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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人搬运】风云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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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水龙吟(露西弗俱乐部)\风云水龙吟(晋江)
侵删

经典之作一定要加个镇楼图!


1楼2014-08-19 20:20回复
    【文案】
    宿怨纠结,孤心永锁,他用一生编织复仇的罗网,能否得偿所愿,尽雪沉恨?
    落泊风尘,敝屣荣华,他用一生追寻情义的真谛,能否悖逆俗世,以身证道?
    “风云际会,天下有变,双星脱轨,必有一陨!”
    当身影相逢,命运交错,当你无法抽身,我不能移目,又该以谁的血泪,来改写那注定毁灭的预言?


    2楼2014-08-19 2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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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回 恭喜你-
      “跪——夫妻交拜——”
      行毕大礼,秦霜搀着孔慈,站起身来。
      “来来来,新娘子,快来向帮主敬茶。”文丑丑笑嘻嘻地端过茶碗递给孔慈。
      孔慈小心翼翼接过茶碗。
      “慈!!”
      低沉,冷酷的话声,只属于一个人的话声!
      ……是他!
      乒!
      茶碗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雄霸脸色微变……
      “啊,啊!不要紧不要紧!碎碎平安岁岁平安!!”文丑丑赶忙喊道,“吉利吉利呀!来人来人,快再拿一碗茶来,快快快!……”
      步惊云紧盯着孔慈,缓缓地,一步一步地走上前来。
      花堂之上,霎时一片死寂。
      雄霸脸色渐沉,右手缓缓握紧。
      聂风欲言又止。
      秦霜全身都渐渐绷紧,因他感受到一种强大的压逼力。
      步惊云终于开口:“慈……”
      雄霸右手中指一屈。
      “云师兄!”聂风猛地冲上来拉住步惊云。
      “啊……”孔慈不知是惊还是怕地叫了一声,躲在秦霜身后,紧紧拉着他的衣袖。
      秦霜伸手,挡在孔慈之前。
      步惊云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面无表情地吐出后半句话:
      “恭喜你!”
      所有人都呆了一呆。
      步惊云说完了四个字,便缓缓退了回去。
      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尴尬。
      好在一盏茶的出现,及时打破了僵局。
      “茶来了,茶来了,”文丑丑连忙道,“哎呀新娘子呀,快来敬茶了。”
      孔慈接过茶碗,小心翼翼捧到雄霸面前:“帮主,请用茶。”
      雄霸“嗯”了一声,方才微微点头,接过盏来呷了口茶。
      乐声再起,一度凝顿的气氛这才松弛下来。
      四方宾客一齐拥上前来道贺,秦霜应接不暇。
      待宾客们差不多都已入席,有一个人才慢慢走了上来。
      步惊云,一手拿杯,一手执壶,走上来对秦霜道:
      “大师兄,我敬你一杯。”
      步惊云极少说出如此“连贯”的话来,秦霜有些讶然,但还是道:“多谢。”
      敬过秦霜后,步惊云转向孔慈道:“大嫂,我敬你一杯,”
      “祝你们白头到老!”
      面无表情地说完这句断作两截的话,步惊云不待孔慈回应,已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转身便又走了下去。
      秦霜没有看见,步惊云也没有看见,孔慈虽仍在笑着,惟她握杯的手却在不住地颤抖,酒水已洒了一袖子。
      孔慈的手为何会颤抖?
      ——是否,只因步惊云的一声“大嫂”?
      亦或,其中还有某些不为人知的,更多的原因?……
      今天的步惊云一反常态,不但主动跟人说话,还主动跟人敬酒,弄得所有宾客无不受宠若惊。
      因为他走到每一张桌前,挨个儿向每一位客人敬酒,而且总是先干为敬。
      天下会这次喜筵所请来的客人,少说也有千数!
      步惊云一路喝来,两颊通红,早有了七八分醉意。
      可似乎仍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聂风最清楚,在喝酒这方面,步惊云虽然强过他,但也绝对不是那种千杯不醉的海量。
      何况他仍重伤在身!
