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中国民生银行，简称民生。。73278a4a8696《》 @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话说当年，四大国有银行形成垄断之势，民营企业因为得不到贷款而苦不堪言。这时候，一位智者降临。他说：让我们成立一家由民营企业入股的银行吧！只有自己才能帮助自己。
　　“只有自己才能帮助自己”，这句话成了我的信念，我的支持。。a8f15eda80c50adb
　　有人说我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激进胆大，用打通关系来吸引贷款，用欺骗来招收优秀的毕业生……还有人说曾看见我和财政部一起喝酒跳舞……。。5ef059938ba799aaa845e1c2e8a762bd
　　那又怎么样？我在夹缝中生存和长大，我不想枯萎老去。我一定要让那些国有银行看看，我是怎么一步一步，在他们的土地上建起我的城堡的。。b4《》 @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很多外资银行，甘于现状，我从心底里看不起他们。只满足于一点点利润，他们怎么可能过得那么悠闲？。a5e00132373a7031000fd987a3c9f87b《》 @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国有银行，我讨厌他们。他们什么都不用做，就有一笔又一笔的贷款申请，农民贷款去农行，项目建设去建行，商业贷款去工行。他们不知道创业的艰辛，却看不起我们。。0bb4aec171
　　没错，虽然早就知道，可是在写这篇文章的时候，我再一次确定：我讨厌他们。
　　但是……光大除外。。74db120f0a8e5646ef5a30《》 @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光大虽然是国家控股，可是却远没有那么威风。他经常向别人提及自己只是领养，不是亲生的。
　　光大那么温柔，我替他感到难受。我很少会觉得难受。。4e4b5fbbbb602b6d35bea846
　　每当有人问他，你一国有银行，网点可真够少...的时候，我总是想狠狠地揍那个人一顿。看着光大仍然在笑，我心里想知道，这个人真的一点脾气都没有吗？要是我的话，一定会狠狠地回击。
　　我和光大的总部在同一个楼里。很多人路过西单的时候都会问，民生和光大干嘛要挤在一个楼里？。7cbbc409ec990f19c78c75bd1e06f215《》 @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我觉得自己还是幸福的。。2d6cc4b2d139a53512《》 @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可是光大，你能不能不要总是用担忧的眼神来看我？。

早上去总部上班，在楼里看见光大，他告诉我，中国银行成了奥运会合作伙伴。
　　当然。。432aca3a1e345e339f35a30c8f65edce《》 @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我从窗户看向对面。。46922a0880a8f11f8f69cb《》 @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繁华的西单。气派的大楼。。66f041e16a60928b《》 @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中行大楼上面，钱币的币孔正对故宫天坛。他的总部在北京的中轴线上。
　　他是不一样的。。d947bf06a885db0d477d707121《》 @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没有人知道，连光大都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将总部选在这里。。642e92efb794217348
　　——因为可以看见中行。。892c91e0a653ba19df《》 @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我向所有人说我讨厌四大国有银行。但是，其实，这四大国有银行中间的一个，在我心里挖空了很大一块。。ad972f10e0800b49d76fed33a21f6698《》 @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但我没有过任何奢望。我知道，那只是一个梦罢了。。a8baa56554f96369ab93e4f3bb
　　我和他之间的距离太远了。。9fe8593a8a330607《》 @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e205ee2a5de471a70c1fd1b46033a75f《》 @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不管怎样，即使早就知道中行一定会拿下这个合作伙伴。我还是为他感到高兴。
　　我回头看看光大。他对我那么好，又可以触摸得到。。c3c59e5f8b3e9753913f4d435b
　　虽然我们谁都没有表示过什么，但是我觉得两人之间已经有了一种默契。
　　没理由再去想别人的。况且，我觉得自己还是喜欢光大的。。2ab56412b1163ee131e1
　　至于中行，还是继续作为一个梦吧。。0e01938f《》 @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你可以给中行打一个电话的。祝贺他。这是很普通的谈话。”光大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我吓了一大跳。回头看看光大，他的表情有些奇怪，但是还是在笑着。。d79aac0759
　　我忽然感到，也许光大什么都知道。只是他没有说，我也以为他不知。。d86ea612de
　　他总是说我不坦率。我从来没有当回事，现在想来，说不定是意有所指。
　　。df6d2338b2b8fce1ec2f6dda0a630eb0《》 @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下午，我只犹豫了一小下，就拨通了中行的电话。。58ae749f25eded36f486bc85feb3
　　没什么好紧张的。就像光大说的，这是很正常的谈话，只是祝贺而已。。ae0eb3eed3
　　“你好，中国银行。”。2823f4797102ce1a1aec《》 @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声音还是那么好听的低沉。在银行业的内部会议里面，我总是痴迷于这个声音。但是中行，尤其是前些年，是非常不爱说话的。。7d04bbbe5494ae9d《》 @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我是民生，恭喜你成为了奥运会的合作伙伴。”。cfa0860e83a4c3a763a7e62d8253
　　“嗯。”。bcbe3365e6ac95ea2c0343a2395834dd《》 @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嗯”？我有点不知道接下去应该说什么了。他只回答了一个字，是不爱跟我说话吗？那我现在应该怎么办呢？说拜拜？这样也太傻了。。d2ed45a5《》 @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说什么呢……我觉得自己还在苦苦思索，可是嘴里却说出一句吓了我一大跳的话。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清晰地说：“晚上一起吃个饭吧，我们离得这么近，还没有一起吃过饭呢。”
　　天呀我到底在说什么？！真希望能把那些蠢话收回来！我锤了一下自己的头，想什么呢？
