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是妖，也无颜这般糟践生灵！苏望握紧了拳，正欲放手一搏，忽然一道金红色人影急坠而下，凤尾裙摆翻飞如灼灼火焰，她高高扬手，借着下落之力，狠狠将一把长刀刺入地面！
轰然一声爆响，比刚才更加震耳、更加激烈、更加撼天动地！
光芒万丈从刀入地处铺洒开来，如惊涛骇浪，直压鬼潮！苏望身处鬼潮之中，不由一惊，反身一把紧紧抱住柳铮，竟是以身躯为盾，牢牢护他！
身后刺目光辉如灼然烈火，身边小鬼哀嚎嘶吼之声不绝于耳，一时间焦灼的硫磺味冲入鼻腔，鬼魂干涸了百年的死血又沸腾起来，腥臭逼人。
原来镇守城池的竟不是封印，而是妖刀！
城外如此异动，城内却夜色安宁，几点灯火，数声寒蛩，犹如有一道透明屏障，将城池内外密不透风地隔开。沉睡在迷离夜色里的城池，对外界这场迟来了百年的浩荡厮杀浑然不觉。
再看光芒正中，有女双目绯红，裙摆艳烈，身姿半跪，双手掣一把弯月巨刃！
刀身极其巨大，远远看来，恰如一轮光华皎皎的弯月，浑身上下竟无一处可以抓握，只能由双手掣拿刀脊，刀锋对外，寒光四溢。
洁白如月的刀身上，却有一道极其分明的印记。
是一条红黑相间的蛇形纹饰，紧紧盘踞其上，栩栩如生。
火纹黑蛇缠上弯弯的长刀，像是凌霄花攀上了月牙。
是柳铮的妖印。
深深地镌刻在月白的刀身上，就如镌刻在谁心里，在哪一段峥嵘无比的岁月里耀武扬威。
鬼潮渐息，妖刀光芒却丝毫不弱，反而更加杀气凛冽，逼得拿刀的凌云呕出一口黑血，身子顿时一矮。没了百鬼做目标，刀光竟方向一转，直奔温都城内！
它同样热切地渴望着阔别已久的鲜血的味道。
眼看形式即将脱离掌控，苏望身形微动，想要附身回刀阻止杀戮，就在这时，喧嚣浮动的土地上显现出一个灰黑色人形，伸手一扶刀面，瞬时刀光黯去，尘埃落定。
“何方高人？”苏望暗惊，高声问道。
苍老如古树的声音划破万古孤寂幽幽而来，“南华剑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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圈人的小妖精睡太早而楼主是夜猫子哦先道个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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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剑翁
沉水香烟气袅袅，弥散在古意悠然的小室里，柔柔拂过陈设着各色玉雕石刻的多宝阁，又绕过一株笼翠观音树，几尾仙鹤白拂尘，最终落下，朦胧了条条框框的棋盘，黄石棋盘上，黑白各占其地，正展开一场无声的博弈。
苏望端坐下首，与南华剑翁对弈。
说来也奇，一场轰轰烈烈的大战打到一半忽然横空出世了个怪老头子，一指平息了躁动的妖刀，还非要说与苏望是旧识，邀他陪自己弈棋一局。
苏望自己也莫名其妙。他行走人间两百年，上交游王孙贵胄，下抚慰陋院乞儿，可何曾招惹过这样一位人物？犹豫不决的时候，只听柳铮淡淡说了句“前辈叫你去便去”，于是也就悻悻跟人走了。
于是便有了这幽室焚香对弈的一幕。
各执黑白，覆手为局。
当局者迷途失所，旁观者入我棋局。
剑翁执黑，苏望执白，执黑先行。
他进他亦进，他退他亦退，亦步亦趋，一场无趣棋局下的苏望百无聊赖，剑翁见他不耐，忽苍然笑道:“你变了许多。”
苏望一震:”前辈……何出此言？”难不成他真在哪儿见过这剑翁？
“你变了许多，”剑翁也不回答他，只是兀自慢慢道，“若是放在从前，怕是早就劈了这棋盘飘然而去了。这些年来，倒是通人气了不少。”
“前辈……”苏望莫名开始紧张，手心里一层薄汗，一不留神下错一子。
南华剑翁全身裹在灰色长袍里，连面孔都被松弛的兜帽遮住了，整个人如同一棵千年老树，沧桑无比，“这一子不好……也罢，你该忘了。”
苏望一头雾水，想问又不知如何开口，啪的一声黑子落，断他一条暗线，剑翁苍老的声音再度传来:“老夫铸了你。”

什么？！苏望顿时瞪大双目。
剑翁略顿一顿，苍老沙哑的声音又缓缓重复一遍:“老夫铸了你。”
“老夫铸了那把弯月麒麟大刀。”
“麒、麒麟？”苏望蓦然心惊，身子一抖，手中白子啪嗒落下，“我，我是妖刀啊！”