      聂风上去夺下他手中的酒壶:“云师兄,酒过伤身,别喝了!”
      步惊云手一挥,将他重重扫开!力道之猛,聂风亦连退三步方才站稳。
      “惊云!”身后忽然传来雄霸威势逼人的声音,“今天是霜儿和孔慈大喜的日子,休要在此添乱!”
      步惊云身形一僵。
      “噼啪”一声,酒杯在他手中化作飞灰!
      他未再回头,未再说话,一脸木然地疾步走了出去。
      “云师兄!”聂风连忙追出。
      “大家莫要介意,”雄霸向宾客们道,“美酒佳肴,大家尽量用,尽量用。”
      聂风踏出雄霸堂的同时,一个巨大黑影“呼”地在他头顶掠过。
      看来像是一只硕大无比的蝙蝠,聂风知道,那是披着墨黑斗篷的步惊云。他随后便追。
      以聂风快绝江湖的轻功,要追上步惊云本不是难事,可是步惊云这次的速度简直快得发疯!
      聂风亦知步惊云向来不喜欢与人接近,他也不敢跟得太近。
      一前一后,保持着十丈的距离,聂风只想知道他要去哪儿。
      步惊云一直向天下会的后山上冲去。
      前面闪出一片密林,步惊云的身影就在一闪间消失不见!
      聂风一个筋斗扎下林中,只见被步惊云强横力道震断的枝叶横飞。
      不见了步惊云的踪影,聂风便沿着地上的断枝碎叶向前搜寻,一面运起“冰心诀”,侧耳细听。
      山林中极端崎岖,加上大雪覆盖,更加难行。聂风隐隐听见水声嘈杂,循声而去,在密林尽头,忽现一道飞瀑。
      聂风认出这里正是步惊云平日练功之地,没想到穿过那树林竟是一条捷径。
      瀑布常年流水不断,因此并未封冻,只在较远处的潭面上,结了一层薄冰。
      而就在这冰寒刺骨的水中,此时正站了一个人。
      步惊云,木然地站在瀑布底下,任刀锋般冷的冰水如巨锤般冲击着自己!
      ——让身和心,都有一种粉碎而后灰飞烟灭的感觉!
      他一双冷眼,此刻也像连最后一点火花也燃尽,只剩下毫无生机的一片死灰。
      聂风惊呆了。
      为什么又是这种眼神!步惊云在千神之劫中再度失去雪缘以后,仿佛变作了一个不言不动的行尸走肉。那种比冰冷更叫人心寒的“死去”了的眼神,教他看一眼也觉五内如摧!
      正当他仍在为未能在坠崖时救回他而内疚不已的时候,为什么又要再让他看见那样的眼神!……
      然而聂风知道现在不是他想这些的时候。聂风要做的第一件事是要立即冲到瀑布下去把步惊云拉上来!
      可是步惊云的举动已将他的行动打断!
      未等聂风跃起,步惊云陡地昂首向天,发出一声狂吼!!
      好凄厉,好惨烈的声音!不知那是否还能算是人所发出的声音,那听来更像地狱中一头恶鬼的号叫!
      狂吼的同时,步惊云双手一举,两掌一分,一道澎湃无比的掌劲狂轰而出,上至飞瀑,下至潭水,全都被这道掌劲一撕为二!!
      潭面上的薄冰亦纷纷爆碎,冰屑与雪花一道漫天飞舞!
      撕天排云!是“排云掌”中的撕天排云!
      排云掌在步惊云手中,竟已有这等威力!?
      ——恶魔就是恶魔,即使心中有再多痛楚,亦只能借毁灭来发泄。
      聂风才顾不得去想这些,他已以最快的速度冲向潭中。
      水雾渐散,步惊云依然在漫天风雪中伫立。聂风冲上去的时候,他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然后浑身的伤口都同时绽裂,血花狂溅!
