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到这里

　　绕进下一条小巷时，藤乃忍不住问道：“他们，知道你吗？总觉得他们的态度……”
　　“没什么，不过是每个月的例行清扫被人看见了，去年又出了点意外……结果被传成了都市怪谈。刚开始还有人兴致勃勃地挑衅，在被我教训了之后就清净多了了。那之后我也没有特意挑僻静的地方走，那些人也都无视了我，再也没有找过我的麻烦。”理央说完这一长段话之后便没有再说话，藤乃跟着理央穿过了好几条小道和暗巷，突然，理央停住了脚步，伸出一只手拦在藤乃身前。
　　藤乃愣了一下，随即犹疑地看着四周。
　　面前的小巷狭窄而曲折，小巷深处似乎是有着人类的喘息声。
　　嗅觉比视觉提前一步告诉了浅神藤乃，巷子里面有什么。
　　“……血？”她犹疑地看向一直背对着她的理央，理央慢慢点了头，用不大不小、根本没有半分想要隐藏自身存在的意图的声音说：“等一下你跟在我身后就好。这种程度，我一个人足够了，你没有任何必要动手。”
　　接着理央就慢慢地拐进小巷。
　　藤乃跟理央保持着三步远的距离，紧跟着她。
　　小巷深处，一个浓妆艳抹、穿着暴露的女人倒在地上，白皙的脖颈上有着齿印。
　　她的身边是一个上班族形象的男人，看不出任何端倪——如果忽略他唇边的那抹血迹。
　　上班族男人回过头来，看着理央和藤乃，并不说话。
　　理央上前一步，讥讽道：“现在死徒的品味也只有这种水平了吗，啊也对，看起来只是普通的死徒吧，虽然是还差一点的感觉，但终究没有够到二十七祖的级别啊。”
　　“……”男人咬着牙，似乎是隐忍着什么在原地站了一会儿，随后极快地向理央扑了过来。
　　理央在双臂都不能展开的狭小巷子中跃起，只是一瞬间就没了踪影。男人在即将扑到藤乃身前的时候突然掉头，下一瞬藤乃听到了风声和轻微的响声。三枚黑键落在藤乃面前刚刚那个男人还在的地方，几乎是悄无声息地就没入了水泥地面。
　　藤乃就站在原地，没有再动作。
　　男人的动作和理央的动作她都看不清。
　　她茫然地盯着残影掠过的地方看，渐渐地觉得眼睛发热。
　　即使是以肉眼只能看到残像的非人的速度，她也看得到了。不过也只是“看得到”而已，这只是指，存在的事物能够在她眼中成像。
　　不过，那对她来说就足够了。
　　理央掷出的黑键即将命中那个男人。
　　一切都再清晰无比地映在她的视界里，无论如何都想做些什么的她想着，就算是让这场战斗提前一秒钟结束也好，所以她把视线投向了那个男人。
　　在他的左肩和腹部轻而易举地做出了回转轴。
　　然后，腥臭的什么东西淋了她满身。残破的两截只能说是肉片的东西摔在了她的面前。
　　理央在小巷上方停留了片刻后，终于跳下来了。
　　她正好落到那滩血上，鲜血溅到藤乃的衣摆上，又顺着衣摆滑落，最终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嗯——”理央只是看着地上的两截尸体叹着气对藤乃说：“有点过火了吧？就算他实在是没礼貌，藤乃也要有点礼貌啊……要杀就要砍得看不出原来面貌才对，这可是母亲教我的。”
　　“……对不、”藤乃几乎喘不上气来。
　　莫大的恐慌感紧紧将她包围，不留一点空隙。
　　杀、了……杀掉了……她杀掉了……
　　“唔，该说不愧是浅神吗？虽然之前就知道你有这种能力而且被封闭了，但真是没想到现在竟然还会有。什么时候恢复的能力？你遮掩得真好呢。”理央纯粹地赞叹着：“咦……？”她奇怪地看着捂住脸不住颤抖的藤乃，像是想到了什么，问道：“你这幅样子……莫非……这是第一次动手？”
　　藤乃沉默着点了头。
　　“没关系的，区区死徒而已，拿来练手可是非常好玩的哦，因为生命力非常的顽强……不过像这样都变成两半了的，就不可能再活着了吧。”理央脸上带着奇怪的笑意：“虽然说曾经是人，在被转化为死徒后的一段时间内说不定也还能被称为是人类，但是他在第一次袭击人类之后就已经被定义为‘人外’了，那么，随便让人类怎么杀也不该有怨言吧。杀了也无所谓的，这种东西。”
　　“……不对……根本就没有什么死了也无所谓的人……”
　　“你也说那是人了，况且只是说可以杀而已，也不是说不尊重他们的生命啊。”理央轻笑着：“你刚刚才是不尊重他们吧？如果他真的还保留有人的神智，大概会想以人类的方式死去也说不定？你看看，现在这样——哪里像是人类呢？充其量只能说是尸块或者肉片而已。”
　　“……”
　　“刚刚就已经说过了，对于人外者最大的仁慈只是把他们砍到看不出原本面目而已。毕竟是人外啊……理由？只是因为他们是人外，对人类的生存有威胁的人外者。人类应该有人类的死法，而人外也应该有人外的死法才对啊。”
　　她狠狠地把后背靠在墙上，低下头又看到了那滩血迹和倒在不远处的女人。
　　藤乃踉踉跄跄走过去，蹲下身来碰触到了那个女人的手。
　　还是温暖的，而且她的胸口确实是在微弱地起伏着。
　　理央也走过来，弯腰查看了女人一阵后便站起身来说：“好像只是吓晕了而已，没有失血过多。估计是陪酒的吧？真是可怜啊，这可简直是无妄之灾呢。”说完之后理央就拿出了手机：“上原医生？没错没错，又给你带来麻烦了……地址是……呃，这里是……我出去看看再说。”
　　见理央似乎很熟练地处理完这件事，藤乃忍不住问道：“这种事情经常会有吗？”
　　“在观布子不算常见，别的地方就说不准了，在西方国家肯定会更常见。那边教会的势力非常大，偶尔也会有些家伙宁愿背井离乡来到极东之地也要离开教会的势力范围。教会的势力在这里确实不大，问题，他们似乎忽略了，不是所有会退治人外者的组织都叫圣堂教会啊。”
　　无妄之灾。这个词让浅神藤乃觉得很不舒服。
　　她讨厌这个词，也讨厌这种事情。
　　一切事情都有因有果，所以无妄之灾这个词本身就……
　　不过，她更讨厌的是，让普普通通生活着的人类受伤的“因”。
　　“这里，有多少，这种东西？”她恍惚地站直身体，问理央。
　　理央耸耸肩：“谁知道，就算全部杀掉也不断地会有新的向这座城市涌来。现在的方案是，如果没有在这里袭击人类就算擦肩而过也可以不管，如果有这个征兆或者正在袭击人类再或者已经伤害了人类，在发现的同时就即刻处理掉。”
　　“那么，我也可以帮忙吗？”藤乃正对着理央，弯下了腰：“拜托了，请务必让我帮忙。”
　　理央愣楞看着藤乃：“当然可以啊，不过，为什么你会想帮忙呢？你之前都没有接触过这个，不会觉得很麻烦、很累、很脏吗？”
　　浅神藤乃正视着理央，用平静的口吻叙说着自己这么做的理由：“我是……浅神。理央在出门前也说过了，这是我的家族曾经做过的事情，既然我有继承他们厌恶惧怕的、利于驱魔的这种特质，那么我想，我应该也是有这种责任的。而且，我很讨厌这种事情，平稳、安全、幸福地生活着的、没有什么关乎生命安全的大烦恼的人类遭受这样的无妄之灾。”
　　“造成他们的伤的这种‘因’，本就不是应存于人世之物。”
　　“没错没错，因为是‘人世’啊。”理央看藤乃的眼神微微地变了变：“提前说一句，不知道母亲有没有跟你说过，魔术师、代行者、阴阳师、暗杀者这类的人……基本上也已经不能再被称为人类了，所以尽管对于这些人同类相残吧，不要被普通人的道德观拘束住，因为，你已经不是普通人了——至少从刚刚你干掉那个死徒的那一刻开始。”
　　她在寒风中站了一会儿后，对着面前的少女鞠躬致谢：“我明白了，谢谢你。”
　　决定了。
　　她已经决定了，今后要走什么样的路。
　　无论如何，绝不会让那样的事情再在自己眼前发生。
　　一直以来，她都有一种，少女的鲜血犹沾在她的手上的感觉，让她觉得，自己没有任何资格再去碰触生命这么宝贵的东西。
　　那么，空音，放心吧。
　　你既然为了让你没有看清楚真面目的我活下去而心甘情愿地死，那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
　　空音曾经说，如果可以不考虑家族和家人的话，她想当医生，理想是在长大后可以保护许多人，可以救许多人。
　　对不起，空音。我大概当不了医生呢，但是如果是保护别人或者是救人的话，我说不定可以在我现在还有能力的时候尽我所能去实现你想做却没有机会去做成的事情。
　　这是即使是我这种人也能做到的事情，或者说，这是我这种人，唯一能做的，能让你的死变得有价值的事情。
　　

第30章 三十、约会
　　信纸是粉红色的，信封是白色的，但是上面也印着淡粉色的爱心。
　　浅神藤乃对着这样的信纸和信封为难了起来。
　　只是早上在学校附近的文具店随手买的而已，现在越看越像是情书用的……该怎么办呢？思来想去，藤乃叹了一口气，还是用了这样的信纸和信封。
　　首先，藤乃在信封上写了：两仪小姐敬启。
　　之后她想了好久，才在信纸上动笔：周六可以约在商业街见面吗？我想和式小姐约会一天，正好是冬季了，想买些新的衣服，而且听说有一家很不错的咖啡厅，正好可以去试一试。周六没时间的话周日也可以。如果不喜欢去人多的商业街，来我家里喝茶如何？
　　她想了想，觉得应该把“约会”二字划掉，毕竟可能会引人误会。但是划掉了被看出来就有一种欲盖弥彰的感觉了不是吗？思前想后，她在周五放学前的某个课间偷偷把未有删改过的信件放到了两仪式的课桌里。
　　放学时，她等着两仪式收拾完东西一起走，不知为什么今天式收拾东西特别的慢，结果两个人留到了最后。
　　最后一个同学从教室中离开后，两仪式拿着拆开了的信封向藤乃走过来，藤乃在一瞬间感到心跳得好快。
　　啊啊这种明明可以直接当面说出来的事情为什么她会突然想要用信件约她呢这下子气氛变得这么尴尬她要是问我为什么要用信件来约她或者问起信纸的事情我应该怎么解释呢——
　　而式只是安静地看着她，然后对信件中的询问做出了回答：“周六去吧，周日我来你家里喝茶.”
