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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期】美文推荐:三毛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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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个像空气一样自由的人,妨碍我心灵自由的时候,绝不妥协。


这是我最爱的一句话,三毛写的...


本楼含有高级字体1楼2014-07-14 09:36回复
    三毛(1943年3月26日-1991年1月4日),原名陈懋(mào)平(后改名为陈平),中国现代作家,1943年出生于重庆,1948年,随父母迁居台湾。1967年赴西班牙留学,后去德国、美国等。1973年定居西属撒哈拉沙漠和荷西结婚。1981年回台后,曾在文化大学任教,1984年辞去教职,而以写作、演讲为重心。1991年1月4日在医院去世,年仅四十八岁。


    2楼2014-07-14 09: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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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日又天涯
      我的朋友,今夜我是跟你告别了,多少次又多少次,你的眼光在默默的问我,Echo,你的将来要怎么过?你一个人这样的走了,你会好好的吗?你会吗?你会吗?
      看见你哀怜的眼睛,我的胃马上便绞痛起来,我也轻轻的在对自己哀求——不要再痛了,不要再痛了,难道痛得还没有尽头吗? 明日,是一个不能逃避的东西,我没有退路。
      我不能回答你眼里的问题,我只知道,我胃痛,我便捂住自己的胃,不说一句话,因为这个痛是真真实实的。
      多少次,你说,虽然我是意气飞扬,满含自信若有所思的仰着头,脸上荡着笑,可是,灯光下,我的眼睛藏不住秘密,我的眸子里,闪烁的只是满满的倔强的眼泪,还有,那一个海也似的情深的故事。
      你说,Echo,你会一个人过日子吗?我想反问你,你听说过有谁,在这世界上,不是孤独的生,不是孤独的死?有谁?请你告诉我。
      你也说,不要忘了写信来,细细的告诉我,你的日子是怎么的在度过,因为有人在挂念你。
      我爱的朋友,不必写信,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我是走了,回到我的家里去,在那儿,有海,有空茫的天,还有那永远吹拂着大风的哀愁海滩。
      家的后面,是一片无人的田野,左邻右舍,也只有在度假的时候才会出现,这个地方,可以走两小时不见人迹,而海鸥的叫声却是总也不断。
      我的日子会怎么过? 我会一样的洗衣服,擦地,管我的盆景,铺我的床。偶尔,我会去小镇上,在买东西的时候,跟人说说话,去邮局信箱里,盼一封你的来信。
      也可能,在天气晴朗,而又心境安稳的时候,我会坐飞机,去那个最后之岛,买一把鲜花,在荷西长眠的地方坐一个静静的黄昏。
      再也没有鬼哭神号的事情了,最坏的已经来过了,再也没有什么。我只是有时会胃痛,会在一个人吃饭的时候,有些食不下咽。
      也曾对你说过,暮色来时,我会仔细的锁好门窗,也不再在白日将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因为我很明白,昨日的风情,只会增加自己今日的不安全,那么,我的长裙,便留在箱子里吧。
      又说过,要养一只大狼狗,买一把猎枪,要是有谁,不得我的允许敢跨入我的花园一步,那么我要他死在我的枪下。说出这句话来,你震惊了,你心疼了,你方才知道,Echo的明日不是好玩的,你说,Echo你还是回来,我一直是要你回来的。
      我的朋友,我想再问你一句已经问过的话,有谁,在这个世界上不是孤独的生,不是孤独的死? 青春结伴,我已有过,是感恩,是满足,没有遗憾。
      再说,夜来了,我拉上窗帘,将自己锁在屋内,是安全的,不再出去看黑夜里满天的繁星了,因为我知道,在任何一个星座上,都找不到我心里呼叫的名字。
      我开了温暖的落地灯,坐在我的大摇椅里,靠在软软的红色垫子上,这儿是我的家,一向是我的家。我坐下,擦擦我的口琴,然后,试几个音,然后,在那一屋的寂静里,我依旧吹着那首最爱的歌曲——甜蜜的家庭。
      选自《梦里花落知多少》 不要总以为梦里花落知多少是郭敬明写的爱情小说。它还有更美的含义


