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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本宣】爱他,石不毁,天不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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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光线太暗,视线又被身前的闷油瓶挡去了大半,我不确定那人是不是陈文锦。我听响起的脚步的回声,想她应该是要过来,然后我又听到闷油瓶的阻止,他道:“别过来,这件事与你无关。”那人便收起了脚步。
搞什么?我皱着眉瞪着眼前这个冷面祖宗,他娘的你倒是说话呀?
“吴邪,你听着,”恩我听着呢,我古怪得看了一下他,他停顿了下又说:“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马上从我身边消失,不要再靠近我半步,也永远不要再踏进这里。”
我心一哆嗦,就怕他又说出这样的话。当初好不容易得到他的认可,留了下来,过了这么几天,他又抽了什么疯!每次追完陈文锦之后就来对我说教,要让我离开,到底搞什么?枉费我之前还担心他会不会出事,他的良心全让狗给吃了!不行,小爷我哪能次次都任他宰割,这次怎么也要弄清楚到底是为什么!
“你给我个理由?”我现下也是怒极,剑拔弩张得与他对上了眼!
“碍事!你别以为我不会杀你!”他说完又将刀逼近我,我甚至能感觉到刀锋边缘的厚度。
他娘的最好你有种一刀割了我!我垂眼看了看脖颈边的黑金古刀,又一挑眉看了看撂下狠话的张起灵,轻蔑地一笑:“好啊,那你就杀了我!但就算我变成鬼也会跟着你!”
我看他明显接不下去话,伸出左手来一把摁住他握刀的手臂,趁胜追击道:“下不了手对吧?我来帮你!”说着便要带着他的手施加力道往脖子上抹。
我感觉他的手明显一抖,随后又极迅速的稳住了力道,我推他不得,又气他这幅死样。一急之下人往前走了一步,顺着不行,反过来不是一样!当下我就感觉自己的脖颈被锐利的刀锋割开了一道口子,也不知是哪根筋脉突突得狂跳起来,伤口流下的血液带来一片灼热感。
他也是没料到我会这样,我看见了他脸上一闪即逝的惊慌,心里更加确定他只是出了什么意外为保我安全逼我离开他而已。
形势一下就反转了过来,他开始被我逼的踉跄败退,我全然不顾项上人头,把这几天以来心里的不爽与疲惫全然施加给了他。
“张起灵我告诉你,你别每一次都自以为是替我做决定,老子不稀罕!老子要死要活也用不着你操心!就算有一天老子一不小心送了命也轮不到你多一句废话!”
我朝他语无遮拦得嘶吼,吼完喉咙跟着一紧,眼眶里一下就涌满了眼泪。我自己都不知道这糟糕的情绪是怎么回事,我就是觉得委屈,凭什么一旦我遇到危险他就能无视我的意见把命都抛给我,而他一遇到于我未知的坎坷却一点不让我知道,拼了命的让我离开他的是非地。谁说爱情之间是对等公平?我永远站在他指定给我的圈子内,多跨出一步都不被允许。
凭、什、么?
我努力睁大眼睛不让眼眶里的泪水随着尊严落下,我红着眼睛竖起全身的刺。我看着他缓缓放下手中的刀,然后弯下身子猛得将黑金古刀狠狠插入地面,我看着他跪在我面前颤抖着双手抱住自己颔首的头。
“你为什么就不明白呢?”
“为什么不能离开我呢?”
我在他身前不足一尺的距离听他低声呢喃,却突然觉得他离我好远好远,像是抵了一个天涯般的遥远。我还是第一次从他的身上嗅出这庞大无比的悲伤气味,可最让我难以忍受的是我居然什么都做不了,他这样爱我,可我却什么都做不了。
“起灵?”我蹲下身想让他放松身体,他紧抓自己发丝的动作让我揪心的疼。我抓住他的双手往自己的怀里带,我真不知他到底是怎么了,他突然身子一软,晕倒在了我面前。
“起灵?!”与此同时响起的是我与那个年轻女子一同的惊呼声。我一偏头,看见了那女人匆忙跑过来的身影,我猜测的没错,她果然就是陈文锦。
“陈…阿姨,你能告诉我他怎么了吗?”我带着哭腔红着双眼问着面前看上去比我还小的女子,我不管到底这脸丢的有多大发我只想知道他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低头看着枕着我双腿昏迷过去的张起灵的脸,他皱着的眉头的模样饶是谁看了都会疼。我抚上他的脸听见陈文锦的一声叹息。
“小邪,你还记得格尔木疗养院的地下室里碰到的那个东西吗?”
我不明白她怎么突然扯出了这段,我点了点头示意我记得。
“你看到的那个,她就是霍玲。”
我一个激灵,瞠目结舌地看着她,她的表情十分凝重,见我满脸的质疑,继续说道:“我最后也会变成那种样子,起灵他,”她停下来看了我一眼,然后说出另我绝望的话:“也不会例外。”
“这种保持青春的效果是有副作用的,到了一定的时候,我们就会开始变化,而我的体内,这种变化已经开始了。我的身上已经有了禁婆的香味,不久之后,我就会变得和你看到的妖怪一模一样。”
我使劲摇头,想要把刚听到的这些话都甩出自己的脑袋,没错,起灵身上确实有一股淡淡的檀香味,可是,可是……我完全无法思考,只觉得一切都是乱的离谱了。
我低下头,错愕地看着眼前这张昏睡的脸。
我不想相信。可心里那块崩塌的地方早已向现实妥协。
“小邪,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但有件事,我还是得告诉你。”我迷茫地看着陈文锦翻背包的动作,心想你现在告诉我什么事都不会比这更难以接受了。
她从背包里掏出一个新式的笔记本,从里面抽出一张泛黄的老照片给我看,我一看,立马认出了这是三叔和他们一起出海前拍的那张合影,这张照片我不知道看了多少遍,里面每一个人的位置,我都能背出来,所以我只看了一眼就递了回去,道:“我已经看过这张照片了。”
文锦摇摇头把照片重新给我,让我把照片上能念出来的人的名字和位置,都对应一下指给她看。
我首先看到了最吸引我注意力的闷油瓶,道:“这就是小哥。”她点头,然后我指了指一边的一个女孩子,“这就是你。”她又点头,“然后,这个是三叔。”我指着三叔道,文锦却突然把照片拿了过去:“你为什么会觉得这个人是你三叔?”
我被她问得发愣,什么为什么?哪有侄子不认识自己亲叔叔的?
“这个世界上并不是只有照片才会相似,两个有血缘关系的人,也可能会相似。”
血缘关系?相似容貌?我忽然一凉,以前的碎片一下在我前面聚拢成了一张脸。“你是说?难道这个是——谢连环?!”
我毛骨悚然,无数的线头开始在我的大脑里结合起来,我的天,我好像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可这种亢奋的状态没持续多久,当文锦想继续向我解释的时候,我突然一摆手,让她打住。
我重新将视线移回到闷油瓶的身上,深吸了一口气,平静地对她道:“你别说了,我,不想知道。”


57楼2014-07-15 22: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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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7.
