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十七、月之圣杯战争（二）
　　夜晚时分，万籁俱寂，藤乃在这间除了杂乱摆放的桌椅之外什么都没有的教室里不断地道着歉。
　　“对不起。”
　　“……”
　　“对不起。”
　　“……”
　　“对不起。”浅神藤乃今天不知第几次道歉，这次英灵终于理会了她。Archer看着她，说：“算了，至少你和我这个没用的英灵现在还活着。”
　　浅神藤乃条件反射般地答道：“是的，还活着。”
　　英灵再一次沉默。
　　藤乃再一次道歉：“对不起。”
　　过了一会儿，英灵终于抬起头来，眉宇之间的不满似乎淡了些：“……Master，你这种小孩子还是早点睡吧。英灵死了之后也只是回英灵座而已，但是你的话，大概就只有死一个结局吧。”
　　“对不起。”原来他是在为我担心吗？想到这里，藤乃心里不免微微雀跃了一下。
　　英灵扶住了额头不再说话：“……”
　　藤乃小心地看了他一眼，缩到教室最后的墙角贴着墙坐下，小声说：“晚安。”好一会儿后，她听见了英灵的回应：“晚安。”
　　其实之前发生的事情很简单。
　　——真的是非常的简单，只不过是浅神藤乃指示出错导致Archer差点在圣杯战争开始第二天就出局了而已。
　　这种事情无论道歉多少次都是没有办法当它没发生过的吧。
　　“对不起。”她小声地喃喃，今天在Arena里跑了一天让她感觉十分疲惫，半梦半醒之间，好像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想起了什么，这一切却又好像都不被大脑所理解，让她根本无法确认自己到底是身为浅神藤乃还是只是一堆出了错的数据。
　　看见了什么、听见了什么、想起了什么呢？
　　少女拉着自己的手，在寒冷的冬天两个人一起走在雪里，每人手里捧着一罐热牛奶，一边喝得满嘴奶渍一边打趣说笑。
　　好幸福、好温暖、好快乐、好怀念……
　　“对不起……”
　　“空、音……？”极其细小的声音飞快地消散在空气中。
　　英灵慢慢睁开了眼，看向少女的钢灰色的眸中不带一丝感情。
　　他只是，默默地将这个可能有用的信息记了下来。
　　翌日的白日时分，藤乃在校舍内呆呆地站着，却不知自己应该去做些什么。
　　我是学生，所以我应该去上课？
　　但是，就算是去了教室也没有老师讲课啊……
　　啊，该怎么办呢？她就这样呆呆地站在走廊里，感到有些为难。现在我应该去做什么事呢？有没有谁可以告诉我呢？
　　“浅神小姐？”身边传来了有些怯怯的呼唤声，藤乃为这样的称呼愣了一下之后转过身去，看到了满面犹疑的竹下水绪：“那个……”少女看上去很是内向：“我……”她终于鼓起了勇气说话，她看向藤乃的黑色大眼睛清澈无邪：“可以和我聊一聊吗？”
　　“聊一聊？”
　　“那天，听浅神小姐说，你也记不起之前的事情？”竹下水绪低下了头，小声说：“我只是想，互相了解一下彼此的情况的话，说不定能够找到什么共同之处……”
　　水绪还没有说完，藤乃便点了点头：“嗯，好啊。”她笑着说：“去哪里呢？”
　　十分奇异的，藤乃觉得很开心。
　　有人，主动邀请自己说话，有人……需要她。
　　这让她感到很开心，非常的开心。
　　“就去我房间的2-B教室吧！”水绪很高兴地点了点头，就领着藤乃走向了她的房间。
　　藤乃和水绪在2-B教室里待了整整一天。她和水绪只用了几分钟便说完了一切有关二人自身的事情，随后二人便很随意地找了些话题聊了起来，在谈话的过程中，二人发现在聊天的时候有一些记忆和知识会自然而然地浮现在脑海之中，便刻意继续聊了很久，直到夕阳西下，藤乃才告辞离开了水绪的房间。
　　“你就是浅神藤乃吗。”刚出了2-B教室，藤乃便听到有人这样道。
　　是昨天那个在公告栏前见过的女人，自己的对手塞西莉亚。她虽然用的是疑问句，语气却是肯定的，似乎根本就没有想要藤乃回答。接着她果然没有等藤乃说话便继续道：“以防万一，你的家人是……？”
　　浅神藤乃极其流利地把她方才和竹下水绪讨论后得出的最终结论说出来：“不好意思，我不记得了。因为系统出了BUG，没有把我的记忆返还给我。”
　　“是吗，这样啊。”女人点点头，如同她极为突兀的出场一般，突兀地离开了。
　　我的家人难道和她有关系吗？不过，自己应该是东方人，那个女人明显是西方人吧，怎么想也不可能是亲戚啊。藤乃歪了歪头，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对手要问这种问题。
两日后。
“——”
　　面对着前方女人和英灵凛然的气势，藤乃不由自主地想要后退，背后的英灵以丝毫不容通融的力度硬是把她推得向前踏一步回到原地。
　　面前不远处，留着灰色短发的女人正皱眉看着她，她身后是个用长袍遮掩了全身的人物。
　　“……”女人看着藤乃，眉头越皱越紧。
　　“……”藤乃安静地等着她对Servant做出任何的指示，随时准备在对方行动的同时对Archer做出指示。
　　事实上，她感到了恐惧，她怕得连身体都在微微颤抖，只不过……就算这是未知的对手……也不能连尝试都不试一下就放弃啊。不然的话，她的执着和愿望又有什么意义呢？
　　看了藤乃一会儿后，女人毫不拖泥带水地转过身，命令道：“撤退，Caster。”
　　藤乃和Archer眉宇间都有了惊讶。
　　——她就这样把自己Servant的职介名暴露出来了。
　　圣杯战争的第五日。
　　现在是白昼，藤乃和灵体化的Archer一起来到了2-B教室。
　　自从圣杯战争的第二天和水绪聊了许多之后，藤乃每天都会来找水绪谈话。
　　“啊，所以说啊——”竹下水绪显得有些兴奋地比划着：“那位塞西莉亚小姐，就那样和丹先生一起狠狠地教训了慎二呢！”
　　“啊……”藤乃有些怔愣着听竹下水绪讲述白日里那位塞西莉亚小姐的英勇事迹，然后她忍不住问了一句：“那个……水绪的对手，那个间桐慎二，他有什么反应呢？”
　　仅仅是短短几天的接触，浅神藤乃和竹下水绪就已经判定了对方是可以信任的对象，迅速变成了关系不错的朋友。
　　虽然在最终只可能出现一名胜利者的圣杯战争中“朋友”这样的概念也许会显得有些可笑，但是现在二人并不是敌对状态，所以，合作也应该是可以的吧……
　　“慎二？慎二好像心情很不好地走了……”水绪低下了头去，显得情绪有些低落：“慎二只是自大了些，本性应该也并不坏吧……不，丹先生和塞西莉亚小姐应该也不是什么坏人，只是我们必须要争斗……为了活下去、为了达成愿望必须争斗……”
　　“但是……”藤乃看着水绪开口：“因为我们有愿望，才能参加圣杯战争啊。”她说：“我……无论如何都想要记起来。”
　　无论如何她都一定要把忘记了的东西记起来，因为那本就是无论如何都不该忘的东西。
　　那一定是十分、十分宝贵的记忆。
　　“所以，无论之后要面对什么，我都一定会努力的。”她看着水绪，问：“你呢，水绪？”
　　“我吗？”水绪露出了苦恼的神情：“我……虽然感觉那可能是我并不会想要回忆起来的记忆，但是我还是不得不记起来，因为记得的感觉也许会很糟糕，但是不记得的话，我的境遇会更糟糕……大概就是这样的感觉啦……”她笑了起来：“那么，为了取回记忆，一起努力吧！”
　　藤乃看着微笑着的棕发少女，用力点了点头：“嗯，一起努力吧！”
即便是说了要一起努力，实际上浅神藤乃还是很紧张。
　　第七天很快地到来了，她对于对手一无所知，Archer的属性除了E还是E，而塞西莉亚那边看起来游刃有余，至少比她有胜算。
　　Caster摘下了兜帽，手中的魔杖也变了样子，女人身周的气氛却很不对劲。
　　到了决战场地之时，女人对着少女低下了头。
　　“让你的Servant上吧，我不反抗。”女人面无表情地待在原地，“我已经决定了，放弃这场战争。”