　　“今天晚上不行。”。ffd52f3c7e12435a724a8f《》 @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果然！。872488f88d1b2db54d55bc8bba2fad1b《》 @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这真是太丢脸了。我最怕的事情就是丢脸。比最怕还怕的事情是在中行面前丢脸。
　　“明天中午吧。”。496e05e1aea0a9c4655800e8《》 @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嘎？。bbcbff5c1f1ded46c25d28119a85c6c2《》 @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西单好像也不是那么吵闹了。。2f885d0fbe2e13《》 @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03afdbd66e7929b125f8597834fa83a4《》 @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第二天中午，我和中行一起出去吃了饭，就在西单附近。。c74d97b01eae257e44aa9d
　　走之前我跟光大说，我跟别人一起吃饭，不去食堂了。。7d04bbbe5494ae9d2f5a76aa
　　光大没说什么，点点头。。2dace78f80bc92e6d7《》 @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我经常和客户一起吃饭的。。a760880003e7dded《》 @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但是，总觉得光大知道我是和中行在一起。。50《》 @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管不了那么多了。。30ef30b64204a3088a26bc2e《》 @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这顿饭一定要去，这更像是一种多年积成的执念。。f8c1f23d6a8d8d7904fc0ea8e066
　　。8f7d807e1f53eff5f9efbe5cb81090fb《》 @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中行还是那样，举手投足都给人一种老大的感觉。。138bb0696595b338afbab333c555
　　本以为会是一个美好的回忆。谁知道刚一落座，就看见了讨厌的人。。fe9fc289c3ff
　　中国工商银行，也在那家饭店里。。500e75a036《》 @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他一看见我们，立刻就起身走了过来。他好像专做讨人厌的事。。9fc3d7152ba9336a
　　按说这工行的年纪也不小了，怎么就跟个暴发户似的？看不起人，以自吹、贬人和损人不利己为乐。。92fb0c6d1758261f10d052e6e2c1123c《》 @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呦，民生！竟然在这看到你。最近在哪发财呢？和中信华夏浦发兴业他们搞了一个什么？跨行存取款不收手续费是吧？搞这么个东西，客户有增多吗？你们六个加起来，营业网点有没有人家一个多？嗯？”。ab88b15733f543179858600245108dd8《》 @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看看！看看！。142949df56ea8ae0be8b53069719《》 @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这是什么人呀！变态！。9b70e8fe62e40c570a32《》 @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这时桌子的对面突然传来“哈”的一声。虽然声音很小，但我还是听到，中行的笑声！
　　我比最讨厌还要讨厌的事情就是在中行面前丢脸！。b4288d9c0ec0a1841b3b3728321e
　　我怒视着工行，说；“至少我信用卡业务赚得比你多！”。a1140a3d0df1c81e24ae95
　　工行大笑的样子让我怀疑他已经喘不过来气了。。c81e728d9d4c2f636f067f89cc1486
　　再看看中行，他眼角唇边的笑意更甚。。0d0fd7《》 @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真应该让招商银行过来听听，”工行继续他讥讽的语调，“只不过是信用卡而已。我和中行都懒得花力气。再说了，这句话怎么也要等你赢了招行之后再说。哈哈。”说完，又迈着暴发户样的步伐走掉了。。437d7d1d97917cd627a34a6a0fb41136《》 @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中行还在看着我笑。。0a09c8844ba8f0936c20bd《》 @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不明所以的笑容。。c0e190d8267e36708f955d7a《》 @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我赶紧扒了几口饭。对中行说：我饱了，先回去了。跟中行独处的时间不超过一分钟。。　　我恨死工商银行了。

ｍ(o・ω・o)ｍ 无授权 侵删 ✧(≖ ◡ ≖✿)

我一路摔摔打打，火气冲天，回了民生总部。。1efa39bcaec6f3900149160693694536
　　光大看我这样，也没多问什么。。efe937780e95《》 @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下午下班之前，扣了迟到实习生的工资，心情略好了一些。。5f93f983524def3dca46
　　去找光大吧，中午太生气了，都没怎么理他。。3e89ebdb49f712c7d90d1b39e348bbbf
　　从光大那里又听到了一个不知算不算得上笑话的笑话：中行给员工发工资不发到储蓄卡里，发到信用卡里。。0ff39bbbf981ac0151d340c9aa40e63e《》 @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中行员工的数量很多”，光大说，“可能是想提高信用卡的开卡率吧。员工刷卡的时候，中行还能从商户那里收到不小的一笔”。。fde9264cf376《》 @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停了一下，光大继续说，“银行啊，真是太会算计了。”。c9892a989183de32e976c6
　　心里有一点不舒服。觉得光大好像是故意说给我听的。。19ca14e7ea6328a42e0eb13d
　　我就是爱算计。不算计的话，怎么能比得过别人？。b2eb7349035754953b57a32e2841
　　“中行的年轻员工每个月都要从网上转账，转到另一张中行的卡里。听说只有这样才能免掉取现的手续费。”。fc221309746013ac554571fbd180e1c8《》 @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年轻员工”，.......这真是一个有意思的词。。2f37d10131f2a483a8dd005b3d14b
　　让我想起了第一次进中行大楼的情景。。5e3881《》 @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那时我才刚出生不久。参加一次在中行大楼举行的内部会议。中午的时候，大家一起在食堂里吃饭。。a684eceee76fc522773286a895bc8436《》 @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饭菜的价格吓了我一跳。民生的员工吃饭都是免费的，这里居然这么贵。我感到中行的员工也未必像外表上看起来的那么光鲜，说不定，实际上正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03afdbd66e79
