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对不起,什么都能包括了吗?被禁锢的少年,十年的时光,在中咬紧了唇,珉珉是无辜的,不论多么恨允浩,就能成为自己伤害别人的理由?
“在中哥,我们走,我带你去医院好吗?可是怎么去呢?我背着你么?我不认识去医院的路……”昌珉的声音越来越低,他不知道出租车,不知道地铁,不知道用电话叫救护车。生活范围的狭窄剥夺了他的一切,在中心痛地抬起眼睛来看着他,允浩也蹙起了浓眉。
“珉珉,你真的很多年没有出过门吗?”允浩走过去,伸手扶住昌珉的肩膀,昌珉的身体有些颤抖:“是的……可是……可是我不会把在中交给你的!我……我可以学会的!”他抬起鹿仔般的眼睛,虽然有那么多不甘和委屈,但那眼神里写满了坚定。
“珉珉……”在中勉强坐起来,伸出手,昌珉走过来,蹲下身子,在中的手抚摩着昌珉的头发,“是我对不起你。不管怎么样,我都不应该那样对待你不是吗?报应,我弄成现在这个样子,都是……”
“哥!我不许你那么说!不是你的错!真的不是你的错啊!我……我没有怪过你,我爱你,你能爱我吗?”昌珉的语气是那么可怜,在中的心都抽痛了一下,他抬头看看允浩,允浩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在中轻轻地叹了一声:“珉珉,跟你哥哥在一起吧,他会照顾你的。在中哥又不是你亲哥哥,以后也管不了你了,以前的事都是我的错,我只希望允浩善待珉珉,快点帮你回到成人世界里去,希望可以尽力地弥补……我对你的亏欠和伤害……珉珉,虽然……虽然我对你不好,可是……可是这么多年,我也只有你了。哥也没有多少时间了,我不值得你对我这么好,不值得你爱啊……”
“值得!哥!是谁在我亲生哥哥丢下我以后照顾我的?是谁在仇家找来的时候用自己交换了我的安全的?是谁在最穷最苦的时候用各种手段去赚钱来,只为让我吃饱穿暖?是谁在我生了病的时候用尽全力,为了多赚点钱而去接变态的客人,只为了救我一命?哥,你是这世界上最值得的人……我们走吧……”昌珉不再理在中的推拒,他伸手抓了在中的手腕,就要把他往背上背。
“放开我珉珉!放开!我不走!”
“哥!难道……难道你还爱他!”昌珉愤怒地指着允浩,仿佛面对着的是自己的仇人。
“HERO,没有多少时间了是什么意思?脑癌是什么意思?接变态客人是什么意思?”允浩仿佛才反应过来似的,扑了过来。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在中不看允浩,他似乎很平静。
“没有意义吗?所有的一切?还有有天的死,都没有意义吗?现在算是什么呢?我这么多年的仇恨,死了这么多人,还有有天……有天……HERO啊,你是说我的一生都是在荒谬中度过的吗?”允浩几乎喊了起来,“而你呢?居然是爱着我的?”
在中终于回过头来,他的脸上绽开一个绝美的笑容:“是的。对不起……我还是……放不下仇恨。我以为我能放下,但珉珉所说的一切,我又怎么能放下呢?U-KNOW啊,我不走了,我要和你在一起,你来照顾我最后的日子,然后,亲眼看着我死在你的眼前。当初你不是没来啊,而是来了,还朝我扔了个炸弹?不就是想看我死吗?不就是不能容忍我和其他人在一起吗?但U-KNOW啊,你知道离开你之后,我又接过多少人吗?71个,珉珉是第72个,而你啊……呵呵……是第73个……”
“别说了HERO!”允浩痛苦地抱住了头,在中的笑容阴鸷起来:“U-KNOW啊,心疼不疼?是不是喘不上气来?是不是很伤心很后悔?是不是想把自己撕碎?这十五年,十五年,每一天我都是这样活过来的啊……”
允浩抬起头来,看着在中的眼睛,他的眼神里全是哀伤和痛楚,直到一声凄厉的长啸穿透耳膜。
“一切都结束了!”逆光走进来的黑色身影清瘦而挺拔,昌珉喃喃道:“俊秀哥!”
俊秀穿着一身黑色的斗篷,帽子遮着他的脸,他的声音有一丝颤抖,不知是紧张还是快意。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我终于找到了……”俊秀微微侧身,屋子里的三个人都不由自主地惊呼出来,俊秀的怀里抱着的,就是那个没有眼睛的枯萎的人头!他紧紧地抱着,因为被冷冻了很久,忽然进入温暖的室内,人头开始融化,蒸汽水像汗液一般无声地滴落在地毯上。
“我终于找到你了,有天哥……”俊秀抬起头,屋内不甚明亮的灯光照着他哀伤的神色和溃烂的脸,昌珉不仅往在中身边缩了缩。
“有天哪……秀秀抱着你,不会……不会再痛了……不会痛了……”他神色痴呆,目光里却有着委屈的狠绝,在中不自觉地搂紧怀里的昌珉。
“郑……允浩……”俊秀抬起头来,“金在中……该死!你们都该死!都该死……还有……还有我自己……”
俊秀把怀里的人头轻轻举到口边,竟然俯身去吻那嘴巴,在中捂住口,他觉得自己要吐出来了。
“有天哪……”俊秀喃喃地说,“我就快要去找你了,人间好冷,也好累……”
允浩想要伺机制住俊秀,俊秀却先他一步走过来,一柄短枪指在了允浩的额头:“别动,郑允浩,告诉我,有天在你身下的时候是什么样的?为了他,我什么男子的尊严都不要了,他……他却为了一个金在中来求你,又跟了你这样的一个混蛋……要了他又不珍惜他,竟然……我心头的宝贝啊,跟了你就是这样的结果?他爱着的样子,究竟是怎么样的呢?真的……想要知道……”语音到了最尾,竟然只剩呜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