　　“啊……”她不知所措，几乎高兴得说不出话来。
　　夕阳的余晖洒在少女的侧脸上，式沉默地望着藤乃，默然许久后，突然开口了：“很卑劣吗，我们？”两仪式突然开口说话了：“在这片土地上，‘两仪’对那些非人之物早就已经没有了任何的约束力。一开始是时江小姐，接着是紫阳小姐和理央，现在还有你……脏手的工作一直是你们在做呢，这几十年来。”她慢慢地转过身来，正视着藤乃：“但是，我杀过的，只有人哦。”
　　式……会杀人吗？虽然在梦里无数次梦到过，但是……“让人不想相信呢。”藤乃低声道：“杀了谁呢？”
　　“两仪式。”
　　听到这个回答的一瞬，浅神藤乃竟觉得心中有一丝失落。
　　——是了，自从认识她之后就一直是这样觉得的：两仪式，某种意义上来说，真的是干净到不行的少女。
　　但是，“失落”？浅神藤乃会因为，自己喜欢的朋友两仪式没有杀过任何人而失落？这恐怕是因为，浅神藤乃因为自己杀了人，成了终究会堕入地狱的罪人，怀着阴暗的心理，希望有人陪着自己下地狱吧！
　　真是，卑劣至极，糟糕到了极点。
　　于是她有些恍惚地喃喃道：“原来如此。我知道了，但是，果然我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杀人犯吧。”
　　她的手上已经沾满了血。
　　然而两仪式的手上还干干净净。
　　这样想的同时，她的心中只有了庆幸：幸好她还没有……希望她，永远都不要……
　　浅神藤乃，一定不会让两仪式杀人。
　　杀害他人，最终会堕入地狱的罪人、杀人鬼，有她一个就足够了。
　　无论如何，藤乃都想要让她一直一直这样幸福地生活下去，不会为生活发愁、不会因为犯下了罪孽而后悔自责自我厌恶、不会失去最重要的朋友。
　　她，大概可以算作是她心中永恒的梦吧——那是，浅神藤乃在心底无比向往，却又终究无法成为的那种人。
　　

　　“——”藤乃觉得她的喉咙里梗了些什么东西，她想要说什么，却张着嘴说不出话来，只能用颤抖着的手抓住理央。
　　理央疑惑地看着她，撩了一把鬓边的碎发后把因为剧烈奔跑而有些散了的一束马尾重新扎好。
　　藤乃深吸一口气，“理央，你想带鸢小姐去哪里？”
　　“去围棋沙龙玩啊。”
　　藤乃不敢置信地看看鸢，又看看理央：“……穿着这个去？”
　　少女穿着方便活动的衣服，白色的短外套和黑色的长裤，她点点头，肯定地道：“穿着这个去。”
　　“……我是说鸢。”
　　鸢身上是白衬衫、黑色的职业套裙和黑色的高跟鞋。完全是白领的感觉啊……
　　“有问题吗？”
　　“……很有问题。”
　　“那你再等等。”理央从她不知道从哪里拿来的那个纸袋里拿出几件衣服：“我还买了一套。”
　　藤乃翻着那几件衣服。
　　黑色长风衣，白色毛衣，黑色及膝裙，黑色长靴，白色丝绸围巾……
　　“就这些！”她难得地稍微大声一些说话：“鸢小姐，麻烦您再去换一下。”
　　鸢看起来没什么意见地点点头，抱着那堆衣服进了她的书房。
　　没错，在这里住了一段时间后，藤乃终于了解到，鸢真的是住在书房里的，书房基本上可以算作是她的卧室。
　　叹了口气，理央轻轻摇了摇头，疑惑地看着藤乃问道：“真的会那么奇怪吗？”
　　藤乃斩钉截铁地回答道：“只是想象就会觉得非常奇怪。”
　　“那这身衣服适合穿去哪里呢？”
　　藤乃努力地想了一下：“上班，然后……去除了酒吧之外的地方……不，也许也会有一些人会穿着职业套装去酒吧。”
　　理央兴奋地比划着：“那晚上我们去酒吧？”
　　“……理央，无论是户籍上的年龄还是实际上的年龄我们都未成年。”藤乃无奈地提醒道。
　　“但是鸢小姐看上去成年了。”理央看上去很认真。
　　“你觉得被紫阳小姐知道了的话我们会怎么样？”
　　“被骂，然后扣零花钱、紧闭或者禁足，可能还会被揍一顿？”理央歪着头，不确定地道。
　　“……”
　　“……那还是算了。”见理央放弃，藤乃真的是松了口气。
　　鸢推门出来了，表情说不出的别扭。
　　她似乎是很不习惯地扯了扯身上的风衣，又整理了一下她脖子上的围巾，面对理央和藤乃的时候竟显得有些无措。
　　理央已经满意地点点头，转身走了：“走吧，随便上某个列车，然后到了那个地方再随便找一个地方让鸢小姐下棋……啊对了，鸢小姐拿上手机哟！藤乃你会化妆吗？给鸢小姐画个妆？”
　　看到了鸢一瞬间变得有些可怕的脸色，藤乃立即：“我不会，所以……免了吧。”
三人在下午快一点时到了某个围棋会馆，然后，在六点时离开了第五间围棋会馆。
　　理央说：“藤乃，我总觉得我们像是在故意踢馆。”
　　藤乃肯定地道：“我觉得这就是在故意踢馆。”
　　“……”鸢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有些慢地开始打字。
　　藤乃和理央凑过去看，看见了一行字。
　　【我很开心，谢谢。】
　　然后藤乃和理央对视一眼，同时道——
　　“没关系鸢小姐想要再来我们下次还带你来！”
　　“能不被母亲发现的话下次再来一点问题都没有！”
　　结果，回到家后，藤乃和理央被狠狠骂了。
　　说教了两个孩子半小时后，看见孩子们垂头丧气，鸢在一边也低着头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紫阳终于叹了口气，倒了三杯茶推到三人面前：“以后，别再试图制造都市传说之类的麻烦。不过这次这个情况……也只有继续带鸢出去玩才不会变成什么可怕的传闻吧？”
　　“可怕的传闻？”
　　“……譬如……你们到底有没有自觉你们今天都做了些什么呢？”紫阳看了一眼鸢：“今天，很久以前认识的人给我打了电话，说是在一个大概二十岁左右从没见过的年轻小姐手下惨败了，正愣着的时候，她和跟着她一起的两个少女就都消失了。”
　　“……那个人，是棋院的人，打电话来托我查一查那个年轻小姐是谁。”
　　三人齐齐沉默了。
　　“我说，我会帮他查的。”
　　“意思是说，母亲装傻了？”理央最快问道。
　　“就是这样。”紫阳抿了一口茶：“反正你们都已经做了，今后，在不影响你们正常作息、学习的情况下……愿意做什么就去做吧。”
　　理央、藤乃和鸢面面相觑，半天后理央欢呼了一声，鸢慢慢挪到紫阳身边望着她点头致谢。
　　下棋？那也是，自己曾经非常喜欢的东西啊。紫阳只是喝着她喜欢的绿茶，从客厅的窗户望出去。
　　星光灿烂，漆黑的天幕上，璀璨的繁星似乎预示着什么。
　　——预示着什么呢？这个却……
　　七夜紫阳突然轻轻笑了一下：“藤乃？”
　　藤乃疑惑的看向她，紫阳轻笑着道：“没事，今天晚上，要开始新的课程了哦。”

第52章 五十二、动身之前
　　浅神藤乃第一次意识到原来“拼上性命”这件事对现在的她来说已经有些遥远了。
　　自那场梦结束到现在的四年来，虽然她遇到过危险的状况，但是都远远不到危及生命的地步。
　　也许是因为四年前的她什么都没有，现在已经拥有了许多并已经开始认知到“拥有”这个事实是多么令人幸福的事的时候，她突然就开始害怕了。害怕失去她现在拥有的东西。
　　她现在除了自己之外还拥有什么呢？拥有的是……认识的、友好的、为她着想的、亲人一般的人们。紫阳小姐，理央，鸢小姐，式，真央……
　　如果自己死了的话……大概，有人会伤心吧？
　　如果自己死了的话……大概，再也见不到自己喜欢的人们了吧？
　　好不容易有了对待自己如同真正的亲人一般的人们……如果自己死了的话……
　　但是，只要不记得……就可以了吧？如果是紫阳小姐，一定办得到。
　　所以还要犹豫些什么、迷茫些什么？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样患得患失的呢？
　　“紫阳小姐。”这是十分公平的交易，为了一个奇迹，去争取另一个奇迹用于交换。
　　紫阳抬眼看着她，看上去有些疲惫：“决定了吗？”
　　浅神藤乃再一次坚定了自己的决心：“是的，我决定了。”
　　“我要参加第五次圣杯战争。”
　　“嗯。”紫阳简短地应了一声：“那么，现在，去找人。”找人？找谁？
　　“您是说……？”
　　“把这件事告诉真央、理央还有鸢，让她们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心理准备？“做好，我会死的准备吗？”
　　“没错。你做得到，但不是一定能够做得到，不是吗？”紫阳淡淡看着她：“我会帮你。这一年内，我会尽力帮你找到合你心意的圣遗物，炼金制品或者魔术道具要多少都可以给你，想要特训也可以。你可以把香织带过去，你可以使用我的一切资源。但是，只有我本人是绝不会去参加圣杯战争的。”
　　“这样……吗……”
　　“我可以找到参加了上一次圣杯战争的幸存者为你提供各种信息，你想要多少资金我都可以给你，卫宫切嗣的枪械至今还在仓库里，用得到也可以拿去。哪怕是教会的装备，我也可以给你弄到。”
　　“……那真是多谢了，我回去了，紫阳小姐。”
　　紫阳“嗯”了一声后，犹豫了一下，还是道：“现在先不要去告诉她们。”
　　藤乃有些疑惑地看着她：“为什么？”
　　紫阳闭上了眼睛：“为什么……因为快要过年了呢。”
　　也是，过年的时候告诉她们这种消息，心情会变坏的吧。藤乃点点头，离开了紫阳的卧室。
　　紫阳在藤乃走后一头倒在被褥上。
　　——反正对她来说结果都一样不是吗？只是公平交易的话……谁也怨不得谁的……
　　谁也怨不得谁的……
除夕夜，两仪式居然来访了。
　　她在客厅看见了孤身一人看电视的紫阳。
　　“不和自己的家人在一起吗？”紫阳问。
　　式只是摇摇头，“那家伙约了我。”
　　“‘那家伙’啊……”紫阳脸上带着奇妙的笑意，重复了一遍两仪式的用词后让一边的香织叫了藤乃来。
　　藤乃一头雾水地到了客厅后愣住了：“啊，式……”
　　“只是两天前的事情就忘了吗？”式看起来没有生气，她只是看起来很无奈一般闭了眼：“说起来……”
　　“小藤乃。”紫阳对藤乃眨眨眼：“还不快点换衣服去？好不容易约到了两仪大小姐……”
　　“……”趁两仪式用不大友善的目光看向紫阳的时候，藤乃赶快赶回房间换上了和服。
　　前几天，下了决定的那天晚上，确实是有约式一起去初诣。
　　因为这几天脑子里什么事情都乱作一团，就把这件事给忘记了。
　　穿上和服之后例行地把轻便好带的剑柄藏进袖子里，藤乃匆匆跑回客厅：“不好意思，久等了——”
　　二人慢慢地步行去那间一向人不多的寺庙。该说什么呢？有什么可说的呢？因为不知道所以二人都选择了沉默。
　　但仅仅只是沉默着一起走着就会感觉很开心，只要能和她走在一起、能够看见她就感觉很开心。
　　这就是所谓的朋友吧，跟空音在一起时也是一样，只要朋友在身边就会感觉很幸福。
　　在许久的沉默后，两仪式问藤乃：“为什么约上我？”
　　“因为希望可以多和式在一起走走。”
　　“为什么？”
　　“因为式是很好的朋友，我很喜欢式。”
　　式没有说话。
