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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Fの恋】「转载」◆0211◇《想念之诗》 BY: ryokuty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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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个,大人,请问能否转载《想诗》
会贴授权书的

发帖人 主题:  转吧:P 第2楼 
 
用户名: ryokutya 
注册日: 2005-07-02 
 发表于 2008-01-19 13:29:09 [引用回复] [编辑] [删除] [查看ip] [加入黑名单]  
谢谢厚爱,转载请随意^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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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你的微笑^ 
    我的→王子 
      我觉得∩ 
        我_可以.幸福1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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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楼2008-02-11 13:37回复
     菊丸似乎真的是肚子饿了,专心致志地对付着面前的那一大盘寿司。他的吃相也非常的像一只猫,津津有味,带着一脸的满足。大石怕他噎着,到了一杯水给他放在手边。不二一直笑眯眯地看着他们,然后低头吃自己的东西。手冢注意到不二的口味似乎很有些古怪,他点的都是一些口味很重的寿司。 
    菊丸在消灭了面前的一大盘寿司以后,眼珠骨碌一转,探过头来,“fuji,你那个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给我尝尝。”说完顺手就在盘子里抄起一块,放在嘴里。 
    两秒种以后,菊丸“啊——”的一声惨叫,用手捂着嘴,眼睛和眉毛都扭到一起去了,似乎是想说话又说不出来,拼命的咳嗽。 
    大石着急起来,拍着他的背,问道,“怎么了,eiji?” 
    菊丸很努力的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整张脸涨得通红。一边吸着气,一边断断续续地说着,“水……水……” 
    大石赶紧把杯子递给他。 
    菊丸一口气喝完那杯水,苦着一张脸问不二,“fuji,你吃得到底是些什么啊?” 
    不二笑得很欢畅,“芥末寿司,味道很不错吧。”然后侧过头看着手冢,扬了扬眉毛,“呐,tezuka,要不要适适啊?” 
    手冢看了一眼菊丸,淡淡地开口,“不必客气了。” 
    大石笑得弯了腰。 
    菊丸对着天翻了一个白眼。 

    在陆续解决掉几盘寿司以后,菊丸的精神头儿又来了,眉飞色舞的开始描述课堂上的趣事。 
    大家都被他逗笑了,连手冢的嘴角也弯起了一个小弧度。 
    说完,菊丸手里拿着一个星鳗寿司,咬了一口,意犹未尽地叹了一口气。 
    大石很温柔地问他,“怎么了?eiji不是最喜欢吃星鳗寿司吗,是不是没吃够?”一边说一边把自己这边的那一块也夹到菊丸盘子里。 
    菊丸用手托着下巴,眼神有点迷糊,“不是啊。oishi,我总觉得这里的星鳗寿司不太一样啊……” 
    “不一样?” 
    “嗯,说不上来哪里不同,反正和以前在家乡吃的不太一样呢。” 
    不二静静地接口,“eiji,是想家了吧。” 
    菊丸的眼睛亮了一下。 
    大石轻轻拍了拍他的头,意示安慰。 
    菊丸和大石的家乡在爱媛,一个靠海的小地方。 
    大石的嘴角慢慢地溢出一丝笑意,“爱媛真是个小地方呢,站在高处,就能看清楚整个村子。不过靠着海,驾着船,可以捕到好多的鱼,又大又新鲜。eiji,最喜欢吃刚捕的鱼做成的寿司。” 
    菊丸又高兴起来了,“是啊是啊,那时候最喜欢跑去海边等渔船了,然后把鱼拿给附近寿司店的老板。那味道,哗……”他对着天花板,做了一个惊叹的姿势。 
    大石取笑他,“eiji……最贪吃了。” 
    菊丸把头凑过去,“喂,oishi,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来飓风的时候?” 
    大石忍住笑,向手冢和不二解释,“那时候我们那里,一年当中最热闹的时候就是飓风来的时候了。” 
    不二问,“热闹?” 
    大石点头,“嗯,水都淹过了堤防,整个村子都积了水,大人都青了脸,我们小孩子却很兴奋。Eiji最胡闹,带着树叶做的帽子,在外面跑一整天。”想了一想,又补充道,“Eiji在家里面最小,他家里人都拿他没有办法。”说完摇了摇头,释然地一笑。 
    菊丸眼睛开始放光,“整个村子的小孩子都是好朋友啊。过年的时候,兄弟姐妹大家聚在一起,好热闹啊。对了,还有oishi……”他伸手挽住大石的手臂,“oishi妈妈做的年糕最好吃了。吃饱了,就一起躺在天井里,看天上的星星,一闪一闪的,真亮啊。”他一边说一边眨动着睫毛,大眼睛黑亮黑亮的闪,一副无限陶醉的样子。 
    似乎是沉溺于菊丸所描述的景象,一时之间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菊丸停了一会,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嗳,tezuka和fuji有没有兄弟姐妹啊?” 
    手冢是家里的独子,所以轻轻地摇了摇头。 
    不二怔了一下,答道,“有啊,有一个姐姐。”停了一下,然后缓慢地接道,“还有……一个弟弟……” 
    菊丸接着说,“哗,真好。fuji的弟弟很可爱吧?你一定很疼他。” 
    不二低头想了一下,似乎这是个很难回答的问题似的,然后抬起头来,弯起嘴角凝聚出一个笑容,轻轻的“嗯”了一声。


    5楼2008-02-11 13: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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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冢下意识的注意到,不二低下头的时候眼睛里闪过了一种很奇异的神色,甚至连那个笑容看起来都非常的勉强。 
      菊丸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他的兴趣被新端上来的鱼子寿司吸引走了。 

      四个人从寿司店里走出来的时候,天上开始飘起了蒙蒙小雨。 
      菊丸“啊”的一声惊呼,做了一个真歹势的手势,无可奈何地耸耸肩膀。 
      大家都没有带伞,只好站在屋檐下等雨停。 
      天色很阴沉,雨始终没有下大,长长的雨丝细密地织着,好像永不断绝似的。 
      菊丸填饱了肚子,似乎有点困倦的样子,站得东倒西歪。大石在旁边伸出一只手,扶住了他。手冢和不二没有说话。 
      等了一小会儿,雨丝毫没有停的意思。菊丸不耐烦了,冲进雨里,两只手在头顶上搭出一个棚子,抬头对大石嚷着,“oishi,走吧!” 
      大石喊他,“eiji,等雨停了再走吧,会感冒的。” 
      菊丸又冲回来,一把把大石头也拉进雨里,看着大石无奈的表情,哈哈大笑起来,“就这点雨算什么啊,快走吧,oishi……”然后拽着大石的手,开始向前冲。 
      两个人嘻嘻哈哈地在雨里小跑着向前。 
      不二用眼睛询问手冢,嘴里吐出一个简单的音节,“呐?” 
      手冢点点头,把手插进裤子口袋里,“走吧。” 

      手冢和不二慢慢地在后面走。 
      不二一直垂着头没有说话。雨水顺着他额前栗色的刘海,在白皙的脸颊上静静流淌。秋天的雨水颇有几分凉意,不时有风在那件白衬衫上吹出水纹来,使不二瘦削的侧影看起来,有点瑟缩的感觉。 
      那种让人觉得漫不经心的感觉又抓住了手冢,自从菊丸那个问题以后,不二似乎就开始有点心不在焉。虽然后来他一直保持着笑容,但是那个笑容在手冢看起来非常的公式化。 
      沉默着走了一小段,不二突然停了下来。 
      手冢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那是一家糕点店。门前的台阶上站着两个小男孩,亲亲密密的挤在一起,头碰着头,个子矮的手里拿着一长条拉斯维加斯面包,个子高的举着伞微笑着,两个人看起来像两兄弟。 
      不二就那样站在雨里,看得有点发痴,眼波里透露出一种非常温柔的神气来。 
      手冢也站住了,轻声地问他,“怎么了?” 
      不二侧过头来,目光游离,“没事。”又停了一小会儿,转过身来,继续向前,“走吧。” 
      在他的转身的那一瞬间,手冢又看到了那种奇异的神色。不二的眼睛呈现出一种很深很深的颜色,隔着层层的水气变得有点迷离,这种颜色深沉得让手冢觉得,近似于感伤。 
      这种神色,像是雨中的一个小火点,瞬间燃起,瞬间熄灭。 

