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恶之鬼》
CP ：双源


“哥哥。”

顺着林间小路一路跑上来，源稚女找到了坐在山坡上看日落的源稚生。他把一本黑色的硬皮书递了过去，封面上烫金的五个字母庄严而圣洁。这是那名曾暂居养父家的女孩遗落在房间里的东西。

“这本书说生时做了恶的人，死后灵魂会落入地狱去。那里的土地终日喷吐火焰，河水中掺杂着硫磺，血液在大锅中沸腾的气息永不消散。”他望向远山深处，仿佛那里就是地狱所在，“灵魂在那里经受的痛苦是活人无法想象的吧？”

源稚生翻了翻手里的圣经，薄薄的纸张浸着油墨。翻译成日语后不太通顺的字句吓坏了他的弟弟，在他看来这本书就已经犯下邪恶的重罪了。

“不会下地狱的，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人。”源稚生抚摸着他瘦弱的脊背安慰源稚女，“哥哥以后会考进东京的大学，会变得很厉害，会和奥特曼一起成为正义的朋友。所以稚女只要和哥哥呆在一起就不会做错事，也就不需要去地狱接受惩罚。”他把圣经一脚踢开，光亮的黑皮封面蹭得脏兮兮的，“即使稚女不小心做了不好的事，哥哥也会保护你，会把来抓你的小怪兽全部打跑。”

源稚女靠在源稚生的肩膀上，迷迷茫茫地看着石缝里开出的一朵白色小花。

他其实并不害怕下地狱，甚至说是期待的。在他的概念里，幸福与苦难同样都有限额，如果能将所有的折磨都留到死后去独自承受，那么在他还活着的时候，在他还能和哥哥在一起的时候，生活不就不会有任何痛苦了吗？

可惜他想错了，这个世界上没有地狱和天堂，也没有灵魂和转生，一切的甜美与苦楚都必须在人世间享尽。源稚女的幸福额度也许生来就比旁人少了些，他拥有了一个优秀的哥哥，拥有了几乎凌驾于所有混血种之上的血统，然后限额就被用光了，源稚女已经无法再得到幸福了。


他抱着龙化的源稚生枯坐在红井中，像年幼时那样把头埋进哥哥的颈项间磨蹭着，龙鳞锋锐的边缘在他的面颊上划出血痕。

“美好的事和糟糕的事我们已经全部都经历过了，所以我们就要死了。”他的声音闷闷的，稚嫩又柔软，“因为没有和哥哥呆在一起，我做了很多很多不好的事情，现在有怪兽要抓我去地狱烧死我了。”赫尔佐格的身影倒映在尚未熄灭的黄金瞳中，带着魔鬼甜蜜的笑容，“不过哥哥是无辜的，我不会让哥哥也被它一起抓走。”

源稚女把源稚生平放在地上，最后一次将耳朵贴在他的心口上，逐渐衰微的心跳隔着冰凉的鳞甲传出来。

他亲吻着覆盖有细鳞的脸庞：“我会死死地抱住怪兽，和他一起掉进地狱里去。”

拾起落在身边的天丛云，源稚女勉强支撑着自己站起来，挺直了腰板面对操纵了他整个人生的王将，眼神漠然而坚毅。没有依赖高超的化妆技术，源稚女此时看起来像极了那个为贯彻正义而死的黑道大家长。

“去死啊你这个疯子！我的哥哥是希卡利奥特曼！我也是正义的朋友啊！”他撕心裂肺地狂吼着，血沫被喷出来粘在嘴角。源稚女依旧疯狂得可怕，却再也不像那个妖艳的极恶之鬼。他的血统没有任何问题，他也是皇啊，是和源稚生一样伟大又骄傲的存在，真正的恶鬼应该在这滔天的震怒下被撕碎成齑粉，然后被怒火点燃，连哀嚎的机会都没有。


可又一次错了，赫尔佐格不是什么神秘的恶鬼，他有着人类的身体和比普通人类更加卑微的心，他的灵魂肮脏恶心得连神都无能为力。

诅咒般的梆子声响起，被压抑的风间琉璃挣扎着试图夺回控制权。这努力当然是徒劳的，但另一半人格的激烈反抗足以令源稚女的进攻被打断，高举天丛云失神地定在原地。

然后这就足够了，心智仍然停留在十七岁的山中少年有着依旧单薄的身体，扑通扑通跳动着的心脏被长刃贯穿，痉挛地收缩着。

赫尔佐格侧头欣赏着这番美景，看着蛇岐八家的最后一个皇无助地死在自己的刀下，抽搐着，咳着血，狼狈到了极点。

“抱歉呐哥哥，我终归还是个没用的东西。我挥出拳去了，可我还是打不过他们。”源稚女扭动着想要翻过身，伸出手摸索着去抓住源稚生的尸体，“可你也失信了，你没有保护我。”

他趴在地上说不清是蠕动还是爬行，长长的血痕拖在身后。

源稚女再次拥抱住源稚生，露出心满意足的微笑。这个斩杀了无数混血种的恶徒最后的笑容却是羞怯而腼腆的，像是多年前那朵从石缝中开出的白色小花。

“不过我原谅你了。”他靠在源稚生的肩膀上，“你是我哥哥我是你弟弟啊，所以我永远都会原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