      3楼2014-07-14 09: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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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虽然我照样机械的在做家事,也一样伺候荷西,可是我全部的心怀意念都交给了石头。只要简单的家务弄完了,荷西睡觉了,我便如痴如醉的坐在桌前画画,不分白昼,没有黑夜,不眠不休的透支着自己有限的体力,可以说,为了画石头走火入魔,沉迷在另一个世界里不知回头。 有一日,我辛苦画出来爱之如命的一批石头被工人当作垃圾丢掉了,这一场大恸使我石头梦醒,再觉得还有自己的躯体存在时,已是冬去春来,数十天的时光,不知何时已经消逝得无影无踪了。 “莫里呢?”我向荷西叫了起来。 “街上没有摊子了。”
        “我忘了去看他,你怎么不去?”我敲着时时要剧痛的头,懊恼得不得了。 “三毛,我只管上工,人际关系一向是你的事情,我怎么知道你没有去看他。” “我忘了嘛!一画画,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你怎么不提醒我?” 我是急了,又奇怪莫里怎么也不来找我们,却忘了自己早已搬了一个公寓。 “不要急,明后天去他住的地方看看,说不定已经走了。”荷西说着。 想着莫里,却毕竟没有马上去找他,那时,长时间不分日夜的疯狂画画拖垮了我原本不很健康的身体,我开始不停的淌冷汗,不断的咳嗽,每天发烧,头剧痛,视线模糊,胸口喘不过气,走几步路都觉得天旋地转。
        病,缠缠绵绵的绕上了我,除了验血,照X光,看医生这些不能避免的劳累之外,我虚弱得离不开卧室一步,心情也跟着十分消沉,神经衰弱得连偶尔的敲门声都会惊得跳起来。 有好几次荷西把我拉起来拖到阳台的躺椅上去靠着,好言好语的劝我:“有时候,撑得起来,也要出去走走,这么一天一天的躺下去好好的人也要弄出病来了。”
        我哪里能睬他,一起床人像踏着大浪似的晕,那时候就算是天堂放在前面召唤我,大概也没有气力跨进去,更别说出去乱走了。
        “振作起来啦!我们下午去找莫里,怎么样?” 黛娥也是三天两头的跑来,想尽办法要拖我出门。我病恹恹的闭着眼睛不理她,一任自己的病体自然发展,不去强求什么。 有一天我发觉黛娥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换上了无袖的夏装。 “这么久了?”我叹了口气看着黛娥。 “夏天快来啦!你还赖在毯子里面。”她吼着我。 那么久足不出户,再一开窗,窗外已是一片荫浓,蝉声叫得好热闹。 我的体力慢慢的恢复了,慢慢有兴趣做菜了,理家了,渐渐不叫黛娥代我上市场了,有时候还能撑着洗些衣服了,终于,有一天的黄昏,我站在莫里居住的那幢出租床位的房子前了。
        “日本人?早就走了,都好几个月了。”房东太太好奇怪的看着我。 我默默的回来,也不怎么失望,日子一样静静的过了下去。 十字港庇护渔人们的卡门圣母节渐渐近了,街头巷尾又张灯结彩起来,那时候,听说摆摊子的执照又开始发放了。
        这一批新的年轻人换了市集的地方,他们在广场的大榕树下围成一个方城,一面乘凉一面做买卖。 黄昏的时候我一个人去走了一圈,大半都是陌生的脸孔,只有那个皮革刻花的小摊子坐着我认识的阿根廷女孩丁娜。“咦!三毛,原来你还在十字港。”她见了我兴奋的叫了起来。 我停住了脚,笑着,没有什么话好讲。 “你去哪里了?上几个月莫里找你快找疯掉了。”我询问的看着她。
        “难道莫里找你你不晓得呀?”她张大了眼睛问着,一面又拍拍身旁的木箱叫我坐下来。
        “我也去找过他,他不住在那儿了。”我坐在丁娜的身旁,看着远方的海洋轻轻的说。 “难道这几个月都没有再看到他呀?”丁娜奇怪的盯着我。我摇摇头。
        “那你是不晓得罗!莫里上一阵好惨——“他呀!几个月前去了一次南部,回来就只剩了身上那件衣服,什么货啊,钱啊,护照啊全部被人偷光了,惨得饭都没得吃——” 丁娜低头开始做手工,我在她旁边心跳得越来越快,好似要炸了出来一般。