      死神缓缓地倒了下去……
      好在适时有一双手抱着了他,他才没有倒在那冰寒刺骨的潭水里。
      那是一双比任何人都要温暖的手。
      聂风一脸凄然,步惊云的血溅了他一脸一身。
      他的长发尤在风雪中飞扬,仿佛是他对苍天无言的怨。


      4楼2014-08-19 20: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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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回 锁心 -
        风已停了。
        雪也停了。
        只是人心里的血腥和仇恨,是再多的雪也洗不去、盖不了的。
        人类所有的情感也许只有仇恨才是最不易甩脱的,它就像一株最顽固的毒草,一旦在你心里生了根,世上就绝没有任何力量能拔掉。
        仇恨已经在他心中扎根,他为仇而生,将来也必为仇而死。
        他的生命应已完全贡献给仇恨,一种永远解不开的仇恨。
        但是在他内心深处,为什么偏偏总是在渴望着……“情”呢?
        步惊云森然冷然地站着,一动也不动。
        他的伤势经聂风用药敷理,加以内力疗救,看来已无大碍。
        看得见的伤口已经结起血痂,看不见的伤口呢?……
        背着光,令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惨淡的晨光自他背后的窗外照进来,苍白地照在聂风的脸上。聂风仍未醒来。
        昨夜他豁尽平生功力救治步惊云,却反被步惊云弄得真气反挫五内重创。虽然伤不致危及性命,但后来终抵受不了步惊云一身死亡气息的压逼力而伤上加伤,终于昏迷过去。
        步惊云身后的窗是开着的,因为他身在之地不是幽暗的云阁,而是聂风的风阁。
        是他将聂风送回风阁来的?
        不知道。
        只知他此刻正目不转睛,死死地盯着聂风。 他的目光,冰冷、犀利!
        好像一把刀,想要一刀刺透聂风的胸膛,看看在他胸腔里跳动的,究竟是怎样的一颗心!
        世上怎会有这么憨的人,宁可自己受伤也要疗别人的伤?!
        世上怎会有这么愚的人,宁可自己死也要管别人的闲事?!
        步惊云好像还是第一次这么“认真”地在看一个人。
        在他那双冰冷又深邃如迷的眼睛里,也许向来从未将任何人真正看在眼内。
        他似乎是在等聂风醒来。
        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人有人的弱点,人有人的痛苦,人的心时会有内伤。
        能够默默承担所有人留给他的痛苦,到头来仍是城府极深、不动声息、不哼一声的人。那这个人,必须具备钢铁一般的心、不能不报的仇,这个人确实相当可怕……可敬!与可怜!……
        聂风在昏迷中,或者说在梦中,还在这样想着。
        他的云师兄若知道他觉得自己“可怜”,真不知会是什么表情呢!
        就连他自己也觉得有些好笑,他就想马上醒过来。
        可是好难!他微一睁眼,已朦胧间看见窗前站着一条高大的黑影。
        并隐约听见一个冰冷、低沉的声音:
        “聂风,记着!昨夜什么事也未发生过。”
        他蓦地睁开双眼!他所能感到的便只有浑身的疼痛和一个人已经远去的步声。
        刚才是谁在说话?
        ——这情景,岂不又与六年前他第一天到天下会时一模一样?
        聂风微笑了,他自言自语:“是的,昨夜我没有去过云阁,我也什么都没看见。”
        他的笑,虽然仍是温然的笑,惟在那笑容中,却似隐隐有了一丝——落寞……
        聂风斜倚榻上,似连动也懒得动。
        晨风从开着的窗子吹进来,在屋内打着旋转。这屋子毕竟太大太静了些,静得只听见梁上挂着的那只风铃在轻响。
        寂寥的晨风,寂寞的铃声。
        六年了,在天下会的每一个早晨醒来,都最先感到风在吹、铃在响。风阁中,也曾经不只他一人会静听风声和铃声……断浪、孔慈、幽若……而今都已经不在,过去的欢声笑语也早已成为回忆……这个世间,为何“物”总会比“人”长久?