      走进校门,菊丸和大石早已经跑得不见了影踪。 
      手冢站住了,镜片上凝聚着细小的水雾,茶色的眼眸隐在后面,看不出神情。 
      不二给了他一个笑容,眉毛弯弯,嘴角弯弯,眼波被睫毛弯弯遮住,捕捉不到。朝手冢摆了摆手,意示告别。然后转过身,向远处走去。 
      他走得不快也不慢,校园里的灯光在雨雾中呈现出一种朦胧的暗黄色,在他身后拖出一个很淡很瘦的影子。当那件白衬衫在转角处完全消失的时候,让人有种不真实的错觉。 

      校园里弥漫着古老的英文歌曲。 
      the vision that was planted in my brain 
      still remains with the sound of silence 

      手冢静静地站了一会儿,转过身开始往回走。 

      风一吹,就把那些音符吹得支离破碎,四处分散。 
      my words like silent rain-drops fell 
      and echo-ed in the wells of silence 
      雨开始下得大起来,铺天盖地。


      6楼2008-02-11 13: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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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Everlasting 

        答辩会在上午进行,地点在学校的礼堂,人来了很多,除了教授和专家,还有很多学生来旁听。 
        手冢和不二站在角落里和导师商榷最后的细节问题。不二的脸上又挂着那个一如既往的微笑,平和而温煦的,没有任何起伏。礼堂里的灯光很亮,在不二的脸上铺出一片澄黄色的光晕,手冢无法从他的脸色上判断他的胃是否仍旧疼痛,他的眼神、微笑,在灯光下都是没有波折的温暖颜色。 
        早上的时候,手冢曾经问他胃还疼不疼,令人安心的笑容平地传达着没事很好的讯息。 
        手冢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醒来并且站到阳台上去的,只是递到手里的那份报告,关于脑外科的部分已经全部修改好,专业而精准。 
        夜里的风很凉吧,不知道胃疼的时候是不能吹冷风的吗?为什么还要站到那里去,他是不是真的不疼了没事了?仔仔细细地看对面的人,但是,没有用,手冢无法从那样的笑容里看出任何痕迹,不二似乎真的如他自己所说的那样,没事了很好了。 

        九点正,报告会准时开始。 
        手冢站在讲台上做讲解,清晰而流利。他并没有把十分的心思放在上面,事实上他也不需要,那些内容已经深深印在了他的脑海里,他甚至可以闭上眼睛毫不费力的把它们说明白。下意识的,手冢用眼光在礼堂里寻找另一个身影,下面的人很多,放眼望去,黑压压一片,看不清楚。这么多的人,可是依然很静、很空,整个礼堂里好像只有自己的声音在回荡,听起来那么的孤单。 
        别过头的时候,却看到那个身影站在讲台旁边不远处。不二微侧着头,听得很用心,长长的睫毛在灯光下是透明的黄色,瞳仁里有个金黄色的小亮点在闪烁,那样的色泽,遮盖了全场的灯光。手冢觉得那件衬衫的白色慢慢在眼前扩大,那么单纯的颜色,却可以填满眼睛所有的虚空。礼堂里开始弥漫充实而温暖的味道。 
        普外科的部分陈述完毕,脑外科的部分由不二继续进行。从讲台上走下来,擦肩的那一刹那,手冢用眼睛把让人宁定的力量传递给不二,回报他的是一个不易察觉的笑容,嘴角的弧度很微小,可是里面的真挚非常多。 
        不想坐到下面去,就像刚才不二那样,手冢站在讲台旁边不远的地方。他要站在他身边,离他近一点,在他身边。 
        不二的声音低柔而清润,透净却力度十足。手冢听得有点出神。直到那一刻,啪的一声,全场一片漆黑。 
        眼睛有点不适应这种突如其来的变化,手冢朝台上看过去,不二正在放幻灯片。幻灯机上好白好白的灯光洒在身上,在他身后的宽大屏幕上拉出一道狭长而瘦削的黑色剪影。因为四周很黑的缘故,显得台上的人异常分明,脸色在灯光的映照下白得好像透明。那一瞬间,手冢觉得心上就像有一跟锋利的钢丝线迅速划过,留下细致而深刻的伤痕,然后疼痛感缓慢向四周蔓延。 
        手冢突然有种错觉,仿佛一切又回到昨天晚上。不二由于疼痛而蹙紧的眉,他白得像衣服的脸色。这些影像如此清晰,就像是疼痛的感觉,然后脑海里的影像慢慢和台上的人重叠,真实得让手冢分不清。 
        心里有个地方,还在持续地隐隐作痛,在无所依凭的黑暗里,手冢伸出手按住了身体上的某个部位。灯光重新亮起来的时候,才察觉到自己的手放在了胃部,那一刻他觉得昨晚不二所有的疼痛他都已经感同身受了。 

        答辩会非常的成功,如潮的掌声,导师欣慰而满意的神情,同学钦佩的目光。这些都不是重点,手冢心里有个非常清晰而坚定的念头。他走过去,十分郑重地对不二开口,“fuji,出来一下,有事。”似乎是惊讶于手冢过于严肃的表情,不二愣了一下,然后很顺从地跟了出去。 
        一路上,手冢都没有说话,率先走在前头。一直走到学校医院的门口,才站住,转过身,对上不二有点疑惑的眼睛。 
        很笃定的开口,没有反驳的余地,“你得看医生。” 
        栗色的头立刻俯了下去,站着不动,鞋尖在地上磨蹭着。 
        “呐,tezuka……”拖长了语调叫他,抬起的眼睛一闪而过的带着点祈求的味道。 
        手冢又想笑了,原来不会照顾自己的小孩都一个样,不喜欢看医生。绷着表情,不给自己心软的机会,也不给他犹豫的机会,伸手直接把他拖进去。


        7楼2008-02-11 13: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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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检查完了,医生说胃一点事也没有,但是要注意按时的吃饭和正常的作息,这样以后才不会再痛。医生很有经验,温和而了解地提醒着,“当医生的很辛苦啊,作息时间不定,最容易得胃病。要注意身体啊,不要还没当医生,就把胃搞坏了。” 
          手冢用寒冰一样的目光瞪他,听见没有? 
          不二频频点头,对着他笑得好像一朵花。 
          手冢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从医院里出来,不二要和同学一起去庆祝答辩会的成功,问手冢要不要一起去。手冢告诉他下午还有课,所以不去了。 
          临走的时候,不二想到什么似的,站定了,睫毛扬了扬,漂亮的眼睛是明净的蓝,对着手冢伸出手去,很真诚地开口,“真高兴能和tezuka一起合作。” 
          手冢握住那只手,有点凉。一瞬间的握紧,然后再松开。 
          太短暂,怎样才能把温度传递给他? 

          学期末的时候,开始忙碌起来。医学院的学生,在这个时候会更忙一点,除了要应付考试,还有很多的实验和课外实践。手冢作为普外科最好的学生,被学院的老教授带在身边,在学校附属的医院里实习。 
          医院里的日子果然和学校不同,更忙碌也更紧张。那里有一种气氛,宁重而肃穆,生死一线之间的事,毕竟不同于寻常。有时会连续不停的观摩手术、跟着查房、看各种各样的病历。总是有新的病患被送进来,一天下来没有让人喘息的机会。 
          傍晚的时候,终于可以停下来。手冢觉得一天站下来背都僵硬了,靠在医院走廊的墙壁上休息一下。医院的走廊很长,墙壁洁白,这一片洁白带着微微的弧度一直延伸。手冢突然觉得心里很静,伸出手,掌心里的纹路深刻而沉稳。四指慢慢收拢,然后握牢,很神奇的感觉。觉得自己很重要,一双手里牢牢地握着些什么,别人把性命交给你,把信任交给你,然后你满满地握住了生命的契机。这种强烈被需要的感觉,让手冢觉得这样的充实和满足。毫无疑问,他喜欢做医生,天生的。 
          老教授和蔼地问他,是不是很累,很不习惯。 
          手冢很平静地回答他,“不,教授。”然后顿了顿,加重语气,“我想我喜欢这样,喜欢。” 
          老教授眼睛里的笑容那么深,带着穿过风霜岁月年华的了悟,抬起手指着那些穿着白大衣的人给他看,“你看,孩子,当你穿上那身白的时候,你就不同了。” 
          手冢明白,当你穿上那件白大衣,你就成为一名医生,病人把所有的软弱和希望都交到你手里,无论怎样的艰难和辛苦,对着病人你永远要眼神沉静态度温和,永远要镇定如恒而值得信赖。手冢觉得自己身体里的血液就这样一点一点地热了起来。 
          他的眼光一定泄露了他的想法,老教授慈爱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走了。 
          手冢觉得落在他肩膀上的不仅仅是责任和信赖那么简单,那是一种信念,一代又一代地传递下去,他对着老教授清癯的背影深深鞠躬,他多么地尊敬他啊。 
          回到寝室的时候,手冢累得一躺在床上就睡着了。意识模糊前的那一刻,想到的是,照顾病患是医生的天职,可是医生生病了,谁来照顾他们?那个和自己一样即将成为医生的人,不知道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