　　许久之后，两仪式停下了脚步：“浅神藤乃。”
　　藤乃不明所以地跟着她停下脚步：“是？”
　　“你，最近很奇怪。”两仪式微微皱着眉，不知道该如何准确地表述。
　　“是吗？”不安之类的……表现出来了吗……？那还真是失败。但是就算是式问她，她也绝对不能把这件事说出来。如果式知道了的话，这件事就没有意义了吧。
　　真央说的完全没错，是浅神藤乃把两仪式害到这个地步，所以她完全有让式恢复成原来的样子的责任。
　　大概是因为她，两仪式才会感觉到那比任何事物都痛苦的孤独。
　　看了她一会儿后，式转过身继续向前走：“算了。”
　　被发现了吗，不安，焦躁，恐惧……
　　因为真的有可能会死，自己将面对的不会再是小喽啰级别的死徒，而是精英魔术师以及拥有伟大功绩的英灵，所以她真的是十分紧张。
　　从前就像是打擂台赛一样，一次对一名对手，这次，搞不好一次性对上其余六人都是可能的。
　　会死会死会死会死会死会死会死会死——这种预感从没有那么强烈过。
　　不想死，想要继续看着她，但是藤乃必须要去，必须去冬木市参加第五次圣杯战争，必须要赢得胜利。
　　因为，那是她不得不去做的事情。她侧头，望着少女的侧脸，觉得就算是死，也一定要挽回自己的错误。
　　如果说，把握住这次机会，就能够让你不再陷入痛苦之中的话，大概，不，应该说，这一定是值得的吧。
　　

　　看着意料之中的景象，少女厌恶地闭了眼，冷笑着抬起了手。
　　如同一个信号般，眼睁睁看着虫子爬上自己的身体都没有任何动静的香织抬起了手——
　　“化为灰烬。”香织最低限度的，用极快的语速说出了可以算是韵文的东西，发动了魔术。
　　任何一个魔术在任何魔术师手里，能够发挥出的力量都是一样的。消耗同样量的魔力，发挥它早已被决定好的威力。但是确实存在着能够决定魔术强弱的事物，那就是咒文咏唱。发动一个魔术除了在咒文中加入固定关键字之外，其他的细部是凭各个魔术师的喜好而不同的，在咒文中添加的细部只起到对魔术师自我暗示的作用。但是光是咏唱增长，魔术的威力也会增强也是事实。
　　然而在香织吐出了短短的、说出来都不用一秒的一句韵文后，平地燃起了苍蓝色的火焰。
　　真央闻到了虫被烧焦的臭味，听见了虫临死时吱吱呀呀的哀鸣声。她冷笑一声，说：“可以了。”
　　香织放下了手，随后念道：“清除。”
　　并没有借助任何可燃物凭空燃起的苍蓝色火焰就这样消失了，跟它出现时一样显得不可思议。
　　“好了，您特殊的欢迎式我已经接受了。现在可以现身了吗，间桐翁？”
　　啪。
　　真央转过身去，果然看到了穿着浴衣、踩着木屐的老人。
　　“哦呀哦呀，夏未家的小姑娘来找我这把老骨头，真是令人意外呢。”
　　强忍着努力不表现出自己也许会过于露骨的厌恶之情，真央做到了最低限度的礼仪，她对老人微微鞠躬后点了点头：“那么我就单刀直入地说了，您也并不喜欢废话不是吗？”她看着老人，缓缓道：“商量一下……”
　　“请您，请玛奇里，请间桐，放弃参加第五次圣杯战争。”
　　夏未真央凝视着不知活了多少年月的老人，微微笑着：“当然，这不是强买强卖，您有权力拒绝，也有权力听小辈我说下去。”
　　“不过小辈觉得，还是一开始就平心静气地边喝茶边商量比较好不是吗？”
　　少女笑得有几分天真的意味：“茶就免了，母亲只是交待我来您问一句话。间桐翁，想不想解决您身体现在的问题呢，在不依靠那个所谓‘奇迹’、所谓‘万能的许愿机’的情况下？”
　　深夜。
　　“解决了，间桐家的魔术师不会插手这一次圣杯战争。”真央懒洋洋倒在沙发上，很困倦似的眯着眼睛打了个哈欠：“令咒在大概半小时前出现在我手上了，我已经将它掩盖起来了，要看看吗？”
　　叙旧和解释了许久，直到深夜才离开卫宫邸的二人面对着真央的反应截然不同。
　　藤乃直接吃惊地捂住嘴，没想到事情能那么顺利地解决，而理央似乎是丝毫都不惊讶地问道：“怎么解决的？”
　　真央招手，示意她也坐到沙发上后直接改成倒在理央身上，气得理央咬牙切齿后她才慢慢道：“交出去了几项研究成果罢了。”
　　“谁的研究成果？”
　　“我自己的。”真央很困扰似的挥了挥手：“降灵和人偶魔术方面我可是专家，这方面谁敢怀疑，就先好好教训他一顿好了。”
　　先是愣了一下，理央这才低下头看着枕在她腿上的真央，轻声道：“一如既往的自负。”
　　真央笑了起来：“这是自信。”
　　酒店内开着暖气，即使冬木市是暖冬，一月初时外面的空气还是凉飕飕的。
　　真央在沉默了一会儿后慢慢道：“我的魔力量大概是藤乃的七倍左右。”
　　“如果非要按照标准数据来统计的话……藤乃的魔力最大量是310，理央你是280左右，而我有2000以上。闲暇时储存在各种介质中的魔力加起来大概有十几万，这次我把那些介质也一并带来了，看做电池或者什么也好，能用得到就拿去用吧。”
　　理央微微皱起了眉：“知道了，所以供魔就交给你了。说起来没和藤乃说过吧？真央可以在一瞬间从人潮中找到拥有魔术回路的人并估读出对方的魔力量。”
　　藤乃愣了一下后微笑道：“真是方便的能力。”
　　“这家伙。”真央毫不客气地抬手指着理央的脸：“本来在被制造期间，母亲准备赋予她新的超能力。结果……”
　　“结果别说是绝对未来视了，预知梦都没有做过一个。”理央毫不介怀一样接上真央的话，之后毫不留情地把真央的手拍下去：“什么时候开始召唤？”
　　“明天。”真央虚弱地挥挥手，然后彻底合上了眼睛：“等我睡足了再说……”
　　“上次母亲对你的身体到底做了什么？”
　　“魔术回路的扩张、魔术刻印的改造还有身体零部件的替换。”
　　“听起来真可怕。”
　　“那就随你怎么想了。”真央的声音越来越小：“理央……守卫交给你啦，我先睡一觉吧。”
　　“原本都说好你住在别馆，我住在酒店的……”理央抱怨着，却还是尽可能温柔地把理央抱到卧室的床上，之后指指卧室的另一张床道：“藤乃，你睡那里没问题吧？”
　　藤乃愣愣地点头，去洗了个澡之后便准备睡觉。
　　爬到床上之前，她看到真央紧紧搂着理央的脖子，理央一脸的无可奈何。
　　她们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好了呢？她带着笑意这样想着，坠入了梦乡。

第55章 五十五、第五次圣杯战争（三）
　　便服、正装、晚礼服、运动装、居家服、睡衣……连香织手中都提满了手提袋，理央和Caster才意犹未尽地道：“今天就到这里吧……”
　　“今天就到这里吧”！？藤乃觉得她只剩下半口气了。
　　她不是不知道理央喜欢逛街，但是她不知道这几年这个爱好会变本加厉到这种程度！只是单纯的逛街还好，陪着理央走路，不时给出意见就好了。但是理央今天是要给所、有、人买衣服！给Caster的、给Rider的、给她自己和真央的、给藤乃的，甚至还有给香织的……
　　明明伪装用一个简单的忽略魔术就能完成，理央却硬是要用最麻烦的方式来伪装，花了将近一整天的时间。
　　——瞧吧，连车里都快塞满了。
　　藤乃不想去追究今天理央到底花了多少钱……虽然她有了解到单单是真央的一些魔术专利和炼金制品每年带来的收益也是天文数字。
　　回到别馆之后，理央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真央从卧室里拖出来试衣服。真央一脸“我就知道会这样”的表情，不甘不愿地穿上了跟理央一样的衣服。
　　站在镜子前面照了一圈之后，真央干脆地拉过理央说：“去剪头发。”
　　“什么？”
　　真央淡淡道：“发型不一样可骗不过他们。”
　　“为什么是我去剪头发？”理央有些不满地道。
　　真央瞥她一眼：“为什么不是你穿和我一样的衣服？”
　　好吧，一人退一步，很公平。最后理央妥协了，她让香织帮她把头发修到和真央一样长，然后学真央的样子把头发披散下来。当她和真央站在一处时，只是看外观的话，藤乃已经完全分不清二人了。
　　真央在确认二人的形象同步到完全可以混淆他人的视听后，开始拆理央每一件都买了双份的衣服的包装盒。结果是拆到越后面她脸色越奇特。
　　“理央？”她抬头看着理央，目光中满满的都是怀疑：“这是你买的衣服？”
　　“？”
　　“这怎么看都不是你会想要穿的衣服吧！”
　　确实……藤乃看着那些衣服，有些不忍地别过了头去——这些衣服……是Caster小姐的趣味。
　　“……大概吧。”理央别过头去：“好了现在我要和Caster去未远川的地下水道，姐姐你就慢慢地看吧~”说完她就拉着已经换上常服的Caster匆匆离开。
　　真央突然被叫了一声“姐姐”，顿时愣住了，这才让理央有机会带着Caster跑掉。
　　“……”等真央反应过来她已经不可能把理央或者Caster叫回来问个清楚时，她看向了藤乃：“怎么回事？”
　　藤乃如实回答：“Caster小姐很喜欢各式各样的可爱衣服，所以推荐给理央了。”
　　“那是换装癖吗？”
　　“不，我觉得是很单纯的爱美之心。”
　　真央的表情微微扭曲了一下后，问藤乃：“可以给我带路吗？地下水道。”
　　藤乃的表情微微沉了一下，随后她说：“嗯，没有问题。”
Rider穿着黑色的长风衣和黑色长靴，长发在背后束起来，取下了眼罩，换上了真央恰好带着的魔眼杀。再怎么看都是顶多算是高挑了一些的时尚女性，跟“可疑人物”这个字眼完全沾不上边。
　　真央、藤乃和Rider并肩走着，她们和一名留着红色短发、穿着西装的女性碰面了，真央能够清晰地感知到女性身上有魔力的气息。
　　擦肩而过。
　　真央在女性走远了之后才慢慢道：“言峰绮礼作为圣杯战争的监督者，直接指名魔术协会封印指定执行者巴洁特·弗拉加·马克雷密斯参加第五次圣杯战争。”
　　“这是什么时候的消息？”
　　“这是今天你们出去之后，母亲才告诉我的消息。按照现在Master出现的速度来看，第五次圣杯战争的开幕不会太迟了。”
　　藤乃在沉默片刻后突然道：“她真年轻呢。”
　　“没错，很年轻。和竹下阿姨是一个职位呢，不过无论是人脉、情报网还是实力都比不过竹下阿姨。”
　　“嗯……”
　　“说起来，Rider是吸血种没错吧？”
　　Rider的声音传到了二人耳中：“是的。”
　　“那么，只要我的魔力供应足够就没有问题了对吧？需要鲜血也没关系，可以去医院给你找血袋。”
　　“是的，魔力供应充足就暂时不需要鲜血。但是鲜血是最有效率的补充魔力的方法。没有血液的话，如果只是圣杯战争期间还可以忍耐。”
　　“这样啊。”真央淡淡应了一声后便闭了眼睛：“需要血的时候就说出来，不用担心，我弄得到。”
　　藤乃一惊，要不是真央主动提起，她想不到这件事。
　　不过血液的话，放血也不是第一次了，魔术师的血液也会比较有效，必要的时候就不用麻烦其他人了……
　　“间桐家真的不参战吗？”
　　真央答道：“间桐脏砚答应了不参战。”
　　“这个……真的可以当真吗？”藤乃有些怀疑。