        而今犹在风阁中伴他的,仍是仅得风,和风铃。
        风和风铃都没有改变,只是时间真的已经过去,很多人很多事,也都真的已经过去了。
        不会再回头……无法……再回头……
        所以聂风活着,只为自己在乎的人,能够开心、幸福。不管自己在乎的人是一个人或是全天下所有的人也好,他们的幸福便是他的幸福,他的心里永远只有他们,只有别人。
        他似乎总是会忘记自己。
        似乎忘了若有一天真的只剩下自己一个人时,自己又该为谁而活?
        自己又会不会寂寞?……
        步惊云正大步走在风云阁的回廊上。步声沉重依旧,然而速度比起往日的“死气沉沉”却显得略有些急躁。
        ——是否,那只因为他的心里此刻正有暗流翻涌?
        何止翻涌!他心中简直纷乱一片,仿佛正有千头万绪有待理清,却无论如何亦理不清!
        他的心不是早已成一潭死水?死水又怎么会乱?
        为残缺不全,模糊一片的记忆?为自己竟然还能有泪可流?为自己脆弱的一刻,竟然被别人看见?
        也许都是,也许都不是。
        他一面大步疾走,一面不觉用左手握住了右手腕。
        轻抚手背,步惊云清楚地记得,昨夜曾有一滴热泪落在上面。
        那时他没有反应,并不表示他感觉不到,并不表示他不知道。
        ——聂风的眼泪。
        蠢材!为何要流泪!难道他竟以为他……可以了解步惊云的心思么?!
        曾经真正了解过步惊云的人,已经死了,世上不会再有人能够明白……
        就连聂风,也不能!
        所以步惊云活着,只是为了替那个人报仇。
        对,报仇!这,才是步惊云的宿命,这才是步惊云此刻唯一应该想的事……只有报仇……没有其它……
        伤势已开始好转了吧?既如此,步惊云决定再去飞瀑下练功。只有拼命地练功,才可以令他集中精神,令他不去想那些会纠缠他的心的问题,令他冷静,令他强!
        强到有一天可以报仇……
        岁月如暴放的烟花,在一片灿烂升平过后便转趋平淡,即使显赫如天下会,当中的岁月亦一样。
        孔慈与秦霜成婚后,雄霸似乎亦对秦霜甚为开恩,一切事务皆不需他操持而交由别人代办,让他专心陪着孔慈度过新婚这一段最甜蜜的日子。
        其实大家无不心知肚明,雄霸这样做,无非要显示一下他对门下的“体恤”,将来才好让他们为他更加出力卖命。
        而步惊云在回归天下后,亦如往昔一样,成日将自己藏在云阁之内,鲜少露面。
        ——他,真的只是“如往昔一样”么?
        ——并不。这一点聂风是很清楚的,缘于每次他想去云阁看望步惊云,绝大多数时候都会被拒之门外。即使有正事要找他,亦每每只能进得云阁,绝难接近他五尺以内。否则,他便会以他极度冰冷并带着敌意的眼神将他逼开。
        往昔的步惊云虽然冰冷,仍不至于要对聂风这样。聂风总能感到自己与步惊云之间尚有一点旁人未必明白的微妙联系,纵然他讲话时,步惊云并不作答,亦会偶尔给他一些最简单的回应。
        但现在,他完全感觉不到步惊云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而步惊云,似乎亦在刻意地远离他……不,应该是远离所有的人!
        自从孔慈成亲的那夜以后,他仿佛不但将自己的“身”囚困,更要将自己的“心”牢牢锁闭!再也不给任何人机会接近他,了解他!
        他已变得比往昔更加冰冷,更加深不可测!