          8楼2008-02-11 13: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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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蓝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想了一会儿,才了然,“tezuka,去学院看了那个艺术沙龙?” 
            手冢点点头,“你喜欢摄影。” 
            “嗯。非常喜欢。” 
            “可是,你选择了做医生。”手冢陈述事实。 
            不二轻笑了一声,“摄影是我的爱好,而医生……是我的职业。” 
            手冢盯着他。 
             “如果我说……”不二回望着他,眼睛一眨也不眨,“爱好和工作是可以脱节的,tezuka满意吗?” 
            有些时候我们必须要做一些事情,即使不喜欢或者违背了我们本来的意愿吗? 
            手冢看着他,蓝色眼睛里的光芒闪烁不明。 
            不二,你并没有说实话。 
            手冢不再看他,也不再开口。 
            空气里是尴尬的静寂,时间滞涩,生疏环绕。 
            不知道过了多久,手冢听见不二的声音就像是从很远的地方被风吹送过来一样,飘忽而空灵的响起,“小时候很怕去医院,医院里那么大,很多扇门,进进出出很多的人。有些人被推进门里去,他们的亲人或者朋友就坐在外面的走廊里等,但是有些人进去了就永远不会出来了。小时候什么也不懂,就觉得那些门很可怕,好想赶快离开那里。可是医院的走廊那么长,我绕来绕去,怎么也绕不出去……”他顿了顿,“走廊里那么静,好象只能听到我自己的脚步声,可是我怎么也绕不出去。” 
            不二的脸色看起来有点白,好像沉浸在某种思绪里,目光迷离。 
            “然后遇见了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叔叔,他牵着我的手把我领了出去。他的手很暖,很有力量,我跟在他身后,突然就不那么怕了。觉得只要跟着他走,无论怎样都能从那里走出去似的。后来,只要一看见那片白色,就会觉得很安心,闭上眼睛所有的疲倦和伤痛都可以暂时忘记了。” 
            “长大以后就想,是不是有一天自己也可以成为这样的人,拉着别人的手,把别人从那些地方带出来。然后就去学医了,希望有一天能把所有的人都从那扇门里带出来。”不二侧着头笑了一下,把手掌在眼前静静摊开,“总觉得如果有足够的力量,这双手就可以牢牢的握住什么呢。” 
            “这种感觉,tezuka能明白吗?” 
            手冢深深地看着他,不二,这种感觉我怎么会不明白,你也想牢牢握住那些即将流逝的生命,是吗? 
            安静了一会儿,手冢问他,“为什么小时候总是去医院,你经常生病吗?” 
            “……不是。”很淡的声音。 
             “tezuka以为我是玻璃做的,一碰就会碎。”不二做了一个要散架的手势,看着手冢调皮的笑。 
            “可是后来做了医生才发现,无论你变得怎样的强,也没有办法把所有的病人从那里带出来。”不二接着说,“有的时候,会有一种很无力的感觉。看着那些期待的目光和信任的眼神,却无能为力,会觉得很不甘心。这种感觉积累得多了,就会慢慢变成一种压力。所以……” 
            “所以就找一个宣泄的渠道,把那些希望和憧憬都拍成照片,借助它们来表达自己心里的愿望。”手冢代替他说下去。 
            不二不说话了,眼睛里流露出一种震惊的神色来,然后他慢慢地拧起秀气的眉毛,水光一样的东西在眼睛里晃动,越来越亮。 
            手冢在那些亮光快要从他眼睛里掉出来的时候,别过了头。 
            他想他终于明白了。 
            不二的照片,不二的人。 
            这世界上有很多人。有些人任凭生命的率性和本真来生活,他们的快乐来源于体验本身,比如菊丸。有些人经历了很多事,他们体会,然后思考,发现生活本身的班驳,生命的脆弱,美好的易于流逝,他们的快乐来源于珍惜,比如不二。 
            不二的照片,不知名的花朵也好,雪地湖泊也好,他想传递的只是一种生命的力量。 
            Everlasting 
            他想将眼中的那些好风景无限的延续下去,虽然他比谁都清楚很多风景我们只能看它一时,不能看它一世。但是因为珍惜,所以仍然不遗余力的去记录,哪怕短暂、哪怕徒劳。 
            手冢心里那么的柔软,软得他都有点觉得发痛了。 
            不二,你不知道吗? 
            人有的时候,要活得单纯一点,才比较容易快乐。


            12楼2008-02-11 13: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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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Between You And Me 

              那天晚上酒吧台阶上,手冢和不二的对话并没有能够进行下去。 
              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菊丸发现他们两个都不在pub里面,于是和大石开始四处寻找。 
              手冢听到身后 “砰”的一声响,门上挂着的装饰铃铛叮叮当当交错不绝,然后毫无意外的,菊丸那张脸就已经近在咫尺。 
              菊丸把头从他们两个中间伸过来,看看手冢,再看看不二,最后带着意味深长的笑意,用一种了然的声音说,“原来你们两个躲在这里啊,怪不得怎么找也找不到。oishi……”菊丸偏过头去对大石挤眉弄眼,“有人嫌我们两个碍事哦。” 
              不二听了直笑,对着手冢眨眼睛,意思你看英二颠倒黑白,混淆视听。 
              手冢回望他一眼,早知道菊丸不会领你的情了。 
              不二点点头,笑得更加欢畅了。 
              菊丸看着他们,黑眼睛转个不停,有点疑惑,“你们两个搞什么鬼?” 
              不二不理他,看着大石一直笑,难道你也不领我的情? 
              大石被他笑得很不好意思,出来打圆场,“eiji,别胡闹了。”然后告诉手冢和不二,酒吧老板谢谢英二帮忙弹了一晚上的琴,送了一个起司蛋糕给他们,叫大家一起进去吃。 
              菊丸很不甘心,盯着他们两个猛瞧,“你们……”他的话没有来得及说完,就被大石拖进去了。 
              手冢站起身来,不二也站了起来,他的眼睛是好深好深的蓝,好像看一眼就会被吸进去一样,但是转瞬就被长长的睫毛遮盖住了,紧接着眉毛嘴角弯出一个没有什么深意的笑容来。手冢转过身,推开酒吧的门,率先走了进去。 

              四个人围坐在吧台旁边吃蛋糕。栗子粉做的蜂蜜蛋糕,很大,金黄色的表皮,流淌出美丽的光泽,非常的甜。菊丸吃得很高兴,连那个笑容里也好像填满了蜂蜜的甜味似的。吃到后来,嘴角和手指上都沾着白色的奶油,菊丸顽皮起来,把手指上的奶油抹到大石的衣服上。大石太吃惊了,一时之间怔在那里,菊丸就趁着他发呆的工夫,用手指把更多的奶油抹在了大石的脸上、手上和身上。大石反应过来,抄起一块蛋糕向他砸过去。菊丸立刻还击,笑得肆无忌惮。最后这个小插曲,演变成了一场混战,连手冢和不二也没能幸免。 
              手冢有些无奈的看着自己衬衫上的奶油渍,菊丸就有这种本事,可以让一些不可思议的事情变得顺理成章。菊丸还在酒吧里来回穿梭,灵活的躲闪着飞来的奶油,再把手里的丢出去,制造新的战端。一个大孩子,可以随时随地找到快乐,并把这些快乐播种出去,收获到最多的笑声。 
              那么,不二呢?蜂蜜蛋糕在他那件白色衬衫上开出了流金的花朵,左边的脸颊上沾着一小块白色的奶油,使他看起来小了很多。似乎被菊丸所感染了,完全沉浸在简单的游戏中。 
              脸上是孩子般毫无掩饰和防备的笑容,没有一点心机,也没有复杂的心绪在里面。 
              笑得明朗而真切,笑得手冢心里好暖。 
              俯下身,头静静枕在双臂上,袖子上栗子蛋糕的味道立刻在鼻端芬芳萦绕。手冢觉得有点恍惚,他想能看到不二这样的笑容是很好很好的,只是脑海里似乎有个很重要的疑问一闪而过,这样的清晰,可是太快了,手冢无法抓住它。 
              后来这个疑问就随着酒吧里的橙黄色灯光在空气里慢慢晕开去,而变得一片模糊。 