　　真央嗤笑一声：“能当真才见鬼了。母亲说，第四次圣杯战争结束时，小圣杯的碎片全部都不见了，八成是被那个老妖怪收集起来了。”
　　“小圣杯碎片？”
　　“用玛奇里的技术，能够做出小圣杯的几率也不小。”
　　“爱因兹贝伦不是也有小圣杯吗？那这次是会有两个小圣杯，还是大圣杯在两个小圣杯中选一个？”
　　“大圣杯似乎没有自行选择小圣杯的功能，而圣杯战争的规则里没有说小圣杯只能有一个，也没有说可能会有多个小圣杯同时存在。爱因兹贝伦和玛奇里……这么说，这次反而是上次作弊最多的远坂家最安分吗？”
　　“上次作弊最多？”
　　“是这样的，上次他们和教会的监督者串通一气……”
终于，隐蔽的地下水道入口到了，真央问了藤乃怎么走之后，就决定一个人进入地下水道和理央、Caster再次商讨战术，叫藤乃带着Rider先回去。
　　藤乃无奈地转身带着Rider离开了。
　　“你看起来不太高兴。”
　　“还好。”藤乃轻声道：“在这里提前说一声，Rider想要血的时候直接跟我说，不要让真央知道。”
　　Rider干脆地回答道：“我知道了。”
　　藤乃想了想自己之后还能做什么，卫宫士郎好像并不知道圣杯战争的事情，而紫阳小姐答应了卫宫切嗣会尽量保证卫宫士郎的安全……于是她对Rider道：“接下来我要去认识的魔术师家里，提醒他最近小心些。因为他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够参加圣杯战争的人。”
　　“需要我回避吗？”
　　“不需要，你一直保持实体化都没问题。如果Rider喜欢灵体化我也没有任何意见。”
　　藤乃再一次站在了卫宫家门前。
　　她按响门铃后，来开门的不再是女性，而是卫宫士郎本人。
　　“浅神……”他看起来有些惊讶：“我还以为来的是藤姐。”
　　藤乃并没有回应他，只是说：“最近请务必小心，会有很多魔术师来到这里进行一个仪式。”
　　“仪式？”
　　“请放心，这个仪式的规则是，不可以伤害到一般市民，但是卫宫君还是小心一些，尽量不要让别人知道你也是魔术师，也不要插手魔术师之间的争斗，因为……”该用什么理由呢……对了……“因为，卫宫切嗣先生他……树敌不少。”
　　“老爹他……”
　　“见到银发红眸的像是外国人的女性请格外小心，不要太过接近。”还是提醒他小心爱因兹贝伦会比较好吧。爱因兹贝伦对卫宫切嗣的恨意绝不会在区区十年内就磨灭掉。好歹紫阳小姐和卫宫切嗣是旧识，卫宫士郎也还没有完全踏进魔术师的世界，见面那么多次的人死于非命也并不会让人心情愉快。
　　藤乃想了想注意事项，提醒道：“看见奇怪的咒文不要随便念出来，遇到像是魔法阵的东西不要接近，也不要试图去画魔法阵，如果你叫出来了的话，我想大家都会非常困扰。”真的到了那一步……还是只能劝他放弃资格吧。
　　“紫阳小姐答应了切嗣先生，会在能力范围内尽量保证你的安全。所以希望你可以把我的话放在心上，言尽于此。”
　　“等等，”卫宫士郎看着Rider：“这位是……”
　　“Rider。”
　　“莱德？是外国人吗。”
　　“确实是外国人。不过，最近你可能会见到更多外国人吧。”
　　卫宫士郎好像理解了什么一般点点头：“也是，魔术师什么的，第一印象就是外国人呢。浅神，还是多谢你了。”
　　算了，Servant都是西方英灵，从面容就很好判断。让他最近对外国人敬而远之也能一起避开Servant和Master。“不用谢，你能把我说的记下来并照做，就是对我最好的答谢了。”
　　她在深沉的夜幕中一个人慢慢地走入了别馆。
　　“Master的愿望是什么？”Rider突兀地发问了。
　　“我的愿望……”藤乃有些失神地垂下了眸。
　　Rider没有愿望，但是藤乃却是有愿望的，她深吸了一口气后，轻轻说道：“我的愿望，是拿到圣杯，然后，用一个奇迹去交换另一个奇迹。”
　　想要挽回自己犯下的错误，想要让她不再孤单，如果能够让“他”回来……非依赖奇迹不可。
“去教会报到这种事情，虽然是作为规则的一环定下来了，但是几乎没有人会照做。如果是为了统计Servant的数量，教会也有可以用于观测何时哪个Servant被召唤出来的灵器盘。再加上那个神父和形迹可疑的英灵会在教会出没，这一次我们还是尽量不要接近教会为好。”
　　“我知道了。”藤乃认真地点头，听着真央复述她已经对理央和Caster说过一遍的事情。
　　“遇到那个真身不明，但是按照卫宫切嗣的叙述，似乎是拥有无数宝具的那个Archer的时候，尽快逃回来，就算用上那个护身符也没有关系。”
　　那个可以用于定点移动的护身符，大约会消耗按照真央用于统计的数值来说是200的魔力。一般在带上了真央储存了魔力的宝石再将其中的魔力提取出来后，连续进行两次移动也是可能的。
　　“那种东西，就算是母亲也说了不好做，要小心使用啊。”
　　藤乃应了一声之后，真央很疲惫似的说：“那我就上楼睡觉了？”
　　“晚安。”
　　“嗯……晚安。”真央小声说了这样一句话之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第58章 五十八、第五次圣杯战争（六）
　　早在进入公园时，远坂凛便已经感受到了违和感，只是在第一时间她便看到了公园中似乎正等待着她一样的间桐脏砚，注意力便完全被他吸引走了。然而待到正式开战时，那种违和感却也没有消失。
　　公园里有什么……她静下心来，捕捉到了魔力残留的痕迹。
　　——结界！她望向了公园的一角。
　　但是接下来远坂凛就没有时间再去思考那究竟是什么了，间桐脏砚的攻击被Archer挡下了大半，但是冲着她自己来的也不少。
　　大约两分钟后，公园那一角结界的气息消失了。
　　她曾经在教会前见过的那两名少女从结界中走了出来。穿着教会服装的那位躲在穿着黑色洋装那位的身后，好像在躲避着什么。
　　“哦，夏未家的小姑娘终于愿意出来了吗？”间桐脏砚脸上满是爬虫一般的笑容。
　　真央垂下眼睑：“Rider。”
　　黑衣的英灵无声无息地现身了。
　　“Rider吗……”远坂凛警惕地看着真央和Rider，突然发现藤乃依旧一直躲在了真央身后。怎么……她不禁有些疑惑。
　　真央也发现了这一点，略一迟疑还是回手抓住她的衣角把她从自己身后拖了出来。
　　浅神藤乃低着头，刘海和鬓边的碎发遮住了她的脸。
　　战局一时僵持，双方都顾及到新加入的战力Rider不敢轻举妄动。
　　“怎么了？”真央侧头，望着藤乃。
　　藤乃握紧了拳头，抱着侥幸的心理抬头，向边上走了一步，彻底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中。她和红衣白发的英灵对上视线的那一瞬间，切实地从对方钢灰色的眸中看到了一闪而过的复杂神情。
　　好吧，并不存在侥幸吗……她苦笑着移开了目光，看向在场中依旧处变不惊的老人。
　　“间桐脏砚，昨天的那件事，是你做的吧？”真央慢慢抬起了手，指着间桐脏砚：“回答‘是’或者‘不是’就可以了。”
　　“嚯嚯，这可难办了，两对主从对付老朽一个，老朽可打不过啊。”老人怪笑着捣了一下拐杖，一个身影便慢慢浮现了出来。
　　手执红色长枪的男子，确实是本应被打倒的Lancer。
　　“了解了。”真央轻笑一声，笑得很恼火。
　　“Rider，尽全力打倒Lancer。”真央看向远坂凛：“远坂家的魔术师，协力吧？我保证今天之内不对你动手，你呢？”
　　Rider只说了一句“那个，不是Lancer”，之后她便毫不犹豫地冲了上去。
　　远坂凛有些戒备地看着真央：“Rider的Master，你能保证吗？”真央含笑举起了右手：“以夏未之魔术师的名誉担保，言出必行。”
　　“Archer，”远坂凛做起决定来也是极为果决：“协助Rider。”
　　藤乃只是安静地看着间桐脏砚，默不作声地从袖中取出了三枚剑柄夹在指缝间，注入魔力后，一米长的银色刀刃从剑柄处延伸出来。三支一米多长的凶器呈扇形展开，看起来有些骇人。
　　她慢慢地向前走，真央犹豫了一下，并没有阻止她，而是在她身后小声念起了防护咒文。虽然她身上的衣服已经足以挡下一般的攻击，但是多加一层魔力防护也没有坏处。
　　少女的身形猛地从视界中消失了。
　　“……还是慢了吗。”真央凝视着战局。
　　Lancer在Archer和Rider的夹击中处于下风，藤乃那边已经突破了虫的阻碍，将老人的手臂划开一条长长的伤口。
　　只是，少女突然就停住了攻击，脱离战局回到了真央身边。
　　“怎么？”
　　藤乃看向手中的利刃，轻声道：“有用。”
　　“也就是说……对灵魔术有用吗？”
　　“嗯。”藤乃应了一声后道：“Rider，请你尽快结束战斗。”
　　“是。”Rider加快了攻击的速度。
　　终于，在Lancer用长枪挡住了Archer的攻击时，Rider故技重施，用锁链缠住了Lancer的脖子，将之狠狠向后拖使其失去平衡的同时，Archer用双刀结束了这场战斗。
　　这一次，蓝衣的英灵是真的彻底消失了，然而，此时，战局中的变数又增加了一个。
　　金发青衣的少女，跟随着橘发的少年匆匆赶到了战场。
　　“卫宫君！？”远坂凛惊讶地喊出了口，藤乃注意到Archer的眼神微微动了动。
　　“……”她默不作声地，看向了间桐脏砚。老人不怀好意地笑着：“又有新加入者吗？没办法，这样的话老朽怎么样也赢不了啊。”
　　对方似乎还有后招。藤乃不再犹豫，在对方说完话之后发动了能力。
　　两个回转轴做在了老人的身体上，集中精力将其一发扭断——
　　“呃——什——”仅仅在一瞬间的震惊后，老人就已经发不出来了声音，因为他的声带已经跟着他的身体一起被扭断成了两截。
　　藤乃默不作声地将黑键掷向还在挣扎的老人——必须在现在杀死他，即使这可能只是一个傀儡。
　　黑键没入老人的头颅，老人挣扎了几下后便不动了。
　　内脏、血液、虫，还有别的什么东西随着老人的倒下泼洒了满地，因为血管是被生生扭断的，所以鲜血不可避免地洒了很远。
　　远坂凛、卫宫士郎和Saber一齐震惊地看着这惊变，根本无法得知这是怎么一回事，只有Archer沉默地将目光投向了藤乃。
　　藤乃感到背后一阵恶寒的同时，真央猛地拉住了藤乃的手：“Rider！灵体化！藤乃我们走——”然而，此刻谁都已经动弹不得了。
　　面对那个可怕的东西，所有人都战栗着，动弹不得。身体僵直了一般，因生物本能的恐惧而完全不能动。
　　藤乃感觉真央握住她的左手僵硬了片刻后动了，真央扯着她，慢慢地向后退去。
　　在公园的入口，“那个”东西，就等在那里。
　　就连时间都凝固了一般，这个世间从未如此寂静过，只因那个存在在动作着。
　　Rider顺利地灵体化了，但是Saber和Archer不知为什么，一动不动。
　　卫宫士郎和远坂凛战栗着，真央强忍着厌恶感和不适感将藤乃慢慢向后拉，试图不被察觉地远离那个存在。