　　浅神藤乃呆呆看着她，不光是Archer，她本人的Servant Caster也震惊地看着她。
　　她……在说什么？放弃？
　　塞西莉亚看着浅神藤乃，脸上突然有了一丝笑意，她抬起了自己的左手：“以全三枚令咒之名，Caster，待在原地不许有任何动作。”
　　那个拿着魔杖的男人震惊地看着塞西莉亚：“你——”
　　“天佑我塞西莉亚之荣光。”银发的女人笑着看着浅神藤乃，然后闭了闭眼睛，转向Archer：“给你两分钟时间，浅神藤乃的Servant，动手。”
　　这是……她真的……为什么？
　　此刻，藤乃已经丧失了正常思考的能力。
　　Archer毫不犹豫地冲了过去，只几招便解决了脸上写满了绝望，却丝毫不能动弹的Caster。
　　“为、什么……”Caster在倒下之前满眼怨毒地看着自己的Master：“明明……你……”
　　“天佑西利亚之荣光。”塞西莉亚这样微笑着：“我海洛伊斯·塞西莉亚，以西利亚之名参战，以西利亚之名退出战争。西利亚之荣光将永存于世。”
　　Caster挣扎着吐出了最后的话语：“你也会死——”
　　“啊啊，我会死。”女人笑的开怀轻松：“西利亚之血脉断绝，然而西利亚之魂将会永存于世。”
　　“魔术师家系之魂，即为魔术刻印。魂存即永生。”她看着浅神藤乃，身体已经渐渐变得透明：“那么，永别了，小姑娘。”
　　直到女人和Caster的身形化作烟尘消散于眼前，藤乃都没能够反应过来。
　　就这样……结束了？她不敢置信地看向了Archer，对方只是沉默着耸了耸肩，然后缓缓道：“走吧，Master。”
　　“她……还有……”少女艰难地动了动唇：“死、了？”
　　英灵以凉薄的口吻回答道：“啊啊，没错，这就是圣杯战争。”
　　“想要活下去的话，只有继续前行。而想要继续前行的话，就必须越过拦在你面前的一切障碍。”
　　“有这个觉悟吗，Master？”
　　少女面对英灵的质问，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
　　“我……想要记起来……”她喃喃道：“一定、一定要记起来……”
　　无论要付出什么代价，都一定要记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看起来像深井冰一样的对手……这部分修改版在后面会详细解释一下。

　　情报很轻易便集齐了。
　　大约有八成把握，对方就是凯尔特神话中的光之子库丘林。
　　“怎么样，Archer。”她站在自己的房间里，看着一如既往坐在一堆桌椅上面的英灵：“远坂凛的情报已经收集完毕。这次胜率很大呢。”
　　她等待着英灵发表自己的看法，却先一步看出了英灵的心不在焉：“啊……”男人显得兴趣缺缺，看着窗外。
　　于是，浅神藤乃确信了心中的猜测，问道：“你和远坂凛是什么关系？莫非你喜欢她？”
　　然后她看见英灵的表情猛地扭曲了一下，对方似乎是很自然地想要站起来却忘记了自己躺在堆叠得很高的一堆桌椅上，手肘碰到了作为支柱来说作用十分必要的一把椅子，于是……
　　浅神藤乃连续退后好几步，眼睁睁看着英灵带着一脸震惊的神情摔下……
　　“轰隆——”
　　课桌椅砸在地上发出巨响声，英灵铁青着一张脸从桌椅堆中爬出来，灰头土脸。
　　他走到浅神藤乃面前站直，双手抱臂，以极其无奈的眼神看着她：“首先……”他的语气有些微妙：“我声明，刚刚那个……跟你的疑问没有一点关系。”
　　——鬼才信。
　　“其次……你为什么会认为我跟她有关系？”
　　“Archer的眼神、表情，还有我的直觉。”
　　“……”
　　见英灵沉默不语，浅神藤乃小心翼翼地问道：“……你，喜欢那种类型的？”
　　Archer马上回应道：“我对此提出异议，就算是Master也不能将此冤罪强加于我身。”
　　“……那就是肯定了吧。”
　　“……”
　　浅神藤乃极其无奈地看着Archer：“……你刚刚说话的语速，比平时快了不止一点。”
　　“简直就像是被说中了心事急忙否认一样啊。”
　　“……Master，你是女孩子所以不会懂的。”
　　“想蒙混过去吗，Archer？”
　　英灵沉默了片刻后，主动转身向门外走去：“Master，难道你今天不准备去Arena了吗？”
　　那今天就先放过他吧。浅神藤乃叹了口气，觉得要追究这种事情还有十几天的时间也就对今天得到的信息知足了：“那么走吧。”

　　圣杯战争第六战第七日。
　　“……”
　　“……”
　　“……”
　　两人一英灵沉默地看着屏幕中的厮杀场面。
　　很明显，屏幕中的竹下水绪和Saber快要撑不下去了。
　　“现在，使用你的令咒带Archer突入，快！”
　　按照之前说好的，藤乃照着拉尼教她的方法使用了令咒：“以令咒之名，命令Archer带我瞬间移动到竹下水绪的身边。”
　　手背上传来灼烧般的痛楚的瞬间，藤乃听见耳边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声。
　　“Archer！快！”
　　“这是一对一的决斗，你这有辱骑士道的——”
　　“水绪！快点用令咒！”
　　“竹下水绪以两枚令咒命令Servant Saber，用尽全力打倒我面前的敌人取得胜利！”
　　——最终还是……
　　“对不起了。”浅神藤乃愧疚地对被一道透明的数据墙隔开的雷欧主从致歉，之后脑中响起了杂音——
　　异***神藤乃****非**手段**决战场******排*——
　　然后，藤乃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20章 二十、月之圣杯战争（完）
　　圣杯战争第七战第一日。
　　两名少女沉默地走到公告栏前，等待着完全没有存在必要的对战名单。
　　终于……
　　Master：浅神藤乃 VS 竹下水绪
　　“……”
　　“……那就……”浅神藤乃觉得嗓子发干，她勉强挤出一个笑脸来：“一起努力吧？”
　　“……”有着栗色及腰长卷发、面容甜美清丽的少女此刻愁眉不展，然后在十秒后回应了浅神藤乃姑且能算是鼓励的话语：“不必了。”
　　竹下水绪花了很大的力气来说出这句话：“我放弃。”她身边出现了红衣的少女英灵，身着红衣的Saber只是静静看着她，并没有阻拦她的意思。水绪微笑着，脸上只有淡淡的遗憾：“虽然之前已经设想过这种情况了，但是果然，我还是不可能和朋友战斗的呢。”
　　少女微笑着举起手来：“以最后一枚令咒命令我的Servant Saber——”
　　“永远不要忘记我和藤乃、拉尼以及那边的Archer。至少我们在一起度过了那么快乐的时光呢。”少女带着微笑闭上了眼，失去了所有令咒的少女和她的Servant一起消失在了浅神藤乃面前。
　　浅神藤乃在原地沉默了很久很久，直到身着白衣的少女出现。
　　拉尼安静地看着浅神藤乃，慢慢道：“现在，你是胜者了。”
　　“……”
　　“我也……存在不久了吧，大概……”
　　“……”
　　“……保重，好运。”
　　“……”
　　她不知道在这里呆了多久，直到身后的英灵拍上了她的肩：“……别再哭了。”
　　“……？”她伸出手来抹脸，果真摸到了水迹。
　　原来如此。“我哭了啊。”她喃喃着。
　　可是，似乎感觉上又出现了什么偏差。
　　连自己哭了这一回事都感觉不到了。
　　因为……泪水流到嘴里，一点味道都没有，不是吗？
　　她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慢慢走到楼底的食堂，买了些东西自己一个人食之无味地吃着。
　　Archer有些意外地看着她把每一样食品都尝了一口后浪费地丢下。
　　少女颓然坐在座位上，轻声说：“已经尝不出味道了啊……”
　　“真是个好消息啊……”她喃喃自语着：“连这个都……”