              只是那个夜晚以后,手冢和不二之间生出一些很微妙的氛围来。大多数时候,他依然微笑如花,他依然不言不语,很多话他永远不会说,他也永远都不会问。可是一种类似默契的东西,就那样浮在周围的空气里,虽然透明,却无处不在。 
              走得近了,很多事情就自然而然的知道了。比如不二经常会看书看到很晚,会为一份病历分析在图书馆里坐上一整天,有时会待在实验室里忘记吃饭,他的功课好,并非平白无端的得来的,他有他的一份认真。只是这份认真很随意,没有太多的胜负之心。和手冢不同,手冢做任何事情,要么做到最好,要么不做。不二很少拒绝别人,别人拜托的事情却总能做到最好,时间不够用,就挤,所以有时候他真的会很忙很忙。 
              天才吗?这世界上哪里有不劳而获的事情,总是要付出一些,才能得到一些。不二付出的够多了,只是这一切都掩盖在那个笑容后面,永远从容,永远有条不紊。他不说,又有谁知道呢。很多东西就这样在无声无息中,错过了。


              13楼2008-02-11 13: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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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冢看在眼里,默默不语。只是手冢每天会陪他一起吃饭,准时的,从不晚点。不二做报告的时候,桌子上总是早已放上事先整理好的资料,厚厚的一沓,非常齐全。晚上他坐在灯下静静地做功课,手冢做完自己的事情,就帮他处理那些同学拜托他做的事情。通常他做完功课,就跑去泡两杯茶,一杯放在手冢手边,一杯拿在手里,白色的雾气在他眼前氤氲。他就坐在对面撑着下颌看着他忙,闲闲地笑,一点也没有过来帮忙的意思。有时他会放上一张CD,然后靠在床头看书。真静,只有他写字时发出的沙沙声,和他偶尔翻动书页时很轻的哗的一声,然后那些音乐声响起,悠扬而闲适的在屋子里流淌。不止一次,手冢抬起头来,看见他把脸埋进书页,窝在那里睡着了,手里还乱七八糟的抱着个枕头,睡得一点形象也没有,香甜而懒散。淡淡的微笑在手冢嘴角慢慢浮现,他想这样就好,真的很好,他可一点也不想看到他那么忙碌、那么累,一点也不想。 
                不二照很多照片,有时拿去展览或者投递给杂志社。手冢就给那些照片起名字,或者写上一些相匹配的文字。有时那些照片里究竟有些什么,不二自己也说不清楚,手冢却仿佛总是懂得。所有的图像和文字都融合得那样恰如其分,一丝嫌隙也没有。菊丸看见了非常吃惊,点漆般的黑眼睛睁得老大,半天没说出话来,最后用很迷糊的声音对大石说,“oishi,他们这些人好像天生就是为了与众不同的。”大石笑笑没说话。 
                不二呢?不二一点也不惊讶,无论手冢能做什么,无论手冢做得怎样的快怎样的好,不二从来都不觉得奇怪,好像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一样。菊丸知道后更吃惊了,追着不二问原因,不二不说话,只是看着手冢淡淡的笑。 
                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手冢深深的凝视他,想在他眼睛里看出那个答案。 
                在这样的眼光注视下,不二低下头去,“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觉得好像没有什么事情是tezuka做不到的。后来那次一起做分析报告,晚上醒来的时候,看见tezuka坐在那里,就觉得很放心呢。”他说得很慢很慢,声音很低很低,“即使自己起不来又有什么关系,反正tezuka总有办法。”说完,他抬起头来,笑了一下。 
                手冢想问他,那你最后为什么还要起来,为什么生病了还要逞强,为什么不相信我? 
                似乎察觉了他的意思,不二侧着头没有说话,然后一个笑容慢慢在嘴角展开。 
                他的眼睛是好清好浅的颜色,浸润着天空的蓝色,透明的一般。他的笑容好纯好净,像四月的晴空,带着浓浓的暖意,可以让冰消雪融的那种。 
                对着这样的笑容,你又有什么办法呢? 
                手冢在心里轻轻叹气。骄傲,他起来是因为他有他的骄傲。其实早就知道了,原本不必问的。手冢侧头看着他,白色衬衣裹着的身体轻盈而单薄,瘦弱的脊背总是挺得很直。他多骄傲,越是柔弱的外表,里面蕴藏的力量越坚韧。没有什么不对,也没有什么不好。只是看着那个站得很直的侧影,不知为何手冢觉得心里有点空,以及一丝莫名的、淡淡的惆怅。 
                很快的,手冢就知道了一切并非毫无缘由的。 

                冬季学期将近一半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事情。 
                很多事情发生之前总是一点征兆也没有,让人措手不及。有时也许,正是这种坦然的毫无防备,让我们更容易看清楚很多事情。 
                那天下午,手冢有一节医学史。课间休息的时候,手冢用铅笔无意识的敲击着桌面,窗外的冬青树生得高大挺拔,颜色依然苍翠。冬季的校园并没有太多的景致,索性虽然已经是十一月,但是阳光依然充足,透过玻璃窗点点洒落在身上,和煦而温暖。 
                这个冬天的阳光好像总是让人觉得特别舒心呢,手冢有点想微笑。 
                教室前面有一阵小小的骚动,手冢看过去。菊丸不知为何会出现在他们的教室里,他正向后排他们坐的座位跑过来。他跑得那么急,以至于撞到了一些桌椅,他都没有发觉。 
                最后菊丸停在了他们的面前,他的脸色有点白,额前的几缕刘海被汗水打湿了,紧紧贴在脸上,胸膛剧烈的起伏着,显然是一路跑过来的。 
                大石被他吓着了,抓着他的手臂问他,“eiji,怎么了?!”


                14楼2008-02-11 13: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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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菊丸努力平复着呼吸,黑眼睛里都是慌乱,“你们快去看看吧,fuji他……出事了。” 
                  手冢觉得一瞬间脑子里一片空白,以至于一时之间他都没弄明白菊丸究竟在说些什么。隔了一秒,那些意识才慢慢回来,他好像听见菊丸说不二出事了。他,出事了。他,怎么了? 
                  大石在说话,“他出什么事了?” 
                  “他们系做实验的时候,一个酒精炉爆炸了。好像,好像……”菊丸结巴起来,“好像是伤到眼睛了。” 
                  阳光在玻璃上闪,亮白亮白的晃得眼前一片模糊。 
                  隐约中,手冢听见大石焦急的声音在问,“伤得严不严重?” 
                  “好像挺严重的,被送到学校医院去了。我一听说,就跑过来告诉你们了。”菊丸用手比划着,说得又急又快,“具体的情况还不知道啊。” 
                  手冢觉得耳边好静,好像一切声音都抽离了似的,他看见菊丸的嘴飞快的动着,他以为他会听不见菊丸在说些什么,可是事实上那些声音清晰无比,像一根根锐利无比的尖刺毫不留情的穿过他的耳鼓,然后狠狠扎在他的心上,一片生疼。 
                  “赶快过去吧。”菊丸说完,转身又跑走了。 
                  大石看手冢一眼,“tezuka,我们也快去吧。” 
                  手冢想说好,张开嘴才发觉喉咙里哽着一个硬块,根本发不出声音。这个硬块又大又沉,从喉咙里一直向下压迫着,使得他连脚步都不顺畅起来,只能迈着沉重的步伐,机械地随着大石往前走。 