　　我小声地问光大，中行员工的工资那么低，为什么食堂的饭菜会这么昂贵？
　　光大还没开始说话，另一边工商银行的声音凉飕飕的传来：“对底层员工来说呢，确实贵了点。但是对于中层以上的员工来说呢......哈哈！你还是不知道的好。这个世界很残酷的。”
　　我第一次察觉到，中国工商银行原来是这么的讨厌。。1534b76d325a8f591b52d302e7
　　虽然我年轻，但我不喜欢被人看不起。。c042f4《》 @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3ef815416f775098fe977004015c6193《》 @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民生？”光大叫了我的名字，把我的思绪拉了回来。。3644a684f98ea8fe223c713b
　　现在的情形跟那时一样。只有年轻员工才会想方设法的把工资弄出来。其他员工的话......大概是不需要取工资的吧。。7d04bbbe5494ae9d2f5a76aa《》 @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很多其他的公司也把工资发到中行的信用卡里”，我说，“中行还真是喜欢强人所难呢。”
　　这些当做工资卡的信用卡，额度大多是零。中行只赚不赔。储蓄卡的话还要给利息，信用卡的话......连利息都省了。。5b8add2a5d98b1a652ea7fd7《》 @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是啊”光大说，“但是没想到他对自己的员工也这样狠。”。7cbbc409ec990f19c7
　　。170c944978496731ba71f34c25826a34《》 @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中行的那份强势时与生俱来的。他不需要去迁就别人。想要做什么的话，是不需要照顾别人的想法的。。b4288d9c0ec0a1841b3b3728321e7088《》 @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如果有一天，中行落魄了，那份强势会随之消失吗？。38913e1d6a7b94cb0f55994f67
　　如果中行变得不像中行了，我还会喜欢他吗？。443cb001c138b2561a0d90720d6ce111
　　我赶紧摇了摇头。这真是一个荒唐的想法。。5d《》 @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中行怎么会落魄？。cbcb58ac2e496207586df285《》 @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但是，一旦想到了什么可乘之机，思维就会无法停止的乱转。哪怕，明知，那根本不可能发生。
　　如果.....如果中行不再那么高高在上，我是不是就有了接近的机会？。a97da629b09
　　我们是不是就可以平等的相处？。2a79ea27c279《》 @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那时，他会把目光放在我的身上吗？。f5f8590c《》 @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如果那个时候，我已经功成名就，我一定会倾尽所有的帮助他，拯救他，让他东山又起，不再伤心。。c7e1249ffc03eb9ded908c236bd1996d《》 @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这是我的义务。。da0d1111d2dc5d489242e60ebc《》 @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一想到这里，我浑身的血都沸腾了起来。。f90f《》 @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我为这沸腾的血感到悲哀。。

摆摊
　　身为一家银行，是重要的工作之一。
　　摆上桌椅，铺上桌布，支起阳伞，竖起广告。
　　把装满宣传册申请表还有赠品的大麻袋放在一边。
　　看看左右两边。
　　左边是招商银行，右边是中国农业银行。
　　招行的摊子前，年轻的帅哥美女络绎不绝。这厮的名声真是好。
　　道貌岸然的典型。
　　扮猪吃老虎。
　　招行的赠品是一副傻气冲天的招行扑克牌，或一听孤苦伶仃的百事可乐。
　　真是寒酸。
　　相比之下，我的瓶瓶罐罐真是好看。
　　扭过脑袋，再看看中国农业银行。
　　赠品堪称豪华。
　　天堂伞！米奇大抱枕！
　　所以他的摊子前人也不少。
　　我探过脑袋过去一看，农行正在向一群人讲解：我们银行的信用卡，最低额度是500……
　　我瞅瞅自己的，最低5000。再瞅瞅招行的，最低3000。
　　那群人抢过抱枕，呼啦一下！又挤到招行的摊子前。
　　“农行的卡咱们可以不开！开这个招行的！农行不开卡也没有年费哦！”
　　我看看农行，他一脸傻兮兮的样子。
　　“喂，农行”，我问，“你办出去一张卡大概赔多少？”
　　农行露出一副干瘪的样子，拿出计算器来算：“赠品……制卡……客户经理的提成……人工审核……邮寄……嗯……大概……一百多吧！”
　　真的是很可怜。
　　“喂，我说”，我继续说，“你就不能胆子稍微大一点吗？500的额度，谁开你的卡呀。”
　　农行一副羡慕的表情说：“我不行的。我担心得睡不着觉。如果这个人不还钱的话，怎么办呢？”
　　我很受不了：“风险才能产生回报，这你都不懂？”
　　农行说：“啊……懂的。可是懂和做是两回事，呵呵。”
　　我懒得理他了。
　　这就是有钱人家的傻小孩。
　　成天傻兮兮。
　　幸好父母给找到了好工作。
　　八月，学生开学。
　　学长爱慕学妹学妹暗恋学长学长甩了学姐学弟牵手学妹的季节。
　　我靠在椅子上晒太阳。
　　光大问我：“你不去校园里面巡回摆摊吗？”
　　我靠在椅背上优哉游哉地说：“不去！学生兜里能有几个钱？”
　　光大皱皱眉，欲言又止。
　　终于，光大还是对我说：“民生，你能不能不要总是这么嫌贫爱富？”
　　我腾地一下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我嫌贫爱富？你以为你自己有多干净？！大家都在这个圈子里，谁比谁强多少？不都是劫贫济富？光大，你少教训我。我告诉你，我忍了你好几年了！不要总摆出一副想要感化我的脸孔！”
　　光大愕然地站在那里。看着我，不说话。
　　我又重新坐下。也抬起头，看着他。
　　在沉默的时间里，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之后光大转过身，离开了。
　　留下我一个人坐在温暖的阳光里。
　　我是故意的。
　　我故意那样说。
　　我知道光大跟我不一样。
　　可我就是想把他变得跟我一样。
　　不这样的话，我会觉得自己配不上他。

我想上市
　　接下来的几个月，倒霉不断。
　　为喵我总是这么倒霉。
　　香港联交所终于通过了我的上市聆讯。
　　现在回想起那个时候的兴奋劲儿，只觉得心里发酸。
　　还以为可以去香港了。
　　我甚至已经想好了如何在轮船上，向国有银行得意地挥手。
　　结果，只差临门一脚。
　　万事具备，东风却没有来。
　　只有一个原因。
　　中国工商银行，宣布明年在香港上市。
　　又被大家嘲笑了。
　　工行还故意打电话来。说了一些类似于“对于投资者来说，买我的股票还是买你的股票，真是好为难呢”之类的话。
　　有什么好为难的？
　　他明知不会有任何为难。
　　明年是什么情况，想想也知道。
　　工行得意的来，得意的走，重重的一挥手，带走好大一片云彩。
　　我不能上市了。
　　虽然认输很一件很痛苦的事，那也比以小石头击大石头要强。
　　我一连几天都难过得吃不下也睡不好。
　　一年的心血付诸东流。
　　有时半夜醒来，很想把工行叫出来问他：
　　我到底哪里得罪了你!