　　“我终于明白了，原来，什么东西都真的是等价交换的啊……真是个好消息……”
　　“谢谢你一直陪在我身边……无论是不是迫不得已。”
　　就算水绪做的可能有点蠢，但是就让她也跟着犯傻一次吧。
　　浅神藤乃举起自己的左手，看着剩下的两枚令咒，深吸一口气：“以令咒之名命令我的Servant Archer——”
　　“永远不许忘记浅神藤乃、竹下水绪和拉尼。”
　　手上，只剩下了最后一枚令咒。
　　仅用来证明二人曾并肩战斗过，曾是彼此信任的战友。
浑浑噩噩度过了七天，在第七天的夜里，浅神藤乃做了一个梦，有些熟悉的梦。
　　那个女人把自己按倒在地上，自己试图挣扎却动弹不得。
　　“没错，你以带给他人伤痛为乐。”
　　那个女人有着漂亮的、丝绢般柔顺美丽的黑色短发，和漂亮的眸子。
　　“痛的话，说出来不就好了。”她用意味不明的目光看着身下的浅神藤乃，然后毫不留情地扬起手中的短刀，刺入了浅神藤乃的身体——
　　“——”
　　那个、声音？
　　浅神藤乃一瞬间清醒过来。
　　那是听到过的声音！
　　那是之前做的那个梦中，抱住自己的少女的声音……
“……最后，再去一次Arena吧。”她在前去取自己应得的战利品之前，带着Archer最后一次去了Arena。
　　里面的景色变了。
　　终端机上显示的地点名称是：零之月想海。
　　藤乃感觉空气很不对劲，光是站在原地就能感受到一股令人不适的杀意。
　　“……这是？”她不顾Servant的阻拦，执拗地往前走，最终还是看到了——
　　她看着那个身着蓝色和服、上身套着赤色皮质夹克的少女，喃喃道：“是你啊……”
那是她在梦里见到过无数次的人，在看到她的时候，浅神藤乃就明白，自己应该做的大概只有一件事。
　　她凝视着那个少女，看到了对方同自己一样绽放着异彩的双眸。
　　“Archer……”她低声开始对自己的从者下达指示。
　　与此同时……
　　“看见了……”面容清丽的少女勾起了一个笑容。
　　“杀了她！”“站在那里别动哦——”两句同样满含杀意的话几乎同时响起。
　　毫不犹豫听从命令的英灵和带着嗜血笑容的少女同时以超越人类极限的速度向对方冲去——
　　刀剑碰击的声响，响彻四方。
　　最后，浅神藤乃迎来了似乎是早已经注定了的末路。
　　Archer倒在一边，虽然没有死亡，但是已经完全失去了行动能力。
　　少女将她压制在地上，浅神藤乃也早已经没有了反抗的意思。
　　她看着少女，听着她的声音闭上了眼，最后无意识地喃喃道：“空音……”
　　“……哼。”少女低低哼了一声后，毫不留情地，像藤乃梦中经历过无数次的一般，将短刀没入了浅神藤乃的胸口。
　　这样，一切就都结束了吧。
　　她像是解脱一样，在最后一刻甚至笑出了声。
　　啊啊……至少最后她知道了，那个重要的人大概是，不，肯定是叫做空音。

　　浅神藤乃的意识再度沉入了黑暗之中，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不断地下坠，但是她始终都没有睁开眼睛。
　　已经没有什么需要去看了吧，也没有什么能看的了。
　　但是，这样到底是好是坏呢？
　　渐渐地，她脑海里应该有的、不应该有的那些记忆，全部揉成了一团，然后再被浅神藤乃一点一点梳理清楚。
　　全部都想起来了。
　　……空音……
　　还有Archer、水绪……
　　无论如何……都一定要向你们道谢和道歉呢。
　　所以，她应该醒来吧。
　　她凭着自己的意志睁开了眼。
　　映入眼帘的，是她熟悉的教室。
　　我……终于还是，回来了。
　　至于在重回此处时，比之上一次身在此处之时，她失去了什么，又得到了什么……
　　“不知道啊……”她抱着头，终是发出了细微的呜咽声。
　　——不知道，也根本不想知道。
　　

第22章 二十二、存在的证明
　　教室中一片狼藉，桌椅因猛烈的地震而东倒西歪，但教室内的木地板完好无损，连一道裂痕都没有。
　　头好疼，疼得像是要裂开了一样，身体异常的疲乏，体力好像被抽空了，她感觉全身上下一点力气都没有。强烈的疲乏感向她袭来，就好像几天几夜都没有入眠的困倦感让她甚至就想维持着这样倒在地上的姿势睡下。
　　但是……不行，好不容易才回来了，好不容易才回到这里来了……
　　终于回忆起了非常重要的事情的她勉力从地上爬了起来，全身脱力地靠在了一张桌子上。
　　啊……她环顾了一圈四周，在一片狼藉的教室中发现了一个人。
　　那个是……小出健吗？
　　男生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但是胸口还有起伏，看样子好像是昏迷了。
　　接下来呢，应该怎么办呢？
　　等等，我是不是忘了什么呢？
　　我，之前……在去了那个空间之前，和到了那个空间之后，是和谁……
　　是……谁？还有……别人，但是那个人是……
　　走廊里传来的不紧不慢的脚步声打断了藤乃的思绪。
　　藤乃静静聆听着那脚步声。
　　那“嗒嗒”的声音……明显是木屐踩在木地板上的声音吧。
　　透着满满余裕的脚步声停在了教师门前，随即教室的门被推开了，容姿端丽、穿着黑色礼服的女人站在了门前，她看着藤乃，慢慢松了一口气：“太好了，你没事啊。”她抱怨着：“刚才的那场强震，真是吓到我了呢，幸好你没有受伤。”她看着藤乃，明显是松了一口气。
　　她，在关心我吗……
　　浅神藤乃呆呆看着她，从心底感到了不可思议。
　　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呢？
　　“啊啊，这里还有一个孩子……”看到了倒在地上的男孩，紫阳自言自语着走了过去：“送去医院吧……”
　　不对，除了他之外还有……藤乃看着地上的男孩，觉得头有些疼。
　　为什么会想不起来那个人叫什么名字，明明——
　　——头好疼。她捂住了额头。
　　“怎么了？”女人带着些微凉意的手搭上了藤乃的手。
　　头疼更猛烈了一些，但是与此同时，好像有什么无形的屏障被打破了一般，有关那个人的记忆，再度回到了她的脑海中。
　　她抬起头来，呆呆看向女人，却见女人一脸的不可思议，突然抓住了她的左手，细细端详起她的手背来：“这个是……”
　　藤乃看向了自己的左手手背，上面有着鲜红的一道令咒。
　　这是证明，最后的证明。
　　证明之前的一切不是一场荒唐的梦境，证明之前她和红色的英灵并肩战斗到了最后。
　　女人慢慢放下了她的手，然后退后了一步，沉默地看着少女，最终轻轻笑了出来。
　　“比起上一次见面，你还真是变了不少呢。”她笑着对少女伸出了手：“不过，你终于，还是要过来我这边了呢。”
寂静寒冷的医院走廊内，藤乃沉默地坐在走廊边休息用的椅子上，她身边，坐着同样沉默着的少女。
　　走廊那边的窗外夜色深沉，现在的时间已经不早了，稍微远一点的地方，男孩的家属在不断对紫阳道着谢，紫阳在那边和男孩的家属们客套着。
　　藤乃身边的女孩穿着款式简单的连衣裙，好像在十二月底的寒冬都不觉得冷一样。女孩有着绸缎般的黑色长发和细瓷般的洁白肌肤，她紧紧抿着唇，一言不发、一动不动地坐在藤乃身边，就好像一个没有生命的冰冷木偶一般。
　　沉默持续了许久，终于，藤乃不抱什么希望地低低开口：“理央？”
　　少女半垂着的眼睛微微动了一下，然后她动了动唇，用清冷的嗓音说：“不，是真央。”
　　果然是这样吗……之前就觉得，如果是理央的话，应该不会这么沉默的。
　　没想到真央竟继续和藤乃搭话了：“你……”她有些迟疑地开口：“你和理央，比较熟悉吗？”
　　藤乃想了想，摇头道：“不，我见过理央的次数，和见到真央小姐的次数一样多。”
　　“是这样啊。”真央没带什么感情地说：“理央……好像很高兴。”
　　“为什么？”
　　“因为你要来家里了。”真央看着藤乃，居然微微笑了一下：“理央好像很喜欢你。”
