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林。
侯若寒进门见桃花独自在擦桌子,四下望去,问道:“嫂子,其他人呢?”
“哎,他们说等会才到,你先来就先坐,喝杯茶,等等他们。”桃花把抹布丢下,拉着她坐下,倒了杯茶水放在她面前。
“嫂子,多谢。”侯若寒拿起茶杯,抿了小口。
“来 ,吃花生。”桃花热情地招呼她,把装满花生的盘子推向她。
“嫂子不必客气,我不吃。”侯若寒谢绝道。
“噢,哎,反正等着也无聊,不如我讲个故事给你听。”桃花兴致盎然,提议道。
侯若寒侧头道:“洗耳恭听。”
桃花看了看她,揉了揉鼻子,似在酝酿措辞,稍后道:“从前有一女子,她相公得罪了坏人,坏人为了惩罚她相公,就一箭射伤了这位女子,害得她相公以为妻子因他被害,就埋了妻子,还伤心欲绝,痛苦不已。不过,这位女子福大命大,被好心人相救,好心人不但救了她的性命,还教给她如何去开导她的相公,帮助她相公干了件扶危救困,救国救家的大事。”
“我想这位女子与她相公必定十分恩爱,所为生死有命,女子命不该绝。”侯若寒神色微动,道。
“是啊,她真的很爱她相公,她相公也真的很爱她。既然大家是自己人,我不妨告诉你个秘密。”桃花神神秘秘,凑近她。“我就是那位死而复生的女子,而你...”桃花忽地起身,居高临下指着侯若寒,一字一顿道。“你就是救我的那位好...心...人!”
侯若寒故作镇定,起身微笑:“嫂子说笑了,当日朱都尉等人拨乱反正之时,我还在金国当细作,怎会分身至此?”
“我有证据,你休想耍赖。”桃花从腰间掏出收藏的手珠,举到侯若寒眼前。“这颗手珠就是证据,桃花林重新开业那天,你不小心把短笛落在这里,我拾起来给你送去,发现短笛挂绳下面有颗和这颗一模一样的手珠,而且少了一颗,这颗手珠是我在好心人身上不慎拉扯下来的,这就足以证明,你就是救我的好心人。”
“嫂子,人有相似,同样,这仅是颗极为普通的手珠,世人皆可有,若以为证,未免有些牵强。”侯若寒拒不承认道。
“我桃花虽然笨,但还不至于蠢。这颗手珠上面嵌着分字,而你短笛挂绳上面的那颗则嵌着缘字,成双成对,你还说不是?”桃花抢过她的短笛,两相比对,果真如桃花所言。
侯若寒拿过短笛:“嫂子,恕我直言,这世间之事,总有巧合,嫂子心地善良,所谓种善因得善果,自有好报。至于,嫂子想找的好心人,恐怕令嫂子失望,并非在下。嫂子若无它事,我便告辞了。”
“你不许走!”桃花双手拽住侯若寒的胳膊。“我知道,你就是救我的好心人,你根本就是,你怎么不承认呢?今日,除非你说清楚,不然的话,我不会放你走的。”
“嫂子!”侯若寒撇开她,简直对桃花的执着无可奈何,紧蹙双眉。
桃花眼圈泛红,喃喃道:“你就是救我的人,对不对?是不是?你为何不肯承认呢?”
