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我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闷油瓶已经不在我身边了。揉了揉眼睛一看,四周还是黑漆漆的,估计天还没有大亮,也许是凌晨三、四点的样子。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便想起身去寻找他,我实在是不放心,毕竟他可是个职业失踪人口。咳咳,我这不是在关心他,也不是想刨根问底关于昨天的那个吻,只是他是我们这群人中间的核心领导人物,少了他我们都会很困扰的!
我摸黑朝惟一的光源——还没熄灭的燃烧罐头走去,走近了才发现闷油瓶居然站立在阿宁的尸体袋前,只是他的一半身体都隐藏在了黑暗中,在远处我看不大清楚。
我奇怪他大半夜不睡觉站在这里看阿宁的尸体干什么?莫非他有恋尸癖?我疑惑地凑近一看,靠!裹着阿宁尸体的睡袋居然被打开了,阿宁的上半身露了出来。闷油瓶真的有恋尸癖?!
“你你你你你……”我一激动愣是喊了好几个“你”也没有把下面的话说出来。闷油瓶似乎是看阿宁的尸体看的太入迷,这时才发现我。他没说话,只是做了个手势叫我把他们叫醒。我虽然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但转念想想这小哥应该没那种特殊嗜好吧……说不定只是发现了什么东西而已,便点点头转身去叫醒了潘子和胖子。
潘子睡的不沉,一拍就醒了过来,我让他拿着矿灯先到闷油瓶身边去看看。倒是胖子,我叫他的时候差点没被他一巴掌拍死。他醒了后朝我嘟囔了几句,便也点了个矿灯和我一起走了过去。
“怎么回事?”
我看闷油瓶和潘子蹲在地上都是一脸的严肃,不由也觉得紧张起来。
“小三爷你看。”
潘子听见我发问,便伸手指了指阿宁的身上,顺着潘子手势的方向看过去,我就看见尸体的衣服上有好几条泥痕,在尸体的边上,有几个小小的类似泥脚印的东西,而那些脚印的痕迹一路延伸到沼泽边上,看来这东西是从沼泽里蔓延上来的。
“退后!”闷油瓶突然站起来朝着我们低吼道。
“怎么了?”我问道。
“只有一排脚印,那东西还没走。”
他刚说完就有几条黑影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我们甚至连是什么东西都没看清楚就听到噗通噗通的一连串好几声。就像青蛙落水一样的声音。
闷油瓶显然也没料到这东西的速度有那么快,他只消才跨出一步就没了动作,看我像是也要向前追击的样子,朝我一摆手挡住了我的去势,“站着别动!”说完忙夺过我手上的矿灯冲上前,朝水里照了去。
我站在他身后除了他的身影和水四周的亮光以外,什么都看不清楚,忍不住问道:“什么东西?”
“是蛇,是那种鸡冠蛇。”
他严肃的声音一出,我们脸色都沉了下来。看来刚才闷油瓶杀掉的那条鸡冠蛇的同类们已经找上门来了!可就在刚才我们竟在安安稳稳地睡觉,那些蛇在我们睡觉的时候爬到了我们的身边,还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打开了阿宁的尸体袋,它们到底想干什么?
我和胖子还有潘子三个人面面相觑了一阵,我知道他们肯定也像我一样,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闷油瓶此时已经折回了阿宁的尸体袋前,他蹲下来检查了一番,没有发现异样。显然他也不明白这些蛇是出于什么目的而打开了阿宁的尸体袋。
我也皱起了眉,看着阿宁的尸体思考了起来。他妈的!一点头绪都没有!也难怪那时候闷油瓶盯着阿宁的尸体看半天也愣是没个反应了!
我刚得出闷油瓶果然没有恋尸癖这个结论,就听见胖子喊道:“狗日的,这是什么东西?”