　　藤乃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最终只是说了一句：“是吗……”
　　“嗯。”真央轻轻点了点头，然后看向了藤乃的左手手背：“这个……”她的语气中有了迟疑与惊讶：“莫非是圣痕吗？”
　　“圣痕……？”藤乃有些疑惑地重复了一遍这个词，看向了自己的手背。现在她左手的手背上，什么都没有。
　　七夜紫阳在来的路上不知用了什么方法隐去了她手上的痕迹，现在藤乃本人都看不出来自己手上有什么不对，但是，真央却能看见吗？因为是七夜小姐的女儿所以能看见吗……
　　“算了。”真央自己提前结束了这个话题，她轻轻出了一口气，不再说话。
　　藤乃低下了头去。
　　她想起了空音的事。
　　如果，之前她的记忆全都只是一场梦境就好了，这样的话，至少现在空音……
　　空音……
　　她想着少女的事情，突然觉得眼睛莫名地热了起来。
　　怎么回事？她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睛，竟觉得眼前的景物在自己的视界中显得有几分歪曲，好像下一刻就要……
　　“你……”带着惊疑的声音从耳边传了过来：“你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藤乃有些茫然地转过头去，却见眼角一片黑色的衣角闪过，随后一双冰凉的手轻轻覆上了她的眼睛。
　　“好孩子……”女人的温柔声音在耳边响了起来：“想起什么来了吗？”
　　“忘记了什么也没关系，只要想起来了就好了。”
　　少女慢慢翕动嘴唇，颤抖着吐出了一个名字：“空音……”
大体上来说，今天真央的心情还是不错的。
　　推论、实验、得出结论、反复验证实验结论，最后得出正确无误的理论。这样的事情就在她眼前完完整整地呈现了出来，即使其间夹杂了少女的血与泪，也无法否认这是一次近乎完美的实验——唯一的不足之处就是让少女和少年活了下来，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所以，大体上来说，今天她还是很愉快的。
　　“因为是您抵消了一部分的修正才会这样吗？”说要让少女自己静一静而等在陌生的房间外的真央看向紫阳的眼神中仅有疑惑：“理论上来说……”
　　女人像是知道她想问什么一样，并没有让她说完：“并不是我抵消了修正，而是我消除了我身边的修正力量。有时候就算是抑止力也会犯蠢呢，”女人悠哉地说道：“这种时候，依靠自身的力量抵消了修正的力量也是可能的，而在掌握了一定有关那个异界的情报的时候，那个异界对我来说就再也构不成‘神秘’了，最终它以及组成它的某些东西，也只能作为一种类似术式，或者说，类似手段的东西被我使用而已。”
　　“那么，如果您连规则的漏洞都能够利用的话，也就是说，接近完成了吗？”
　　“完成？”女人轻笑着摇了摇头，微微闭了闭眼：“还差得远呢……”
　　“是吗……”这是真央意料之中的回答，她并没有多问，只是沉默了下来。
　　在真央看不到的角落，女人的眼神，微微变了一变。
藤乃跪坐在那幅画前，一动不动。
　　没有人记得空音。
　　平日里，觉得这个人存在于此是这样的理所当然，但是现在，她无论在哪里都找不到这个名字——从书面的资料上也是，从他人的记忆中也是，好像从来都没有过这样一个人的存在一样。
　　但是，她是，她确实是，因为我、被我……而……
　　她呆立在落满了灰尘的房间里，眼中只剩下了那幅画。
　　空音的住处看起来已经荒废了许久，屋内有着齐全的日用品和设施，屋内的一切却都已经蒙上了厚厚的灰尘，好像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了一样。
　　但是，藤乃记忆中的一切，都还是存在着的。
　　比如二人用过许多次的棋盘和棋子，比如……这幅画。
　　这是……她唯一的，也是最好的朋友，亲手画的。
　　除了这幅画和书包里的那本笔记之外，似乎已经没有任何东西能够证明曾经有过那样的一个人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了。
　　这是何等凄惨可悲的事实啊——
　　一个人存在的证明，只有一个笔记本和一幅画而已，除此之外，无论是纸面的资料还是他人的记忆中，都找寻不到这个人的存在。
　　只有我记得她。
　　所以，只有我……绝对不能忘记她。

　　毫无预兆地，女人的声音在耳边响了起来：“藤乃？”
　　藤乃猛地抬头，有些诧异地看向了女人。
　　她……直接叫了我的名字？
　　“痛苦吗？”七夜温声细语地道：“一时的痛苦总是会过去的，总有一天你会忘记今日的痛苦，但是，你除了痛苦之外，还有疑惑和不解，对吗？这样的话，那时，便是你再一度陷入痛苦境地无法自拔的时候了。”
　　“无知是何等可怕的东西，我是最清楚不过的了。你也不希望，第二次体会到今日的痛楚了吧，那么……”女人微笑着，对着女孩伸出了手：“跟我来吧。”
　　“继续无知下去，只会让这种事情重演罢了。”
　　真央倚在门边，冷冷看着微笑着的女人，不知在想什么。
　　“你想知道的一切，我都可以告诉你。你的话，从现在开始汲取必要的知识也不晚。”七夜紫阳慢慢地接近了少女，握住了她的手：“所以，今后想要做什么，决定了吗？”
　　“跟我回家吧，藤乃。”
　　回……家……？少女抬起头来，愣愣地看着女人。
　　这样温柔温暖的字眼，就连母亲……都……
　　手上温热柔软的触感在一瞬间让她什么都再也顾不得，低下头去，任忍了许久的泪水自眼中涌出，划过面颊，滴落在地面。
　　她死死咬着牙，没有发出一丝声音来，而女人轻轻拥住了她，用手轻抚着女孩的后背。
　　真是好温柔的女魔术师，真是好可怜的女孩。
　　真央倚在门上，慢慢闭上了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真央视角：紫阳在微笑笑笑笑笑笑笑笑……

今天到这里

楼主好勤快啊，不过CP是谁啊？

　　绕进下一条小巷时，藤乃忍不住问道：“他们，知道你吗？总觉得他们的态度……”
　　“没什么，不过是每个月的例行清扫被人看见了，去年又出了点意外……结果被传成了都市怪谈。刚开始还有人兴致勃勃地挑衅，在被我教训了之后就清净多了了。那之后我也没有特意挑僻静的地方走，那些人也都无视了我，再也没有找过我的麻烦。”理央说完这一长段话之后便没有再说话，藤乃跟着理央穿过了好几条小道和暗巷，突然，理央停住了脚步，伸出一只手拦在藤乃身前。
　　藤乃愣了一下，随即犹疑地看着四周。
　　面前的小巷狭窄而曲折，小巷深处似乎是有着人类的喘息声。
　　嗅觉比视觉提前一步告诉了浅神藤乃，巷子里面有什么。
　　“……血？”她犹疑地看向一直背对着她的理央，理央慢慢点了头，用不大不小、根本没有半分想要隐藏自身存在的意图的声音说：“等一下你跟在我身后就好。这种程度，我一个人足够了，你没有任何必要动手。”
　　接着理央就慢慢地拐进小巷。
　　藤乃跟理央保持着三步远的距离，紧跟着她。
　　小巷深处，一个浓妆艳抹、穿着暴露的女人倒在地上，白皙的脖颈上有着齿印。
　　她的身边是一个上班族形象的男人，看不出任何端倪——如果忽略他唇边的那抹血迹。
　　上班族男人回过头来，看着理央和藤乃，并不说话。
　　理央上前一步，讥讽道：“现在死徒的品味也只有这种水平了吗，啊也对，看起来只是普通的死徒吧，虽然是还差一点的感觉，但终究没有够到二十七祖的级别啊。”
　　“……”男人咬着牙，似乎是隐忍着什么在原地站了一会儿，随后极快地向理央扑了过来。
　　理央在双臂都不能展开的狭小巷子中跃起，只是一瞬间就没了踪影。男人在即将扑到藤乃身前的时候突然掉头，下一瞬藤乃听到了风声和轻微的响声。三枚黑键落在藤乃面前刚刚那个男人还在的地方，几乎是悄无声息地就没入了水泥地面。