　　黑色的“它”摇曳着，伸出了自己的影子——向着远坂凛，向着更远处的真央和藤乃。
　　发觉了这一点的Saber和Archer动作起来，却完全赶不及。卫宫士郎毫无预兆地扑过去，撞开了远坂凛，而后，落入了泥沼之中。
　　真央当即咏唱起来，对灵魔术发动的同时，黑影触电一般放开了卫宫士郎，逃一般地远离了。
　　对灵魔术命中了空空如也的地面，只是愣了一瞬后真央和藤乃便一同跑到卫宫士郎身边。
　　“停——”真央对戒备的Saber做了个休止的手势：“我为他检查一下，至少是亲戚所以不会伤害他，我和那边的远坂凛也休战了……虽然仅限今天。”她一边说着一边握住卫宫士郎的手，念起咒文来。
　　几分钟后，真央轻声道：“需要找个安全的地方让他先休息着。”
　　“那把他送回家好了，我们也一起。”远坂凛就如此随意地说了，真央也让Saber架着卫宫士郎，朝着深山町卫宫邸的方向走去。
　　途中卫宫士郎清醒了过来，但还是被Saber强迫般一样扶着，到了卫宫家时，时间已经是午夜了。
　　“学、学长！！”间桐樱尖叫着，看到虚弱的卫宫士郎，几乎要哭出来。
　　远坂凛在一边静静望着她跟Saber起了争执，然后真央叫藤乃先去四处逛一下，她知道这件事该怎么解决。
　　于是藤乃听话地来到了卫宫家略显荒凉的庭园边坐着等待。
　　不多时，她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因为学了降灵魔术的关系，她对灵体的感知特别的敏锐，就连接近来的灵体在哪个方位她都一清二楚。
　　“晚上好。”她对着英灵存在的那个方向笑了一下。
　　红衣的英灵沉默着出现了。
　　“晚上好，Archer……或者该说好久不见吗？”
英灵默不作声地看着她，“浅神藤乃。”他准确地念出了他本应不知道的她的名字。
　　“果然，那次你是以守护者的身份现身的吧？”
　　“是这样没错。”
　　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呢。藤乃点了点头，微微仰头望向了虚空：“现在，立场不一样了呢。”
　　“你明白就好。”英灵的声音中有着欣慰，又像是在叹息。
　　这算是什么？难道是说能明白就不要手下留情的意思吗？但是对于熟识的、曾经并肩作战过的伙伴该怎么动手呢……在一片茫然中，她随意找了个话题：“你有什么愿望，非要靠圣杯来实现呢？”

　　英灵似乎连随口敷衍的兴致都没有：“无可奉告。”
　　“是吗……”藤乃笑着望向了英灵：“这次，你的Master是远坂凛呢。”
　　英灵的脸上看不出什么神情变化，他只是淡淡地道：“……如你所见。”
　　“不提示你的Master要小心我吗？”
　　“凛不可能不知道要防备外来的魔术师。”
　　“也是，毕竟是宝石翁弟子的后人。”藤乃有些惆怅地望着眼前的英灵，想起了卫宫士郎不禁叹了口气：“Archer？你小时候原来是这样的啊。”这之间的实力差和阅历差，让她完全无法想象二人是同一个人。
　　红衣英灵嘴角抽了一下，表情变得有些不自然：“你在说……”
　　“身为英灵的你的一切，我是大致了解的，所以……”藤乃苦笑着：“无法想象和供魔充足的你交手时会是怎样的一番光景啊。这种情况还不如一开始就对你一点都不了解，现在我很困扰呢。”
　　Archer嘲讽般地笑了：“一般情况下，该困扰的是被获取了情报的那一方吧。”
　　二人就在走廊中静静地待了一会儿，一坐一站。
　　不久后，藤乃站起身来，正视着英灵，重复了一遍她方才说过的话：“Archer，现在，立场，不一样了呢。”
　　英灵双手抱臂，并没有直接去看她，只是淡淡地再次说出了那句话：“你明白就好。”
　　“今天是约定好了的停战，但是下一次见面时就说不定了吧。你现在有你自己的Master……”
　　Archer毫不留情地插口：“你也有你自己的Servant。”
　　“那是和真央一起缔结的契约，所以不算是我一个人的。”
　　红衣白发的男人并未理会她：“随你怎么说，我们现在处于对立面这一点，有任何疑问吗？”
　　藤乃干脆地回答：“没有。”
　　“没有的话……”英灵深深看了她一眼：“收起你的天真来，现在的你并没有失忆吧？不，应该说，如果还是失忆的状态，我这边反而好办一些吧。”
　　“真是过分啊，意思是说，我失忆了的话，你们的胜利将会更加轻易吗？这是在践踏我曾经重要的心愿吗，还是在变相地说，我的实力已经足以成为你们的阻碍了呢？”藤乃苦笑起来：“不想对你动手，没办法对你动手，不希望和你交战……怎么说都没有用吧，因为，最后的赢家只会是一对主从，但是那不可能是我和你。”藤乃深吸一口气，觉得面对许久都没有见过面的旧友说起话来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
　　英灵静静地凝视着她，等她继续说接下来的话。
　　“无论现在你我的立场如何，无论你和我是否只能存活一方，我觉得，我应当、必须传达给你的东西还是一定要说的。”藤乃笑着，笑容中带着几分的失落和惋惜：“真的是非常非常的感谢您——”她对着自己曾经的Servant弯下了腰：“不是Archer的话，我不可能在那个空间活下来、不可能重新找回我自己，也不可能做到原本我觉得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虽然现在立场不同了。”她今晚不知第几次重复“立场”这个词：“但是，应当去做的事情，还是应当去做不是吗？你响应召唤是为了完成你的心愿，我参加圣杯战争时为了完成我的心愿。‘决定了什么就要拼尽全力朝着那个目标努力，不尝试就不知道能否做到’，这个道理还是你教给我的，不是吗？”
　　英灵用微微变动了一点的目光看着她，并没有说话。
　　“无论如何，真的非常非常的感谢您。”她低下了头，过了一阵后才站直了身体：“那么……现在，也只有向着各自的目标努力了不是吗？现在看来，你在很久以前就是认识远坂凛的，但是你在那时也没有阻止我，也许也有那位平行世界的远坂凛并不是你认识的那一位的原因在吧？让我说最后一次吧，英灵Emiya，非常感谢您。虽然很想报答你，但是现在看来，我并没有这样的机会了呢。”
　　许久之后，红衣的英灵缓缓出了一口气。
　　“还真是……”他自嘲地笑着：“收回当初的话，身心都成长了不少呢，Master……最后一次这么叫你了。”
　　“诶，以后用什么称呼都无所谓，直接叫名字也好，像远坂凛叫真央一样叫我‘Rider的Master’也好，你现在也有你除了我之外的Master了呢。”藤乃将右手覆在左手的手背上，解开了障眼法。她左手手背鲜红色的一道印记顿时暴露在了二人的视线中。
　　“居然……”红色的英灵显得有些讶异。
　　“嗯……我觉得，还是留下来做纪念比较好。”藤乃浅笑着：“今后互相加油吧，远坂凛的Servant。”
　　英灵点点头，语气突然严肃起来：“再说一遍，这是真正的战争，不是连失忆的小女孩都可以获取最终胜利的那种儿戏，收起你的天真来，Rider的Master！”
　　毫不意外以他的个性会说出这些话来，藤乃十分欣喜地点头：“我接受你的建议了，谢谢你，Archer。”
　　大概，无论彼此立场如何，不管他们是不是要进行死斗，不论过了多久，互相取得对方信赖的朋友就是朋友。
　　——即使最终要相互厮杀，也是朋友。
　　即使，浅神藤乃根本不愿意正面与他交战。不仅仅是感情层面的原因，作为Archer曾经的Master，她十分清楚Archer的能力。万一他真的张开了那个固有结界——只能等他耗尽魔力了吧……她苦笑着望着夜空。
　　啊，没关系了。她突然想通了一点。实在迫不得已的那时候，就先挑Master下手吧？
　　迄今为止，她还没有碰到过任何可以破解她的能力的方法，近身杀死自己除外。
　　将所见的事物回旋、扭曲的螺旋魔眼，加上可以透视、可以望到极远距离的千里眼。照紫阳的说法，只要这两项超能力叠加使用，就算是紫阳本人也会觉得很难办。
　　“藤乃，你在哪里~”真央的呼喊声传过来：“已经可以了，你进来吧~”
　　藤乃慢慢地朝着客厅走去。对，现在并不需要急躁，因为今天约定好了，是停战的。
　　虽然，也只有今天。
　　她浑浑噩噩地一边走一边想，自己终于还是这样了呢。
　　当年，还可以找借口说是为了生存而杀人。而这个世界的远坂凛并没有伤害她，想要伤害她的理由，只不过是她身为Archer的Master而已。只是为了顺利解决强敌，只是因为不想对旧识兵戈相见，只是想要实现自己的愿望……只是为了这些，自己就想着要去杀害她，甚至设想了具体的手段——像是几年前一样，将她的脖子扭断……这样的我……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能再想了……再这么想下去的话……真的……会……
　　“浅神？”红衣的少女探出头来：“是这个姓氏没错吧？”
　　“是的，没错。”她漠然地点了点头。
　　少女拍了拍手：“好的，那我们继续商量刚才说的……”
　　“嗯！”藤乃用力点了点头。
　　

第63章 六十三、延续
　　“啊……欢迎诸位莅临寒舍。”女人毫无诚意地道。回到家后，几人一路走到客厅，只看见女人懒洋洋倒在沙发上看电视，见到众人后她也只是没什么干劲似的招呼了一声。
　　“巴洁特已经被香织送到客房去休息了，这边这两位是圣杯战争期间召唤出的英灵，这位是Caster，那位是Rider。”真央汇报完毕后好久，紫阳才慢吞吞地“哦”了一声。
　　这下子不单是真央，所有人都感觉到紫阳的不对劲来。
　　这时候紫阳慢慢地从沙发上爬起来：“辛苦了，虽说这次可以算是无功而返……既然你们活着回来了，那我也该准备一下了。给你们七天时间，随你们做什么，七天之后，有事交给你们去做。”
　　有事？
　　Caster明显地不悦了起来。
　　这时候紫阳却挥挥手像是要故意支走她们一般道：“你们去和鸢打个招呼吧，自从我告诉她你们说不定不能活着回来之后她就一直很介意你们的情况。以及……这位职介为Caster的英灵，可以留下来和我谈一谈吗？”
　　鸢的书房里有了一台电脑——这是最令藤乃吃惊的事情。
　　她已经可以熟练地操作着鼠标下网路围棋，再也不需要藤乃或者理央陪她出去到处找围棋会所了。
　　“鸢小姐，我们回来了~”理央在面对鸢的时候总是一副高兴的样子，而这一次鸢没有微笑着回望过来，她看着一直维持着实体化默不作声地跟在三人身后的Rider，微微皱起了眉，眼中有了警惕的神色。
　　Rider用极轻的声音开口道：“看来，这一位，不是很喜欢我呢。”
　　鸢坐在原地没有动，理央走了过去：“鸢小姐……？我们平安无事哦？”
　　不能说话的女人缓缓抬起眼，看了一眼Rider，再看了一眼理央，眼神分明是在要求理央解释。
　　理央讪笑着道：“其实，我们是去了圣杯战争……临时决定要去没有提前告诉鸢小姐真的是万分抱歉……”