        可这是为什么?……
        清晨,聂风在风铃声中醒来,又在思索着这个问题。他仍然找不到答案。
        他只知道,由往昔他和步惊云经历的一切看来,他的云师兄每当心里受了他承受不起的伤,而一切又无可挽回时,便会变得更加冰冷,甚至冷酷。
        也许冰冷,至少可以保护他,隔绝他与别人的一切联系,令他和别人,都不再受伤。
        ——他会如此冰冷,是不是因为又受了什么伤?……
        聂风没有继续胡思乱想下去,因为一阵敲门声,已经打破了风阁中的沉寂。
        “风少爷……您起来了吗?”聂风认得那是湖心小筑的侍婢“桂子”的声音,等闲是不会来敲他风阁的门的。
        有事情可做,聂风立刻打醒几分精神,披衣下榻,道:“是你,桂子?我已起来了。”
        桂子怯生生地推门而入,一进门便连忙向聂风施礼。她的人瘦怯怯的,她的神情也总是怯生生的,好像总是在害怕着什么,却又总能惹起人几分怜爱。
        聂风的眼中也正现出几分怜爱,他明白天下会的侍婢,十个中总有九个是苦命的女孩子。他温然道:“有什么事吗?”
        “是……小姐她……这些天心情似乎都很不好……”桂子怯生生地开口,“前天突然下起雪来,又受了风寒……”
        是幽若,聂风心中一紧——幽若病了?他忙问:“没有请大夫来看看吗?”
        桂子道:“帮主虽然已经请了大夫前来诊治,可是小姐她好像很不开心……一时哭,一时生气,不肯吃药,连碗也摔了……还说了好多奇怪的话……我们都害怕极了,一齐跪下来劝小姐吃药……小姐心也软了,只是叹了口气,说是很想……见风少爷一面,一定要我来请风少爷去,所以……”
        聂风闻言不禁叹了口气。他,怎会不明白幽若的心思?
        美丽的幽若,倔强的幽若,从不在父亲面前屈服的幽若,本是世上难寻的好女孩,可惜作为雄霸的掌上明珠,她,不该爱上他——这个雄霸的战斗工具。
        坚强的幽若,即使面对天下第一霸者的父亲也毫不退缩,为争取自己的自由而战。可惜却为了对他的感情,而放弃了眼看就要得到的自由,甚至为了他而放弃了可以和他在一起的机会。
        将自己埋葬在她那如幽暗地狱般的湖心小筑,一任青春就此蹉跎,一任自己在寂寞中忍受对他的思念……
        而思念,总会有无法忍受的时候。这一点,聂风非常明白。
        “走吧,”他站起身来道,“带我去见她。”


        7楼2014-08-19 2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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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回 山雨欲来-
          痛苦,无论是身或心的痛苦,总有办法可以忍受的,若你够傲够强,甚至可以忍得不动声色。但是思念,却远比痛苦要难以忍受,而且往往忍得越久就越会发现它难以忍受!
          尤其当你思念的人,就正在同一山头的咫尺之间。
          聂风明白幽若心中的煎熬。
          所以当她扑过来开门,再一眼看见他而呆住时,聂风给她最温暖的笑容。
          她拉着他进屋坐下,似有千言万语要对他说,却望着他沉默了很久,很久……
          她想说的无非是四个字。
          “我很想你。”
          没有说,可是聂风看在眼里。
          为了打破沉默,聂风笑说你叫我来只是要我在这里坐着,连杯水也没的喝?