　　藤乃就站在原地，没有再动作。
　　男人的动作和理央的动作她都看不清。
　　她茫然地盯着残影掠过的地方看，渐渐地觉得眼睛发热。
　　即使是以肉眼只能看到残像的非人的速度，她也看得到了。不过也只是“看得到”而已，这只是指，存在的事物能够在她眼中成像。
　　不过，那对她来说就足够了。
　　理央掷出的黑键即将命中那个男人。
　　一切都再清晰无比地映在她的视界里，无论如何都想做些什么的她想着，就算是让这场战斗提前一秒钟结束也好，所以她把视线投向了那个男人。
　　在他的左肩和腹部轻而易举地做出了回转轴。
　　然后，腥臭的什么东西淋了她满身。残破的两截只能说是肉片的东西摔在了她的面前。
　　理央在小巷上方停留了片刻后，终于跳下来了。
　　她正好落到那滩血上，鲜血溅到藤乃的衣摆上，又顺着衣摆滑落，最终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嗯——”理央只是看着地上的两截尸体叹着气对藤乃说：“有点过火了吧？就算他实在是没礼貌，藤乃也要有点礼貌啊……要杀就要砍得看不出原来面貌才对，这可是母亲教我的。”
　　“……对不、”藤乃几乎喘不上气来。
　　莫大的恐慌感紧紧将她包围，不留一点空隙。
　　杀、了……杀掉了……她杀掉了……
　　“唔，该说不愧是浅神吗？虽然之前就知道你有这种能力而且被封闭了，但真是没想到现在竟然还会有。什么时候恢复的能力？你遮掩得真好呢。”理央纯粹地赞叹着：“咦……？”她奇怪地看着捂住脸不住颤抖的藤乃，像是想到了什么，问道：“你这幅样子……莫非……这是第一次动手？”
　　藤乃沉默着点了头。
　　“没关系的，区区死徒而已，拿来练手可是非常好玩的哦，因为生命力非常的顽强……不过像这样都变成两半了的，就不可能再活着了吧。”理央脸上带着奇怪的笑意：“虽然说曾经是人，在被转化为死徒后的一段时间内说不定也还能被称为是人类，但是他在第一次袭击人类之后就已经被定义为‘人外’了，那么，随便让人类怎么杀也不该有怨言吧。杀了也无所谓的，这种东西。”
　　“……不对……根本就没有什么死了也无所谓的人……”
　　“你也说那是人了，况且只是说可以杀而已，也不是说不尊重他们的生命啊。”理央轻笑着：“你刚刚才是不尊重他们吧？如果他真的还保留有人的神智，大概会想以人类的方式死去也说不定？你看看，现在这样——哪里像是人类呢？充其量只能说是尸块或者肉片而已。”
　　“……”
　　“刚刚就已经说过了，对于人外者最大的仁慈只是把他们砍到看不出原本面目而已。毕竟是人外啊……理由？只是因为他们是人外，对人类的生存有威胁的人外者。人类应该有人类的死法，而人外也应该有人外的死法才对啊。”
　　她狠狠地把后背靠在墙上，低下头又看到了那滩血迹和倒在不远处的女人。
　　藤乃踉踉跄跄走过去，蹲下身来碰触到了那个女人的手。
　　还是温暖的，而且她的胸口确实是在微弱地起伏着。
　　理央也走过来，弯腰查看了女人一阵后便站起身来说：“好像只是吓晕了而已，没有失血过多。估计是陪酒的吧？真是可怜啊，这可简直是无妄之灾呢。”说完之后理央就拿出了手机：“上原医生？没错没错，又给你带来麻烦了……地址是……呃，这里是……我出去看看再说。”
　　见理央似乎很熟练地处理完这件事，藤乃忍不住问道：“这种事情经常会有吗？”
　　“在观布子不算常见，别的地方就说不准了，在西方国家肯定会更常见。那边教会的势力非常大，偶尔也会有些家伙宁愿背井离乡来到极东之地也要离开教会的势力范围。教会的势力在这里确实不大，问题，他们似乎忽略了，不是所有会退治人外者的组织都叫圣堂教会啊。”
　　无妄之灾。这个词让浅神藤乃觉得很不舒服。
　　她讨厌这个词，也讨厌这种事情。
　　一切事情都有因有果，所以无妄之灾这个词本身就……
　　不过，她更讨厌的是，让普普通通生活着的人类受伤的“因”。
　　“这里，有多少，这种东西？”她恍惚地站直身体，问理央。
　　理央耸耸肩：“谁知道，就算全部杀掉也不断地会有新的向这座城市涌来。现在的方案是，如果没有在这里袭击人类就算擦肩而过也可以不管，如果有这个征兆或者正在袭击人类再或者已经伤害了人类，在发现的同时就即刻处理掉。”
　　“那么，我也可以帮忙吗？”藤乃正对着理央，弯下了腰：“拜托了，请务必让我帮忙。”
　　理央愣楞看着藤乃：“当然可以啊，不过，为什么你会想帮忙呢？你之前都没有接触过这个，不会觉得很麻烦、很累、很脏吗？”
　　浅神藤乃正视着理央，用平静的口吻叙说着自己这么做的理由：“我是……浅神。理央在出门前也说过了，这是我的家族曾经做过的事情，既然我有继承他们厌恶惧怕的、利于驱魔的这种特质，那么我想，我应该也是有这种责任的。而且，我很讨厌这种事情，平稳、安全、幸福地生活着的、没有什么关乎生命安全的大烦恼的人类遭受这样的无妄之灾。”
　　“造成他们的伤的这种‘因’，本就不是应存于人世之物。”
　　“没错没错，因为是‘人世’啊。”理央看藤乃的眼神微微地变了变：“提前说一句，不知道母亲有没有跟你说过，魔术师、代行者、阴阳师、暗杀者这类的人……基本上也已经不能再被称为人类了，所以尽管对于这些人同类相残吧，不要被普通人的道德观拘束住，因为，你已经不是普通人了——至少从刚刚你干掉那个死徒的那一刻开始。”
　　她在寒风中站了一会儿后，对着面前的少女鞠躬致谢：“我明白了，谢谢你。”
　　决定了。
　　她已经决定了，今后要走什么样的路。
　　无论如何，绝不会让那样的事情再在自己眼前发生。
　　一直以来，她都有一种，少女的鲜血犹沾在她的手上的感觉，让她觉得，自己没有任何资格再去碰触生命这么宝贵的东西。
　　那么，空音，放心吧。
　　你既然为了让你没有看清楚真面目的我活下去而心甘情愿地死，那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
　　空音曾经说，如果可以不考虑家族和家人的话，她想当医生，理想是在长大后可以保护许多人，可以救许多人。
　　对不起，空音。我大概当不了医生呢，但是如果是保护别人或者是救人的话，我说不定可以在我现在还有能力的时候尽我所能去实现你想做却没有机会去做成的事情。
　　这是即使是我这种人也能做到的事情，或者说，这是我这种人，唯一能做的，能让你的死变得有价值的事情。
　　

第30章 三十、约会
　　信纸是粉红色的，信封是白色的，但是上面也印着淡粉色的爱心。
　　浅神藤乃对着这样的信纸和信封为难了起来。
　　只是早上在学校附近的文具店随手买的而已，现在越看越像是情书用的……该怎么办呢？思来想去，藤乃叹了一口气，还是用了这样的信纸和信封。
　　首先，藤乃在信封上写了：两仪小姐敬启。
　　之后她想了好久，才在信纸上动笔：周六可以约在商业街见面吗？我想和式小姐约会一天，正好是冬季了，想买些新的衣服，而且听说有一家很不错的咖啡厅，正好可以去试一试。周六没时间的话周日也可以。如果不喜欢去人多的商业街，来我家里喝茶如何？
　　她想了想，觉得应该把“约会”二字划掉，毕竟可能会引人误会。但是划掉了被看出来就有一种欲盖弥彰的感觉了不是吗？思前想后，她在周五放学前的某个课间偷偷把未有删改过的信件放到了两仪式的课桌里。
　　放学时，她等着两仪式收拾完东西一起走，不知为什么今天式收拾东西特别的慢，结果两个人留到了最后。
　　最后一个同学从教室中离开后，两仪式拿着拆开了的信封向藤乃走过来，藤乃在一瞬间感到心跳得好快。
　　啊啊这种明明可以直接当面说出来的事情为什么她会突然想要用信件约她呢这下子气氛变得这么尴尬她要是问我为什么要用信件来约她或者问起信纸的事情我应该怎么解释呢——
　　而式只是安静地看着她，然后对信件中的询问做出了回答：“周六去吧，周日我来你家里喝茶.”