        6楼2014-07-14 1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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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他一回来就去你们家找你,说是搬了,到处打听荷西的公司,又没有人知道在哪里,莫里天天在他以前摆摊子的地方等你等你等你……我们看不过去,有时候分他一点面包吃,他等你等了不知道多少天,你呢,就此没有再出现过。后来摊子散了,大家都走了,莫里更惨,没有工作证,连给人洗碗都没人要,那一阵他怎么熬过来的真没有人知道,睡都睡在小船上——。” 我呆看着丁娜灵巧的小手在做皮包,小刀子一刀一刀的割在牛皮上,我的耳朵嗡嗡的响起来,视线开始不规则的一下远一下近,病后的虚弱又缓缓的淹没了我全身——。丁娜还低着头在讲,什么违警啦,坐牢啦,生肝病啦,倒在街上给人送去医院啦——。 “好啦,反正最倒楣的几个月莫里也熬过来了,你要看他,晚一点来嘛!他就在那边对面摆摊子。”她笑着指指不远的大榕树。 我站起来,低声谢了丁娜,举着千斤重负的步子要走开去,丁娜又笑着抬起头来,说:“我们以前还以为你是莫里的女朋友呢,他给我们看过那些在大雪山上拍的照片。”“照片是荷西拍的。”我轻轻的说。
          “对不起,你不要不高兴,我乱说的。”丁娜很快的又说。“没有不高兴,莫里的确是我的朋友。” 我慢慢走到图书馆去,呆呆的坐在桌前,等到窗外的灯都亮了,才发觉顺手拿的杂志连一页都没有翻开。
          我走出来,下了石阶,广场上,莫里果然远远的在那儿坐着,低着头。 我停住了,羞愧使我再也跨不出脚步,我是一个任性的人,恁着一时的新鲜,认人做朋友,又恁着一时的高兴,将人漫不经心的忘记掉。这个孤伶伶坐在我眼前的人,曾经这样的信赖我,在生活最困难的时候,将我看成他唯一的拯救,找我,等我,日日在街头苦苦的盼我,而我——当时的我在哪里? 我用什么颜面,什么表情,什么解释才能再度出现在他的面前?我不知道。 他坐牢,生病,流浪街头的时候,又是什么心情?该当是很苦的吧!这种苦对我又是那么陌生,我终其一生都不会了解的。
          我盯着莫里看,这时候他一抬头,也看见了我。 街道上川流不息的人群在蒙蒙的路灯下穿来穿去,莫里和我对看着,中间突然成了一片汪洋大海,几步路,竟是走得那么艰难。 我笔直的走到莫里的摊子面前,停住了。
          他缓缓的站了起来,人又瘦又黑,脸上虽在微笑着,可是掩不住受伤的表情。 “莫里,我没有去看你,因为我病了一大场。”我讷讷的解释着,眼光一下子看住地上,不知再说什么。莫里仍是微笑着,没有说什么。 这时,我发觉莫里的摊子变小了很多,以前他的摊子架着木板,上面铺着一层深蓝的丝绒,丝绒上放满了烂若星辰的项练。
          现在,他用一块破的尼龙布,上面摆了一些化学绒做的廉价小猫小狗,布就铺在水泥地上。 乍一看到他现在潦倒的情景,心情恍如隔世,我的眼睛突然湿了。 “生意怎么样?” “不太好。”轻轻的安详的回答我。 我们僵立了一会儿,过去那条看不见的线已经断了,要说什么都像是在应酬似的格格不入。 莫里对于过去几个月的遭遇没有提一个字,更没有说他曾经找过我们的事。
          “听说前几个月你的情形不太好。”我吃力的说。 “都过去了。”他轻喟了一声,眼睛倦倦的望着远方。“你生了一场肝病?”我又说。 “是。” 我挣扎了一下,还是很小心的问了他:“要不要钱用?先向我们拿,以后慢慢还。” 他还是耐人寻味的微笑着,轻轻的摇着头。 “这样好吧,荷西快下班了,我先去接他,再跟他一起回来找你,我们三个去吃饭。” 他看看他的摊子,犹豫着。 我转眼看见另一个女友马利亚正远远的在小公园里看孩子荡秋千,急着向莫里点点头,说了一句:“一言为定哦!等下我们再来。” 我很快的跑到马利亚旁边去。
          “马利亚,你看见那边那个日本人吗?你去,把他摊子上那些东西全买下来,不要多讲,东西算你的。” 我匆匆忙忙塞了一千块钱给她,跑到莫里看不见的地方去等。 马利亚很快的回来了,婴儿车里堆了一大群小猫小狗。“总共才六百多块,统统的买了,哪!还剩三百多块。”她大叫着跑回来。
          “谢啦!”我拿了找钱掉头就往荷西工地跑去。“什嘛!莫里还在这里啊?”荷西被我拉了跑,我们跑回莫里的地方,本以为他会等着的,结果他已经不见了。
          我沉默着跟荷西回去,夜间两人一起看电视,很普通的影片,我却看得流下泪来。 我欠负了莫里,从他一开始要打折给我的那天开始,我就一直欠着他。当他毫不保留的信赖了我,我却可耻的将他随随便便的忘了。