          幽若幽幽一笑,捧出一碗热腾腾的汤来。
          “你可还记得这汤?”她说。
          他当然记得。在她装扮成侍婢留在他身边的一个月里,他天天都得喝一碗她弄的天下第一难喝的猪肺汤。
          难喝归难喝,可是这汤,浓得就像她的情意,热得就像她的真心。
          他笑着接过,一口气饮尽。
          普通不过的味道,却不知是她暗自花了多少功夫才能熬出的。
          “唔,真好喝。”他赞道。她满脸都是幸福。
          所谓幸福,也许就是这样简单。
          尽量让她感到幸福,已是聂风唯一可为她做的事。
          临走时,聂风嘱她好好治病,幽若说放心吧,我能照顾好自己。
          “其实只要时常能看见你,我已经很幸福。”最后,幽若幽幽地说。
          聂风看见她眼中强忍的泪水。
          “快走吧,莫要给我爹知道。”说着,手却紧紧拉着他的衣袖。
          聂风轻叹一声,拥她入怀。
          一句话也没再说,只是抱着她,直到她的泪不再流,手不再颤。
          含着银匙出生的她,本应可以得到世上的一切,可是却始终无法真正得到聂风的“情”。
          无论她跟他在一起时有多么开心,他始终只能这样安慰她而已,永远……无法给她真正的幸福。
          一旦他离开,她仍是要独自在她的地狱中苟且偷生,独自忍受思念,独自蹉跎岁月,也许……直到她生命的终结。
          这一切,都是因为他。
          他,实在欠她太多。
          幸福中的幽若和愧疚中的聂风都没有发现,在一个隐蔽的暗角里,正有一双眼睛,冷冷地窥视着一切。
          而看到聂风拥抱着幽若,那眼角的肌肉禁不住微微地一阵抽搐……
          聂风离开湖心小筑后,径直到神风堂。
          时已过午,他必须在日落以前处理好堂内诸般事务,否则给大师兄斥责几句“偷懒”是小事,要是让雄霸知道可就……
          似乎合该他倒霉,他甫踏进神风堂便发现雄霸正等着他。
          聂风本能地感到气氛有些不妥。
          经常会在雄霸身边的秦霜不在,一向不离雄霸左右的文丑丑也不在。这也不奇怪,秦霜正是新婚,文丑丑偶尔也会被派出去做事。
          奇怪的是一众神风堂属下竟也没有一个人在,偌大的神风堂里只有聂风和雄霸两个人!
          聂风心中虽然不安,惟仍得走过去给雄霸见礼:“师尊……”
          “风儿,”雄霸斜目一瞥聂风,问,“你一早晨去了哪里?”
          “我……”聂风毕竟“做贼心虚”,被问得一怔。然而心念一转间,决定还是实话实说:“幽若病了,我去了湖心小筑探望她。”
          真正的聪明人一向都很少说谎,因为对大多数人他们没有说谎的必要;而对另一些人,说谎则根本没有用。
          “嗯……”雄霸似乎对聂风的“诚实”十分满意,手捻须髯,忽然半开玩笑地说,“你看来对幽若十分关心嘛,为师只怕要考虑将来是否要把那不肖女许配与你了。”说罢,哈哈大笑。
          他似乎笑得十分开心,可是却听得聂风手心直冒冷汗。他太清楚雄霸了,雄霸每做一件事皆有其目的。当初为要对付魔女“黑瞳”,亦曾答允不会阻止他和幽若来往,过后却又只字不提,所以湖心小筑直到现在仍是禁地。如今他突然这样说,真不知他又在打什么主意!
          雄霸见聂风脸色一阵发白,复又大笑道:“哈哈,为师与你讲笑而已,何须如此紧张?”
          ——哦?一向都“庄重威严,不苟言笑”的天下会帮主,何时也学会了开玩笑了?
          “风儿,来,坐下!”雄霸今日的心情似乎极好,指着身边的座位道。
          聂风有些犹豫,只因在天下会中,本来是绝对无人有资格与雄霸平起平坐的。雄霸今日竟然这样客气,是否真的因为他已打算将幽若许配与聂风?
          聂风可不这样认为,事情绝对不会这样简单。
          “怎么了?叫你坐就坐,还跟为师客气什么!”雄霸一把拉过聂风将他摁在椅子上。
          “师尊……”聂风像坐在一堆碎玻璃上,终于忍不住问道,“究竟有什么事?”
          雄霸微微一笑,道:“为师只想知道,那夜霜儿的婚宴后,你是否去了云阁?”
          ——嘿!他怎么突然如此关心起聂风的行踪来?这大帮主何时又变得这样婆妈了?