    我本以为脖子上的伤口没什么大不了,又没割到要害,可没想到它就是止不住血,无奈之下只能任由文锦替我裹伤。她触碰到我的伤口时其实还是挺疼的,可我现在的感觉有点那什么心如死灰?反正就是什么都不愿去想,不愿去感受,当一个人身心俱疲的时候估计也就这个样子了。我现在只要张起灵能够醒来,有些话我得好好当着他的面说。
    文锦边帮我包扎的时候边唠叨什么别去怪解连环,也别去怪起灵,他们不把这些告诉你,都是希望你好。
    我拧着眉头心想女人都是这么麻烦的吗?我和三…解连环之间的事情暂且不说,但我与张起灵绝对不是她想的那么简单的关系。
    “文锦姨,我真一点都不怪解连环,更何况他也做了我三叔那么多年,就算不是,这份情也早就变成亲情了。”
    我苦闷的笑笑,她则是欣慰的点了点头。我原本以为她会就此罢口,让我清净清净,没想到她又说道:“小邪,你也别怪起灵,起灵这个人不太会表达自己,所以可能所作所为伤害到了你,我替他给你赔个不是。”
    我无奈,就差翻白眼。对付女人还是少说为妙,于是又点了点头。这下她终于停了下来,说是叫我守着起灵,她要去摸一摸周围的情况。我不自觉的舒了口气。
    闷油瓶晕的很突然,醒的也很快。我一直握着他的手,感觉他的小指头动了动,忙问他怎么样。
    他看着我愣了一愣,木讷地抬起手,我以为他要跟我说话,便凑了上去,其实他是想摸我的脖子。他现在看上去好乖,就像做错事的孩子,怕弄疼我又想知道我伤的怎样,手指尖一触碰到我脖子上的绷带就缩了回去,我好笑地抓住他的手放在我的脖子上,跟他说不疼,就是流点血。然后他眉头就皱的老高,双眼尽是心疼和自责。
    早知道你会后悔干嘛还跟着你一起疯?!我叹气他对于与我有关的问题的解决方式,明明就是临危不惧的人,每次关键时刻都能冷静地做出正确适当的抉择,偏偏遇上了我,一下就成了糊涂的笨蛋。
    我伸出手,大拇指按在他皱起的眉间,使劲的往下按,往死里按,一直到起了红印,我才心满意足的拿开。
    “好啦这下我们扯平啦!”我眨眨眼,视线落在那枚红印上,估计我现在笑得有够二。
    “你都知道了?”他问我,我便老实地点头。
    “你不怕吗?”
    我靠你的“你不怕吗”,小爷我被他这么一问差点吐血,他娘的他脑袋里的东西比我的还要木讷吗?这样的问题都问得出口,小爷我就差被气死!我怕我跟着你干啥!可没办法,这家伙现在只能哄。我舒了舒快背过去的气,摇摇头道:“只要你在,我就不怕。”
    他听了我的话,然后一把把我拥住,一手按在我的后脑勺上,他凑在我的耳边轻声叹息:“吴邪,可是我怕啊……”
    我几乎都不敢相信这是从张起灵的口中说出的话,他居然也有害怕的事情。而致使他害怕的根源全部来自于我。我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甚至连一句安慰他的话都说不出来了,他抱了我很久,我们后来一句话都没有再说,恐怕谁都知道再多说什么也只不过是欺骗自己而已。
    他覆在我后脑勺上的手开始轻捻我的短发,我觉得他在考虑些什么,这跟下棋的人用手指有节奏地轻敲棋盘是一样的。
    正当我纠结思考他到底在打算什么的时候,他突然把我拉了开来,然后独自站起身来,对我道:“吴邪,站起来。”
    “哈?”我莫名的站了起来便被他拽住了一个胳膊。
    “教你几招。”他开始很认真的捻着我的手臂,然后往下一翻,扣牢,向后一带。
    “可是为什么?怎么这么突然?”我更加莫名,这话题跳跃的也太快了吧,别跟我说他刚才一句话都没说只是在闷头考虑是要教我“少林八绝”还是“武当真学”。
    “因为你老是被人欺负。”他说完又伸出一条腿踢了踢我示意我侧着扎个马步。
    什么老是被人欺负,那些到底哪里是人了!我没有动作,他便停了下来,看我满脸的不甘愿,叹气道:“我也不是次次都能够在你身边的。”
    虽然我心里还想问他之前的话题到底怎么说,他还要不要赶我走,可既然话题已经莫名其妙断掉了,而且他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没道理再那么不知好歹。
    其实我也无非是想听他给我个答案而已,至于到底是不是我想要的答案,腿长在我身上,到最后还不是我说了算,我就不信他真能拿刀砍了我。于是我打算暂且放下心中的疑问,反正怎么说都是我赚,出去也好说我可是道上有名的「哑巴张」教出来的人。
    我很配合的扎了一个非常不标准的马步,他一条腿又抵过来顶住了我跨出去的右脚不让我撤退,然后他的左肘用很巧妙的一个角度撞到了我的肋下。我摸了摸胸口,觉得要是他使全力,我非得喷一口血来。
    “明白了?”
    我点点头,看我是真看明白了。
    “那好,你试试。”
    他一脸严肃的说完我就傻了,啥?要拿他当实验对象,靠,他会不会本能反应一下就把我抵御到趴下?可是这时候又退无可退,正当我咽了口口水准备认命的时候,前去探路的陈文锦回来了,他娘的老天对我太好了,我觉得她整个人都在发放光芒。
    “起灵,你醒过来了?”
    闷油瓶淡淡了嗯了一声表示回应,然后他伸出右拳来做出准备动作。我又傻了眼,原以为文锦回来了我和他之间的练习就可以不用继续,没想到,他根本就毫无反应嘛!
    我哭丧着脸,准备第二次受死。这时候,真正的救世主来了!
    只听见有一群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其中有一个人咳嗽道:“里面是不是有人?”一旁的陈文锦警觉了起来。
    我一听这亲切的声音,靠,这不是胖子嘛!忙大声喊道:“胖子!”我扔下闷油瓶,兴奋地迎出去,果然是满脸淤泥的王胖子,他后面还跟着好几个人,都是三叔的伙计,其中还有那个黑眼镜。
    胖子一脸的瘀泥,道:“果然你在这儿,啧,太天真你怎么脖子上带了‘围巾’?咦,小哥你出现啦?哎,逮住了?”
    我心说你别发出那么多象声词了,眼见着这群人里没我三叔,便问他我三叔在哪?
    胖子道:“你三叔被咬了,第一时间打了血清,在我们后面。我们听到了有说话声就来看看,我还以为是那些蛇。”
    被咬了?这还了得!我回头看了一眼文锦,心说你打算怎么办,文锦朝我点了点头,“走,去看看。”
    那些伙计不认识文锦,一个个挤眉弄眼怪里怪气地问我她是谁?
    我没好气地回答:“这是谁!这是三爷相好!”胖子一听,在旁附和:“还不快叫大姐头!”
    那几个人也吓蒙了,还真听胖子话,立即叫。文锦瞟了我一眼,让我少废话。
    我们跟着他们走到不远处的一个蓄水池里,这个蓄水池更大,而且几乎没有什么岔口,这一次,人起码少了一半,全部都面如土色。
    三叔边上有人在照顾,他的脖子和胳膊上都有血孔,脸色发青,神智有点模糊,但是眼睛还是勉强睁着的,估计他也知道不能睡过去。
    他看见我们一行人过来,颤抖了一下,我知道他看到了文锦。
    我心中发酸,看着他的脸,我根本无法想象他会是解连环,我懂事之后都是和他相处的,即使他本身是解连环,我脑海里大部分对于三叔的印象都是来自于他,这一切没法改变。
    闷油瓶走过来握了握我的手,我有点感激的看了看他。要是周围没人我都想扑到他怀里抽泣了。
    文锦坐到了三叔的边上,握住了他发颤的手,轻声道:“小邪知道了,你不用瞒了,我们都不怪你。”
    三叔动了动嘴巴,我看到他的眼泪一下泉涌而出,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文锦,竭力想说话。
    文锦也有些动容,凑了下去,贴着他的嘴巴,听完后紧紧握住他的手:“我知道了,你归队了,这不是你的错。”
    三叔看向我,我吸了吸鼻子也过去握住了他的手,我不知道我应该说什么,这里的事情发生得太快了,前面我还在和他聊天,三叔长三叔短,现在竟然成了这个样子,想着不由就叫了一声:“三叔。”
    听到我叫他三叔,他忽然激动起来,动了一下,慢慢失去了知觉。我以为他不行了,立即叫人。刚才在旁边照顾他的那个人过来看了看,就道:“放心,只是昏过去了。”
    我长出一口气,这时候背后突然有人喊道:“这里有道石门!”