          那流落的一段日子,他恨过我吗?该恨的,该恨我的,而今天,他看我的眼光里,竟然没有恨,只有淡漠和疲倦,这使我更加疼痛起来。
          在一个深夜里,荷西和我都休息了,门铃突然轻轻的响了一下。 荷西看看表,已经一点多钟了。
          他对我轻轻的说:“我去。”就奔出客厅去应门。我静听了一会,荷西竟然将人让进客厅来了。
          偷偷将卧房门拉开一条缝,看见莫里和另一个不认识的西籍青年正要坐下来。 我吓了一大跳,飞快的把睡衣换掉,匆匆忙忙的迎了出去。
          “怎么找到的?我忘了把新家地址给你啊!” 我惊喜的喊着。 “你的朋友马利亚给我们的。” 那个还没有介绍的青年一见如故的说。
          “谢谢你,一次买去了我一天的货。”莫里很直接的说了出来。 我的脸猛一下胀红了,僵在原地不知说什么才好。“我去拿饮料。”我转身奔去厨房。
          “对不起,我们是收了摊子才来的,太晚了。”我听见莫里对荷西说。 “这是夏米埃,我的朋友。”他又说。 我捧了饮料出来,放在茶几上,莫里欠了身道谢,又说:“我是来告辞的,谢谢你们对我的爱护。” “要走了?”我有些意外。
          “明天下午走,去巴塞隆纳,夏米埃也一起去。” 我呆了一会,突然想到他们可能还没有吃饭,赶快问:“吃晚饭好吗?” 莫里和夏米埃互看了一眼,很不好意思的笑,也不肯说。 “我去弄菜,很快的。”我赶快又奔进厨房去。在心情上,我渴望对莫里有一次补偿,而我所能够做的,也只是把家里能吃的东西全部凑出来,摆出一顿普通的饭菜来而已。 在小小的阳台,桔红色的桌布上,不多时放满了食物。“太丰富了。”莫里喃喃的说。 这两个人显然是很饿,他们风扫残云的卷着桌上的食物,夏米埃尤其是愉快非凡。 哀愁的人,给他们安慰,饥饿的人,给他们食物,而我所能做的,为什么总只是后者。 “莫里常常说起你们。”夏米埃说。 我惭愧的低下了头。
          “你们哪里认识的?”荷西问。 “在牢里。”夏米埃说完笑了起来。 “两个人都在街上卖东西,流动执照没了,被抓了进去。要罚钱,两个人都没有,后来警察把我们关得也没意思了,先放了我,我出去了,想到莫里一个异乡人,孤伶伶的关着实在可怜,又借了钱去付他的罚款,就这么认识的。” 夏米埃很亲切,生着一副娃娃脸,穿得好脏,就是一副嬉皮的样子。 “很惨了一阵吧?”我问。
          “惨?坐牢才不惨哪!后来莫里病了,那时候我们白天批了一些便宜玩具来卖,还是跟店里欠的,赚也赚不足,吃也吃不饱,他呢,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倒下来了,倒在街上,我送他去医院,自己又在外面大街小巷的卖货张罗钱给他看病,那时候啊,又怕警察再抓,又担心莫里发神经病,老天爷,怎么熬过来的真是不知道,莫里啊,有好一阵这里不对劲——。” 说完夏米埃用手指指太阳穴,对莫里做了一个很友爱的鬼脸。 我听着听着眼睛一下子湿了,抬头去看阳台外面,一轮明月正冉冉的从山岗上升出来。
          夜风徐徐的吹着,送来了花香,我们对着琥珀色的葡萄酒,说着已经过去了的哀愁,此时,我的重担慢慢的轻了下来。 如果说,人生同舟过渡都算一份因缘,那么今夜坐在阳台上的我们,又是多少年才等待得来的一聚。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我举起杯来,凝望着眼前一张张可亲的笑脸,心里不再自责,不再怅然,有的只是似水的温柔。 临去之前,莫里从口袋里掏出一把一把乒乓球大小的小猫小狗来,夏米埃又抓了一把小黄鸡给我们。 “还可以留着卖嘛!”我说。
          “我们有自己的路线和手艺,巴赛隆纳去添了货,再从头来过,这东西不卖了。”莫里说。 “钱够吗?”我又关心的问了一句。
          “不多,够了。” 我们执意要送他们回港口去,这一回,他们居然睡在一间打烊的商店里。 荷西与莫里重重的拥抱着,又友爱的拍拍夏米埃。轮到我了,莫里突然用日语轻轻说:“感谢你!保重了。”我笑着凝望着他,也说:“珍重,再见!”接着向他微微鞠了一躬,一如初见他的时候一样。
          在回家的路上,荷西突然提醒我:“明天约了工地的老守夜人来吃饭,你没忘了吧?” 我没有忘,正在想要给这个没家的老人做些什么西班牙好菜。
          人生何处不相逢,相逢何必曾相识——。
          深蓝色的夜空里,一颗颗寒星正向我眨眼呢!
          选自《温柔的夜》