侯若寒不忍心见桃花如此,良久,长叹道:“嫂子,救你乃我分内之事。”
“真的是你救了我!真的是你。那你肯定知道姐姐的下落,是不是?你知道我姐姐,我姐姐殷媚娘在哪里,是不是?”桃花激动不已,她的目的就在于此,她的心结亦在于此。
侯若寒似乎早已料到如此,她扶着桃花坐下,自己则蹲在她身边道:“嫂子,我能告诉你的只有,殷媚娘她很安全,过得很好,至于其他的,我也不知道。”
“你知道的,你肯定知道的,你这么神通广大,我死了你都救得活,你一定知道的,是不是?”桃花连连追问,拉着侯若寒的胳膊,大颗大颗的泪珠顺着脸颊流下。
“我真的不知道。嫂子...”侯若寒欲言又止,思索片刻道。“缘聚缘散,悲欢离合,自有定数,不可勉强。况且聚散皆有时,平常心是道。媚娘前半生历尽坎坷,饱经风霜,而今,岁月静好,安然度日,对她来说,这才是最好的归宿。”
“可是...可是,姐姐毕竟怀了朱家的骨肉,况且她这么爱长胜,如果...如果姐姐回来的话,我可以把长胜让给她,或者我们姐妹共侍一夫,也可以的,总之,我与姐姐相认不易,我不想再和她分离,因为我只有姐姐这么一个亲人,除了长胜,只有她才是我的至亲。”桃花哽咽不止,望着侯若寒,态度恳切,甚至略带乞求之意。
“嫂子,这世间,名让得,利让得,物让得,唯独情让不得。即便你有心相让,试问,朱都尉心中只有你一人,你叫媚娘如何相接?两人欢好,为良缘,三人纠缠,则为孽缘。时过境迁,媚娘早已放下这段感情,她如今无欲无求,一心只为腹中孩儿,既然她都可以放下,你又何须执着呢?”侯若寒不厌其烦,苦苦相劝。
“那我..我与姐姐此生还会相见吗?那孩子...毕竟是长胜的骨肉,没有爹,很可怜的。”桃花听罢,情绪逐渐恢复稳定,问道。
“嫂子,你与媚娘的姐妹情缘不断,今生得以相认,他朝必定有重逢之日。至于孩子,如若与你们有缘,自会相见的。”侯若寒话中有话,掏出手帕擦了擦桃花眼角的泪水。
“那有人照顾姐姐吗?姐姐是一个人吗?我担心没有人照顾她,她过不好,你知道的,她原来身边有侍女的嘛。”桃花担心道。
“你放心,有人会好好照顾她,护她周全的。”侯若寒保证道。
“你呀,肯定知道姐姐在哪里,就是不肯告诉我。”桃花撅嘴生气道。
侯若寒哭笑不得:“我真的不知道。”
“对了,大力说,你连死人都能救活,说明你和川芎一样,精通医理。”桃花突然转化话题道。
“啊,略懂一二而已。”侯若寒谦虚道。
“那你能不能帮我看看,我还有没有可能生孩子呢?”桃花伸出手,搭在桌面上。
侯若寒三指搭在她的手腕处,片刻,又换了只手,待把脉之后,桃花急不可耐地问:“怎样?川芎说我气血不周,恐怕再难成孕,你认为呢?”
“嫂子的确是肾阳不足,胞宫失于温煦,也就是所谓的宫寒。还有...”侯若寒低头,稍有尴尬,低语道。“房事过多,损精伤神,当有节制方可。”
桃花腾地脸色瞬间通红,支支吾吾道:“噢...”
“嫂子信期将至,切记寒凉。”侯若寒叮嘱道。
门外,朱长胜、马川芎、牛大力和杨卯、熊十九和马云玲早已听到桃花和侯若寒的所有对话,尤其是那句‘房事过多’,马川芎等人纷纷侧目,暧昧地看着朱长胜。
朱长胜自觉难堪,不过嘴硬道:“切,夫妻久别重逢,多些欢好,怎么了。”
“那怎么办?那我是不是真的这辈子都生不了孩子了?”桃花紧张地问。
侯若寒思考片刻道:“嫂子,你每日清晨取红枣六颗,大火蒸熟,去核,浸泡于温水之中,水与枣一并服用即可。”
“这么简单?”桃花不可思议道。
“那你要多复杂?”侯若寒反问。“此方姑且一试吧,我也不能完全保证真的有效。”
“哎,没关系,总之死马当活马医。”桃花转悲为喜,笑道。
朱长胜等人怕打草惊蛇,绕路到后院,熊十九思索道:“啊,之前听大力说小白脸多厉害,还不觉得,没想到她真的挺厉害的。”
“是啊,不但懂得多,而且足智多谋,有担当有气量。”杨卯对侯若寒的好感与日俱增,同为天玑府的女将,感情也日渐亲密。
“是啊,感觉她无所不通似的。”马云玲附和道。“不知道她究竟什么来路。”
“川芎,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桃花活着?当日我跟你说桃花跟我相见,你还装作不知道。”朱长胜秋后算账。
“哎,容我直言,我真的不知道当日所发生之事,何况细作之举,最忌讳泄露,至于发生了什么事,我看你还是亲自问她的好。”马川芎泰然自若地坐下道。
“喂,穿窿,你不好奇吗?”牛大力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解他的淡定。
“有何好奇,该知道的早晚会知道,不该知道的即便追问还是会不知道。”马川芎笑道。
“切,装神弄鬼。”朱长胜不屑道。
“还有,这件事咱们就当不知道,切不张扬出去,免得麻烦。”马川芎叮嘱大家道。
“知道,她是嫂子的救命恩人,我们不会随便出卖她的。“熊十九拍着胸脯道。
“放心,出卖同僚,千刀万剐。”牛大力甩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