                  学校医院的走廊里,很多的人。手术还在进行中。 
                  手冢轻轻倚靠在走廊的墙壁上,看着对面的门。门合得很严,里面挂着布帘,什么也看不见。门的上方亮着一盏灯,光芒透过玻璃灯罩映射出来,落得一地晶莹,血红色的。不是第一次来医院了,怎么以前都没注意过,手术室外的灯光是这种触目惊心的颜色呢。不敢再看,也不想再看,手冢把头别过去。 
                  菊丸坐不住,蹙着眉头,在走廊里走来走去。 
                  答、答、答,脚步声不断响起。偏偏每一声都这样的清楚,好像直接踩在手冢心里一样,来来回回,踏得一片凌乱。 
                  大石拍拍身边的椅子,对菊丸说,“eiji,你别绕了,绕得我头都晕了,坐下等吧。” 
                  菊丸摇摇头,“我心里好急,坐不下。” 
                  不二的同学站在旁边,一脸愧疚,“都是我不好,要不是因为我,fuji也不至于……” 
                  他们到学校医院的时候,弄清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下午不二他们系在实验室里做实验,和不二一组的同学在调试酒精炉的火焰,不二听着觉得炉子的声音不太对,就低下头去关。下一秒钟,那个酒精炉就爆炸了,不二伸手把同学推开了。结果同学一点事情也没有,他自己被玻璃碎片炸伤了眼睛。 
                  菊丸立马回过头来,漂亮的眼睛恶狠狠地瞪着那个同学,“你能不能安静点,别在这里罗哩叭嗦的。” 
                  同学被他看得一阵瑟缩,往后退了退。 
                  大石出来阻止,“eiji,这又不是他的错。” 
                  菊丸不说话,气鼓鼓地转过头去。 
                  一分一秒,时间停住了。 
                  走廊里充斥着医院特有的乙醚味道,让人微微眩晕。手冢闭上眼睛,把全身的力量放在身后的墙壁上,心里好空,每动一下都能听见回音似的。下意识的用手握住身后墙壁上的栏杆,触手一片生硬冰冷。 

                  像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那盏红色的灯终于灭了。 
                  医生推门走了出来,用安抚人的声音宣布着,“没事了。已经替他洗过眼睛了,尘屑、玻璃碎片都洗出来了。危险程度不大,但是要在医院里住上一小段时间。” 
                  菊丸冲过去,抓着医生追问,“他的眼睛怎么样?会不会,会不会……” 
                  医生笑了一下,“运气很好,爆炸力道不强,强一点就危险了。不会失明,好了也不会影响视力,放心吧。” 
                  菊丸长长出了一口气,拍拍胸口,“还好还好。” 
                  大石问医生,“我们能看看他吗?” 
                  医生往旁边让了让,“没问题。一切都处理好了,可以推去病房了。” 
                  屏住呼吸,手冢就看见了不二。他坐在轮椅上面,由护士小姐推着往外走。他的样子都没有变,尖细的下颌,柔和的轮廓,栗色的刘海,还和昨天见到的时候一模一样。只是,只是……只是手冢看不到那双藏在刘海下面的眼睛,他的头上缠着白色的厚厚的绷带,他看不见他的眼睛。昨天的这个时候,他还是好好的呢,清清亮亮的光芒里闪烁着深深浅浅的笑意,那时,他还是好好的呢……


                  15楼2008-02-11 13: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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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啪的清脆一声,不二愣住了,手在半空中停住。他慢慢低下头去,嘴角边扯出一个略带苦意的自嘲的笑容。那只手就这样僵在空气中,只是手指慢慢、慢慢地蜷曲起来。 
                    那样一个漂亮的、徒劳的姿势。 
                    那片酸酸涩涩的情绪就在手冢心里迅速蔓延,然后像湖面上的涟漪不断向四周扩散。 
                    他缓缓伸出手去,握住了那只停留在半空中的手。 
                    细致的、冰凉的手指在掌中轻轻颤动。 
                    几秒钟的静寂,手冢听见不二的声音很轻的响起,带着点期盼的、不确定的颤音,“tezuka?” 
                    手冢嗯了一声,一开口才发现声音有点哑,带着浓重的鼻音。从旁边柜子上倒了一杯水,然后塞到他手里。 
                    不二接过水杯,用水润润喉咙,牙齿轻轻扣着嘴唇,似乎想开口又犹豫着。手冢就看着他不说话,心里又酸又涩,又气有恼。 
                    然后不二开口了,“呐……tezuka是在生气吗?” 
                    原来你还知道我会生气啊?手冢狠狠地瞪他一眼,瞪完才想到他看不见的。 
                    他……看不见。心里某个地方剧烈地疼痛起来。 
                    一瞬间明镜一般,一切都清晰明了了。原来自己生气都是给担心逼出来的。他害怕他看不见,他的眼睛那么亮,里面那么多东西,他还要当医生呢,还要摄影呢,还有那么多好风景他从来没看过呢,这样的他,怎么能,看不见? 
                    他不气他救同学,他只气他为什么总是这样不在乎自己,把自己弄得这么伤,让他担心让他着急。他也气自己,他出事的时候,他都不在他身边,都保护不了他。 
                    不二的声音又响了,软软的祈谅的,“对不起。” 
                    傻瓜,干嘛和我说对不起。手冢觉得那些压在胸口的东西终于都融化了,化成一汪温和的水在那里荡漾。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柔和得不可思议,“不是口渴吗,怎么不喝水了?” 
                    不二握着杯子,“嘴里没味道,想吃甜的。” 
                    手冢看见桌上放着一大袋子苹果,红红的表皮,很诱人。问他,“苹果?” 
                    “好。”重重地点头。 
                    苹果很大,在手掌里很不服帖,手冢有点费力地旋转小刀,然后看着苹果皮像细碎的纸屑,一截一截的四散下落。很生疏呢,以前从来没给人削过苹果。 
                    不二侧着头仔细倾听着。 
                    “呐,tezuka知道吗,如果苹果皮一直不会断的话,许一个愿望一定会实现的。” 
                    愿望吗?手冢抬起头看着他。 
                    橙黄色的灯光顺着他美好的脸部轮廓柔柔倾泻,悠然下滑到微微翘起的嘴角边,开出一朵淡色的小花。 
                    在心里轻轻叹息。把削好的苹果递给他,苹果本来很大的,不过现在变小了很多,手冢稍微有点窘迫。 
                    不二似乎一点也没察觉,脸上是恬淡的微笑。 
                    一时的安静。手冢看着那个微笑相当沉默,他额头前的碎发静静垂在厚重的绷带上。 
                    “疼不疼?” 
                    话一出口,手冢就后悔了。问他,又有什么用呢? 
                    果然,不二似乎震动了一下,但是没有出声。 
                    一直都是这样。他永远微笑着,多伤多痛,他笑容依然完美。没有软弱,没有言语,所有的事情都自己承担,从不依靠任何人。他不依赖你,你想保护他呢,可是他都不需要。 
                    手冢觉得心里那种好空的感觉又回来了,一颗心在身体里东飘西荡,怎么也触不到边际,漫长而虚无。 
                    他……都不需要。 
                    “很疼,真的。”不二侧过身,把脸埋进枕头里,掩盖了神情,“玻璃扎进眼睛里,锥心的疼。”他瑟缩了一下,声音从枕头里传出来,沉沉的,“然后眼前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四周好黑好黑,没有光亮。tezuka……”他在叫他呢,那么不知所措的声音,“那时有点害怕,害怕……再也看不见了。tezuka,我有点害怕。” 
                    手冢觉得有什么东西从心里一下子往上涌,眼眶里沉沉的。这么疼,为什么还要笑呢,果然害怕呢,还要掖着藏着,好傻好傻。 
                    “不会的。医生说,不会有任何问题。”笃定的、保证的声音。 
                    “嗯。” 
                    “很晚了吧,现在几点?tezuka不回去的话,宿舍楼要锁门了吧。” 
                    十一点二十,还有十分钟锁门。他会害怕呢。不需要犹豫,手冢静静开口,“快十二点了。晚了,回不去了。” 
                    “这样啊。”调皮的笑意在声音里跳跃。 
                    折腾了一天,还这么好精神,手冢不理他,帮他把枕头放平,拉好被子,他现在应该好好睡一觉。


                    17楼2008-02-11 13: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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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子里真静。十一点半以后,屋子里的灯就自动熄灭了。窗外淡蓝的月光洒在洁白的被子上,不二半张侧脸陷在枕头里,柔软的发丝零零散散地铺陈。 
                      不知道他睡着了没有,不知道他还疼不疼。他怕黑呢,不知道有没有做噩梦。手冢突然很想伸出手去把那些散乱的发丝整理好,手伸到一半却没有继续下去,然后缓缓下滑,抓住了露在被子外面那只无所依凭的手。 
                      细腻的、带着凉意的触觉,皮肤孩子般的幼嫩,让人心生怜惜。他都不敢太用力,怕握痛了他。 
                      不二,别怕,我在这里呢,牵着你,握住你。不管多黑多长,我在这里呢。 
                      手上慢慢加重力道,把暖意传递给他。 
                      不知隔了多久,手冢听见一个轻柔得像羽毛的声音在空气里摇曳,最后准确无误地落入他的耳中,“现在……不怕了。” 
                      然后手掌中的那只手慢慢翻转,回握住他。手指摩挲着手指,掌心贴着掌心,心跳顺着脉搏在彼此的手掌里融合,频率慢慢协调,最后完全一致。 
                      飘荡的心一下子就回到了应有的位置,然后有温暖的东西把整颗心填得满满的,又充实又安慰,情不自禁的,手冢想微笑。 
                      他满握住的,也许是一个世界。 
                      那一晚,手冢第一次知道原来夜幕隐去、天色渐亮的过程是那样一种宁静又安然的美,带给人难以言喻的,柔软得近乎酸楚的感动。 