    我们走过去瞧,我和闷油瓶都一眼认出了刻在石门旁的他留的记号。我看了看他,发现他的表情十分严肃,双眼的实现全集中在那个记号上,也没注意到我看着他。
    我别开头,看着被他们抬起来的铁板下压着的洞,心里涌动了一股说不出的情绪。
    周围的人开始炸开了锅,问我们要不要下去。黑眼镜这时走过来站在闷油瓶另一侧,撞了撞他的肩,闷油瓶看了他一眼点点头,然后黑眼镜就转身开始吆喝着叫人全收拾收拾准备进去。
    我刚想跟着胖子回去看看有没有忙可以帮,却突然被张起灵抱住了,他抱得我好紧,我都快喘不过气了,可我又不想挣开他。然后他就放开了我,在我额头上印了一个很浅的吻。我都忘记了要脸红,只是隐隐觉得不安,他娘的又不是生离死别,干嘛搞得那么伤感!
    他吻我的动作正好被一旁的文锦看到,她惊呼了一声指了指我们俩,我挠了挠头不知说什么好。
    黑眼镜这时回来了,看着我们三个嘿嘿地笑,我都怀疑他是不是刚才一直在旁边偷看。他和闷油瓶准备先下去探路,原先一直打头阵的闷油瓶这次却不紧不慢的跟在黑眼镜后面,眼见着黑眼镜就钻进了洞口,他却盯着黑漆漆的洞口发呆,我心想他怎么了,就发现他回头一直看着我,那种眼神我迄今都记得,就好像一时间把所有的情绪都印在了眼底一般。
    接着,他就迅速的钻了下去。


    58楼2014-07-15 2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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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6-05 06:28: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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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8.
      三叔的那些手下们听从黑眼镜的指示利落的收拾装备,我没什么好帮忙的,就站在洞口等下去的那两人回来。
      从刚才的那个吻开始,陈文锦就一直盯着我看,弄的我都不知该怎么面对她。之前发生了太多的事情,现在我的脑袋稍微清醒了一点。我想起了之前一直想弄清楚的问题,陈文锦对起灵说的那句“他不是吴邪”,到底是什么意思。
      “陈阿姨…你别这么看我了。”我有点揶揄地看着对面的女人。她冲我笑了笑,道:“可是我是真的很好奇啊,你们两个……?”
      我不得不怀疑她的心理年龄是不是反比于她的实际年龄,怎么那么八。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准备转移话题。
      “对了陈阿姨,你之前跟起灵说的那句‘他不是吴邪’是什么意思?”
      她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便哈哈哈地笑了起来,嘴里还不断反复道“有意思、有意思”。她好不容易停了下来,问我:“小邪你还记不记得我的口信里提过的‘它’?”
      我点点头。
      “我看起灵啊~”她故意拖长了尾音,我黑线,这还卖什么关子?“他是关心则乱,我说的其实是‘它’,而不是‘他’。”
      靠!这个死人闷油瓶,话都不会听别人好好说的吗?搞得我这几天都在担心自己到底是不是吴邪,他娘的自己吓自己!
      说到这个,我又想起来,“那你干嘛躲我们?哦,还有,起灵丢失的黑金古刀怎么回来了?你知道吗?”在他追文锦之后,那刀就出现了,我估计和她有点关系,便顺稍一起问了。
      她笑笑,回答我道:“其实这刀是个巧合,我只是碰巧发现了,就捡回来还给他而已。说起躲你们,当时,我也不知道你们之中哪个有问题,为了安全起见,我没必要把自己的行踪暴露给你们。可是离终点越来越近,我想总要走到这一步的,不如与起灵汇合,了解一切该了解的事情。”
      “什么终点?”我脱口反问道。
      她握着我的手道:“你别担心我,已经到了这里,我接受命运的一切安排,不管是好是坏。你要考虑的是你自己。”
      “什么意思?你是说你不出去了?不对,你是说,你和起灵都不出去了?!”
      “我是不会出去的了,尸化已经开始了,没有必要出去害人,至于起灵…”她停下来含笑看我,“我很高兴这个世界上有可以牵绊住他的人了。”
      她说完便看向洞口,我朝着她的视线看去,就听见越来越响的脚步声,接着闷油瓶和黑眼镜就钻了出来。
      我有点忧心的看着闷油瓶,忙走到他身边去,却又不知说些什么好。
      黑眼镜一出来就直咧咧,他说下面别有洞天,完全不是人工开凿的,好像是一个溶洞,四周有很多的石门。里面空气清新,好像没有蛇的踪迹,似乎还能通到其他地方去。这无疑是个好消息,我们留了几人照顾昏迷的三叔,剩下的人便跟着他们再次下洞。
      下面是一个环形的巨大岩洞,用矿灯照了一圈,可以看到很多的石门,三叔的那些手下甩下绳子就往一边走去,道:“哟嗬,真的是别有洞天!”
      我看说话的那人的表情,感觉有点不对,心说不妙,这批王八羔子是一群乌合之众,乌合之众最擅长的就是有危险作鸟兽散,有好处就窝里反。这家伙的表情似乎有什么企图。一路过来这么多的危险,到了最后发现最大的威胁竟然来自自已人,这真是莫大的讽刺。想到这里,我心里有点郁闷,这下反而是我们受制于人,我预感这些人可能会坏我们的大事。
      在我一旁的胖子对这些非常敏感,已经紧张了起来,握紧手里的猎枪,对我们使眼色,让我们走快点,摆脱他们。
      我们不再理会那些人,开始摸索着向前走。“非”字形的甬道很快就到底了,我们面前出现了一个溶洞,甬道的尽头有阶梯,顺着溶洞的壁修茸,盘旋而下。
      这确实是塔木陀的城底最深的地方了,岩洞也不是天然形成的,而是被人开挖出来的,上面还有很高,看不清楚岩洞的顶部,却能看到岩洞的四周如体育场的座位一样被人修成了一阶一阶的,每一阶上面全是黑色的一具具造型臃肿的王俑,密密麻麻,一圈又一圈,没有一处是空的。
      我不住地倒吸冷气,七星鲁王宫里的记忆如潮水一般涌了出来,同时我身边闷油瓶眉头紧锁起来,我感觉他在颤抖,显然是受到了极大的刺激。看他这样,不知怎的,心里越来越慌。我用手摸摸自己的胸口,对里面的东西骂道,他娘的给我听话点!
      跟着部队快速顺着石头台阶往下,到了最后一阶,胖子跳上去,来到一具玉俑之前,用矿灯一照,就照出了里面的尸体,是完全干化的干尸,因为缝隙太细看不清楚细节,一具一具照过来,每一具玉俑内都有。
      还没轮到我惊讶,就听见走在最前面的文锦喊道:“天,这里是西王母的炼丹室,竟然真的存在。”
      我们也靠过去,就看到那是一只石头的星盘,上面全是罗列棋布的小点,代表着天上的繁星,而每一小点上,都是由一颗墨绿色的丑陋小石头表示的。
      “这是什么?长生不老药吗?”身后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伴随着一声口哨声,我们回头一看,是没能甩掉的几个伙计。
      我立即觉得头大,谁知道他们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以防万一还是先跟他们说好,虽然他们会听的可能性不大。
      “这是吃了会立即挂掉的剧毒,绝对不能动这些丹药,剧毒无比。这里的什么东西都不能碰!”
      听我这么说,那几个人悻悻然收回了手,其中一个骂了一声,点起烟道:“你算什么东西,这么多规矩。”
      我装作没听见,一边的闷油瓶却皱起眉想要上去揍那小子,被我拦了下来。我在他耳边轻声嘀咕:“没必要在这种人身上浪费力气,你不是还有正事要办呢?”
      我看着他松了拳头,很不爽地忍了下来,他脸上的表情实在有趣,我不禁在心里佩服自己,嘿嘿,让这闷王露出这样的表情还真的不是人人都办得到的。
      由于里面太暗,胖子便打了两发闪光灯上去,只见上面悬着一只雕花的青铜球状器皿,比这里任何一只青铜器都要大三倍以上,从下面看上去,和那些铁链连在一起,犹如伺伏在蜘蛛网中心的巨大狼蛛。
      文锦立即让胖子不要再发射了,说丹炉之内不知道会不会有易燃的东西,等一下引起爆炸,这里的人一个也别想活。
      胖子叹气道:“可惜没法上去看看,说不定长生不老药就在上面。咱们吃个一打,也直接上月亮上去,不知道嫦娥最近混得怎么样。”
      我拍了一下胖子,也学着他的样子叹气道:“你终于露出马脚了,天蓬元帅,难怪我看你的体形这么面熟。”
      胖子还想回我什么话反击,突然刚才那个想碰丹药的人就笑了起来:“小三爷,你还真以为你是爷啊,时代变了,现在人不讲辈分了。”说着,他就从星盘里挖出了一颗丹药。我身边闷油瓶的立马变了脸色,我听到他轻声叫了一声:“完了。”


      59楼2014-07-15 22: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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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
        我醒来的时候在医院里,胖子说我没什么伤,醒的却是最晚的那个,连潘子都比我醒的早。
        “潘子?”我有气无力地问道。
        “嘿!那小子命大,被扎西给救了!”