　　“啊……”她不知所措，几乎高兴得说不出话来。
　　夕阳的余晖洒在少女的侧脸上，式沉默地望着藤乃，默然许久后，突然开口了：“很卑劣吗，我们？”两仪式突然开口说话了：“在这片土地上，‘两仪’对那些非人之物早就已经没有了任何的约束力。一开始是时江小姐，接着是紫阳小姐和理央，现在还有你……脏手的工作一直是你们在做呢，这几十年来。”她慢慢地转过身来，正视着藤乃：“但是，我杀过的，只有人哦。”
　　式……会杀人吗？虽然在梦里无数次梦到过，但是……“让人不想相信呢。”藤乃低声道：“杀了谁呢？”
　　“两仪式。”
　　听到这个回答的一瞬，浅神藤乃竟觉得心中有一丝失落。
　　——是了，自从认识她之后就一直是这样觉得的：两仪式，某种意义上来说，真的是干净到不行的少女。
　　但是，“失落”？浅神藤乃会因为，自己喜欢的朋友两仪式没有杀过任何人而失落？这恐怕是因为，浅神藤乃因为自己杀了人，成了终究会堕入地狱的罪人，怀着阴暗的心理，希望有人陪着自己下地狱吧！
　　真是，卑劣至极，糟糕到了极点。
　　于是她有些恍惚地喃喃道：“原来如此。我知道了，但是，果然我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杀人犯吧。”
　　她的手上已经沾满了血。
　　然而两仪式的手上还干干净净。
　　这样想的同时，她的心中只有了庆幸：幸好她还没有……希望她，永远都不要……
　　浅神藤乃，一定不会让两仪式杀人。
　　杀害他人，最终会堕入地狱的罪人、杀人鬼，有她一个就足够了。
　　无论如何，藤乃都想要让她一直一直这样幸福地生活下去，不会为生活发愁、不会因为犯下了罪孽而后悔自责自我厌恶、不会失去最重要的朋友。
　　她，大概可以算作是她心中永恒的梦吧——那是，浅神藤乃在心底无比向往，却又终究无法成为的那种人。
　　

　　“——”藤乃觉得她的喉咙里梗了些什么东西，她想要说什么，却张着嘴说不出话来，只能用颤抖着的手抓住理央。
　　理央疑惑地看着她，撩了一把鬓边的碎发后把因为剧烈奔跑而有些散了的一束马尾重新扎好。
　　藤乃深吸一口气，“理央，你想带鸢小姐去哪里？”
　　“去围棋沙龙玩啊。”
　　藤乃不敢置信地看看鸢，又看看理央：“……穿着这个去？”
　　少女穿着方便活动的衣服，白色的短外套和黑色的长裤，她点点头，肯定地道：“穿着这个去。”
　　“……我是说鸢。”
　　鸢身上是白衬衫、黑色的职业套裙和黑色的高跟鞋。完全是白领的感觉啊……
　　“有问题吗？”
　　“……很有问题。”
　　“那你再等等。”理央从她不知道从哪里拿来的那个纸袋里拿出几件衣服：“我还买了一套。”
　　藤乃翻着那几件衣服。
　　黑色长风衣，白色毛衣，黑色及膝裙，黑色长靴，白色丝绸围巾……
　　“就这些！”她难得地稍微大声一些说话：“鸢小姐，麻烦您再去换一下。”
　　鸢看起来没什么意见地点点头，抱着那堆衣服进了她的书房。
　　没错，在这里住了一段时间后，藤乃终于了解到，鸢真的是住在书房里的，书房基本上可以算作是她的卧室。
　　叹了口气，理央轻轻摇了摇头，疑惑地看着藤乃问道：“真的会那么奇怪吗？”
　　藤乃斩钉截铁地回答道：“只是想象就会觉得非常奇怪。”
　　“那这身衣服适合穿去哪里呢？”
　　藤乃努力地想了一下：“上班，然后……去除了酒吧之外的地方……不，也许也会有一些人会穿着职业套装去酒吧。”
　　理央兴奋地比划着：“那晚上我们去酒吧？”
　　“……理央，无论是户籍上的年龄还是实际上的年龄我们都未成年。”藤乃无奈地提醒道。
　　“但是鸢小姐看上去成年了。”理央看上去很认真。
　　“你觉得被紫阳小姐知道了的话我们会怎么样？”
　　“被骂，然后扣零花钱、紧闭或者禁足，可能还会被揍一顿？”理央歪着头，不确定地道。
　　“……”
　　“……那还是算了。”见理央放弃，藤乃真的是松了口气。
　　鸢推门出来了，表情说不出的别扭。
　　她似乎是很不习惯地扯了扯身上的风衣，又整理了一下她脖子上的围巾，面对理央和藤乃的时候竟显得有些无措。
　　理央已经满意地点点头，转身走了：“走吧，随便上某个列车，然后到了那个地方再随便找一个地方让鸢小姐下棋……啊对了，鸢小姐拿上手机哟！藤乃你会化妆吗？给鸢小姐画个妆？”
　　看到了鸢一瞬间变得有些可怕的脸色，藤乃立即：“我不会，所以……免了吧。”
三人在下午快一点时到了某个围棋会馆，然后，在六点时离开了第五间围棋会馆。
　　理央说：“藤乃，我总觉得我们像是在故意踢馆。”
　　藤乃肯定地道：“我觉得这就是在故意踢馆。”
　　“……”鸢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有些慢地开始打字。
　　藤乃和理央凑过去看，看见了一行字。
　　【我很开心，谢谢。】
　　然后藤乃和理央对视一眼，同时道——
　　“没关系鸢小姐想要再来我们下次还带你来！”
　　“能不被母亲发现的话下次再来一点问题都没有！”
　　结果，回到家后，藤乃和理央被狠狠骂了。
　　说教了两个孩子半小时后，看见孩子们垂头丧气，鸢在一边也低着头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紫阳终于叹了口气，倒了三杯茶推到三人面前：“以后，别再试图制造都市传说之类的麻烦。不过这次这个情况……也只有继续带鸢出去玩才不会变成什么可怕的传闻吧？”
　　“可怕的传闻？”
　　“……譬如……你们到底有没有自觉你们今天都做了些什么呢？”紫阳看了一眼鸢：“今天，很久以前认识的人给我打了电话，说是在一个大概二十岁左右从没见过的年轻小姐手下惨败了，正愣着的时候，她和跟着她一起的两个少女就都消失了。”
　　“……那个人，是棋院的人，打电话来托我查一查那个年轻小姐是谁。”
　　三人齐齐沉默了。
　　“我说，我会帮他查的。”
　　“意思是说，母亲装傻了？”理央最快问道。
　　“就是这样。”紫阳抿了一口茶：“反正你们都已经做了，今后，在不影响你们正常作息、学习的情况下……愿意做什么就去做吧。”
　　理央、藤乃和鸢面面相觑，半天后理央欢呼了一声，鸢慢慢挪到紫阳身边望着她点头致谢。
　　下棋？那也是，自己曾经非常喜欢的东西啊。紫阳只是喝着她喜欢的绿茶，从客厅的窗户望出去。
　　星光灿烂，漆黑的天幕上，璀璨的繁星似乎预示着什么。
　　——预示着什么呢？这个却……
　　七夜紫阳突然轻轻笑了一下：“藤乃？”
　　藤乃疑惑的看向她，紫阳轻笑着道：“没事，今天晚上，要开始新的课程了哦。”

加油

第52章 五十二、动身之前