          7楼2014-07-14 1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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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喜欢三毛写的东西,可能会有些匆忙,但也是学了几篇我喜欢,而且有些深度的文章。希望可以品读一番。@凄然_


            8楼2014-07-14 1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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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刻进去的生命
              有一年,我从欧洲回到台湾去,要去三个月,结果两个月满了母亲就要赶我走,说留下丈夫一个人在远方太寂寞了。我先生没有说他寂寞,当他再见我的时候。
              小小的房子里,做了好多格书架,一只细细木条编的鸟笼,许多新栽的盆景,洗得发亮的地,还有新铺的房顶,全是我回台后家里多出来的东西。然后,发现了墙上的铜盘。
              照片里的铜盘放横了。如果细细去找,可以发现上面有字,有人的名字,有潜水训练班的名字,有船上的锚,有潜水用的蛙鞋,还有一条海豚。 这是去五金店买铜片,放在一边。再去木材店买木材,在木板上用刀细心刻出凹凸的鱼啦锚啦名字啦蛙鞋啦等东西,成为一个模子。然后将铜片放在刻好的木块上,轻轻敲打,轻轻的敲上几千下,不能太重也不能太轻,浮塑便出来了,将铜片割成圆的,成了盘子。
              我爱这两块牌子——一个不太说话的男人在盘子上诉尽了他的爱情,对海的还有对人的。
              我猜,当我不在先生身边的时候,他是寂寞的。


              15楼2014-07-15 15: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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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痴心石
                许多年前,当我还是一个十三岁的少年时,看见街上有人因为要盖房子而挖树,很心疼那棵树的死亡,就站在路边呆呆的看。树倒下的那一霎间,同时在观望的人群发出了一阵欢呼,好似做了一件值得庆祝的事情一般。
                树太大了,不好整棵的运走,于是工地的人拿出了锯子,把树分解。就在那个时候,我鼓足勇气,向人开口、很不好意思的问,可不可以把那个剩下的树根送给我。那个主人笑看了我一眼,说:“只要你拿得动,就拿去好了。”我说我拿不动,可是拖得动。
                就在又拖又拉又扛又停的情形下,一个死爱面子又极羞涩的小女孩,当街穿过众人的注视,把那个树根弄到家里去。父母看见当时发育不良的我,拖回来那么一个大树根,不但没有嘲笑和责备,反而帮忙清洗、晒干,然后将它搬到我的睡房中去。
                以后的很多年,我捡过许多奇奇怪怪的东西回家,父母并不嫌烦,反而特别看重那批不值钱但是对我有意义的东西。他们自我小时候,就无可奈何的接纳了这一个女儿,这一个有时被亲戚叫成“怪人”的孩子。 我的父母并不明白也不欣赏我的怪癖,可是他们包涵。我也并不想父母能够了解我对于美这种主观事物的看法,只要他们不干涉,我就心安。
                许多年过去了,父女分别了二十年的一九八六年,我和父母之间,仍然很少一同欣赏同样的事情,他们有他们的天地,我,埋首在中国书籍里。我以为,父母仍是不了解我的——那也算了,只要彼此有爱,就不必再去重评他们。
                就在前一个星期,小弟跟我说第二天的日子是假期,问我是不是跟了父母和小弟全家去海边。听见说的是海边而不是公园,就高兴的答应了。结果那天晚上又去看书,看到天亮才睡去。全家人在次日早晨等着我起床一直等到十一点,母亲不得已叫醒我,又怕我不跟去会失望,又怕叫醒了我要丧失睡眠,总之,她很艰难。半醒了,只挥一下手,说:“不去。”就不理人翻身再睡,醒来发觉,父亲留了条子,叮咛我一个人也得吃饭。
                父母不在家,我中午起床,奔回不远处自己的小房子去打扫落花残叶,弄到下午五点多钟才再回父母家中去。妈妈迎了上来,责我怎么不吃中饭,我问爸爸在哪里,妈妈说:“嗳,在阳台水池里替你洗东西呢。”我拉开纱门跑出去喊爸爸,他应了一声,也不回头,用一个刷子在刷什么,刷得好用力的。过了一会儿,爸爸又在厨房里找毛巾,说要擦干什么的,他要我去客厅等着,先不给看。一会儿,爸爸出来了,妈妈出来了,两老手中捧着的就是照片里的那两块石头。
                爸爸说:“你看,我给你的这一块,上面不但有纹路,石头顶上还有一抹淡红,你觉得怎么样?”妈妈说:“弯着腰好几个钟头,丢丢拣栋,才得了一个石球,你看它有多圆!”我注视着这两块石头,眼前立即看见年迈的父母弯着腰、佝着背,在海边的大风里辛苦翻石头的画面。
                “你不是以前喜欢画石头吗?我们知道你没有时间去捡,就代你去了,你看看可不可以画?”妈妈说着。我只是看着比我还要瘦的爸爸发呆又发呆。一时里,我想骂他们太痴心,可是开不了口,只怕一讲话声音马上哽住。
                这两块最最朴素的石头没有任何颜色可以配得上它们,是父母在今生送给我最深最广的礼物,我相信,父母的爱——一生一世的爱,都藏在这两块不说话的石头里给了我。父母和女儿之间,终于在这一霎间,在性灵上,做了一次最完整的结合。
                我将那两块石头放在客厅里,跟在妈妈身后进了厨房,然后,三个人一起用饭,饭后爸爸看的“电视新闻”开始了,妈妈在打电话。我回到父母家也是属于我的小房间里去,赫然发现,父亲将这两块石头,就移放在我的一部书籍上,那套书,正是庚辰本《脂砚齐重评石头记》。