        于是我便“喔”了一声,点点头。点头的时候才发现,脖子有处地方钻心的疼。我忍不住“嘶”了一声,胖子道:“小吴就你脖子上的伤严重了点,好像是受了感染。不过还好没伤到动脉,对了,你这伤怎么搞的,我咋没印象?”
        我苦笑,要伤到动脉我早死了,还能在这跟你说话?
        他见我不答,又继续道:“不过医生说会留下疤,小吴你说你长得斯斯文文的一小伙,脖子上有条那么狰狞的疤可咋办啊?”
        我仍然不答话,他以为我听进心里了,尴尬地笑笑,补充道:“不过医生还说了,现在科学那么发达,做个脉冲镭射光手术,立马还你一个光洁白嫩的脖子!哈哈哈哈哈哈……”
        笑到最后他自己都笑不出来了,急的满头汗:“小吴,你倒是说句话呀?”
        我抬头,再次确认道:“真的会留疤?”
        他一愣,然后使劲点头。说:“你要做那个什么光手术吗?我马上就给你去办?”
        我立马摇头,伸手抚上那个隐隐作痛的伤口,轻声喃喃道:“这是他留给我的唯一的东西了。”
        胖子没听清,又问了我句:“啥?”
        我没回答他,向后一倒,被子蒙过头,又闭起了眼。听见胖子“嘁”了一声,不久后房门被关上了。
        这下病房里就剩我一人,大量的片段涌入我的脑内,心里疼的发紧。眼泪立刻涌了出来,隔着眼皮感受到潮热的温度。
        就算我什么都不说,什么也不问,可我还是骗不了自己。他从那里出去的希望,简直微乎其微。他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去的,他那时候的眼神我至今都记得,释然到不可思议。
        我在医院又躺了两天,几乎每天都是醒了睡,睡了醒,因为只有闭上双眼的时候才能看见他的身影。有的时候我根本没有睡着,只是脑海里全想着他的事情,胖子有时和潘子细小琐碎的议论会被我听到。他们谈论的话题无非就是怎么才能让我开口说话。我虽然心里很感激他们,可我还是什么都不想说,我怕说多了会说到他的话题上去,我怕,怕得要死,怕从别人的口里听到他的任何一点消息。
        第三天下午,在我几乎又快睡着的时候,进来了一个给了我希望又狠狠让我失望的人。
        ——黑眼镜。
        “你!你!你…”我一口喊了好几个“你”都没喊出后面的话来,我没记错,他和闷油瓶还有陈文锦一起留在了里面没有出来。
        “他呢?”我从病床上翻了下来,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到他身边去。
        “小吴邪,你别这样。”黑眼镜皱着眉把我扶了起来。
        我又问:“张起灵呢?”
        他没回答,而是把背在身上用布包裹着的东西拿了下来,放到我手上。我的手顿时一沉,立马明白了,这是他的黑金古刀。
        我不明白,什么意思,我红着眼睛再一次问他,这一次,是用咆哮的:“张起灵呢!!!”
        “小吴邪……”他面露难色,一脸怜悯得看着我。
        “说啊!都他妈不跟我说!凭什么都不跟我说?难道我现在连听到他的消息的资格都没有了吗?!”
        我吼的感觉青筋都暴起了,我知道我现在的样子肯定特狼狈,一个病号,眼泪溢满眼眶,面红耳赤。却是为了一个男人,我自己都他妈觉得自己犯贱的可以。
        他仍不说话,我从没觉得那么无力过,为什么他可以出来,张起灵却不能?为什么?我抱着他的黑金古刀慢慢滑了下去,跪在地上,我看到地砖上滴下一滴滴自己的眼泪,忽然好想大笑。可笑到嘴边才发现早已泣不成声。
        我不知道黑眼镜什么时候离开的,直到查房的护士进来,发现我抱着什么东西跪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时候。我才意识到一切都结束了,连那微乎其微的希望都没有了。
        我是真的明白了,从今往后,他将只能出现于所有我记得住的过去里,淡淡存在,却又能轻而易举地叫嚣。可我再也看不见他,除了这把刀和脖颈上的伤,其他什么都不剩。
        护士叫喊着叫我起来回床上去,甚至要用到拖的拽的,可我仍然僵硬着身体一动不动,她没办法,叫守夜的胖子过来,胖子一过来就把我拎起来甩了我一个巴掌,我被他抽的生疼,我迷茫的抬头看他,却见他也是红了眼。
        我被胖子强行扔到床上,然后胖子就叫那护士出去了。他陪了我很久,我抱着那把刀坐在床上一动不动。大概又过了个把钟头,胖子终于忍不住问我:“小吴啊,你还好吧?你别恨小哥,他也是为了你好。”
        恨?是的,从那时候发现他在骗我的时候,我确实以为我在恨他。但是,胖子问的对极了,从失去他之后我一直都在自责,我对他内疚,我一点都不好。
        那天夜里我不知什么时候抱着刀睡着的,我做了一个梦,也不知该不该称它为梦。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我抱着刀爬下床,撩开窗户边的窗帘,抬眼看见外面一片苍茫,早已积了厚厚的雪,原来已然入了冬。
        有阳光打进来,照的满室一片灿黄。我不自觉的眯了眯眼,不知道他的世界里,是不是也有这样的,能暖到人心里去的温热的光芒。
        The End


        61楼2014-07-15 2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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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世。下部。
          01.
          我其实是醒着的,可我没有睁开眼。空气中弥漫的味道是我所不曾熟悉的,我闭着眼睛回忆刚才昏迷的时候做着的梦,反反复复只有一个镜头,是最后吴邪发现被我欺骗了的时候,对着我哭喊的脸。
          事发现场,我确实是一点犹豫都没有的把他送了出去,那时候我自以为安心的要命,我让我世界里的所有活着离开了那个充满未知凶险的地方。可现下里清醒过来,却又后知后觉的忍不住担心他。
          他会不会哭;
          会不会再被人欺负;
          会不会坚强面对没有了我的今后;
          ……
          在认识吴邪以前,我原本以为,像我这样一个人,生生死死,不过如此。在每下一个斗前,几乎都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而去,可却次次在危难关头,被一种名为“求生本能”的东西所救。每次回过神来,总会对那样的自己感到不屑。呵,想死却死不掉。也许是上天刻意给我留好的这条命——
          我该是在与他三叔一起下地的时候见他的第一次。我见他的第一印象仅仅是“累赘”两个字。现在回想起来,那两个字下的真对,他确实成了我这比别人长出更多的人生里的永远也不想挣脱掉的包袱。可不想挣脱掉,也不代表能一直背在身上。
          他想要的,我尝试给了,可我还是给不起。
          本来就是不同命运的两个人,走到一起,必然没有好的结果。而我,本也就是被下了诅咒的与这个世界毫无关联的人而已。
          实在不该,扰他心智,多添他一份念。
          我所处的空间,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打断了我的思绪,然后我听到一个男子压低声音的喊声:“小祖宗,别闹了!”