　　浅神藤乃第一次意识到原来“拼上性命”这件事对现在的她来说已经有些遥远了。
　　自那场梦结束到现在的四年来，虽然她遇到过危险的状况，但是都远远不到危及生命的地步。
　　也许是因为四年前的她什么都没有，现在已经拥有了许多并已经开始认知到“拥有”这个事实是多么令人幸福的事的时候，她突然就开始害怕了。害怕失去她现在拥有的东西。
　　她现在除了自己之外还拥有什么呢？拥有的是……认识的、友好的、为她着想的、亲人一般的人们。紫阳小姐，理央，鸢小姐，式，真央……
　　如果自己死了的话……大概，有人会伤心吧？
　　如果自己死了的话……大概，再也见不到自己喜欢的人们了吧？
　　好不容易有了对待自己如同真正的亲人一般的人们……如果自己死了的话……
　　但是，只要不记得……就可以了吧？如果是紫阳小姐，一定办得到。
　　所以还要犹豫些什么、迷茫些什么？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样患得患失的呢？
　　“紫阳小姐。”这是十分公平的交易，为了一个奇迹，去争取另一个奇迹用于交换。
　　紫阳抬眼看着她，看上去有些疲惫：“决定了吗？”
　　浅神藤乃再一次坚定了自己的决心：“是的，我决定了。”
　　“我要参加第五次圣杯战争。”
　　“嗯。”紫阳简短地应了一声：“那么，现在，去找人。”找人？找谁？
　　“您是说……？”
　　“把这件事告诉真央、理央还有鸢，让她们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心理准备？“做好，我会死的准备吗？”
　　“没错。你做得到，但不是一定能够做得到，不是吗？”紫阳淡淡看着她：“我会帮你。这一年内，我会尽力帮你找到合你心意的圣遗物，炼金制品或者魔术道具要多少都可以给你，想要特训也可以。你可以把香织带过去，你可以使用我的一切资源。但是，只有我本人是绝不会去参加圣杯战争的。”
　　“这样……吗……”
　　“我可以找到参加了上一次圣杯战争的幸存者为你提供各种信息，你想要多少资金我都可以给你，卫宫切嗣的枪械至今还在仓库里，用得到也可以拿去。哪怕是教会的装备，我也可以给你弄到。”
　　“……那真是多谢了，我回去了，紫阳小姐。”
　　紫阳“嗯”了一声后，犹豫了一下，还是道：“现在先不要去告诉她们。”
　　藤乃有些疑惑地看着她：“为什么？”
　　紫阳闭上了眼睛：“为什么……因为快要过年了呢。”
　　也是，过年的时候告诉她们这种消息，心情会变坏的吧。藤乃点点头，离开了紫阳的卧室。
　　紫阳在藤乃走后一头倒在被褥上。
　　——反正对她来说结果都一样不是吗？只是公平交易的话……谁也怨不得谁的……
　　谁也怨不得谁的……
除夕夜，两仪式居然来访了。
　　她在客厅看见了孤身一人看电视的紫阳。
　　“不和自己的家人在一起吗？”紫阳问。
　　式只是摇摇头，“那家伙约了我。”
　　“‘那家伙’啊……”紫阳脸上带着奇妙的笑意，重复了一遍两仪式的用词后让一边的香织叫了藤乃来。
　　藤乃一头雾水地到了客厅后愣住了：“啊，式……”
　　“只是两天前的事情就忘了吗？”式看起来没有生气，她只是看起来很无奈一般闭了眼：“说起来……”
　　“小藤乃。”紫阳对藤乃眨眨眼：“还不快点换衣服去？好不容易约到了两仪大小姐……”
　　“……”趁两仪式用不大友善的目光看向紫阳的时候，藤乃赶快赶回房间换上了和服。
　　前几天，下了决定的那天晚上，确实是有约式一起去初诣。
　　因为这几天脑子里什么事情都乱作一团，就把这件事给忘记了。
　　穿上和服之后例行地把轻便好带的剑柄藏进袖子里，藤乃匆匆跑回客厅：“不好意思，久等了——”
　　二人慢慢地步行去那间一向人不多的寺庙。该说什么呢？有什么可说的呢？因为不知道所以二人都选择了沉默。
　　但仅仅只是沉默着一起走着就会感觉很开心，只要能和她走在一起、能够看见她就感觉很开心。
　　这就是所谓的朋友吧，跟空音在一起时也是一样，只要朋友在身边就会感觉很幸福。
　　在许久的沉默后，两仪式问藤乃：“为什么约上我？”
　　“因为希望可以多和式在一起走走。”
　　“为什么？”
　　“因为式是很好的朋友，我很喜欢式。”
　　式没有说话。
　　许久之后，两仪式停下了脚步：“浅神藤乃。”
　　藤乃不明所以地跟着她停下脚步：“是？”
　　“你，最近很奇怪。”两仪式微微皱着眉，不知道该如何准确地表述。
　　“是吗？”不安之类的……表现出来了吗……？那还真是失败。但是就算是式问她，她也绝对不能把这件事说出来。如果式知道了的话，这件事就没有意义了吧。
　　真央说的完全没错，是浅神藤乃把两仪式害到这个地步，所以她完全有让式恢复成原来的样子的责任。
　　大概是因为她，两仪式才会感觉到那比任何事物都痛苦的孤独。
　　看了她一会儿后，式转过身继续向前走：“算了。”
　　被发现了吗，不安，焦躁，恐惧……
　　因为真的有可能会死，自己将面对的不会再是小喽啰级别的死徒，而是精英魔术师以及拥有伟大功绩的英灵，所以她真的是十分紧张。
　　从前就像是打擂台赛一样，一次对一名对手，这次，搞不好一次性对上其余六人都是可能的。
　　会死会死会死会死会死会死会死会死——这种预感从没有那么强烈过。
　　不想死，想要继续看着她，但是藤乃必须要去，必须去冬木市参加第五次圣杯战争，必须要赢得胜利。
　　因为，那是她不得不去做的事情。她侧头，望着少女的侧脸，觉得就算是死，也一定要挽回自己的错误。
　　如果说，把握住这次机会，就能够让你不再陷入痛苦之中的话，大概，不，应该说，这一定是值得的吧。
　　

　　时间过得比藤乃想象的要快多了。
　　藤乃觉得，在学业和特训的双重压迫下，一年的时间几乎可以说是一眨眼就过去了。现在是1999年12月20日，藤乃正在整理行李。
　　在今年的新年过后，藤乃就对真央和理央说出了自己的决定，真央倒是简单地说了“加油啊，保重身体不要轻敌”，而理央却什么都没说，只是有些恍惚地说了一句“我知道了”，之后就没有做出任何表示。藤乃想，她会不会是不高兴了呢，是不是对于自己要再去参加圣杯战争这件事情感到不快了呢。
　　能够实现短距离空间移动的护身符有五枚，还要带上隐藏魔力气息的吊坠、储藏了不少魔力的宝石、魔力源探测器……降灵术虽然已经没有在学习了，但是学习过的部分倒还没有荒废，恶灵叫不出来，但是对灵魔术一点都没有忘。
　　黑键的使用已经到了没有进步余地的程度了，近五年的练习让她的体术有了极大的进步，一年来的特训也有很大的成效，总的来说……她犹豫着下了定论——大概，还是可以打赢几对主从的吧？但是如果想要赢得胜利，召唤出的Servant也是很重要的……