剑翁不理他的错愕，缓缓拾起那枚白子摆正，竟开始自弈，“不错，你是麒麟。
若非麒麟，岂能镇得城池威慑万鬼？
若非麒麟，岂能砍开仙家御龙封印？
若非麒麟，我又怎会铸你？
算起啦也是千年以前的事了，老夫也记不大清。你当年是一只杀孽极重的麒麟，被数仙联手制服，砍下头颅，七魂六魄俱被驱散。老夫当年有幸得到一截残骨，拼尽此生精力铸了一把弯月大刀，又收的一缕残魄寄居刀内，那便是你。”他声音苍老却铿锵，啪地黑子落，白子落，又是黑子落，棋风凌厉，逼得白子退路全无，四面楚歌。
“前辈，这，这怎么可能……”
剑翁默然不语，好久才沙哑道:“罢……你总有一天会信的……即便如此，老夫还有一事相提。”
“……前辈请讲。”
“莫要再助那小蛇。”
苏望豁地站起，惊散沉香:“柳铮是我妖印主人，我岂有不助之理？前辈何故屡次出言不逊，晚生无礼，便也放肆了！”
说罢甩袖就走，忽听身后一身低喝:
“妖刀！”
“你若砍开缚龙，便会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苏望顿时心神俱震，如坠冰窟！
身后又是啪的一声黑子落，南华剑翁一声沧笑，悠悠道:“着！灭你大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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麒麟妖刀。
它弯月一样静伫在他面前，不卑不亢，宁静安详。
身后是数不清的追兵和数不清的尸体，他踩着尸骨一步一踉跄，冰凉的血沿着足迹延伸出一条断断续续的红线，滴过森森白骨，滴过苍苍黄土，一直延续到它身边。
双腿早已无法支撑沉重又疲惫的身躯，他们之间的最后十步，是他膝盖着地一寸一寸挪出。
他伸手按住它冰冷而坚硬的刀身像是攥住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它身上那股血和亡灵的味道让命悬一线的他无端兴奋起来。
他喜欢，无比喜欢这血腥的味道。
只是它寒光一闪，冷冷地划开了他的指尖。
第一次触碰，它拒绝了他。
因为他对力量的膜拜以及对它本身的轻蔑，都让它无比厌恶。
然而他毫不犹豫地再次伸手，双手掣起刀脊，全力一挥，像是挥动着一轮新月。
它的涛涛怒气把他的双手割得血肉模糊，同样也把他的死敌杀得片甲不留，在漫天血雨里，他绝望而疯狂的眼神，终让它再不舍伤害他半分。
杀孽深重四面楚歌的麒麟，在这道行微浅但挣扎不休的小妖身上，恍惚看见了自己的往昔。
它的最初也是最后一份慈悲，不易察觉地留给了他。
谁先慈悲，谁先一败涂地。
一开始只是单纯地不甘寂寞想浅尝辄止，到最后却愈演愈烈一发不可收拾。它接受了黒鳞火纹的妖印，甘愿最终把自己义无反顾地交到他身边，甘愿在漫漫千年里不离不弃，看他由无名小卒长成一代枭雄，独步天下，所向披靡。
刀心软了，蛇却没有。
那一日鄂州楼头白衣的少年，隔了湛湛两百年的苦苦等待，朝他看过来的又惊又喜的那一眼，终是没看穿他眼底心间浓郁的寒意。
他血管里骨子里都是凉的，凉薄的凉。
蛇的血哪有不凉的？
砍开缚龙会灰飞烟灭，他知道的，却在骗他，一丝歉疚也无。
朝夕相伴千年又如何？一把刀而已。
他骗他说砍开缚龙放他自由，那么拙劣的谎言，激起那么盛大的涟漪。少年得知能解开妖印时欣喜之下又怅然若失的神情，蓦然使那颗坚若磐石的心一阵轻颤。
再就是淇水孤舟上那一碗盈盈的梅花酒，他亲手斟了送到他面前，就如昔年还是刀形的他义无反顾地把自己交到他手边，从此天涯走遍，虽是无言，却时时相伴，再不分别。淡淡一碗梅花落，温和清冽，入口醇甜，却不可阻挡地让灵魂都郁烈。
他忽然有些舍不得。
于是便有了那识香一吻。
不是玩笑，只是怜惜，不是心软，只是有那么一瞬间，他微微地犹豫了。
他从他一样冰凉的唇齿间，恍惚尝到了所有的往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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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人间
苏望找到柳铮的时候，柳铮就坐在温都高高的城墙上，身后是一城熙攘人烟，身前是一片万古荒野。他一人一身黑衣孤坐制高点，孤傲又寂寥，仿佛这世上的一切悲欢都与他无关。