                16楼2014-07-15 15: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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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闪烁的并不是金子
                  图中那一堆金子都是假的,除了手上的戒指之外。
                  几年前,我有一个邻居,在加纳利群岛,她的丈夫据说是德国的一个建筑商,生意失败之后远走南美,再没有消息。太太和两个儿子搬来了岛上,从慕尼黑来的。这家人仍然开着朋驰牌轿车,他们的小孩,用汽水打仗——在铺着华丽的波斯地毯上。说是房租学费都付不出了,可是那家的太太总在美容院修指甲做头发,一家三口也老是在外面吃饭。
                  有一天那家的太太急匆匆的跑到我的家来,硬要把一张波斯地毯卖给我,我跟她说没有能力买那么贵的东西,她流着泪走了。
                  不久,南美那边汇来一笔钱,这位太太拿它去买了许多鞋子、衣服还有两副金耳环,跑来给我看。那一阵她活得很自弃,也浪费。
                  过没多久的一个深夜里,她的汽车在海边失火了,许多邻人去救火,仍然烧成了一副骨架,烧的当时,邻居太太拿了照相机在拍,同时大声的哭。过不久,又看见她在餐馆喝酒,脸上笑笑的,身旁坐了一个浪荡子。传说,她在德国领了汽车保险赔偿。我一直不懂,为什么车子失火的那个晚上,一向停车房的汽车会开到海边去,而且火是由后座烧起来的。
                  当这位太太再来我家的时候,她手中拿着这几副闪着金光的东西,好看,极美的首饰,但那是镀金的。一看就知道是印度的东西。那时候,她说她连吃饭的钱也没有了。
                  我很不情愿的买下了她的三个手镯和一条项链,所费不多。没想到过了一个星期,她再来看我时,脚上多了一双黑底嵌金丝的高跟鞋,问我新鞋好不好看,然后又说她的孩子要饿死了。
                  后来,我不再理她了,过不久,她去了南美找她的先生。深夜里走的,房租欠了一年没有付。
                  又过了一个圣诞节,接到一封信,信中照片中的女人居然是那个芳邻,她站在一个木屋前,双手举在头上,很风骚的笑着。
                  总算对我是有感情的,万水千山寄了封信来。我保存了这几样属于这个德国女子的东西,一直到现在。
                  图中的戒指,是我自己的一个纪念品,与其他几件无关了。


                  17楼2014-07-15 15: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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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都是选自三毛的《我的宝贝》,最喜欢最后一篇,闪烁的并不是金子。也送给你,喜欢三毛作品的你。@小歌城


                    本楼含有高级字体18楼2014-07-15 15: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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