          没过几秒,我的脸就被一个幼小的指头戳了一下,伴随着那个男子的阻止。这下我决定睁开眼,看看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睁开眼的时候,又听见那个男子的声音:“哟,这位小哥,你可算是醒了。”
          我带点迷茫的看着这个房内有点古的布置,以及床边一大一小两个人。那孩童看上去五、六岁的模样,正鼓着大眼睛好奇宝宝似的看着我,刚才戳我的元凶应该就是他了。他身边那个男子看我疑惑的样子,便开口对我解释道:“哦,敝姓吴,双字三省。那天我碰巧看到你倒在路上,就把你带回来了。”
          我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有点发怔,这个看上去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他说他叫……
          “你是吴三省?”我问。然后我立刻就把视线移到了那个男孩的身上。也不知是我的眼神太凶还是怎么,那孩子看我看他,后退了几步,躲在了那个自称“吴三省”的人的身后,抱住他的大腿,偷偷露出一个眼睛来看我。
          “吴三省”尴尬地冲我笑笑,把他身后的那小子拽到身前,蹲下身指着他的脸道:“这是我大哥家的孩子,小孩子嘛,不懂规矩,见谅见谅。”
          我脑袋“嗡”地一下就懵了,我感觉我的声音在发颤:“这是几几年?”
          吴三省没想到我会问这个问题,愣了一下,道:“1986年啊。怎么了?”
          1986年,也就是说,我回到了二十二年前。我很快就恢复了镇定,想起了之前最后的记忆,是陪同陈文锦进入那个巨大的天石里。可是进入那天石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怎么会回到二十二年前的这段记忆,就好像是被硬生生抽走了一样,一片空白。
          说实话这时候我有点想笑,我曾赌上一切想要寻回来的这二十年的记忆,这一次,倒是阴差阳错的让我回去了这个年代,叫我亲身去体验。
          吴三省见我半天没有答话,以为我是刚恢复过来还不是很清醒,便对我道:“那小哥,我不打扰你了,你好生休息。”说完就要牵着吴邪这小子走。可这小子居然挣开了他的手,一溜烟的跑到我床边,踮起脚来,用一只手撑着床沿,另一只手直接伸到我面前,按在了我的眉心。
          “小叔叔,你为什么皱着眉头?爹爹说,皱眉头就是不开心,小叔叔你不开心吗?”
          我听着他奶声奶气的童言,唤我“小叔叔”,心里却是苦不堪言。我甚至都不知该如何回应这样一个吴邪。
          “吴邪,你小子!”他三叔一看又骂骂咧咧的过来一把拎起他的后领就往门外走,我看见这个小小的吴邪嘟起了嘴,被吴三省拎着悬在半空四肢乱舞,“三叔,领子卡脖子了,疼~”
          直到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我无力的向后一仰,身体撞在木床板上发出很大的声响,他揉我眉心的动作,让我想起那天我逼他离开之后的事情。
          他也是这样按住我皱起的眉间,说着什么“我们扯平了”的这样的话,双眼干涩的发紧,我伸出双手遮在脸上,眼前顿时一片漆黑。
          我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恨过我自己。


          62楼2014-07-15 22: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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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4.
            我曾经从来不在意自己做的梦是什么,说也奇怪,也可能真的是意识上的东西不太好说,明明知道是我自己的梦,但多半情况下我都处在一个冷眼旁观的角度,我从没想过要阻碍梦中要发生的事情,当然也没想过要参与进去,本就是虚无缥缈的黄粱一梦罢了。
            但是这一次不一样,我梦见的东西是过去自己亲身经历的,并且原原本本地还原,没有多一个动作,也没有少一句语言。我就这样知道自己是在自己的梦里,看着我与吴邪重新上演那一天的争吵。
            那该是刚踏入蛇沼的时候发生的事情,我在第一次追击陈文锦回来之后要吴邪离开这里。其实我当初追出去的时候就没想到过还会有人留在那里等我,并且曾经的我也不会在追击一个猎物之后再返回原先与所谓的队友分开了的最后地点。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就知道不可能会有人留在那里等我,但我还是想去证实一下这件我已经认定的事实。
            结果,我就发现了吴邪还仍留在那里,显而易见的,他是在等我回来。那时候的我,心里竟有种得到了救赎的感觉。这样的感觉,能在我的身上得以体会,真是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情。
            然而更加不可思议的,也在之后顺理成章地发生在了我和吴邪之间。
            我一直觉得,从那晚在冲动之下吻了吴邪之后,所有的事情都改变了。也许他至今都会疑惑,那晚我为什么会想到要吻他。其实现在想来,我也有点莫名,这完全不像是我的做事风格,可在黑暗里听他说他的害怕,听他说一件原本无关他的事情而他感到的歉意,听他用他那对待这方面的事情不太灵光的脑袋思考着的问题,看他在我给他说的事情盖棺定论的时候满脸不真实的表情,然后我就像被蛊惑了一样,趁他不备,吻了下去。
            这样一份世人罕有的天真与纯粹,他这个倒卖股东的小商人,究竟在这个尔虞我诈、充满谎言的世界之下,是怎样得以保存下来、并且根深蒂固的。
            他的身上有我所没有的,有我所要不起的。而那些在我一次次寻找自己的过去的过程中,早已全数遗弃,只剩下敌意、谎言和虚伪的假象。
            我也不知从何时开始,就已被他身上微弱的光芒所迷惑,总想走到有他的地方去。渐渐地,他似乎成了我活在这个世界上唯一仅剩的信仰、他让我觉得,在这个世界上,还存在着真正的善;还有能牵绊住我、让我生存下去的理由。
            也许就是因为那晚意乱时的吻,愈发克制不住隐藏于内心深处已经变质,甚至病态了的感情,想要他成为我的私有物,想要保护他身上所有的一切不被外界侵匿腐蚀。可明知道终有一天会对他造成最大伤害的那个人是我,却还是戒不掉这样的毒,就像有股无形的力量,让我不得不面对自己真实的感情,任凭我不断的挣扎,与之对抗——
            我逼他走、与他的争吵、厉声的呵斥、我让他无可忍受的一意孤行;而他也渐渐跟上我的节奏,从一开始的忍受、到向我主动提出疑问、再到与我发生正面的冲突,毫不相让。矛盾激化的同时,有理智在我的身体内部炸裂,而那一个晚上,吴邪对我主动的亲吻,给我的世界带来更猛烈的爆裂。
            长久以来,一直横亘在我身前的,让我自认为固若金汤的防线,在他的面前,全部崩溃。在塌陷的那一刹那,我原本自大地以为我可以保得住他,没想到,这所有的缠绵,刻进骨髓、融入血脉的温度,却是最早输掉的筹码、注定了惨败的结局。
            如果那个时候,我对他再多说一声“不”, 如果那个时候,我推开他吻向我的身体,如果那个时候,我能再多坚强一点执意要让他走,如果那个时候,本应当机立断直接敲晕他扛出去了事,如果那个时候,我可以不看着他红了的眸子,不软下心,如果那个时候,能够不去拥抱住他,不贪婪他发间的气息。
            可是我不能,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时的景象重现在我的梦中,我看见自己颤抖着拥抱住他的双手,我看着自己缓缓抚上他后脑的黑发,我看着自己因为他的不配合而僵硬了动作的手,我看着自己加深了他蜻蜓点水般的一吻,我看着自己慢慢沦陷、慢慢放弃自己内心的挣扎,我看着不争气的自己,在进入他的体内后让他疼到哭出来的他的脸。
            我还是第一次那么想融入自己的梦境,竭斯底里地阻止梦里所发生的一切,又是一个“明明知道”——
            明明知道就算阻止这样的梦境也于事无补,明明知道自己知晓这样的事情简直徒劳无益,可却仍然想要干预破坏,想要骗一骗自己,想着也许真在那个时候阻止了自己控制不了的欲望、就能抵消一切他在今后可能遇到的苦难,还他一个他应该有的世界。
            在我终于要伸出手阻挠梦里的张起灵的时候,梦中所有的景象,突然之间被不知何时蔓延开来的黑暗所吞噬殆尽。
            我想我现在简直是狼狈到了极点,居然笨到想要在梦里面自欺欺人,最后还被潜意识剥夺了逃避的权力。


            64楼2014-07-15 22: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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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5.
