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一昏迷,不知多少日夜,这段时间里,我找到苍鹿野近处雪山一山洞,勉强做栖身用。
我不知道什么叫患得患失,只觉得还没得到,却已经害怕失去了,就连有时候明明看着他的脸,想到的仍旧只是他。然而想着想着,总有些话不显突兀的游荡在思绪里。
——爱一个人那样容易,恨一个人那样容易。
——我说世间情分,总是错身也惘然。
——身似已灰之木,心如不系之舟。
——看过又怎样,终究是命运强悍。
连慕言都这样告诉我,也许大抵真的是命运强悍吧。
而宋湖,在我完全没有料想到的时刻,悠悠转醒。
我怕他知道我是沈晴,那个他怨着的柳萋萋的女儿,所以设想千百次,等他醒来,我要以什么样的面目面对他。要怎样做,才能让他觉察不能却又记忆深刻。然而无解。
那时,我正辗转唇上给他喂水。
有些昏暗的山洞里,燃着一簇小火,哔哔剥剥的声音沉稳好听。我如往常一般,俯在他心口,为他递去又一口水。
然而他突然醒来,试图睁开眼睛,自是不能,只能够一把推开我,挣扎着坐了起来,身上的气息再不是淡淡的。
不日与我比武的手捡起滑落在地的御寒绒衣,覆在眼睛上,问:“沈晴?”
那声音里带着多日不曾开口湮留下的沙哑,我却浑身一震,险些动弹不得,但还是强迫自己冷静,拉过他的手掌,轻轻地写上一个非字。
那双禁闭的眼重又露了出来,眉头紧锁,颇为疑惑:“不是沈晴?那你为什么救我?”
我呼吸一滞。是啊,如果不是沈晴,还有谁能感动上天救你回来?可你为什么不问问,我是沈晴,我为什么救你?
火焰的声音渐渐淡了下去,可推不出几个时辰就要熄灭了。我抿着嘴唇想不出什么好的回答,只管监视着不会挑事宜想熄灭就熄灭的小火,心下复杂烦闷。
安静许久,火焰仍然跃动。
“是在下唐突了。”淡淡的,不置可否的,“救命之恩,湖没齿难忘。湖有重见光明时,望等。”
是失望吗?我竟打了个哆嗦。这才想起,我的绒衣此刻是在他的身上,那还是我亲手覆上去的严丝合缝。
——看过又怎样,终究是命运强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