　　赛场失意，情场也不得意。
　　苏格兰皇家银行，好像在**中行。
　　这个家伙，长得很妖媚，身段也好，最喜欢穿格子的衣服。
　　他会弹奏那些我一点都不懂的乐器。跳那些我从来没有见过的舞蹈。
　　大家说他有皇族的高贵气质。
　　我可看不出来。
　　自以为了不起罢了。
　　我还听说，他们两个已经是恋人。
　　真希望是假的。
　　不然我会受不了。
　　中行喜欢的人怎么可能是那个样子的？
　　中行值得最好的。
　　我一直在远处默默地看，就是因为这样。
　　如果最后，是这样一个家伙，岂不是一个大笑话？
　　我抓起电话，拨通了中行的号码。
　　“你好，中国银行。”
　　“我是民生”，我着急地说，“你还是不要卖那么多股份给苏格兰皇家银行吧！这几年我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引进外资失大于得。如果他们出了问题，立刻就会减持。如果他们觉得你出了问题，也会立刻把资金抽空。那时你的股价就会大跌，很危险的。”
　　在我说话的时候，那边一直没有声音。
　　中行只在最后的时候淡淡地回了一句：“我有我自己的主意。”
　　我感觉眼前的东西好像黑了一下。
　　这句话翻译过来，等于是在对我说：“民生，你是我的什么人？”
　　我的建议中行一点都不会听。
　　因为我这个人在他心里面一点都不重要。
　　我挂下电话，伤心的感觉再次涌上来。
　　两天以后，209亿中行股票归苏格兰皇家银行持有。
　　占总股份的8.48%。
　　这么多的数量。
　　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我想，也许中行真的很喜欢他。

冲突
　　我好像被农行盯上了。
　　总能感到农行的目光钉在我身上。
　　我左躲右闪，但是农行的眼睛好像会发出激光。
　　穿过一切障碍物，最后在边边角角的地方瞄到我。
　　之后激光的亮度就成倍增长。
　　今天，农行破天荒地在银行业的内部会议上主动发言。
　　但是他每次发言之后都要问一句，民生，你同意我的意见吗？
　　作为一家民营的银行，四大国有银行是得罪不得的。
　　我只好硬着头皮说农行你说的真好——实事求是深入浅出热情洋溢和蔼平和，高屋建瓴高瞻远瞩言简意赅振奋人心，平易近人深谋远虑循循善诱发人深省……
　　每到这个时候，农行就会露出开心的笑容。
　　惹得工行侧目斜视。
　　光大若有所思。
　　连中行都忍不住抬头看了我们两个一眼。
　　我在这诡异的气氛中尴尬着。
　　两只手把所有的文件都捏得皱巴巴的。
　　一开完会，我赶紧哧溜一声闪出门来。
　　只想在农行追上来之前离开这个鬼地方。
　　没想到前腿刚一跨出门槛，就被一股力道扯到一边。
　　我被工行揪住了。
　　他一路把我拖到钱眼那边。
　　这可是中行的风水宝地。
　　工行黑着脸，插着胳膊看着我，恶狠狠地说：“真没想到，你傍大款的本事还不小！”
　　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我傍谁了我？
　　工行还在那自顾自地说：“你都使了什么招数？嗯？要不要在我身上也试试？你别以为农行会帮你，钱可不能随便动。他胆子很小，不会和你干什么违法的勾当的！”
　　我被这**的想法惊呆了。
　　虽然我不是君子，但是这想法也未免太小人了啊。
　　看我不说话，工行一把捏住我的下巴。还学着电视里的样子，把我的后脑勺按在墙上磕了一下。
　　之后他再次恶狠狠地说：“说话啊，啊？”
　　我不想说话。
　　我好疼啊。
　　工行看我不吱声，盯了我一会儿，突然俯下头来。
　　我睁大了眼睛看着他。
　　但是出乎意料的，工行在半空里停住了。
　　“哈哈”，工行笑了起来，“干嘛？以为我要吻你啊？怎么可能？像你这么放荡的人。你刚才是不是想**我？可惜结果是失败！我告诉你，我可不吃你那一套！”
　　我被气的发晕。
　　这个人为什么会这么离谱？
　　我发一万次誓我没有想**他。
　　如果我刚才想**他，那就让中行的眼里永远也没有我。
　　所有的客户都被招商银行抢光。
　　财政部拿我的钱去补农行的坏账。
　　光大喜新厌旧，移情别恋。
　　可是虽然我没有想要**他，工行的第一句话我却不能不承认。
　　我那时真的以为他要吻我。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错觉。
　　我最恨工行的一点就是，虽然他的话非常刺耳，但是话里总有些许真实。
　　那些真实的部分让我不能回击，无处可遁。

海通
　　俗话说，时来运转，否极泰来。
　　老人家说的话总是有一定道理的。
　　我从麻袋里把钞票都扒出来。眉开眼笑。
　　最近生意好得很。
　　虽然不知道怎么搞的，落下一个“长袖善舞”的坏名声。
　　早上，海通证券给了我1.9亿股权。
　　用来抵债的。这小子欠我钱。
　　就算他再舍不得，欠人钱也是要还的。
　　更何况是欠我的钱。
　　央行消息很灵通。还不到中午，就煞风景地打来电话提醒我，不要忘记，银行持有抵债股权不得超过两年。
　　意思是我两年内必须处置这些股权。
　　才不要呢。
　　我想当“券商”。拿牌照。
　　国家对银行业和证券业实行分业管理。
　　可是国外都是混业的。
　　我想买卖证券。所以海通不能卖。这是成为券商的资本。
　　明年和后年，我必须紧紧捂住口袋。
　　谁也甭想从我这里掏走股票的任何一个小角。
　　仅仅用了一分钟，我就想好了对策。
　　明后两年，搞两次毫无诚意的拍卖，糊弄一下管理层。
　　价格定的高些，自然没有人来买。
　　这个时候我就可以高喊：“非我不卖，没有人买！”
　　在与法律的僵持战中，我相信自己的胜率至少有一半。

现在，工行决定，从今以后，只收取未清偿部分的利息。
　　就是说，只为那没有还的一分钱支付利息就好了。
　　乍听起来很不错，是吧？
　　可是对信用卡业务来说，是致命的。
　　信用卡是我最重要的业务之一。