                      十二月到了。不二出院的那天,天空微露淡蓝的晴,阳光清新。 
                      菊丸高兴得手舞足蹈,紧紧抱住不二不撒手。他把五根手指在不二眼前晃来晃去,有点担心地问,“怎样,看得清吗?” 
                      不二一直笑,“eiji脸上要是没有两个大黑眼圈,那就是我眼花了。” 
                      菊丸一下从不二身上跳下来,用手在眼睛上比划着,“哗,连这个也被你看出来了。”有点懊恼的,“还不是上周那个该死的测验,好在我够聪明。”得意的挥挥手。 
                      大石用手刮他的脸,“eiji的脸皮有那么厚。”说完用双手比出好大的一段距离。 
                      菊丸拍掉他的手,叫嚷着要去大吃一顿庆祝。 
                      手冢看着不二,海蓝色的眼睛,笑起来,弯成两道形状美好的新月,目光湿润而柔和,反射着周围细细碎碎的景物,流光溢彩。终于,终于又在阳光下面看清那双眼睛。他眼睛里映出的,都是世上最好的风景。 
                      那双眼睛转过来,对上他的,不笑了。深深浅浅,层层叠叠的蓝色,要把人淹没了。 
                      手冢不知道的是,那年冬天,校园里有很柔很美的阳光,照在他们身上。在他的栗色发梢镶着好看的金边,在他的茶色眼眸里留了一个暖色的亮点,透过镜片一闪一闪,真温柔呢。他们站在那里,彼此的眼睛里映着对方的身影,天衣无缝般和谐,那是那一年冬季校园里最美的景致。 

                      圣诞节快来临的时候,天气开始变得干燥,不知道今年冬天会不会下雪。东京是很少下雪的,那一年手冢突然很盼望东京能有一场雪。不二说,他喜欢雪,下得人心里好洁净。 
                      菊丸开始忙碌起来,他和学校里几个志同道合的同学组建了一只小型的乐队。一个架子鼓、几把吉他、电子琴,这样简单的乐器,却奏出了少年的明媚、忧伤、彷徨以及那些模糊暧昧而曲折的心事。很多时候,他们就那样随意地坐在校园的草地上,弹弹唱唱,慢慢的很多人聚拢过来。大家合着拍子,轻轻跟着音乐摇摆。那些歌唱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夜已阑珊,直到有人在草坪上燃起了蜡烛,星星点点。整个世界都沉睡了,只有他们的歌声依然鲜活隽永。漫天的星斗,烟花般的散开,坠落在那些因为年轻而特别清亮的瞳仁里,盛开一季。 
                      他们在校园里非常的受欢迎,甚至于会有外校的人慕名而来。 
                      也许,所有年轻的心情只有年轻的心才能唱出,也只有同样年轻的心才能听懂。 
                      手冢和不二经常会去听菊丸的演唱,没事的时候还会去学校的音乐厅看他们排练。去了几次,大家才知道不二弹一手很好的钢琴。菊丸问他,他就微笑着说会一点。手冢就想不二的会一点,恐怕远远不止一点那么多。结果,当那漂亮的洁白手指在键盘上熟练的跳跃时,手冢证实了自己的猜测,菊丸讶异地睁大了眼睛。 
                      他是天才,他微笑如花。他的很多东西,都隐藏在那个云淡风清的笑容后面,如果没有机会发现的话,就永远错过了。


                      18楼2008-02-11 13: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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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学校的圣诞晚会上,菊丸和他的乐队有个节目。那天傍晚,他坐在音乐厅光洁的木地板上,给新歌写谱子。但是写得很不顺利,他就抱着吉他唱起歌来。最后唱累了,就仰面躺在那里,闭起眼睛,长睫毛在鼻翼两侧透下模糊而暧昧的阴影,他低低地叫,“oishi……” 
                        大石侧过身子看着他。 
                        “我的灵感……”声音微弱。 
                        大石只好探过身子俯下头去听他说什么。 
                        “好像窃贼一样逃跑了。”菊丸突然抱住大石的脖子,在他的耳边大声叫起来。 
                        大石被吓了一跳,手里的杯子一振,水就洒在了地面上。回过神来,就放下杯子,用手去敲他的头。 
                        菊丸左躲右闪,灵活得好像一只猫。当他们两个人在音乐厅里展开一场追逐战的时候,不二笑盈盈地坐在钢琴边,手指在琴键上一掠而过,丁丁冬冬,音符在耳边旋转。 
                        最后两个人都跑累了,瘫在地板上笑着喘气。菊丸侧着头笑了一下,“真好。” 
                        大石也转过头来看着他,“什么真好?” 
                        他把手握成拳头抵在额头上,“刚才那些音符在我脑袋里都要打结了,这样跑一跑,舒服多了。” 菊丸黑眼睛里一片晶莹,“每次我觉得累的时候oishi都在,真好……” 
                        大石没有接口,只是宠溺的把他额前被汗水湿透的刘海顺到耳朵后面去。 
                        躺了一会,菊丸坐了起来,眼睛一溜,看见静静安置在那里的小提琴,顽皮起来,走过去,搁置在肩上,右手拿着琴弓对不二眨眼睛,“怎样,来段合奏吧?” 
                        说完,他就开始像拉锯一样的拿着琴弓在琴弦上撕扯。 
                        手冢皱着眉头,双臂抱胸倚在钢琴边。大石的表情好像在听莎士比亚的悲剧,不二笑得没心没肺,居然还和着他,敲出一长串不连贯的音节。 
                        为了自己的耳朵着想,手冢决定结束这场荒唐的闹剧。走过去,接过菊丸手里的小提琴,试了一下音,然后那些悠扬而绵长的旋律就流泻了出来。 
                        世界,一瞬间安静了。 
                        和不二一样,手冢也隐瞒了自己会拉小提琴的事实,不是刻意,只是觉得没有必要。以前手冢经常在一个人独处的时候,拉小提琴。那些旋律仿若时光般悠长,可以代替言语来倾诉。心里的东西积累久了,总是需要一个释放的点。手冢从没想过有一天会在人前演奏,亦没奢望有人能够,懂得。 
                        不二眼睛里的惊讶慢慢褪去了,笑意也被深思的表情取代了,他坐正身子,手指在琴键上按出几个音符,然后慢慢的手指移动得流畅起来。 
                        他们的合作就像演练了千百遍般的纯熟而自然。钢琴的清越细致和小提琴的优美缠绵在透明的空气里合二为一,组合起来就像流淌在暗夜里的水,无声无息,却连绵不绝,带着不可思议的力量,瞬间淹没一切,让人沉溺。 
                        这不是繁复而华丽的旋律,也不是什么世界知名的曲目,它只是一首有点哀伤的慢板曲子。可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他和他之间,不需要复杂,有一种透明的东西叫做默契,那些一辈子也说不清楚的东西,彼此却总是在一刹那便懂得了。也或许,他们之间,言语竟是多余。 
                        手冢无力于惊奇,仿佛一早就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只是当那些尘封了许久的心绪,就像冰一样的慢慢消融,然后变成水流淌出来,最后在不二的眼睛里幻化成一片闪闪亮亮的璀璨光芒时,手冢凝视这片水光,和水光中映着的自己的影子,一种隐匿着的疼痛感,缓缓在心中扩散开去。 
                        那时窗外冬日明黄的阳光正渐渐西斜,透过玻璃窗把人的影子在地上拉得好长。 
                        菊丸微张着嘴目瞪口呆,大石站在他身边赭石瞳仁里泛着淡淡的水色。夕阳最后的余晖被压制成大大小小、淡淡薄薄的黄色光圈,在他们肩上浮动。那是一个美丽的画面,好像一幅西式的油彩画。 
                        不二逆着光坐在那里,他的眼睛里刻画着手冢的轮廓,这样的目光只需要看上一眼,就会烙印在心上,永不消散。 
                        那里面的东西太深太沉,手冢却全部知道。只是这次,手冢不再敢去迎视这个目光。 
                        他放下琴弓,闭上眼睛。 
                        那些芜杂的思绪和凌乱的痛楚在心中纠缠成一片,最后这些都隐去了,心底清明一片。 
                        他看见小时候的自己,在那样一个有着美好明黄色阳光的傍晚,顺着那些曲曲折折的楼梯爬上了自家的阁楼。里面没有什么东西,却覆盖着厚厚的灰尘,他在地板上发现了一本很古旧的诗集。那是一个印度诗人的文字,却被译成多种语言,在世界各地流传。 
                        书页都已经发旧泛黄,却被夕阳镀着金色的边,呈现出一种惊心动魄的美丽。他怀着好奇甚至是虔诚的心情打开了它,然后它看到了那句话。 
                        手冢知道这个世界上,不同的人,不同的肤色,说着各种不同的言语。但是,当他们表达感情的时候,却用着一种共同的声音,这种声音,要用心才能听得见。 
                        现在这句话,就那样清晰无比的浮现在眼前。 
                        每一个字,都刻骨刻心: 
                        我和你之间的爱,单纯得像一首歌。