本来被那剑翁一句“粉身碎骨，万劫不复”搞得烦躁不已的心情蓦地平静下来，甚至带点淡淡的心疼味道。苏望深吸一口气，提起身形跃上城墙坐到他身边。
“结束了？”柳铮静静问道。
“嗯，诶，凌云呢？”苏望刻意没有提起那场不欢而散的棋局。
“她先走了。”
“啊？”苏望大惊，“那、那刀呢？也叫她带走了？”
“我都不急你急什么？”柳铮好笑道，伸手揽过他，“她拿了刀，各路神魔俱是眼红，待她疲于应付我们再抢就是。更何况，你，不是还在吗？”
苏望一听有道理，再想以柳铮的心思也不会让别人怎么占巧儿，也就同意了:“那……这几天怎么消磨日子？睡觉？坐这儿看水？”
柳铮懒懒地靠在他身上:“没到冬天，我还不必冬眠，苏望……”
听他唤他，苏望轻轻嗯了一声，凑过耳去。
蛇类凉凉的气息扫过他同样冰凉的肌肤，柳铮在他耳畔轻声道:
“你游历了两百年，
也带我看看人间吧……”
他说，带他看看人间。
苏望有那么一瞬的愕然。
像是枯骨上长出了花叶，最死气沉沉与最生机勃勃，最污浊苍白与最纯洁绚烂狠狠地撞在一起，竟是如此动魄。
人间这个词不属于柳铮。
柳铮的天地里是刀光，是烈焰，是鲜血白骨，是盛大夕阳下孤独的峭壁，是世间最凝重又最轻浮的生死，而不是街市叫卖，小桥流水，不是一日三次袅袅的炊烟，不是寸寸光阴下最烟火迷离的流年。
而今这独步天下的大妖放任自己靠在他肩头，说，看看人间。眉眼里柔柔的笑意，如同不谙世事的孩童。
短短一瞬，长如万年，苏望终于回过神，低头像是缔结誓约一般郑重地对他笑道:“好。”
好。
我带你看街头巷陌黄发垂髫，我带你看十里胭脂青楼楚馆，我带你看王侯将相血染刀兵翻云覆雨，我带你看痴情伉俪生作比翼死结连理，我带你看尽这世间最最浩大最最刻骨铭心的爱恨情仇，也带你看尽这世间最最平凡最最清风流水的野鹤闲云。
柳铮，我带你看，看最风烟的红尘，看最安好的人间。

初春天气，日光正暖。
此时桃花已轰轰烈烈开过一轮，接下来便是海棠梨花相继粉墨登场。繁华的小街两旁全是缤纷落英，红红白白，像是未嫁姑娘色泽柔嫩的罗裙，重重叠叠，一层又一层铺了满地。
熙熙攘攘的街道上是川流不息的人群车马，不时几匹格外精神振奋的高头大马呼啸而来扬长而去，马上骑士意气风发，恰是少年。
街市上人声鼎沸，嘻笑声、吆喝声、叫卖声不绝于耳，细细听来，有时下最新的翡翠珠饰、春衣夹袄，也有甜而不腻的海棠花糕、私酿酒糟，还有测字算命、壶里乾坤……三教九流各色人物汇聚于此，谈笑风生，好不热闹！
“卖花，卖花！早春蔷薇啊——”
“测字算命，未卜先知！袖里乾坤大，壶中日月长——”
“糖人儿！勾糖人嘞！看一看，看一看啊！龙凤腾翔、十二生肖，虫鱼花鸟，应有尽有，现做现卖咧——”
“苏望。”被人流带动着的柳铮忽然扯扯苏望袖角，“去看看那个。”苏望一看，顿时想笑，竟是勾糖人儿的摊子。这蛇妖到底是没见过世面，逗小孩儿的玩意儿也喜欢。笑归笑，还是拉着他逆着人流，一路挤了过去。
好不容易到了那勾糖人的小摊，小贩刚把一个活灵活现的糖山雀儿递给两三个眼巴巴等着的孩子，一抬头看见二人，热情笑道:“呦，两位公子哥儿！要点什么？”
苏望歪着脑袋想了想，顺口答道:“嗯……要条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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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丧病小段子来一发】
【梗来自 。 7，傅柔 。他的每一寸肌肤，都是寒光闪烁的刀刃】
“啊啊……不、不要、不要了嗯！”苏望又一次浑身颤抖着瘫软在柳铮怀里，冰冷的蛇身此刻格外灼烫逼人。“这才几次，就受不了了？”柳铮搂着他懒懒笑道，意犹未尽地舔舔人被汗濡湿的脖颈。
苏望挣扎着撑起身子，瞪着他恶狠狠道:“你要敢再来，我就切了那玩意儿！”
“啊，好啊，用下面切？只要你舍得，随你。”蛇妖粗皮糙鳞脸皮格外厚。
苏望:……(￣ε(#￣)☆╰╮o(￣皿￣///)
【简直太邪恶！www捂脸还能不能高冷了】

暖暖~

睡前暖~其实露珠每天写到两点觉得自己还是蛮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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