　　女人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房门前：“截下来了。”
　　藤乃猛地回头，望见门前的紫阳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她笑道：“玛奇里的圣遗物，被我截下来了。”
　　“玛奇里？”那个御三家的圣遗物？
　　紫阳轻轻点头：“没错，玛奇里。”
　　藤乃问：“玛奇里的圣遗物是什么？”
　　紫阳干脆地回答道：“不知道。”
　　不知道？那为什么要截下来？
　　似乎是看出了她在疑惑什么，紫阳主动解释道：“玛奇里的圣遗物是什么我并不知道，但是我曾经拜访过他们一次。间桐脏砚只是想在第六次圣杯战争中参战而已，他准备将现有的继承人间桐樱当做单纯的胎盘。这次如果参加第五次这圣杯战争，大概也只是一次尝试而已，但是他也应该会尽力去找到合格的圣遗物。用间桐脏砚都能认可的圣遗物，那就大概是真货，召唤出优秀的Servant的可能性不小。”她迎着藤乃有些微妙的目光，笑道：“我也知道这是犯罪啦，但是不出这口气就觉得不舒服，谁叫他当年想要把真央要走的呢。”
　　一天后，紫阳说的圣遗物到手了。
　　“查出来了，是伊特鲁里亚的神殿发掘出的镜子。如果是神殿的镜子……用这个召唤的话，我猜最后召唤出来的大概会是希腊神话中的美杜莎吧。你只需要先去冬木市，让圣杯承认你从而取得令咒，之后再进行召唤就可以了。”
　　“我知道了，我明天就出发。”藤乃轻声道。
　　回到房间后，她有些茫然地躺在床上，觉得有些心烦。
　　直到现在，她都不能清楚地确认自己决定做的事情究竟是对还是错，现在她心里所有的事情都乱作一团。从前也有过这种时候，犹豫不决，徘徊不定的时候。从前这种时候，她都是怎么做的呢？
　　是了，那一次……
　　在不知不觉间，她已经推开卧室的门，朝着书房的方向走去——鸢小姐总是能替她解忧。
　　书房中有着亮光，紫阳嫌鸢总是蜡烛的照明功能太差，前两年不顾鸢的反对找人来安装了日光灯。
　　“鸢小姐……”来下棋吧，她本来是想这么说的。然而室内的景象让她说不出话来。鸢在下棋，棋盘对面坐着理央，真央抱着理央的一只胳膊，倚在理央身上，把头枕在理央肩膀上睡的正香。
　　藤乃本想跟鸢下一盘棋，顺便对她道别的，但现在她的第一反应是马上尽量不发出声音地离开。但是，现在已经晚了，鸢和理央同时扭过头，看向了门口。
　　一片寂静中，鸢转回头再次面对理央，藤乃从这个角度能看到她的侧脸，她似乎是对理央笑了一下。藤乃转过身去，准备尽可能快点离开。
　　“站住。”身后传来了冷冷的声音：“准备这样就走了吗？”
　　藤乃收回了向前迈的脚步站定，她没有回过头只是说：“来向鸢小姐道别，但是既然理央和鸢小姐……”
　　“给我等等。”理央的声音慢慢接近了：“只是向鸢小姐道别？”
　　“……我原来准备早上再去向理央和真央道别，如果这件事让理央你不快的话，我道歉。”
　　理央狠狠瞪着藤乃，突然笑了。
　　“好啊。”藤乃听见背后渐渐变得温和的声音说：“现在，转过身来，就在这里向我道歉。”
　　藤乃深吸一口气，先是转过身之后又倒退一步拉开和理央的距离。理央身后，鸢和真央都在看着这边，藤乃干脆地对理央深深鞠躬：“对不起，没有及时去找你辞行，让你不快，真是非常抱歉。”
　　理央双手抱胸，冷哼一声：“你觉得只需要道歉，这件事就可以了结了吗？”
　　意思是说，要自己用实际行动补救一下？藤乃愣了一下后，马上对理央道：“理央，我明天就……”
　　“免了。”理央伸出手来，做了一个安静的手势，藤乃只好停止说话，安静地看着理央，看她想要说什么。
　　理央像是很不自在地皱起了眉，随后微微别过脸去：“不用和我辞行了。”她深吸一口气，正视藤乃，犹豫了一下后还是道：“我……和你一起去。”
　　理解了理央在说之后，藤乃一下子惊呆了。她无意识地别过视线，看见理央身后，鸢正在微笑，而真央死死皱着眉头，咬牙切齿，似乎很不高兴。
　　之后，真央的表情慢慢变得淡然，她长出了一口气，不再维持跪坐的姿势，慢慢地站起身来，迈着优雅的步子缓缓走到了理央身边。
　　“既然理央要去的话，那我也一起好了。”
　　她这样说。
凌晨两点半。
　　七夜紫阳从没有像现在这么头疼过。
　　紫阳不死心地再问了一遍：“一定要去？”
　　“一定要去。”理央毫不迟疑地回答道。
　　“就算我说不许去也一样？”
　　“是。”
　　看起来态度很坚决。
　　好吧。她叹了一口气，看了真央和理央一眼，又扫了藤乃一眼后，缓缓地站起身来，对藤乃弯下了腰。
　　面前的三个孩子好像都傻了一样，紫阳若无其事地坐下，垂下头：“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我必须要向你道歉，藤乃。”
　　“即使是理央和真央都要去，我应得的报偿，或者说是用于交换藤乃想要的东西的等价物，我也依旧会向你们索取。”
　　“虽然与之前说的有出入……其实，就算要去，也不必拼上性命。事实上……是有后路的。”紫阳低下了头，谁也看不清她的表情：“各方面来说，都是有后路的。”
　　许久之后，她抬起头来，视线慢慢在三人身上过了一圈后叹了一声：“提前说好了，如果理央和真央都只是一时意气用事，现在后悔了可以和我说。等到你们听完了之后，想后悔也来不及了。”
　　真央慢慢将视线移到理央脸上，理央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确定了不会后悔。有什么事情，请您一并说出来吧。”
　　“那么，我也没有问题。”在理央说完之后，真央马上接道。
　　紫阳在征得二人意见后毫不拖泥带水地开始说自己一直不愿意开口说的事情：“建立在你们在这次圣杯战争中失利的前提条件下……局势一旦不能保证你们三人能够全身而退，就立刻撤退回到这里来。”
　　“只要是在这里，我就可以保证，谁也伤不了你们。”
　　“后路就是……”女人微微舒展开了眉：“可能触及核心的某种事物。”
　　“原本可以用于通往世界外侧的‘那个’，现阶段只有理论基础，没有经过任何实验。也就是说……”
　　“一旦失败，你们，大概就成了广义上的实验品了。”
　　女人用淡淡的语气叙述着，好像在说着在平常不过的事情，眼底的神色平静无比。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节开始第五次圣杯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