　　真央竟也上前一步低下头：“万分抱歉。”
　　藤乃跟着低下头，小声说对不起。
　　“……”鸢在手提电脑上建立了一个文档，然后慢慢打出一行字：【危险吗？】
　　“虽然有一定的危险，但是幸运的是我们并没有受伤。”
　　【你们还会去做这么危险的事情吗？】
　　“不会了！”藤乃答道：“下次只有我自己去……还有Rider。”
　　理央马上反驳道：“谁告诉你是你自己去的？我也要跟着去！”
　　“……”真央刚刚抬起手想拉住理央，理央就已经把话说出来了。她无奈地看着鸢变得不是很好看的脸色，在心里重重叹息一声，默默道了句抱歉后对鸢说：“如果理央去的话……我也是要去的……”在说完这句话后，她突然意识到了紫阳要她们来见鸢的真正用意。
　　——不可能是这样吧……
　　说句实话，也许，大概……回想起来鸢确实是看着理央和真央长大的，同时，鸢很喜欢她们这一点无论是从什么地方都能表现出来……何况鸢对藤乃也很有好感，甚至还教过藤乃和理央一些战斗技巧。
　　结论是，要鸢眼睁睁看着三人涉险，却什么都不去做是根本不可能的。
　　上一次是鸢不知道她们要去做什么，这一次她至少是在几人要涉险之前得知了这件事，很可能会予以帮助。
　　那么，这次难道又是……所谓针对抑止力的实验吗……
　　鸢确实地，在电脑屏幕上打出了跟真央想的一样的字：【我也一起去。】
　　“不、不用了！鸢小姐不用去，理央和真央也不用去！”藤乃慌乱起来：“这纯粹是我的私事所以没有理由让你们也跟我一起啊！！这次已经足够了非常感谢你们，接下来我一个人就可以……啊对了，还有Rider！Rider也很强，所以完全没问题的！”
　　鸢扫了Rider一眼，然后用一根手指按起了键盘。
　　【我信不过她。】
　　最后的结果是，藤乃和鸢真的争执起来了。最后，紫阳的意见是，只要是自己愿意去就可以一起送过去，人数不是问题。她跟Caster似乎并没有吵起来，反而不知道为什么，Caster算是容忍了紫阳的态度。
　　“哼，Master的制造者倒还算是有趣。”她是这样对真央说了一句，之后就被紫阳带到了地下工房去了。
　　藤乃让Rider在家里随便逛一逛，自己出门散步了。
　　天气有些微凉，但是不久后就要入春了，总也会暖起来的吧。
　　说起来，最近都没有看到她……
　　藤乃正这么想着，就看到了那个身影。
　　白色的和服，红色的夹克，利落清爽的短发和百无聊赖的神情……
　　少女也注意到了她，停住了脚步：“哟。”
　　“晚上好。”
　　“还活着啊，浅神。”
　　藤乃苦笑起来：“那个……虽然是许久没有见面了，但是，还是希望可以不要叫得那么生疏……可以吗，式？”
　　两仪式看着藤乃，莫名地，神色不愉快了起来：“啊啊，藤乃。”她迈开脚步继续向前走着：“那么，没什么事的话——”她抬起手来，似乎是想要招手。
　　藤乃走到她面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少女细长的眉皱了起来。
　　“要来家里坐坐吗？”
　　“……”两仪式眯着眼打量着藤乃：“你，最近，去了哪里？”
　　“诶……”
　　“算了。”两仪式往旁边踏开一步，绕开藤乃向前走：“随便问问而已，你也不用特意回答……说到底都是紫阳那女人……”她抱怨似的小声道。
　　藤乃蓦地睁大了眼，猛地转过身去抓住了两仪式的手臂。
　　对方挣了一下，之后总算是停下了脚步。藤乃也自知失态，放下手说了句对不起。
　　然后二人就站在深夜的小路上僵持着。
　　两仪式不知在想什么，似乎不是很愉快地看着藤乃，眼中的神色有几分无可奈何。
　　藤乃一直低着头，既不敢去看式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该要说些什么。
　　怎么办？紫阳小姐……和她说了什么吗？紫阳小姐不可能会把事情全盘托出，但是……“式，紫阳小姐……和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两仪式移开了视线：“说你要去做一件可能会死的蠢事，理央和真央也跟着去了。”
　　只有那么一点信息吗……藤乃稍微放下心来：“只是这样吗？”
　　“啊。详细的我并不知道，所以放心吧，我不会成为你的阻碍。”两仪式转过了身。
　　藤乃慌忙解释道：“不，我不是说……”
　　“那就这样了，再见。”两仪式也不再给藤乃说话的机会，只是挥了挥手便离开了。
　　藤乃一个人在原地站了许久，等两仪式的身影远到再也不可能看见后才对着苍茫的夜空叹了一口气。
　　紫阳小姐，您在想什么呢？
　　为了我一个人的私事，牵扯进来跟这件事无关的人……如果说是恶趣味的话，鸢、理央和真央对紫阳小姐来说难道不够重要吗？
　　只是私事而已，私事。
　　晚饭后紫阳在走廊对她说的话，她还记忆犹新。
　　虽然已经没有必要要那个圣杯了——你瞧，门票已经拿到了手，我还要门票兑换券来做什么？但是，等价交换就是等价交换。无论是谁，我都不会在不收取任何代价的情况下为其劳心劳力实现愿望——我又不是万能许愿机。要我来做的话，还不如去找圣杯许愿比较容易——啊，当然，我说的是没被污染的圣杯。
　　只是为了等价交换，就可以牵扯进她重要的女儿和朋友吗？
　　如果她不对鸢说这件事，不允许理央和真央去，也许浅神藤乃会面对十分的凶险，也很可能不能够活着归来。
　　但是如果真的是为了浅神藤乃的安危着想，紫阳小姐亲自前往那里不是更稳妥吗。
　　更何况……为什么，她还告诉了式呢？
　　自己是为了补偿错误才做这些事情，自己是为了补偿自己犯下的错误而行动，而不是为了让已经犯下的错误造成的后果扩大或者犯下更多新的错误啊！
　　已经有两次了，有第三次的话，谁都承受不起这个后果。
　　七夜紫阳承受不起，浅神藤乃也承受不起。
　　要是那种事情发生第三次的话，我……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这么说可能有点……但是，嗯，死基友连续死三次谁都要疯的吧……【。

第64章 六十四、逃避
　　七天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天。
　　鸢和Rider之间的关系谈不上是友好，但二人也没有要起冲突的迹象。
　　鸢毫不掩饰自己对于Rider的不信任，Rider说鸢身上有让她不舒服的气息在。所以二人即使见面了，也只是点点头打招呼而已。
　　紫阳和Caster在地下工房待了有两天了，期间紫阳出来过一次，看上去很精神。
　　理央是坚定地要跟藤乃一起去，看起来谁都已经说不动她了，藤乃才只好作罢。既然是理央要去，真央就是一定拦不住的要跟着去。
　　第三天的那个晚上，紫阳让香织传话，叫藤乃和理央去清扫街道。
　　“Rider就呆在家里吧，拜托了！这座城市是没有危险的！”藤乃好不容易才制止了要跟着一起去的Rider，不知道她是否介意看到同是吸血种的生物被猎杀。
　　“老规矩，分头行动。”理央简短地说明之后，藤乃点了点头，然后理央的身影便消失在了她的眼前。
　　藤乃一个人沿着应该属于自己巡查的那一半的城镇的小道慢慢走。
　　藤乃的速度远远比不上理央。理央可以在不长的时间内巡查完半座城市并完成属于她的那一半工作，但是藤乃不行。
　　一直以来，她采用的方法都只有……直接用眼睛去看。
　　苍崎橙子在一次和藤乃的谈话中了解了她的能力，顺口给她的眼睛起了个名字叫做“螺旋魔眼”。然而这双眼睛，不仅仅是能够扭曲事物而已。
　　只要想的话，能够看到非常遥远的地方。透视，千里眼……怎么说都好，这和凭借视线扭曲物体的能力一样，并不是会出现在正常人身上的东西。
　　没有异常。
　　今天这个城镇异常的干净，原本这附近的死徒就很少，但偶尔也许会有一两个无视人外者和退魔家族约定成俗的东西，不怕死地来到这座城市。而那个时候，理央就有事情做了。然而今天……死徒的气息根本就没有，街道一如既往的干净或者肮脏，但是灵的气息、人外者的气息已经消失得干干净净。
　　看来今天没有事情做。
　　在确认了这一点后，虽然有些疑惑，藤乃还是原路返回了。到了夏未邸门口时她还没有见到理央，对方应该也不是等她等得不耐烦直接进家门了。
　　比起平时的状况来，这次算是异常了。
　　所以藤乃决定去理央那边看看，她想，也许会有她帮的上忙的事情也说不定。
　　街角阴暗，理央追着那个她几个月之前就已经在找的东西。
　　现在她心中已经不复有之前几个月的气恼与迫切想要解决猎物的心情，她只是深深地困惑着：为什么？
　　街道很干净，是母亲亲自“清扫干净”了绝对没错。那么，那个东西绝不可能逃过母亲的眼睛……
　　为什么……
　　白色的影子以肉眼无法辩视的速度穿梭在小巷之间，理央因为场地上占不到优势气得牙痒痒。
　　白色的身影形如鬼魅——不，该干脆地说，这是白色的鬼魅。
　　白色的、长长的裙子到了脚踝，白影有着黑色的丝缎一般、看起来柔顺无比的漂亮长发，长发随着白影的动作飘扬在身后……
　　——可恨。理央想，等距离再拉近一点，她就能触碰到那个影子的头发啦！到时候抓住狠狠一拽——
　　白影的速度放慢了。然后，它向上飘去。
　　理央第一次看清了白影的面貌。
　　那是一个看起来清丽、纤弱的女孩子，面色苍白，眼神中似乎带着些许的忧郁。
　　小巷那边传来了缓慢的脚步声。
　　硬质的鞋底碰击坚硬的地面，来者毫不掩饰地踏出了清脆的声响。
　　“啊啊——”少女先是看了一眼理央：“你也在啊。”之后，她抬起头，望着漂浮在空中的幽灵，很愉快似的笑了起来。
　　“就是你吧……不知连续多少天打搅别人睡眠的罪魁祸首——”
　　浅神藤乃凭着直觉，走到了她觉得灵场有些不对的地方。
　　小巷中，理央和式面对面的隔了一段距离站着。她们之间的空中，白色的幽灵漂浮在上方，毫无感情地俯瞰着她们。
　　然后，藤乃听到了在这情境下她听到的第一个声音。
　　那是她从未听过的，略显沙哑、疲惫的少女的声音。
　　【请去死吧。】
　　在声音传到耳中、大脑将这句话中所包含的信息接收完毕之后的那一瞬，浅神藤乃将左手的手指搭上了右手的袖口。
　　然而头脑在指间触及冰冷的存在的那一瞬清醒过来了，藤乃继续着手上的动作，从袖口的夹层中抽出了金属制的剑柄，然后让剑柄从凹槽处延伸出了一米多长的、完全可以将其称作是凶器的刃。
　　理央则是不声不响地将短刀拔出鞘来。
　　“哦，对于被你制造了麻烦的对象，第一句话就是这个吗。”式微微合上眼：“看来比我想象的还要无聊。”
　　理央轻轻笑了一声，式这才看她一眼：“理央，这次你不要插手。”
　　出乎意料地，理央并没有爽快地答应式，而是望着她说：“这可麻烦了。这个可是我的工作，没理由让你来做吧。”
　　“……真是麻烦啊，那就直说了吧，这个，是我的猎物。”
　　“我在三个月前就盯上这位奇怪的幽灵小姐了哦？总要比你早吧。”