我和潘子转过头去,闷油瓶闻声也站了起来,朝着胖子的矿灯照亮的地方看去,赫然看见一个浑身污泥的人,站在齐腰深的水里,直勾勾地看着我们。
闷油瓶又上前几步定睛一看,突然就冲入了沼泽,二话不说,向那个人蹚去。
我觉得闷油瓶那身影显得尤其急切,看着那样的闷油瓶,不知怎么我的视线突然就恍惚了起来,也就是我这么一愣的时间,胖子和潘子已经追着闷油瓶游了好远。
我跟上去的时候,只见闷油瓶一个纵身跟着那不人不鬼的东西跳进了水里,追着水面上还未平复的波纹一下就进入了那吉凶未卜的雨林里。
我心里一急,他怎么就这么一声招呼也不打的就一个人追那玩意儿去了?还想追上去却被潘子拦了下来。
“小三爷别追了,追不上了。”
“可是……”我看了潘子一眼,又望回闷油瓶消失的地点。拧了拧眉,这下真的连能追踪的线索都没有了。
“小三爷,这小哥我们是真追不上了,我们身上也都湿了,回去把衣服烤烤干,顺便等等那小哥,看他还回不回来?”
我听潘子这样说,又凝重地望了一眼那个方向,心里猛地萌生了一种特失落的感觉。他那人怎么老是这样?做的事情也不解释一声就一个人跑了个没影,万一出了什么事情可怎么好。
胖子在一边看我痴痴地望着那个方向,半天也没反应,蹚过水来到我身边,用肩膀碰了碰我:“怎么了小吴同志?还流连忘返、乐不思蜀了?”
“去你的流连忘返乐不思蜀!你个死胖子用的什么破成语!”我看他满脸调侃的味道,没好气地回答道。说完就扑腾到了水里,朝刚才休息的地方游去。进水的时候我还听见了胖子意味不明的“嘿嘿”一声,跟着我就听见了两个重物落水的声音。
出了水以后,我们三个人都脱掉了上衣,围着刚点的火烤起衣服来。说实话这场面有点搞笑,我们中间的火堆就这么小,胖子的身材又那么不正常,三个赤裸裸(上半身)的大男人围在一起,而且我们头顶上的这三颗脑袋肯定无一不在发懵,谁也没说话,就听见中间的火里“啪啪”地响。
我看着那火苗出了神,东想西想的,可无论往哪个方向想,总是脱离不了闷油瓶这三个字。一方面,我抱怨闷油瓶无组织、无纪律、无团结合作观念,然而同时,我也有那么点担心。他一个人,又没带装备,也不知道追的东西是什么,他这样太不理智了。
“小三爷,你看我们接下来怎么办?”一旁的潘子征求我的意见,毕竟我们这阵营里的一大主力已经失踪了。一来我估计潘子是看在我三叔的面子上所以问我,二来我想他可能心里也没什么底。
“等小哥回来。”我想也没想就脱口回答了出来。
“那万一等不回来怎么办?”潘子又问。
“那就……那……”我差点又一脱口而出“那就一直等”,还好及时收口。其实我真是这样想的,那个吻到底算什么意思没问到也就算了,连人都丢了那就损失惨重了。
胖子受不了我那副婆妈劲,“那”了半天也没“那”出个什么来。他在地上坐的时间也久了点,便套上还没干透的衣服拍拍屁股站起身来往阿宁的尸体袋走去,我琢磨着他也许是要去研究研究那些鸡冠蛇留下的泥痕,如果不是的话,那么也许真正有恋尸癖的人其实是他。
“靠!起尸了!”胖子刚一隐没那黑暗中,我和潘子就听见他咒骂的声音。
我心下一紧,起尸了?我们周围尸体就那么一具,莫不是阿宁起尸了?潘子一听忙从背包里抄上家伙往胖子身边跑,我随便抽了个什么自己也没看清楚便跟了过去。结果跑到胖子身边,那里什么尸体都没有,起尸?起个P尸!
等等!什么尸体也没有?!
潘子和胖子正蹲在地上翻找睡袋,我看着空空如也的尸体袋,又四下里寻找了一遍,心里一阵阵地发毛。从刚才到现在也就这么短短的几十分钟,到底是谁干的?
“小三爷,别找了,好像是那些蛇。”
我听见潘子的声音,便停止寻找的动作,他指了指睡袋里面,我和胖子看过去,竟然全是蛇爬过的泥痕,睡袋下面也全都是,那些痕迹错综复杂,就像是个极密极长的网。我伸手摸了一把,痕迹还很新,应该就是刚留下不久的。
胖子脸色大变,惊讶道:“这些蛇把阿宁的尸体搬走,到底是想干什么?”