　　他不想盈利，没有人管他，可是不要来搅乱整块市场行不行？
　　我有感觉，他就是故意要让我觉得不舒服。
　　他为什么总想把我往绝路上推？
　　我的银行倒闭了，对他到底有什么好处？
　　我可不觉得我这小小的一块市场会被他看在眼里。
　　越想越生气，越想越窝火，所以我所幸拿起外套，去工行家里质问他。
　　后来的事实证明，这是个极端错误的决定。
　　我应该做的是去银监会的家，填表格，检举他。
　　但是，当时的我杀气腾腾，完全没有意识到之后的悲惨。
　　工行一开门，看见是我，笑了起来，很是得意的样子。
　　“我就知道你会来”，工行说，“多说一些好话，我会考虑取消那个决定”。
　　“让我说好话？你做梦！”
　　我怒气冲天。
　　“工行，你自己发神经没有人管你，不要把大家都拖下水行不行？”我问道。
　　工行的脸一下子黑了下来，大概是因为我的反应和他预想的完全不同。
　　他说，“客户可都很高兴呢，媒体也是一片赞扬的声音。”
　　“客户当然高兴。媒体除了吃还知道什么！”我截过他的话：“谁也没有骗他们，全额罚息，写得清清楚楚！他们有最长51天的免息期，是他们自己选择不全额还款的！”
　　我觉得自己对工行不满的情绪涨的满满的：“既然一开始有51天的时间不用缴纳利息，那之后自然要吃一点亏！不能在得到好处之后来向我要求公公平平！既然得到了好处，之后就要付出代价！”
　　我竟敢对着工行大吼，之前从来都没想过。
　　我也有头脑发热的时候。
　　可是我不能一而再，再而三地，让几年的辛苦白白毁在工商银行手里。
　　工行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很可怕：“得到好处，之后就要付出代价，是吗？你可真天真。那我现在就要些好处，看看之后会付出什么代价！”
　　话一说完，工行就一把把我甩到床上。
　　我的头磕在床板上。
　　眼前正晕晕的，工行又一步跨上来。
　　把我的两只手都捆在床头。
　　我一直到这个时候都不明白他想做什么。
　　直到他一把撕开我的衬衫，把手伸进去，在里面摸。
　　我尽全力发出一阵嚎叫。
　　“开什么玩笑”，工行说，“这可是我家。除了我谁也听不到。”
　　“喂，工行……”，我刚才的气势一下子全都不见了，“你放开我，不要胡闹。”
　　工行又笑：“我没胡闹。我可是正正经经的想了好久呢。这件事要怪也只能怪你自己。”
　　怪我什么？
　　工行的动作可以说是粗暴，他抽出我的皮带，扯下我的裤子。
　　我脑袋空空，根本就没有什么想法。
　　我觉得自己应该感到很屈辱，所以假装抽泣了两声。
　　可是事实是，我当时真的什么也想不到。
　　疼痛也不是不能忍。
　　“哦，我被工行强要了。”
　　这就是我当时唯一的想法。
　　雷曼病危
　　结束的时候，工行亲了亲我，把我抱在怀里。
　　我想要挣开他，我想回家。
　　但是工行力气很大。
　　我觉得很累，挣着挣着，竟然就睡着了。
　　我想，我可能真的没太把这当做一回事。
　　再醒来之后，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工行叫我起来吃饭。
　　问我是喝豆浆还是牛奶。
　　我觉得他的态度很不对劲。
　　怎么说呢，好像把我当做了他的**，就是这样的感觉吧。
　　我再不把这当回事，也不至于跟他一起吃早餐。
　　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吼了一声之后，我把桌子掀翻，摔门而去。
　　我没回家，直接去上班。
　　光大一看见我，就问：“民生，你怎么了？”
　　我吓了一跳，每次对光大说谎都很令我头疼，因为光大比我还了解我自己。
　　“到底怎么了？你不对劲。”光大又追问到。
　　“没有什么，只是有点心灰意冷。我向中行表达心意，中行说他没有兴趣。不是原话，大概就是那个意思吧。呵呵。”
　　中行，对不起了。
　　光大似乎相信了这个说法。
　　他的眼睛暗了一暗。
　　“别难过了，你还有我呢。”光大摸了摸我的头。
　　下午，建行的美国小**告诉大家，雷曼兄弟要死了，让大家赶紧拔备避险。
　　中资银行有7亿多雷曼的相关资产。
　　我很高兴这下工行有的忙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心情。
　　很怕看见他。
　　如果工行来找我，我大概会立即躲起来。
　　但是又希望快点把这个问题解决掉。
　　因为搁置在那里的话，无所谓的是他，日子将会变得很难过的是我。
　　并且，要解决起来的话，真的很容易。
　　办法就是我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不然还能怎样呢？
　　大叫着我不原谅不原谅然后跑开？
　　除非我不想再混下去。
　　虽然很不甘心，但是工行说的是对的。
　　他可以从我这里拿走一切，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
　　过去的很多年，现在，以及未来那漫长的时间里，我都只能忍气吞声。
　　渐渐有点不知道事业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明枪暗箭地厮杀，换来了什么，真的不太好说。
　　连雷曼兄弟都病危了。
　　经过了那么光辉的150年，却在顷刻之间坍塌。
　　一切回到原点。
　　150年的心血，建立起来的传统，将在一夜之间灰飞烟灭。
　　那么，这么拼命，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这些年来，我都一直只想着把银行做大做强。
　　可是现在我想，如果倒闭了，那说不定也是一种解脱。
　　虽然我不会主动去做那样的事。
　　以前光大问过我，最难的事情是什么，当时我回答他说“放弃”。
　　现在也是一样，光大说我是个喜欢钻牛角尖的人。
　　我真的是。