              几乎就在这场梦结束的同时,我便清醒了过来。天还没有亮,不过已透出了些许微光。我起身坐在床边。
              这个梦太过真实,虽然没有亲手触碰到他,可是透过梦里的那个张起灵,吴邪的温度好像还在我的手中一样,我低头看着自己摊开的双手,微微收拢,然后紧紧一握,紧得指甲都要陷进了肉里,力量一直在持续,直到两只手都开始发颤。
              我以为这样就可以保存住他的温度,可我握在手心的东西我自己很明白,只是相隔了一个世界的想念而已。
              我想他。
              想的都快发疯了。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欺骗自己,自欺欺人对我这个满是疑团的人来说,根本没有半点好处。可是现在,哪怕是要个人来欺骗我也好,告诉我,我可以放得下他,过从没遇见他之前的人生:一个人,背负一把长刀,一个登山包,背负跨越半个世纪的疑问,找最终的答案。
              直到破晓,伴随着我听到的第一声鸟叫,在这个温热的夏日里我竟有种大漠鹰鸣的错觉,显得格外苍凉。
              我仍旧是坐在床边想着吴邪,可已经不知到底在想他什么了。
              又干坐了一会儿,夏日的天总是亮的很快,我估摸这会儿也不过六点的样子,门外的院子里却传来了吴邪与他三叔的争吵声。
              他叔侄两个倒是有意思的紧,大清早就开始了闹腾。我疑惑的推门出去,只见吴邪跑的飞快,脑袋一直望着后面,眼看就要撞上了我,我忙蹲下身伸出双手扶住他此刻正好要撞到我的身体。他便把头转过来看了我一眼,然后挣开我的双手又一溜烟跑到我身后去了,我站起身来,看见追过来的气喘吁吁的吴三省,吴邪也在我的身后大口喘着气。
              “你个死小子!!”他说着就要过来揪我身后的吴邪。
              这个世界里的吴家的家务事我本不应该参与,但也许是替吴邪挡险已经挡成了习惯,我本能的替吴邪挡住了他的三叔。吴三省往左一步,我也便跟着朝左方横跨出一步,他往右一步,我又晃了晃身子站了回来。
              吴邪的个子矮,所以他三叔低着头看着他侄子的身影,被我左右这么一档,他莫名其妙地骂道:“操他娘的谁挡老子的路!!”,估计又被吴邪气糊涂了,他昨晚还在饭桌上问我会不会对那么大的宅子只有三个人感到奇怪。
              他骂着就抬起头要看,一看是我,突然僵住了脸上气势汹汹的表情。
              “这、这…张兄弟?”
              我没做声,吴三省悻悻地又问了我一声:“诶、张兄弟、这是……?”
              这时吴邪也慢慢控制住了自己的呼吸,他从我身后偷偷偏了半个脑袋出来看着他三叔。他三叔毫不客气的瞪了他一眼,恢复了秉性:“别以为你躲在别人身后我就治不了你!!”
              “三叔!!我要告诉二叔!!”
              我好像真的一不小心就踏入了别人的家族纷争之中?
              “什、什么告诉你二叔!死小子你就知道诋毁我名声!!!”他三叔说着又要到我背后抓这小子,我又是一个侧身挡在了他身前。这下弄得吴三省极其莫名,吴邪却是像找到了靠山、得了乖似的嚣张了起来。他伸出一只手抱住了我的大腿,整个人都探出了身子来。
              “哼!我就是要告诉二叔,说你又去挖别人的祖坟!!”
              “你个死小子!!你三叔我这是要去干正事!正事你懂吗?你个小破孩懂啥?再说了,你告诉你二叔有个屁用!你三叔我还怕他不成!!”
              这回我好像明白了,估计吴三省大清早的偷偷背着包准备出去倒哪个斗,正巧被吴邪给逮着了要向上头揭发他?
              我本来还以为吴三省要打吴邪还是怎么的,现在看来吴三省就算逮着了吴邪也不过就是捂个嘴给串糖葫芦了事什么的。
              被他们这么一闹,本来沉着的那颗心现在倒轻松了不少。突然之间来了困意,准备走回房补眠算了,却被吴三省拉住了胳膊。
              我有点不太习惯被人触碰,眉头皱了起来。
              “那个、张兄弟,你看我这几天正好有点事儿,估计都不会回来,你身上的伤没好,想必也没地方可去吧,你看这样,你帮我管我大侄子几天,互相都行个方便咋样?”
              我想起之前吴邪有跟我提到过,他小时候被他要去倒斗的三叔关过小黑屋的事情,这下眉头皱的更紧。吴三省救了一个来路不明的人回来,连那个人的底都没摸清,便要把自己的侄子托付给那人照顾,他也不怕出了事情怎么对他的大哥交代?我没记错的话,吴邪该是吴家的独子。
              我想即便是我不同意,他也是铁了心的要去办他的事情,不会再管这小子了。便点了点头,然后抽出了被他抓住的胳膊。
              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吴三省看上去像是了结了一桩天大的麻烦事一样的开心,乐滋滋的说要回屋准备准备,而一直在我身后躲着的吴邪,此时站了出来,拉住吴三省的衣角,一副委屈的样子。
              “三叔,你又要扔下小邪了吗?”
              小孩子即便再怎样吵闹,也是没有发言权的。我不知道他是不情愿让我照顾他,还是不愿意他的三叔要去做不好的事情?
              反正我是看着他哭哭啼啼的,他的三叔一直蹲在他身边细声细语地好言相劝,最后估计是要误了点,他三叔看了看手上的表,然后就把吴邪往我身上一推,急急忙忙地背上行李包大步流星地往吴家大宅的大门去了,末了还回头不放心的看了还在哭的吴邪一眼。
              而吴邪看着那扇被关掉了的门,在我怀里哭的更大声了。
              真是——吵死了。


              65楼2014-07-15 22: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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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6.
                我没有带过小孩的经验,更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要照顾一个孩子。不用旁人多说,我自己便清楚,像我这样沉默寡言的人是讨不到孩子的欢心的。
                所以我看着眼前的吴邪犯了愁,从他三叔走后他就一直在哭,眼睛红得像兔子一般。半天都不见他停下来,好几次哭得都开始咳嗽。
                我觉得我应该做点什么,便蹲下身来,拿开他揉着双眼的小手攥在手心里,脑子里想着是不是要说句“别哭了”什么的,可话刚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就是出不来。
                我就这样攥着他的双手,又不敢用力,心里着急得很。好在这个动作奏了效,我看着他慢慢收住了哭腔,后来,他停了下来,睁着还未褪去泪水的眼睛,从我的掌心里抽出他的一只手来,伸到我眼前,又像上次一样,按在了我的眉心间。
                这时我才发现,不知不觉,我又皱起了眉头。
                我任由先前还在哭泣的孩子,揉平我眉间的皱起,他微微仰着脸认真看着我的模样、清澈的双眼里映着我的脸。偌大的宅院里响起他还带有呜咽的童声:“小叔叔,是不是小邪不乖,所以你不开心了?”
                我怔了一下,没想到他停下下来哭泣是因为以为我不开心了。小时候明明那么会为人着想,长大了怎么就变得那么倔呢。
                我摇摇头,伸出手拍拍他的脑袋,又擦了擦他眼角还未落下的眼泪,然后把他抱起来朝我的房间走去。原来小孩子的身体那么轻,抱在手里几乎都没有份量。
                因为吴三省叫我照看吴邪,所以我想,应该就是他到哪,我到哪,别让他乱跑惹麻烦事,别出人身意外之类的。但是,又考虑到他还是一个六岁的孩子,没有辨识能力,所以,应该是我到哪都带着他,不让他离开我的视线范围。
                而我又不可能一直在大堂里蹲着看他哭,所以决定还是先带回房间再说。在走回客房的时候我稍许烦恼了一下,若是平时,我的活动大约只有下斗、向上看发呆、以及吃饭睡觉,认识了吴邪之后,又多了一样要时不时地保护他、替他挡一下危险。可是,突然叫我二十四小时不离开的照顾一个孩子,就真的让我犯了愁,我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不过还好,也许是他今天醒的太早,加上又这么一闹一哭,当我把他抱回房的时候,我发现他已经睡着了。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情绪来的快去得也快。
                刚抱到房间的时候还没放下他,发现我耳边他的吐息很均匀,便唤了他几声,他没应。这小子,才几步路的功夫就睡熟了。
                我把他轻轻放到床上,想离开的时候发现他揪着我的头发,只能又把他的手指头慢慢一个个扒开。这功夫比双腿拧掉一个海猴子的脑袋困难多了,我看不见我脑袋后面,又怕吵醒他,只能弯腰小心着来。
                等总算让他五个指头都松开了,还是见他手指缝里有那么一两根黑色的发丝。
                我往床前的椅子上一坐,看着他有着还未干透的泪痕的睡脸,叹了口气,连床都给他占去了,这应该算是照顾了吧?