显然我们谁都不知道那些蛇是要干什么,这件事真的是太匪夷所思了,蛇的思维果然不是人可以理解的,更何况这些可是神乎其神的鸡冠蛇,一想到曾经听说过的它们报复人所用的诡异手段,我就不由的汗毛直竖。
胖子这时把我们的几个矿灯都调整了方向,照着四周的水面,说那些蛇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做出什么事情来,还是警惕一下的好。
我看着被矿灯照黄的水面,又想到了闷油瓶。要是在古墓里,我才不会担心他,毕竟我曾一度怀疑他是不是“鸠占鹊巢”。可这里不同,敌人不是粽子不是血尸,而是几百条有着诡异思维的鸡冠蛇。
接着我们谁也没说话,气氛凝固的就像结了冰,看这情形肯定是不敢睡了,便穿上衣服背靠背看着四周挨了剩下的这小半夜。
也没过多长时间,不久就天亮了,我们都松了口气。可闷油瓶还没回来,我又开始焦虑起来,就怕闷油瓶这一去便回不来了。
胖子又朝我身边挤过来,拍了拍我的肩,一副好不认真的模样:“我说小吴同志啊,你想开点,那小哥最差也不过就是挂了。”
我啐了一口,有这么安慰人的吗?还是存心挤兑我来着?还有,我脸上写着“我好担心闷油瓶”这几个大字吗,怎么这死胖子那么明显就看出来我在想什么?
潘子从包里拿出点吃的分给我和胖子,又一个人跑回峡谷口捡了些树枝晒干,烧了个篝火做了个火炭堆。
我问他要干嘛,他说我们现在已经过了峡谷了,基本情况也知道了,是时候通知峡谷外的三叔,好让他和我们会和了。说着便往那火堆里扔了个黄色的类似于药丸的东西,很快一股浓烟就升了起来。
接下来我们要做的事情就是等待,等待闷油瓶回来,还有三叔的回应。一直到了下午,潘子扔下了第二个烟球,闷油瓶都没有回来,我有点泄气,都将近十二个小时了,怎么那挨千刀的闷油瓶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又过了一会,大概第二个烟球烧到了一半,胖子叫了起来:“有了有了!有回音了!”
我一下就跳了起来,只见一条极巨大的红烟从很远处的树冠底下冒了出来。知道三叔有了回音,我本应该很开心的,可是仔细一想又觉得隐隐有些不对。这烟的方向……好像有点奇怪啊!
那烟升起的地方,根本就不是峡谷外,而是我们所处的盆地的中央——这片沼泽的深处。
三叔他们一直潜伏在阿宁的队伍之后,按照潘子的说法,应该是有一天到两天的路程,此时按照计划,他们的位置应该是在这片低洼沼泽的外延,即使发现了这片绿洲,他们也不会立即进入,而必须等待潘子给他们信号。
然而,让我们目瞪口呆的是,三叔回应我们的信号烟,竟然是从相反的方向,沼泽的中央升了起来,这就是说,他们现在已经身在沼泽之中了。
之后我们又议论了一番,潘子说什么也不肯待在这里了,他说他必须进去和三叔汇合,即使那红烟是避难信号的意思。
我就说不行,闷油瓶还没回来,他要是回来了找不到我们怎么办?要不你们先去,我留在这里等他。
潘子是当然不同意的,他说怎么也不能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胖子也说不行,他说我们身上的装备已经不够了。
我说就再给我一天,如果还是等不回来,就让他们明天这个时间燃一颗信号弹,我自己摸过去。
最后他们还是妥协,知道我这脾气一犟起来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再说潘子是真的心急了,比起我的安危,我三叔才更加重要。
分装备的时候,潘子故意多留了点给我,我说不用,给我和小哥留一人份的就行了。他们走的时候还千叮咛万嘱咐我要小心,好不容易送走了他们,我便在靠泥沼近一点的地方坐了下来等,我觉得我现在肯定就像那望夫崖上的望夫石一样。
我知道现在我什么都不能想,我这种性格的人在这种环境下要是一多想就完了,万一真物质化来个什么那后果可真不堪设想;我也知道不能睡,在什么都不能想的情况下,我选择闭目养神,可我这一闭就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事后想想我这神经到底是大条到什么地方去了啊!
等我恍惚地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四周又黑了。我刚想“妈呀吴邪,你要睡就干脆一觉睡到天大亮啊,你这个时间醒来你不是存心吓自己吗?”就听见水塘里出现了一个声音,像是什么东西从水里翻出来一样。
在如此漆黑的环境里,我努力睁大眼睛也只能看见一团模糊的黑影。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