　　我一直在不停地坚持坚持坚持。我可以为了一个目标反反复复地做同一件事。
　　就像对中行。
　　我自己都不知道，不能放弃的究竟是那个目标，还是我自己投入的努力。
　　我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一旦开始付出，就再也无法停下来。
　　所以，在有些事情上，我失去的越来越多。
　　明明很清楚，却深陷泥潭，无法自拔

感觉自己的颈椎有点疼。
　　在没有人的时候，我尽量看着天，仰着脖子走路。
　　有一次恰好被工商银行看见了。他用一种看弱智的眼神看了我一眼。
　　哦，天哪，我真是讨厌他。
　　当天下午，走在路上的时候，有几个学生把我拦住，要做一个调查。
　　拿起问卷的时候我吓了一大跳。
　　那问卷足足有二十页。
　　我想了一想，还是老老实实地告诉他们我没有时间在街上填这些问卷，而且我也不认为其他人有时间填这个东西。
　　他们自己心里好像也明白，看起来非常失望。
　　“怎么办呢？”一个女孩子问。
　　其他人看起来也束手无策。
　　天气很热，他们拿着厚厚的一沓纸，好像已经精疲力尽。
　　我轻轻地叹了口气。
　　为什么大家都不懂得换一条路走走看？
　　“在街上做这个调查肯定是没有用的”，我说。
　　他们看着我，好像在说“你当我们不知道？”
　　我告诉他们：“你们可以去工商银行的营业大厅试试看。里面有很多排了一百多号的人，他们没有事情做。”
　　这些孩子立刻翻出一副恍然大悟醍醐灌顶的脸孔。
　　“不过，不要太高调啊。工商银行是个讨厌的家伙。”
　　末了，我又补上这样一句。
　　从学生那里走开，我看看马路两边。
　　还是热闹的气氛。
　　还有好几天，奥运会才会落幕。
　　可是看着那些旗子和横幅，我心里忍不住想，不知有多少人知道，经济其实是在下滑的呢？
　　没错，近来国际经济形势不大好。
　　应该说是很不好。
　　这个时候托了分业管理的福。
　　虽然受到了冲击，可是并不像其他国家的银行那样瞬间崩塌。
　　我们都收到了通知，奥运会结束之前，闭紧嘴巴，不要到处乱嚷嚷。
　　有些人好像还心存希望，经济不会像想象中的那样差。
　　也许购买力可以继续地增长下去。
　　可是数据捏在手里，我知道，未来两年一定不好过。
　　不仅是我，其他银行心里也都很明白。
　　记者们好像都知道农行最傻，所以总是一窝蜂地跑到农行面前。
　　想让他说出点什么。
　　工行脾气很差，中行不爱说话，这是远近闻名的。
　　所以他们两个还比较省心。
　　只可怜农行每次都要奋力挣脱。
　　不过他也不是每次都有这么好的运气。
　　像今天，就被堵在楼梯口。
　　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来。
　　尴尬得涨红了脸。
　　“农行，请问你觉得，之后的经济走势会是怎么样的呢？”
　　农行不回答，用手使劲地拨那一群人。
　　可是他们都紧紧地靠在一起，不让农行有机会逃走。
　　“农行，你觉得之后的经济是唱高还是唱衰？”
　　农行一面做着无用的抵抗，一面回答：“我不可以说的……”
　　这下那群记者更来劲了：“为什么不可以说？是因为之后会下滑对不对！”
　　农行被他们吓得不知怎么办才好，就只是一直重复着：“不要问我，这是不可以说的……”
　　我看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帮帮他。
　　我喜欢让农行欠我的人情。
　　主意打定，我几步上前，握住农行露在外面、正用力推开人群的手，使出浑身的力气，一把将他扯了出来。
　　记者们愕然回头，发现是我，喊道：“呀！是民生！”
　　我赶紧转身，拖着农行，飞快地下楼。
　　一路跑到银监会的院子里。
　　这里有武警，记者们进不来。
　　在院子里，农行低着头，说了声谢谢，立刻就窜到银监会的大楼里。
　　他还是在躲我。
　　所以我追上去。
　　在楼梯上看到他，他正两级两级楼梯地向上跑。
　　农行本就比我高。
　　再这个样子跑，我根本抓不到他的胳膊。
　　所以我奋力抓住了他的腰带。
　　一下子被我扯住，农行向后一仰，差点跌下来。
　　我连忙伸出另一只手，扶住他的背。
　　抓住农行腰带的手指碰到了他腰上的皮肤。
　　滑滑的，很舒服。
　　我像个**一样，又轻轻的蹭了两下。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农行惊得一抖，回过身使劲拍打我的手。
　　我抓紧了不放。
　　不要说打我的手，就算他抬起腿来踢我，我也不会再让他跑了。
　　这时候招商银行慢慢悠悠地从楼梯上下来，看到我俩这样，吃了一惊。
　　农行的脸更红了。
　　不过幸好是招商银行不是工商银行，他没有管闲事，径直下楼了。
　　虽然转过楼梯口的时候又探出头，偷偷摸摸地看了一眼。
　　农行叹了口气，放弃了挣扎和抵抗，低声问我：“有什么事吗？”
　　“啊……有的”，我说：“就是那个……那个……”
　　我在脑袋里到处搜索，有什么是能够用的上的吗？
　　最后我明白，什么大事都没有，这实在不是个好时机。
　　可我还是硬撑着说：“明年年初……你的股改就要结束了，对吗？”
　　农行一听是这事，终于放松了一些，用困惑的语气对我说：“是啊，终于可以和他们三个平起平坐了。不用再难过，明年我也可以上市了。”
　　听着他乐观的语气，我在心里想：“你可没有他们三个那么好命。明年经济形势一定很差，你不会筹到很多钱的。”
　　可是这话我没有说出来。
　　不会再说这样的话了。
　　换了以前，我一定会讲给他听。
　　那时，我总是幸灾乐祸。
　　可是现在，我已经不想再看到农行难过的样子了。
　　他难过的话，我心里也不好受。
　　邮政储蓄
　　出来又看到交行和邮储。
　　今天吹的是什么风？大家全都跑到银监会来做什么？
　　真让人怀疑。
　　好像有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一样。