                后来我也就只能干回自己的老本行,坐在椅子上发呆,不过不是看墙,而是看着床上的吴邪。不知过了多久,等我也快意识恍惚到要睡着的时候,突然听见吴邪难受地哼了几声。我一下就清醒了,走过去挨着床边坐下来。
                我看他一张小脸皱在一起,额上发着汗,慢慢地开始呢喃地喊着他三叔,怕是做了不好的梦。要是吴三省知道当自己离开了之后,吴邪会在梦里哭喊着他的名字,不知他还会不会走的那么干脆?
                我伸出一只手轻轻拍着他瘦小的身体,另一只手替他抹掉了额上的汗渍。不一会儿,他就平和了下来。我原以为没事了,没想到,还没等我放松下来,我便听见他嘴里喊着的称呼变了。我发现他在喊我。
                “张叔叔…呜呜…你也要扔下小邪吗?”
                “张叔叔……”
                梦到我像他三叔一样,也扔下他走了吗?
                他后来便一直喊着我的名字,我轻拍他的动作渐渐停了下来。我想到了我自己其实也像吴三省一样,我留下了他一个人在那个世界上。
                吴邪喊我的声音越来越急促,我回过神来,几乎未做反应,下意识地便握住了他稚嫩的小手安慰他道:“别怕,吴邪,我在这里。”
                说完之后我猛然滞了一下,因为我想起了在蛇沼的那一夜,任凭吴邪千百般唤着我的名字,可我却迟迟下不了决心去回应他近乎哀求似的呼喊。
                现在回想起来,直到最后一刻,在他打算放弃了的时候,他该有多么累;他之前每喊出的一声“起灵”,下了多大决心,舍弃了多少尊严。可我却犹犹豫豫,瞻前顾后;我怕我这个没有过去也寻不到未来的人,找不到想要的答案,却因而连累到他;注定要奔碌于事情的真相,所以只能让他不安地花上一辈子的时间来等待一个无法给予他承诺的人;我配不配,去这样改变吴邪的一生?
                而当我听不见了他喊我名字的那一刹那,所有的理智仿佛一下子都远了。然后,我才知道,我更怕的原来是失去他。
                我原本以为的坚强,在他面前,顷刻之间支离破碎。他是我所有懦弱的来源,却又能让我更坚强地面对今后要走的道路和艰险。
                ——我在。
                ——吴邪,我在这里。
                我几乎都要忘了,这样的话,不仅仅是说与他听的,在当时,同样也是说与我自己听的——
                是为了要让他知道我在他的身边,所以就算用尽一切方法,也要让他活着,也要让自己活着,活得明明白白,知道自己的一切,寻回自己的一切。
                也便是在那时候,或许就注定了我与他的分离,注定了我会来到这个平行世界,找到自己的一切。
                这一切虽然看似还在我所料想的轨道之中,只是,回去的道路,却被还未驱散的迷雾,彻底湮没了。
                如若知道,找回一切的方法是要我亲自来见证的话,那个时候,我还会不会义无反顾地放开他的手,生生隔绝了有他的世界?


                66楼2014-07-15 22: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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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6-05 06:2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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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7.
                  吴邪睡了六个多小时,醒来的时候刚过正午。我让他带我去厨房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结果找了半天就找到半卷卷子面和一些发了黄的青菜叶。
                  没办法只能一锅煮了,他从早上开始就没吃过东西,现在清醒过来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我不大自己做东西,所以我也不能保证煮出来的东西能有多美味,但看看眼前狼吞虎咽的吴邪,估计也不会到难以下咽的地步。
                  很难想象,如果这次我不在这里,而他三叔趁着他睡着的时候偷偷走掉的话,他现在是不是还饿着肚子,一个人在吴家大宅里哭到睡着。
                  我承认我一直很在意吴邪无意间向我抱怨过的他的三叔关他小黑屋的事情,我怀疑坐在我面前的吴邪已经被关过了。
                  “你三叔常这样吗?”我问他。
                  他听我问起他三叔,慢慢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最后把筷子往碗上一放,往前推了推。
                  “没有,三叔以前不是这种样子的。”他低下了头,低声嘀咕道:“三叔最近都变得好奇怪,我又不敢跟二叔和爸爸说。”
                  “为什么?”听他回答我才知道,原来他早上扬言要告发他三叔的话都只是说说而已。
                  “他们会骂三叔,三叔被他们骂会好可怜的。”他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轻,我听了后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孩子的想法最简单,也最真诚,这些话也许吴三省永远也没机会知道。
                  如果这个世界的所有一切还是按照每个人物该有的命运而运转的话,那么不久之后,吴邪心目中的三叔的位置就会被谢连环所取代。
                  想到这里我有点矛盾,作为一个知道未来命运的人,我是应该阻止这场注定得不到好结果的闹剧,让它偏离原来的方向,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顺着该有的轨迹继续走下去。
                  而这样下去,我又会不会再次失忆,这一切又到底是不是一个死循环。
                  我不敢去想——从认识吴邪之后我好像学会了一样东西,我不断地在自我逃避。我怕有朝一日会得到证实,我怕我确实一次又一次地丢下了吴邪。
                  我更怕搞不清楚真正的起点在哪里,真正的属于我的吴邪又是谁。
                  第一次有想要逃的想法,即使面前坐着的人只是一个六岁的孩童,或许也正是因为在我面前的是六岁的他。
                  我把吴邪吃剩的碗准备带去厨房洗,推开门的时候听到他怯怯的声音。
                  “张叔叔,你还没吃吧?”
                  我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没去回答他。
                  后来我没有回那个房间,老实说我还蛮怕看见吴邪的,他总是牵动我的情绪,让我忍不住的要记起以前的事情。要是被吴邪知道我居然怕面对小时候的他,他肯定会笑话我,一个能让千年女尸下跪、敢混进阴兵队、仿佛能战胜一切的张起灵,居然害怕一个六岁的孩子。然后,我也知道,他虽表面上会装作一副很好笑的样子出来,可他心里,一定会为我感到难过。
                  我了解他,甚至比他更了解他自己。
                  我就青天白日地站在房前的院子里,听风响,听蝉鸣,太阳光亮地刺眼,根本抬不起头,我闭起眼睛,可一点都感受不到在这种环境下该有的安心。
                  我记得在戈壁的那个晚上,我对吴邪说过“我是一个没有过去和未来的人,我做的所有的事情,就是想找到我和这个世界的联系,我从哪里来,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可是事到如今,我再一次来到了一个不属于我的世界,即使这里有我想知道的所有的一切的答案,可这里却没有吴邪,对我来说,就算有我想要回的一切,只要没有他,这样的世界,就还是不属于我。
                  很多事情,只有发生了,亲自经历过了,才会发现和自己所想的完全不一样。就好比,我原本以为,比起未知的未来,那些确实存在的过去才是最重要的。可当我亲手放弃了未来,要去找回以为的最重要的过去的时候,我却突然发现,我对现状的不满,我对亲手造成这种局面的那个自以为是的我的厌恶。
                  人到底因何而起贪欲?人的贪欲又有多大?
