的身体时，他整个人抖了起来。像只很小很小的动物，被丢掉的动物，失去了所有安全感。忽然间，我的眼泪掉了下来。摸摸他的头，什么也没说抱住他，然后带回家。以后，你就是我的了。

这是我最自私的时候。哪怕以后经历了再多，我最后悔的就是把他带回了家。可是我最害怕的是，万一我没遇见他呢。我宁愿后悔。

一直以来我都是一个人住。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意识到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别人。只是他们真的太吵。为什么不安分点呢。不过也没关系，好好玩吧，始终会累的。石头你说对不对。

为什么要叫石头？石头虽然只是看上去很坚强，但那够了。我不想他是一个经常哭的人。太懦弱。

捡回他之后，把脏兮兮的衣服都脱了，好好洗了个澡。当看到他的脸，我恍惚间明白了什么。给人会有种小小的媚态，或许是因为还闭着眼睛的缘故。但事实上他确实是男儿身。皮肤却也如同女子般细腻，不像孩子的那种稚嫩的触感。最让我好奇的是他的眼晴，还有声音。

给他整理干净以后，把他放在我的床上。盖上被子，我看着他，才想起一个问题。他看样子最多也就十岁的样子，我二十。嗯。就和外面那些人说，他是我弟弟。这样就少很多麻烦了。可是，谁又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呢。

立马我拍下他。瞪大眼睛很严肃地看着他。“你不可以随随便便亲别人，更不可以坐在别人身上。听见了没有。”他看着我，眼睛里慢慢有了眼泪。我皱起眉刚想说什么，可是我听见他的声音在和我说，“你不是别人。”

“我……我也没有很重。你不要生气好不好。”说着，他真的哭了出来。我有点慌，毕竟一个人那么久都不知道怎么样照顾另一个人的情绪。“石头乖，姐姐不生气不生气。”摸他的头发，应该算是安慰的表示吧。

“石头？……姐姐？……”他看着我欲言又止的样子。我还没想好怎么和他说，也不知道他记不记得自己被抛弃的事。只好笑了笑，“以后你就是我的小石头了，好不好。”闻言，他一下子就笑开了。弯弯的眼睛好看地很，纯粹地，就像黎明盛开的第一朵花。

后来他也习惯了我叫他石头，虽然他还是动不动就哭。我担心哪天他的眼睛会出什么问题。但事实上，是我太过操心。幸好，他还不用和外面的人打交道。幸好，他习惯在我身边了。

他在我身边的第一年，我把他当成小宠物一样养着。发现总是改不了哭鼻子的毛病。也许是年纪还小吧。总是没有长大的感觉，活了二十年，第一次觉得三百六十五天就像秒针转了一圈，悄悄开始第二个年轮。

印象里，他十一岁的时候有离开过我一次。也就是遇见他一年后的第二个夏天。我到处都找不到他，头一次哭地像刚出生的婴孩，不顾一切地表达着痛苦。在意识中，我十五岁的时候出过一次车祸，以前的记忆都没了，什么也没了。只有一个简陋的小房子，一张印刷着黑色字体的字条。上面写了我的出生日期，还有名字。陈轶程。我不知道为什么石头的离开会让我想起这些。不知道，为什么心脏上面像是真的放了一块很大很大的石头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