　　“上个月开始我就深受困扰呢，每天每天都是，一到夜里都是半吊子的催眠和暗示……”
　　藤乃没有插话，也没有听着理央和式的对话，她只是看着那个悬浮在空中的幽灵。
　　女性静静地回望着藤乃。
　　作为幽灵来说，她并没有什么奇特之处，但是……她身上并没有幽灵的气息。这让她想起了降灵招来并降服后的那种东西——被制服、定下契约、供人驱使的恶灵。
　　当然，并不是只有恶灵，只是恶灵比较常见，降灵魔术师们用破坏性和攻击性都远远强于一般灵体的恶灵护身也是非常常见的。
　　女性看着藤乃，然后轻轻动了动唇瓣——【要飞吗。】
　　——想要到高处，想要飞，想要自由自在地从一望无际的青空中坠落下去。
　　这种想法在藤乃脑中出现了那么短短一瞬。
　　高处？飞？坠落？
　　开什么玩笑……啊，如果说式每天都是因为这个睡不好，那她大概就能够理解为什么少女会有那么大的火气了。
　　藤乃变得恼怒起来。
　　开什么玩笑，她这种这么强力的灵还存在于这座城市中甚至可以轻易地暗示普通人，而紫阳小姐居然没有管吗？各种意义上来说，这种事……
　　真是的，这是开什么玩笑呢。
　　啊啊，不管是开什么玩笑……这种存在……
　　藤乃迈出了步子，用力蹬地，然后踏上了墙。
　　要想在垂直的纵面上移动或者奔跑，完全不是什么难事，或者说，甚至可以说是容易。
　　幽灵就停留在原地，默不作声地看着藤乃以极快的速度袭上来，接近她——
　　女性静静地微笑着，任锋利的魔力刃划过自己的身体。
　　然后所有人都愣住了。
　　首先发觉不对的是藤乃。
　　黑键确确实实是命中了目标，这一点用看的就能看得出来。只是，那并不是触及灵体的触感，那是……触及真正的肉体的……
　　嗤——
　　没有一丝声音，安静到诡异可怖的小巷中，响起了大量液体喷溅而出的声音，以及，少女因极度惊愕而张口，震惊至极以至于本能地倒吸了一口气而发出的抽气声。
　　藤乃落了下来，但她总算在落地之前记得把握好平衡，减缓了冲击力。
　　幽灵依旧漂浮在空中，以淡漠的神情，无情地注视着小巷中的三人。
　　然后女性笑着扶住了自己受了伤并喷溅出大量红色血液的腰侧和左手臂，猛地向上、向极远的空中飘了上去——
　　理央恨恨地握紧了刀柄，她知道，她已经没机会了，这个幽灵又会不知第几次以同样的方式从她眼皮底下溜走，可恨的是，自己根本没有任何方法阻止她。
　　然而，这一次在场的藤乃并没有给她任何逃跑的机会。
　　血液溅到了脸上和身上，黏稠、温热、散发着血液独有的腥味，让人很不舒服。
　　但是，现在不是计较舒服与否的时候。
　　她强忍着要去擦一把脸的冲动，视界在一瞬间捕捉住了那个女人——从这一刻起，她就无路可逃了。
　　对不起，虽然可能很疼，虽然这种方式对你来说可能会有些残忍，但是请你不要飞了——坠落下来吧，这个城市的这片天空，并不需要你。
　　她这样一面想着，一面地，毫不留情地，用自幼时起就能轻松运用的能力，彻底地扭断了漂浮在空中的那个存在。
　　对她来说，那究竟是漂浮，还是在飞呢？有一瞬间，藤乃这样想道。
　　但是也仅仅是一瞬间。一瞬间之后，她便将这个问题彻底抛在了脑后。
　　铺天盖地洒下来的，是鲜红色、散发着腥味的液体以及粘糊糊的、说的出来名字和说不出来名字的零碎的人体器官。
　　这些东西，洒落、掉落在本来就不能说有多干净的地面上、小巷的墙上，以及，三人的身上。
　　三人都惊得忘了回避。
　　理央还能理解这是藤乃做的，而两仪式只是死死地皱起了眉。
　　那些组成人体的内容物在寒冷冬日的夜晚落在了地面上，看起来非常非常的新鲜，因为它们都还散发着肉眼可见的白色热气。
　　藤乃蹲下身子，伸出手来，拨弄了一下地上的东西。
　　被扭曲成奇异形状而在半截断裂弯曲的肢体，柔软有韧性的肌腱还缠绕着已经断裂的骨，让这只手臂勉强维持着“一体”的状态，没有断成两截。
　　啊……这熟悉的触感。她颤抖着用指尖沿着肌腱的脉络抚过，再一次确认了她心中所想的。
　　不是幽灵，而是真正的肉体吗？
　　她摸了一把头发，沾上了大量粘稠的血液，几乎都快要结成块了。
　　在冬日极低的室外气温的包围下，地上、墙上的这些东西渐渐地不再冒出热气，彻底变得冰冷。
　　藤乃刚想看看理央，想听一听她的看法，却在看见理央之前看见了理央身旁不远处的那个不快地皱着眉的身影。
　　她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又因为想到了什么而导致身体不住地发抖。好一会儿，她才做到了接下来的一个动作——颤抖着，向后退了一小步。
　　向后退出了这一步后，藤乃觉得她总算是恢复了些气力，脑子也清醒了起来。她死死盯着两仪式的脸，然后猛地转身，逃也似的离开了已经满是一般人眼中的“秽物”的小巷。
　　现在她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了——被看见了，被她看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为疼到死的雾绘默哀一下……

个人觉得这个时候的巫条不能被称为是少女了....怎么说人家也是29了呢！！！

第68章 六十八、劳动力
　　式和您之间的所谓输赢，是指什么呢？
　　没什么，我和她打了一个赌而已。
　　打了什么赌呢？
　　关于浅神藤乃思维方式是否与我和她一样的一个赌，她看起来对于“浅神藤乃和两仪式身上有完全相反的地方”深信不疑呢。
　　看起来是紫阳小姐赢了，对吗？
　　没错。
　　那么可以请您告诉我赌约是什么吗？
　　啊，赌约也就是……
　　也就是……？
　　我们双方的劳动力。
　　……您说什么？
　　以上就是早晨藤乃和紫阳的对话。
　　直到下午，藤乃都没有想明白紫阳口中那所谓的“劳动力”指的到底是什么。
　　现在理央和真央在书房里。理央跟鸢下着棋，真央倚在理央身上睡觉。
　　Rider坐在书房不起眼的角落里自顾自看着书，鸢很明显是完全把她当空气。
　　藤乃完全不能理解为什么鸢一见到Rider就会有如此大的怨气。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这都太奇怪了。实际上，她觉得光是“鸢会讨厌别人”这一点就已经足够奇怪了。
　　她所认识的鸢，是个身份不明、不会说话却待人和善，从不会动怒或者伤害别人的人。从认识鸢开始，她就一直让人感觉到很静——不单单是不说话的安静，还有她无论做什么的时候都能体现出来的沉静的气质。
　　“砰”的一声响，藤乃一惊，原来是理央直接向后仰倒在木地板上了，连带着失去支撑点的真央也一起倒在地板上。
　　“啊啊啊鸢小姐你不用这么不留情的吧！？”理央惨叫着。
　　看来是输得很惨。藤乃点了点头，看鸢开始收拾棋子才敢出声：“鸢小姐？”
　　女人停止了手下的动作，她转过头来看着藤乃，微笑着静静望着她，等着她继续说话。
　　“那个……这次来是有事相托。可不可以……请您不要去？当然，理央不会跟着去，真央也不会跟着去，只有Rider和Caster陪着我……”
　　话还没说完，正揉着磕到了地板的头的真央马上斥道：“开什么玩笑！你觉得凭你能负担得起那么庞大的魔力量吗！？就算是靠先前储存下来的魔力勉强撑住了，你以为你还有力气去战斗？”
　　藤乃低下了头，这一点她完全无法反驳，但是她根本不希望把其他人再牵扯进来：“那么，只和Rider一起去……”
　　“你觉得你占得到什么优势？”理央冷冷问道。
　　鸢把她的笔记本电脑拖过来，快速打开文档打字：【我不能信任那两个女人中的任何一个。】
　　藤乃望了墙边的Rider一眼，Rider也正好向她望过来。她无奈地看向鸢，问道：“为什么鸢小姐会那么不喜欢鸢呢？”在她看来，Rider已经是非常优秀的了。
　　【妖魔邪道。】
　　Rider放下了书，慢慢走了过来，鸢闭了眼睛不去看她。
　　“确实……”Rider看了电脑屏幕上的字后慢慢道：“非要这么说的话，我确实是无法辩驳。”
　　鸢睁开眼看向她，眼中满是敌意。
　　“但是，我的Master确实是我立誓一定要保护的存在。我身为与Master定下契约的Servant，以Rider职介现世，便必会竭尽所能实现Master的愿望。这一点，我想您也是无法辩驳的。”
　　鸢看着她，缓缓点了点头。
　　然后……
　　【我是一定要去的。】
　　“您不能理解吗。”“您真的理解了吗！？”Rider和藤乃几乎同时问出声来。
　　【既然不想让我去，那么一开始就不要让我知道。】
　　“……”就这件事来说，藤乃觉得这确实是紫阳的责任。
　　临行前的最后一天，藤乃还是没能够劝动理央或者是鸢。而真央，藤乃则是从一开始就没有想到要去劝——对方从来都不是为了她去做什么，充其量也就是为了理央而已。如果说理央不去了的话，真央也没有了再跟着藤乃一起去的理由。
　　这时候都劝不动她们，也就没有希望了吧？藤乃索性放弃了劝说。
　　Caster似乎终于制作完了她所需要的东西，总算是从紫阳的地下工房出来了。真央说，看得出来她很喜欢紫阳的工房。
　　确保了Rider和Caster都处于万全的状态后，藤乃总算是放心地去准备自己需要的东西了。黑键、斗篷、符咒、炼金术所需的道具……
　　傍晚时分，紫阳给了藤乃一个文件袋，然后将众人聚集详细说明了有关魔法的事情。
　　“明天清晨六点到中庭集合，我把时间定位在十年前的一月，至于是哪一日我就不敢保证了。理论上来说，你们到达那里之后，无论那时的你们在何时何地做何事，那个时间点的你们的存在都会被回到那时的现在的你们所取代。因为这座宅子结界的特殊性，你们到时候还是会一起出现在这座宅子的中庭。然后你们就自己跟过去的我慢慢解释吧，有鸢在应该是没问题的。顺便把我给藤乃的文件袋交给那时的‘七夜紫阳’，不然你们回去了可没办法回来。到了那里之后一切听‘我’的指示。至于战力……就再带一个香织吧，正好八人。”
　　藤乃点了点头，然后看到了紫阳略带担忧看着她的目光：“藤乃，跟我来一下。”
　　……这是？
　　她一头雾水地跟着紫阳来到了紫阳的卧室，紫阳沉默了许久后才道：“还记得你的魔术刻印吗？”
　　“是的，记得。”虽然已经快要忘记了……“是要收回吗？”
　　“不，虽然一直没有交给你真正使用它的方法，也限制你使用它，但是既然情况特殊，就破例教给你吧。”
　　“瑞西莉亚的魔术特性是活化魔力，”紫阳有些严肃地看着藤乃：“假如你们还有回来的一天，你就在启动魔法阵的同时将魔力灌注入你的刻印中去吧，这样就可以使用提前刻入的魔术。”
　　紫阳为藤乃说明了很久，说明结束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只有几个小时了，休息暂时是没有必要的，那么……还有什么事情没做吗？