                  那么或许是,因为尝试过了温暖。
                  我其实一直都知道吴邪开了一点点门,透过缝隙偷偷在我背后看了我很久,但我没打算揭穿他,也没打算回屋继续跟他大眼瞪小眼。直到他终于忍受不住,走到我身边扯了扯我的袖管,但那也是快到傍晚的事情了。很难想象这是一个六岁孩童的忍耐能力,也许应该要托他三叔的福。
                  他说他有点饿,能不能吃晚饭了。我想也是,中午他其实没吃多少。家里没有其他剩余的东西了,我伸进裤袋里摸了摸吴三省临走前给我的几张纸币,决定领他下馆子去。
                  路自然是他领的,街上人不少,张灯结彩的,我怀疑是不是附近有什么特殊的活动。吴邪虽然四处张望,但到底还是知道我们出来的目的是吃饭。只是经过一家捏糖人的小摊的时候忍不住伫足了一会儿。
                  等解决好晚餐,回来的时候又一次经过了这家摊贩。我想了想还是领着他走了过去,我对他说挑一个的时候,他瞬间就露出了开心的笑颜,看他挑拣的样子,我觉得他就差把鼻子凑近了闻一闻是哪个甜了。
                  到底还是个孩子。
                  人潮越来越拥挤,他是不看路的,现在的心思全在他手上的糖人上,我一边要辨识回去的方向,一边又怕他被人撞到,委实不太好走。后来我干脆把他架起来,让他骑在我的脖子上。
                  “张叔叔,这样看起来好高哦~”
                  他笑得开怀,我觉得他现在是真的把他三叔的事情遗忘了,知晓他不再烦恼,我也便放下了心。
                  孩子本就应该只保留他们特有的天真。
                  回家后又替他洗了个澡,这会儿他又闹得很,不让我替他擦干头发,我也就仍由他去,反正夏夜的风也不凉。
                  到了晚上八、九点的时候,他还在客厅里抱着西瓜看他的儿童节目。我觉得他是不是应该去睡觉了,他回答我说他早上睡太久了,现在还不困。
                  不过又在我决定先回房休息了的时候,他一下就关了电视,忙牵住我的手。
                  “张叔叔你不陪小邪了吗?”
                  我看着他黑黜的双眼,意识到他该不会是晚上怕一个人吧。最后他还是乖乖和我回房准备睡觉。
                  也正是因为这个晚上,我的身边多了一个睡不着的吴邪,才让我意识到,我这些日子以来的梦境,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67楼2014-07-15 22: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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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8.
                    我终于发现我一直觉得奇怪的地方在哪里。在这些梦里,我的精神思维是清醒着的。就好比是在一部电影里,我所有的感官都在,甚至更加强烈,唯一不同是,我像是被某种力量压制着,不能自由的行动,只能被迫接受梦里所发生的一切。
                    而这一次,就像是被人按了快进按钮的电视剧,接着上一次剧情断开的地方,无声快速地播放剩下的剧目。直到那“人”找到自己心仪的想要观看的剧情,画面与声乐才恢复正常。
                    只是我十分不爽,这分明就是我的软肋。我无法眼睁睁的看着要我与他再次分离,在知晓当初这个愚蠢的决定会付出怎样的代价之后。
                    那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快到连我都几乎无法接受。我先是被文锦告知了我和她现在的处境,包括我会尸化这一点,接着一点考虑的时间都没有,便看到了在躲避什么的落单的吴邪,我知道他那边肯定出了事,虽然那时候我确实一点继续带上他的意思都没有,在没有想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以及没有把握能保自己不伤害他之前,我是不想再让他靠近我身边了,可他那副随时可能会丢命的样子,又让我安不下心。况且我知道,如果我不出现一次,用点方法让他离开,他可能会连命都不顾的要找到我。不久前,他决定一个人留在杀机四伏的山洞里等追逐陈文锦的我回来的那一个夜晚,我便明白了,由那一个欠他解释的吻开始,有什么东西在我与他之间,已经改变了。
                    我看他停了下来,便又抓起他的胳膊准备带他去安全的地方。我知道我不能回头,这一回头,看到他的模样,我怕我会忍不下心。而在我身后被我拖着走的吴邪可能永远也不会知道,这一段看似不长的路,当时的我,走的有多辛苦。
                    他被我摔的似乎很疼、他被我用刀抵住脖子的时候眼中闪过的不可思议、他不解的瞪大双眼听我的冷言相对的样子,都让我恨不得掐死自己,可我明白,我不能软下心,我必须在搞清楚一切之前让他离我这颗不定时的炸弹越远越好,我给不了他真相,至少得保他的安全。
                    直到他换了眼神,毫不畏惧地对住我的双眼、直到我的刀口舔过他的脖颈,流出触目惊心的红、直到他逼着我节节败退,向我嘶吼他的委屈、不甘与愤怒,我才明白,事情早已不受我的控制,眼前的吴邪,再也不是当初只会跟在我背后观望,不敢向前踏步的吴邪了。他的生命从一开始就不是我说要保就能保住了的。
                    他早在我的不知不觉当中,就已经跟上了我的脚步,掌握了属于他的所有权。
                    有一个声音在我的脑海里叫嚣:张起灵,你只是一个自以为是的废物,你保不了任何人的安全,你甚至连自己的命运都掌握不了。
                    我终于忍受不住这一路以来的所有疲惫,在抱住发疼的头倒下去的那一刹那,我有想过,如果再也不醒来……
                    之后我看到的是我昏迷之后的场景,我不知道这是真的情景再现,还是我的大脑制造出来的东西。可笑的是,我早已分不清是梦是醒。
                    我曾经一直很庆幸,那些话不是我亲口对吴邪说出的。可现在,当我看到他从陈文锦的口中得知我不忍也不甘说与他听的那些残忍得让人无法接受的真相的时候,我突然又开始后悔那些话不是我对他说的,那样起码,他难过的时候,我可以用自己的双手拥抱住他;那样至少,他想哭的话,可以肆无忌惮地染湿我的衣襟。
                    而我拥住了这样的吴邪之后,我又还会不会坚持我的决定,让他离开我的身边。是不是只要稍微改变其中的一个环节,我就可以不用欺骗他、我就可以不用隔着一道生死门,看他在另一边无法相信的大喊我的名字,掉大滴大滴的眼泪、我就可以不用自以为是的笑着对他说那句现在想来分文不值的“对不起”、我就可以至今仍然站在他的身侧,替他挡去所有的危险,遮拦所有的悲伤。
                    还没有等我从这场另人不怎么愉快的回忆里逃离,下一秒,梦里的情景,让我在多年以后回想起来的时候,仍然感到后怕——我几乎是被吓醒了过来。
                    我猛地睁开双眼,完全没有睡着过的感觉,反而满身的冷汗,不住地大口喘气。刚才的那个梦的最后,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还没等我细想,吴邪骤然放大的抽泣声让我转过头看着身旁原本应该在熟睡的孩子,他正坐在我的身旁哭,我伸出双手扶住他的肩头,急忙询问他道:“吴邪?吴邪?”
                    他猛的一扑就扑到我的怀里继续哭,我有点发愣,僵硬了一会儿还是放软了手臂的力道,环住了他小小的身躯。我轻轻拍打着他的背脊,直到他的哭泣声小了起来。
                    “吴邪,怎么了?”我把他稍微拉了开来,擦了擦他眼角的眼泪。
                    “张叔叔…呜呜…小邪刚才怎么叫你你都不醒,你还一直好难受的样子,可是我摇你你都不醒、呜呜…小邪刚才都好怕…”
                    他说着又要哭了起来,我把他重新塞回自己的怀里,问道:“吴邪,你叫了我多久?”
                    “不知道,可是小邪觉得好久好久。”
                    这完全没有道理,我不是熟睡的人,不可能吴邪摇我我都不醒,并且,我刚才在梦里的那种感觉,明显不是睡着了的人该有的状态。
                    我这才肯定,我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所做的所有的梦,全部都被某一种神秘的力量操控了。可我不明白,为什么偏偏是跟吴邪有关的梦。还有,如果这所有的梦都是还原之前所发生的事情的话,那么刚才那个梦的最后,到底为什么会偏离了它该有的发展?


                    68楼2014-07-15 22: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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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人了么


                      来自Android客户端69楼2014-07-16 0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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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顶一下


                        来自Android客户端70楼2014-07-16 0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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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粑粑~我来顶了


                          IP属地:山西71楼2014-07-16 00: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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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自Android客户端72楼2014-07-16 09: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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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6-05 06:16: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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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自Android客户端73楼2014-07-16 09: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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