　　被排挤的感觉真不好。
　　邮储跟在交行后面，亦步亦趋的。
　　浑身散发出一股自闭的气息。
　　中国邮政储蓄的老爸是中国邮政。
　　他老爸很厉害，虽然这几年没落了很多，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可是邮储这孩子还真是挺愁人的。
　　招聘的时候，那些毕业生都说：“中国邮政就去！中国邮政储蓄就不去！”
　　平时，邮储是不大理我们的。
　　他喜欢把自己关在家里。
　　总部也不在金融街。
　　营业网点都设在中国邮政里面。
　　每天在老爸的监视之下度日。
　　没有人知道是他自己不愿意出来还是他老爸不让他出来。
　　反正最开始就是老爸帮他建立的储蓄所嘛，所谓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可能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在工作上呢，邮储一直平平庸庸。
　　没什么扩张的动静。
　　还是没有人知道为什么。
　　我的脑袋里一下子冒出好几幅画面。
　　第一幅，中国邮政慈爱地对儿子说：“咱不去受苦挨累，老爸养你一辈子！”
　　第二幅，中国邮政严厉地对儿子说：“咱们家族是有着荣誉光环的家族，你要是敢像民生那厮一样成天动歪脑筋，我就打断你的狗腿@#￥%*&！”
　　第三幅，儿子撒着娇对中国邮政说：“爸爸，反正咱们家挣钱的也不差我一个，我不想拼命工作嘛。”
　　第四幅，儿子抽泣着对中国邮政说：“爸爸，我的能力真的不行，你别逼我！再逼我我就死给你看！”话毕又是几声尖叫。
　　我在四个选项上犹豫了半天，还是拿不定主意。
　　放弃这个我不会的题目，开始思考下一个问题。
　　邮储对我们的态度是怎么样的呢？
　　同样，我们这一大群人，谁都不明白。
　　光大认为他是有着家族的骄傲的。

吃蟹
　　我拿着电话的手微微地抖。
　　这是在教训我还是在暗示我？
　　是教训吧，一定是的。
　　刚才乱说话，惹得他不高兴了。
　　告诉我以后少干这种事儿。
　　这个解释才是最合乎情理的。
　　“对不起，以后不会了”，我闷闷地说。
　　中行顿了大概有好几秒钟，然后轻轻地叹了口气：“民生，我不是那个意思……”
　　“没事……那个……确实是我不对。”
　　我赶紧抢着说道。
　　已经不想再继续这个谈话了。
　　我只想快点结束这个折磨，找个中行看不见的地方躲起来。
　　这次的难过还真是自找的。
　　但是，我也终于知道了中国银行和苏格兰皇家银行并没有在一起。
　　以前不知道的时候，心里像有猫在挠似的，现在终于把那猫给踢出去了。
　　不过，我心里其实也很清楚，确定这件事其实并没有多大的意义。
　　我们之间的距离并不会因为他没有恋人就变得近一些。
　　相反，还出现了刚才那么一个尴尬的局面。
　　我这个人，在不认识的人面前脸皮很厚，在认识的人面前脸皮就很薄。
　　最不喜欢的事情就是丢脸。
　　比最不喜欢还不喜欢的事就是在中行面前丢脸。
　　可是，回过头来仔细想想，中行根本不会在意这些事。
　　就算有比刚才尴尬一千倍的事，他挺多会想，民生这个人怎么这样。然后再过一两天，就会忘得一干二净了。
　　会非常在意，反复琢磨的只有我一个。
　　每次和中行说完话，我都会把刚才说过的句子拆成一个字一个字的，仔细回忆有没有哪个字会给他留下不好的印象。
　　但是其实，中行才不会去注意这些。
　　挂断电话之后，我偷偷摸摸地在光大的办公室前面转了几圈，最后还是没有敲门。
　　敲了也不知道说什么。
　　这个也躲，那个也躲。
　　明明那么喜欢的。
　　我在椅子上坐了一会儿。
　　然后趴在桌上，盯着电话看。
　　不然，下了班，把农行叫出来？
　　我从来没主动约过他。
　　又不是不知道农行的心思。
　　这样做好像不大厚道。
　　约还是不约呢……
　　正盯着电话使劲瞅，电话突然响起来。
　　倒吓了我一跳。
　　“民生，晚上出来，吃蟹！”
　　不知道怎么的，一听到工行的声音，我的心情反倒变好了一点。
　　“干吗呀你，突然说要吃蟹……”
　　“哪那么废话！”
　　工行继续说：“用不着你花钱！”
　　“好像我没钱一样……”，我说。
　　真是的，虽然我不如他有钱，可要是把我所有的钱堆起来，也是座山呢。
　　“哈哈”，工行笑了：“拜托先想想你平时有多抠吧！”
　　最后，我还是去吃蟹了。
　　工行脾气不好。
　　不到必要时候，我是不敢惹他生气的。
　　其实出门之前，我也犹豫了好一阵子。
　　主要是怕工行真的对我心怀不轨。
　　不过又觉得这种可能性还是蛮小。
　　而且饭店人来人往的。
　　我不喜欢他，他能把我怎么样？
　　况且，我有一种不明来由的感觉。
　　那就是，工行不会再强迫我的。
　　我也不知道这信心是打哪儿来的。
　　工行一上来就要了四只大螃蟹。
　　服务生不一会儿就提来一个黑袋子。
　　工行把脑袋探过去一看：“太小！”
　　过了几分钟，服务生又拿来一个大袋子。
　　工行又一看：“太小！”
　　我掰开筷子，坐在那里等。
　　第三次，工行说，他要最大的。
　　第四次，工行还是不满意。
　　他把手伸进去，指着一只螃蟹说：“就它还算合格！全给我换成这么大的！”
　　服务生一脸为难地说：“这四只的大小依次是第一、第二、第三、第四……”
　　工行探过头，盯着服务生的眼睛，怪瘆人地说：“我要四个第一。”
　　服务员被他吓得赶紧离开了。
　　过了很长时间，再回来的时候，工行看了一眼，终于点点头，表情很是洋洋得意。
　　我好饿啊。
　　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在螃蟹的个头儿上纠缠这么长时间。
　　工行看见我眼巴巴直勾勾望着他的样子，笑了，好像非常满意于我这个表情。
　　螃蟹果然好吃。
　　我掰了一下，没掰开。又一用力，汤汁全溅出来。
　　“用得着使那么大劲吗！在吃白食这件事上你还真是不遗余力！”