                        19楼2008-02-11 13: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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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冢于是明白,圣诞节夜晚的那场雪下在他心里面了,下得他心上、眼前还有脑海里,都是一片空白的迷离和苍茫。 

                          冬季假期还没有到一半,手冢和父母打好招呼,离开东京,去伊豆看望祖父。 
                          伊豆离东京并不太远,却安静得仿佛换了一个世界。这里没有高得令人眩晕的大厦,没有琳琅拥挤的街道,没有夜晚奢靡流离的光影,只有清凛甘甜的空气,种在道路两旁好看的银杏树,以及只有在月夜才静静绽放的山百合。一切就是这样简单、清淡而素净,一如这里的生活。 
                          手冢坐在自家庭院的回廊里,面前是热气蒸腾的梅子茶。庭院还保留着复古的风格,檐角挂着玻璃罩子的风灯,院落中间有个小型的金鱼池,墨绿的水荷叶子铺展着,风若轻轻吹送,就在水面漾出一波一波的涟漪。 
                          手冢的祖父就缚着手站在池子旁边,老人的头发已经斑白了,却依然清癯而结实,脊背挺直,背影在夜色中呈现出一种萧疏的干练。祖父年轻的时候是个军人,退伍以后依然保留着当兵时的作风,严肃严谨严格。手冢非常的尊敬他,父母都是温厚平和的人,小时候他一直由祖父带在身边。潜移默化的手冢沿承了部分老人的性格,坚忍而执著。甚至有时手冢会觉得,他之所以选择了医生这项职业,也是因为它隐含的艰辛和所需的强烈责任感。 
                          祖父多数时候是沉默寡言的,很多时候他不会说教,只会身体力行。很小的时候,老人带他去钓鱼,在水边一坐就是数小时,小孩子耐不住性子,总是想溜号,可是当他把钓竿从水中拉起,一尾鲜活的鱼随之跃出水面,带着水的身躯在阳光下闪闪发光。那是他第一次体味到收获的喜悦,于是他知道,我们想得到一些什么的时候,总需要付出漫长的努力和耐心的等待。那次最后,他们一起把装在鱼篓里的鱼,重新放回到水中,每一种生命都应该受到尊重,即使卑微。 
                          手冢十五岁的时候,和祖父一起去攀登阿尔卑斯山,他们一路向上,沿途没有停顿,最后到达TITLIS峰顶。这座瑞士的山峰终年积雪,世界到了这一隅也单纯、清凉起来。凝视得久了,冰川在天空的映衬下呈现出一种奇异色泽,蓝色的天空融化在冰雪里。手冢深深吸气,觉得胸怀开阔,神智清明,仿若整个人脱胎换骨。自此以后,手冢记住了这种感觉,并爱上了登山。后来老人告诉他,如果确定了目标,那就要一直向着它前进,不要停留,即使是一刻的松懈也是不可以的。至于那些沿途的风景,再美再好,也只能舍弃。手冢问他,那不会觉得可惜吗?奇怪的是老人并没有回答他,只是用手轻轻抚摸他的头发望着远方出神,很久以后才用一种近乎悲悯的语调告诉他:tezuka,你要知道,所有的得失之间都是一种选择,选择就是有取有舍,虽然很多时候舍弃的同时,会带来椎心刺骨的疼痛,但是没有办法,因为有些东西,始终无法兼得。 
                          手冢就坐在那里看着老人的背影,听着晚风穿过院落里的林木发出隐约的沙沙声,不知为何那些那么久远以前的对话就被重新回想起来了。 
                          每件事情到最后,总要有选择。每个选择背后,总会有取舍。 
                          我们留住那些必须的,舍弃那些不必要的。 
                          只是,什么才是真正必不可少的,你,又知道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茶杯里的梅子茶已经冷透,只有青梅酸涩的气息还在空气里冰凉的弥散。


                          21楼2008-02-11 13: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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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冢醒来的时候是凌晨三点,月光透过窗户落在地板上,是淡蓝色的。于是无论如何辗转,他再也睡不着。坐起身,伸手抱过来放在矮桌上的纸袋子。里面满满装的都是红彤彤的苹果,从东京带来的。 
                            手冢过去拉开纸门,让月光更加肆无忌惮的从外廊移进室内,直至填满屋子里的每个角落。盘膝坐在榻榻米上,他拿起一个苹果,静静地削起来。 
                            tezuka知道吗,如果苹果皮一直不会断的话,许一个愿望一定会实现的。 
                            那时他是有愿望的,只是,没有说出口而已。 
                            只是手冢似乎怎么也无法把苹果皮削得完整而连贯,他看着那些长短不一的果皮断裂一地,狼籍的一堆,扫都扫不干净。 
                            拿着削好的苹果重新躺下去,闭上眼睛。把果肉轻轻贴在唇上,有点凉,清冽而芬芳的味道。咬一口,是甘甜的。 
                            周围静得仿佛时间都停顿了,看来夜还是太长了。这样的夜晚,只能用来思念人。 
                            手冢想他是真的无法忘记,在这样一个似曾相识的夜晚,他握着不二的手,看着时光流逝,静候天明。 
                            原来如此。 
                            原来一切都没用,他穿梭在人流如织中也没用,坐在一望无尽的地方也没用,从学校到家也好,从东京到伊豆也罢,无论白天,还是黑夜,他就是这样无可救药的,想念他。 
                            想念他。想到一闭上眼睛,心里就开始疼痛。手冢想他是太喜欢不二了,不,这种感情比喜欢更多、更强烈,可以称之为——爱。 
                            睁开眼睛,廊前种着应景的红山茶,枝条间的积雪已经开始消融。伊豆的冬天就要过去了,东京的雪,却还是下得如火如荼吧。 
                            手冢突然知道不二为什么喜欢雪了。一如不二的人,在那个看似漫不经心的笑容后面,他骨子里有着白雪一样明洁而清澈的灵魂。他的眼睛是那么好看的蓝色,澄净的色泽就好像阿尔卑斯山TITLIS峰顶的白雪融入了湛蓝的天空,洁净无边。那种冰凉的蓝色,不含杂质,只清浅的一色,却比所有颜色都更夺目与纯粹,仿佛可以融化一切。手冢想到小时候看过的一本书上说过,雪是上帝送给善良人们最真诚的礼物,是天空最纯洁的眼泪,没有悲伤和困苦。那么,遇见不二,就是手冢二十年来所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手冢想,爱上他实在是一件太容易的事。 
                            从第一眼开始,就被他吸引想要了解他,慢慢的喜欢上他的笑容,怕他不快乐怕他生病怕他受伤,继而想要保护他想要握牢他的手再也不想放开。发觉的,比预期中的要晚;爱的,却比想象中的多得多。 
                            手冢国光爱上了不二周助。不想再逃避也无须再遮掩,他甚至没想过他爱上的是个和他自己一样性别的男孩,他只是单纯的爱他这个人、爱他的笑容。可是手冢知道,其余的人不会这么想,有些事情是无论如何也解释不清是永远也不会被世人所接受的,那不是他们的错,它源于那些固执的世俗或者所谓的关乎智慧的秩序。 
                            所以,手冢不能把他陷在那样的困境里,他应该有简单而美好的生活,远离纷扰。他不能告诉他,不是因为不爱,而是因为很爱。爱得太多,以至于生出珍惜之心,所以有些感情就只能够放在心里,而不能宣之于口。 
                            这是那个夜晚天明之前,手冢最后的决定。 
                            他躺在那里模糊的想,他现在知道祖父的目光为何那样悲伤的甚至是带着一丝怜悯了,果然,选择所带给他的,只是椎心刺骨般的疼痛。尽管,他已经做出决定,但是这疼痛却仿佛深远的没有尽头。 