　　她想了一会儿，终于想起她忘了去找式告别。如果这次还不说的话，式会生气的吧？
　　于是藤乃匆匆跑出门，再一次来到了隔了两个街区的那栋老式公寓楼。
　　按响门铃后，藤乃惊觉她又忘了式说过的话，怕惹得式不高兴，她马上拧动门把手打开了门。
　　然后，她和正站在门口伸出手准备开门的式相望无语。
　　“啊……”式叹了口气：“这次又是怎么了，有什么事要找我？”
　　“我是来道别的。几小时后我就要离开了，那个……真的非常抱歉，这么晚了，临行前才来找你。这次不知道是不是能回来，所以……啊，对不起，打搅你休息了……”
　　藤乃面对着面无表情看着她的式顿时语无伦次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慌乱地别过脸：“实、实在是抱歉，我……”
　　然后，她清楚地看见两仪式叹息着捂住了额头：“你……”
　　“对、对不起！”藤乃在一瞬间条件反射般地道了歉，话说出口她才怔住：为什么她要说对不起？
　　然后，忍了她良久的式终于忍不住了：“浅神藤乃！”
　　“是！”
　　“……”式咬牙切齿地看着她，半天后，指着冰箱：“去把冰箱里的盒装牛奶解决掉。”
　　“……是？”藤乃一瞬间怀疑起自己是否听错了什么。
　　“我叫你把冰箱里你买回来的牛奶喝完。”
　　藤乃愣愣地点头，没有反应过来：“啊……哦……”她慢吞吞进了屋子，打开冰箱后看见三盒牛奶。没关系……能喝完的吧……
　　“快点，”式皱着眉看着慢吞吞拆开包装的藤乃：“喝完之后就一起走。”
　　藤乃疑惑地看着她：“走？去哪里？”
　　“你要去哪里就去哪里。”
　　藤乃在一瞬间没有反应过来，她呆呆看着式，然后笑起来：“式，你在开玩笑对吧？”
　　“是不是，你自己判断吧。”少女的脸色不似在开玩笑。
　　死死盯着式看了一会儿后，藤乃深吸一口气，几乎是尖叫出来了：“为什么啊！？”
　　两仪式很冷静地走到了床边坐下：“跟紫阳说好了的，赌约是，双方的‘劳动力’。”
　　“劳动力”？
　　浅神藤乃从没有像现在这样痛恨过这样一个词。
　　等等，这样的话……自己、理央、真央、Rider、Caster、香织、鸢，再加上式，八个人……
　　傍晚的时候，紫阳小姐说的似乎也是……八个人……
　　——为什么那个时候她没有数清楚啊！！
　　不过要是这样的话……啊，紫阳小姐是想用人海战术吗……
藤乃带着两仪式出现在众人面前的一瞬间，所有人都愣住了。
　　真央似乎也是才刚刚明白：“第八个人，是说两仪家的大小姐吗。”
　　理央面无表情地举起手：“母亲，我觉得这各种意义上都是作弊。”
　　“本来就是作弊。”紫阳轻松地回答道，继续画着魔法阵：“不过，都已经是这种程度的战力了，就算到了那里之后可能会有抑止力的阻挠，你们也没有理由惨败吧，嗯？”
　　“我觉得现在看来是赢定了。”真央笃定地道。
　　紫阳愉快地点点头：“你也这样觉得就好。”
　　到底哪里好了啊，牵扯到了那么多的人……藤乃在心中抱怨着。
　　启动所谓魔法的过程比藤乃想得还要简易，最费力的似乎就只是地上巨大繁复的魔法阵了，其次也就只是紫阳颂念了将近十分钟的咒文。
　　七夜紫阳在感觉全身上下的魔力完全被掏空的同时，魔法完全地启动了。
　　没有什么耀眼至极的光芒，也没有传说中的天象变化，没有任何夸张异常的现象出现，眼前的八人就这样消失在了眼前。
　　“呼……”女人长长松了一口气。
　　这样的话，最终又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如同最初一样，她一直都是一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就先改到这里啦……
式跟紫阳赌的“劳动力”是指，紫阳赢了式就跟藤乃一起去，式赢了紫阳就把藤乃拜托紫阳的事情为藤乃做了。式现在还不是很清楚藤乃想要做什么，接下赌约的原因也有紫阳说了跟着藤乃可以有人杀……【虽然藤乃肯定不会让式砍人就是了……
这次四战的改动会比较大，所以下一次改动可能会在好久以后……【。
我是认真的想要给式姐开挂【。】的！【好吧还是算了……？

第70章 七十、降灵仪式
　　对于理央和藤乃来说，冬木市是个从各种意义上来说都能够称得上是“故地”的地方，尤其是藤乃，研究了一年有关冬木市和圣杯战争的所有资料，简直可以把地图都背下来。
　　刚刚来到这里时，圣杯战争还没有要开始的预兆，已经在身上带上了用于遮掩魔力气息的物品的众人便放心地直接回到了夏未家的别馆——当然，并没有让Caster和Rider灵体化。她们和鸢都也已经穿上了现代的便服。
　　“作为……惯例？”真央坐在已经被香织清扫一新的客厅内，看着她面前坐着的七人：“……来一个战略会议怎么样？”
　　没有人反对，真央便放心地开始说了：“首先，我们需要确认的是Caster和Rider是会被圣杯判定为什么的存在——是违规召唤的英灵，还是因为信息量不足而完全忽略你们，把你们当做是与这整个圣杯战争都无关的存在。后者就值得庆幸，因为这样的话我们就有了保留自身情报的优势。别的主从不知道我们的情报，而我们手里掌握了大量对手的资料，这就是我们最大的优势。”
　　“但是即使有情报的优势，战力上的差距却确实是无法弥补的，这次圣杯战争的Archer很棘手是确定因素，Saber的抗魔力等级……按卫宫切嗣先生提供的资料来看是A，Lancer的宝具可以破魔，所以Caster无法正面与其对抗是确定因素。Rider的魔眼倒是可以试试，因为Lancer的魔力似乎一向都不是很高，魔力为C等级以下者无条件石化，B等级者逐渐石化，A等级者重压效果，可以说确实是很有优势，但是耗魔力太多，加上需要隐藏身份，只能和骑英之缰绳一样作为最后的王牌使用。
　　“这次的计划是，依旧在夜间分组出行，但是为了效率，这次也不需要再隐藏了所以我们并不再轮流出行，分成三组吧，留在基地守候的一组、外出收集情报的一组以及正面迎战负责吸引敌人注意力和火力的一组。这只是最基本的策略，虽然得到了许多情报，但是万一战局有变就根据情况马上调整计划，有问题吗？”
　　其他人都沉默不语，藤乃轻轻地点头表示自己对于真央的计划没有异议。
　　“那么第一个问题解决了，第二个问题——”真央看向了藤乃：“母亲给了你什么？”
　　藤乃说：“我还没有拆开……”她将紫阳给她的信封拿了出来，然后拆开蜡封，展开了几页折叠的整整齐齐的信纸。 她粗略地浏览了一遍，发现是关于抑止力的研究。
　　上面说，就算是魔法，世界也总会察觉到不对，单凭在圣杯战争中违规操作使得藤乃可能拿得到圣杯就可能触发抑止力。而藤乃所应该在的世界线跟现在她所在的差了太多，极有可能被察觉到，所以藤乃到达冬木市的当日夜晚，需要去柳洞寺画下与信封内所附的魔法阵等比例的降灵魔法阵，使用降灵仪式来造成跟藤乃第一次参加的圣杯战争时那样的疏漏。
　　作为抑止力现世的英灵需要从世界外侧的英灵座来到世界里侧来执行任务，这就需要一个通道或者说是孔洞通到这里来了。一般情况下负责开路的是阿赖耶识，但是如果在这个次要的环节上动些手脚，改变通道的性质……那么，守护者将作为降灵被召唤出来，彻底受缚于藤乃，无法再执行任务，而据推测，作为抑止力现世的守护者一般都是会在死了一个后，才会来下一个。
　　那么，只要用召唤用契约束缚住作为抑止力前来的守护者并不让他死亡，理论上来说抑止力就不会再对她产生任何的威胁。
　　藤乃在将紫阳的想法告知真央后，真央考虑了一下便道：“那么晚上，我们和你一起去柳洞寺。我负责催眠僧侣们，理央和Rider在一边以防万一……其他人有要来的吗？”
　　鸢拉着式举了手。
　　“……好吧，那么Caster和香织守在这里。”真央疲惫地道：“现在——”
　　理央显得经验丰富地，走到真央身后扶住了她向后倒去的身体，这时含糊不清的言语才从她口中吐出：“先让我……睡……”
　　确实，真央……一天必须要睡上十二个小时……虽说是可以分散睡眠时间……藤乃刚刚才想起来这件事。
　　结果到了晚上几乎是真央包办了全部的事情。
　　催眠僧侣的是她，布置结界的是她，画下繁复降灵法阵的也是她。实际上藤乃本想自己画的，但真央却硬是将这差事抢了去，说她画魔法阵最在行，藤乃不经常画恐怕有可能会出错。因为实在是没有任何理由拒绝，而且藤乃也觉得这样会比较好，于是她便将画降灵魔术阵的任务完全交给了真央。
　　藤乃所能够做的，也只是在最后用最简易的降灵魔术进行降灵仪式罢了。整个仪式的重点并不在召唤的咒文上，而是在魔术阵上。
　　用作降灵的咒文可以尽可能地简单，但是魔术阵绝对不可以错一分一毫，大概就是这么回事吧。
　　紫阳小姐也是，真央也是，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回报她们……
　　藤乃深吸一口气，开始进行降灵仪式。
　　随着咒文的念诵，魔法阵自内向外一点一点地启动了，用水银在石质地面上画成的魔法阵每一笔每一划都经过了真央仔细的检查，水银的图样精密无比，与紫阳在纸上画的几乎不差分毫。此刻，水银泛起了淡淡的银光。那光芒越来越盛，最后完全到了刺眼的程度——
　　光芒亮到极致之时，所有人都不禁闭上了眼睛以免视网膜被这过于强烈的光芒灼伤，但是就在那一瞬间，所有人都感知到，降灵仪式成功了。因为，魔法阵最中心的位置，已经开始浮现出一个存在来。与此同时，藤乃感觉到她左手的手背突兀地开始发热。
　　之所以说是“浮现”，那是因为，那个存在，是由飞散在整个魔法阵四周的魔力快速凝聚而成的。
　　最后，光芒淡去，谁都没有想到的那个存在就这么突兀地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在彼此看清对方后，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好吧。”藤乃看着站在魔法阵中的男人，眨了眨眼，一时只知道说：“好像出了什么意外呢。”
　　“说的也是……‘希望被依照正常的程序召唤出来’——这个愿望看起来确实是无法实现了。”男人看着浅神藤乃左手手背和右手手背上的令咒，证明了自己的猜想：“这该算是第二次还是第三次呢，”红衣的男人看着藤乃自嘲地笑着：“说明一下情况吧，Master？”
　　藤乃看着红衣的英灵，慢慢地后退了半步。然后慢慢叹了口气：“我明白了。”
　　她并没有将事情以完全明了的、易懂的方式讲课一样说明，而是以自己觉得信息量足够让他理解的话说：“在此次，第四次圣杯战争中，我们会尽量减少和卫宫切嗣的正面交战。”
　　红衣白发的英灵在理解了她说的话的那一瞬间，浑身都僵了。
作者有话要说：
给红茶点【蜡烛】好了……这真的很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