　　工行恶毒地数落道：“离开我你就吃不饱了是吧？有没有饿昏？”
　　“工行……”，我受不了地说：“我才离开你一天还不到呢。”
　　本以为他会更加阴损地回击，谁知好半天都没有听到声音。
　　我抬起头，发现工行沉默地看着我。
　　我赶紧又低下头。
　　这一瞧，发现他的衣服上被我溅了不少汤汁。
　　本来是想装作没看到。
　　可是又琢磨了一下，觉得，与其等到工行自己发现，挨他的臭骂，那不如现在就去讨好他。
　　于是我拿起纸巾，伸过手去，在他的衣服上用力擦。
　　“这里有一点汤汁，哈哈……”
　　奇怪，还挺难擦的。
　　再使点劲儿好了……
　　又抹了几把，我靠回到座位上，抬头看了看工行。
　　他正看着我，眼神愣愣的。
　　我也没多瞧，再看看他的衣服，还是有汤汁。
　　所以我又拿出一张纸巾。
　　这回还没等碰到他，工行突然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把我按回椅背上：“这件衣服你等会儿拿回去洗！你该不会觉得这么胡乱抹两下就可以了事了吧？”
　　他没怎么刁难我，看来刚才主动检讨还是有用处的。
　　我们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听见工行突然说了一句“中行。”
　　“嗯？什么？”
　　我问：“你在说什么哪。”
　　工行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你后面。”
　　我刷的一下，赶紧转过头。
　　中行就站在我身后。
　　“我刚才在那边”，中行抬手一指：“正巧看到你们，就过来打个招呼。”
　　我觉得中行和工行都在这边，应该没我说话的份儿，所以就没吭声。
　　没想到工行也没开口。
　　中行没在意，说：“农行变成了农业银行股份有限公司。说是过两天要叫上你们，稍微庆祝一下。”
　　我想，农行可真是让人羡慕。
　　即使之前弄得乱七八糟，也总会有人帮他。
　　之前是汇金注资。
　　让他成立了农业银行股份有限公司。
　　现在，国家说，国家会再为农行注资2000亿元，以支持他为了上市而进行的资产重组。
　　真是令人眼红。
　　可是，农行并不是个令人讨厌的家伙。
　　自从确定了那什么16字方针之后，他就一心扑在三农上。
　　像他那样的性格，进行这种程度的改革，已经是非常非常不容易了。
　　不得不说，这两年，他确实很不错。
　　虽然上市还遥遥无期。
　　可是开弓就没有回头箭。
　　今后，一直到上市之前，农行的问题还多着呢！
　　我从农行的上市想到自己的上市，觉得乱乱的。
　　我太想上市了。
　　一想到这个问题就头痛。
　　因为是民营的银行，从创立之初就开始的股东之间的权利斗争简直像一本小说一样。
　　把银行里搞的乱乱的。
　　虽然这几年，我通过各种上得了台面的或者见不得阳光的方式把内部清理了一下。
　　但是还是怕会再出现什么问题。
　　毕竟四年前，除了想要避开与工行等等的直接竞争之外，我自己的事情也是一个大原因。
　　而且说不定，那才是更主要的原因。
　　“民生？”
　　中行叫了我一声。
　　“嗯？”
　　我抬起头，看着中行。
　　“明天去农行那里，没问题吧？”
　　“哦，没有……”
　　中行看了看我，突然又说：“你想要今年上市，没错吧？”
　　“嗯……”，我说。
　　中行笑了：“怎么只会说“嗯”？你想上市的话，我让中银国际给你保荐吧。”
　　“啊？”
　　我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中银国际是中国银行旗下的全资附属投资银行机构。
　　“怎么样？”
　　中行还是在笑：“中银国际做你的保荐人、账簿管理人还有牵头经办人怎么样？以中银国际的实力，在这几件事上还是没问题的。”
　　我高兴地站起来：“那……那样就最好了……”
　　中行没有讨厌我。
　　我了解他。
　　对于讨厌的人，他是不会主动帮他的忙的。
　　是啊，中行怎么会那么小气呢。
　　我本来就是无心之失啊。
　　“那就这样定下来了”，中行接着说：“你什么时候来办一下手续？”
　　我恨不得立刻就去。
　　“这周……行吗？”
　　我问。
　　“可以”，中行说：“那我回去把材料准备一下。”
　　你可以不那么认真的啊。
　　我在心里想。
　　我希望你每次都漏掉一些东西。
　　那样，我就可以经常看到你了。
　　不然，我自己漏掉一些材料，也是可以的。
　　我呆呆地看着中行。
　　心里转着可笑的想法。
　　“砰！”
　　耳朵里听见很大的一声。
　　把我吓了一大跳。
　　工行把一个茶杯狠狠地落在桌上。
　　他阴着脸，看着我俩。刚才的好心情好像全没了。
　　“中行”，工行阴沉沉地敲了敲桌子。
　　好像是示意自己还在吃饭呢，少没完没了的。
　　中行慢慢回过身去看他。
　　两个人之间的气压好像一下子变得很低。
　　末了中行又笑着转回来，对我说：“快吃吧，要凉透了。过来之前打个电话给我。”
　　我又傻傻地点点头。
　　站在那里，一直看着中行出了门。
　　有点失落。
　　“你不吃我还饿呢！”
　　工行又对我吼。
　　“哦”，我重新拿起筷子，恢复自然。
　　“农行可终于成了股份制的公司了”，我说。
　　“哼”，工行说：“汇金注资，和财政部一起并列成为最大股东。还不是学我？”
　　“是，是。学你，学你。可是，整顿不良资产，就不能学你了。他的不良资产可比你多多了”，我说。
　　我这时候是真的挺开心。
　　好像要飞起来了一样。
　　“不知道农行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呢，哈哈”，我笑道。
　　工行没有回答我。
　　他停下筷子，看了我半天，突然问：“就那么高兴吗？”
　　“嗯？”
　　我也停下筷子，看着工行。
　　莫名其妙的。
　　工行问：“你就那么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