                            重新回到学校里,手冢依然觉得沉重。走进寝室,立刻受到了大石的热烈欢迎。大石看起来瘦了点,精神却非常的愉快,他自己解释是因为假期里陪着菊丸东奔西跑的缘故。他一边笑着,一边用手拍着手冢的肩膀,好像久别重逢般的喜悦。手冢有点好笑的看着他,和菊丸英二待久了果然被传染,说话好像非得动手动脚的才能传达感情似的。不过,这种温暖的感觉,让他觉得轻松了许多。 
                            再一环视,才发现墙壁上贴了一张巨大的海报。海报上是一整面灰色的砖墙,白色的缝隙交错纵横,用红色的油漆很视觉艺术的斜斜喷着一排字母,Linkin Park,那个世界知名的摇滚乐团。上面还用很粗的黑色油笔龙飞凤舞地写着几行字:People laugh and people cry,Some give up some always try。Some say hi while some say bye,Others may forget you but never I。


                            22楼2008-02-11 13: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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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冢觉得极度疲惫,这不是写着眼睛看到的都是好风景的不二,也不是和他一起弹琴的不二。这,不是,他所认识的不二。 
                              菊丸唱完从台子一跃而下,给了大石一个无所顾及的拥抱,在他耳边轻轻的吐气:oishi……生日快乐。人群里有掌声响起,还有响亮的口哨。大石很不好意思,有点手足无措。有人使劲摇晃着开了瓶香摈,白色的泡沫喷涌而出,紧接着更多的彩带从天而降。气氛空前的高涨,吧台里的侍应生忙于加冰勾对,很多人取了酒来庆祝,这样一个夜晚,很容易让人忘记自己学生的身份。 
                              不二手里轻轻晃动着酒杯,冰块撞击发出清脆的声响,螺旋炽烈的红色映衬得他脸色更加的白。嘴角边勾起的小弧度时隐时现,犹如四月满天飞扬的樱花,聚拢再分散,漫出一天地无声无息、飘摇不定的魅惑。 
                              不二,为什么在离你最近的地方,我反而觉得遥远? 
                              手冢站起身来走了出去,把那个不熟悉的世界关在身后。 

                              街上很安静,四月的天气正是乍暖还寒时候,白天有很好的阳光,夜晚的风细腻柔滑的内里,依然是清冷的质地。 
                              手冢把手插进裤子口袋里,思绪和脚步一样的漫无目的。 
                              他,总是这样。让他惊讶,究竟还有多少东西是隐藏在那个笑容后面不为人知的?为什么他眼睛里老有那么多恍惚的色彩,脸上老挂着那么多面具式笑容? 
                              抑或者,他从来就没能真正看透过他。 
                              夜风冰凉的在手指缝隙里穿梭,盈握不住。也许,是该清醒了。 
                              手冢回到学校时已经快十二点了。因为是周末,除了回家和外出不归的,留在学校里的早已经回寝室睡觉了,整个校园空荡荡的。 
                              走到宿舍楼下,发现不远处的台阶上坐着一个人。膝盖曲着,头静静埋在双臂之间。一瞬间的屏息,直觉告诉手冢,那是……不二。 
                              走过去,果然,是他。身上已经换回了那件简简单单的白色衬衫,单薄瘦弱的坐在那里,像个无所依靠的孩子。手冢觉得眼眶发沉,心脏紧缩。他总有办法让他难受,深更半夜的穿着件短袖衬衫坐在这个该死的冰凉台阶上也不知道多久了。 
                              手冢盯着他想,他干脆不要理他好了,就让他坐在这里吹冷风,眼不见为净。 
                              不二听见声响,抬起头来,软软的声音叫他,“tezuka……” 
                              手冢看着他,他眼睛里的蓝好纯净,那样幽幽柔柔的光芒,夹带着一丝迷茫,像个走得很累迷了路的孩子。 
                              手冢别过头去,谁能告诉他,他该拿他怎么办? 
                              伸出手去把他从地上拽起来,解下自己身上的外套,披在他肩上。不二很柔顺,站在那里没动静。手冢只好抓住他的手臂塞进袖子里,再替他系好扣子,最后重新坐下。 
                              手冢的外套很温暖,带着干净的好闻而清爽的味道。不二把自己整个人陷在里面,脸颊依偎着柔软的布料,那种让人安心的暖意,让他稍微恢复了一点精神。 
                              寂静无声,只有淡蓝色的月光水一般在身上默默流淌。不二的脸上不再有掩饰,也没有丝毫的笑容,只有很深的倦意。那种失神的落寞,让手冢觉得心里像浸满了露水似的沉重,他的目光仔细而眷恋的,从不二栗色的刘海向下滑落,勾勒着挺直的鼻梁,柔和的唇线,略尖的下巴,最后回来对上那双眼睛。漂亮的眼睛里一片迷惘而茫然的蓝,让手冢的心持续隐隐作痛。 
                              他怎么能够不管他? 
                              不二把脸贴在衣服领子上,静静地回望着手冢的目光,嘴角慢慢溢出一个习惯性的、单薄的笑容。手冢皱紧眉头,别笑了不二,告诉我你究竟怎么了?看到手冢的表情,不二嘴角那个苍白的弧度还没成型,就在空气里消散了。 
                              “tezuka那天见到的是我弟弟。” 
                              “你……弟弟?”手冢非常吃惊。 
                              “嗯。”不二的眼光非常柔和,“是我弟弟,yuta。” 
                              “你们兄弟感情……不好吗?” 
                              “也不是……”不二的目光立刻一暗。 
                              那种藏在声音里不易察觉的黯然语气,让手冢觉得心里一阵刺痛。 
                              “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小时候在同一所学校念书。后来就分开了,因为yuta很讨厌别人总是拿我们作比较。yuta他……很倔强,从小就讨厌输。” 
                              手冢凝神倾听着,留意着他脸上表情的细微变化。 
                              “爸爸不在以后,他几乎不和我说话了。” 
                              “爸爸……不在?” 
                              “嗯。那时yuta还小,生病去世了。” 
                              手冢知道不二为什么害怕医院的走廊了,“你选择学医的一部分原因是为了这个?” 
                              不二一阵颤栗,没有回答。 
                              “后来他抽烟喝酒打架,交了很多乱七八糟的朋友。妈妈和姐姐怎么劝都没有用,上大学以后才稍微好点。如果当时他不是为了躲着我的话,也许不至于如此,是我给了他太多无形的压力。” 
                              “fuji这不是你的错。”手冢的声音很肯定,“他已经是一个成人了,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负上责任,无论是现在的还是过去的。你把他的过失扛在自己的肩上也于事无补,没有人能真正帮得了他,除了他自己。” 
                              “我明白。”不二笑了一下,“他不会真的变坏的。他只是很骄傲,其实他很聪明很善良而且……”他又笑了笑,“心很软,只是表面上逞强而已。” 
                              “这么关心他,就告诉他。” 
                              “告诉他?” 
                              “是。怎么想的就怎么告诉他,你不说,他永远也不会知道。” 
                              不二垂下眼,不说话,过了一会才慢慢的说道,“tezuka……如果心里有话,就要说出来,是不是……” 
                              他抬起头,眼睛非常的亮。 
                              手冢,你,有没有话想对我说? 
                              手冢回望着他。 
                              不二,你,想要听我说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安静的流逝,淡淡的笑意逐渐在不二清澈的眼睛里绽放开来,他翘起一边嘴角,对手冢似是而非的笑了一下。 
                              不管怎样,又能见到他的笑容,真好。手冢看着他坐在那里,有点摇晃,脑袋发沉眼神迷糊,是困了吧,闹腾了一晚上又说了这么多话,伸手把他拉起来,“累了吧,送你回去。” 
                              不二摇摇头,笑笑,“不用。又不远。”挥舞了一下过长的袖子,转身跑走了。 
                              手冢看着那个熟悉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有点出神。


                              24楼2008-02-11 13: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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