          聂风本想否认,却又想到文丑丑曾见过他往天医阁取药,只得点头道:“我去送伤药给云师兄。”
          “惊云的情况如何?”雄霸盯着他问。
          “云师兄身上多处受伤,内伤外伤皆有。”聂风道,“外伤多但都不重,只是内腑似曾为某种怪异武功重创,若要完全复原尚需时日。”
          “唔,”雄霸一字一字地仔细听着,“还有呢?”
          还有?聂风纳闷——还有什么?
          雄霸见他发愣便追问一句:“他可有什么异常的举动?”
          ——啊,难道雄霸竟能猜到步惊云离开婚宴后会有什么异常的举动么?……
          想起步惊云的嘱咐,聂风留了个心眼,故作漫不经心地道:“云师兄伤势本就不轻,又喝了不少酒,回到云阁后不久便沉沉睡去了。”
          这个解释亦在情理之中,雄霸的脸色又“阴晴不定”了片刻,似相信了这个“一向不说谎”的徒儿的话,点点头,又问:“你可知道是谁将他打伤的?”
          “我未得机会问他,”聂风道,“而且云师兄似乎也并不愿提起。”
          “这一月间惊云发生何事一定要调查清楚。”雄霸下了命令,“尤其要查清那个有能力把他重伤的人是谁,和他全部的底细。”
          说到底,雄霸在乎的当然并不是步惊云,而是那个有能力重伤步惊云的人。
          有能力将步惊云伤成那样,当然不是一个普通的人。世上可以有为雄霸所用的高手,可以有与他并驾齐驱的高手,甚至也可以有他应付不了的高手,但绝不允许有他不知道、不了解的高手。
          “是,徒儿这便去。”聂风领命,便欲起身离开。
          雄霸却不慌不忙地道:“慢着。”
          慢着!这正是聂风最怕听见的两个字。每次听见雄霸说这两个字,聂风的心总是直往下沉。这两个字,代表又有一场好戏在后头——“雄霸的好戏”!
          果然,雄霸饶有深意地盯住他,缓缓道:“为师还有一件事,须差你去做。”
          来了!目下秦霜新婚中,步惊云重伤未愈,唯一的战斗工具只剩下聂风。雄霸的“一件事”当然不会那样简单,一定又是什么关系重大的任务。聂风听到这句话却在心里松了口气,方才雄霸对他如此“优待”,也许正是为了他的这“一件事”。
          由他方才所享受的“待遇”来看,想必又是一个难于登天的任务!若不是打算要聂风付出相当代价,雄霸又怎会让他享受与自己平起平坐的“荣耀”!
          到底是什么事?聂风没有问,他知道雄霸一定会说下去的。
          这是惯例,惟这一次雄霸却给了他一个意外。正当聂风准备听雄霸说出他的下一个任务时,雄霸却道:“风儿,忙了一早晨,看来你也微有倦意。你何不稍事歇息,待今夜亥时再前来天下第一楼见我,如何?”
          聂风微有些诧异,但亦只有点头。
          在雄霸面前,没有人有权说不。
          不晓得为什么,总觉得雄霸今天看着自己的眼神非常奇怪。
          聂风正要告辞,雄霸右手忽地一挥,“嗖”的一声,一道白芒疾射向聂风!
          聂风一惊,惟那白芒来势并不急劲,从容一抬手便抄住。定睛看时,却原来是一只小瓷瓶,上面贴着一张小小字条,写着“翠玉兰花膏”。聂风认得这是天下有名的解毒疗伤圣药,但仍不明所以,唯有抬头望向雄霸。
          “为师看你气息窒滞,想必身负暗创。”雄霸斜眼一瞥聂风,笑道,“随随便便就豁尽毕生修为救人可是要付出代价的,你如今便回去好生服药调息,不然要如何替为师办事?以后,莫再如此虚耗功力。”
          “是,师尊。徒儿告退。”聂风答应一声,确定雄霸不会再说“慢着”了,才转身步出神风堂。
          几乎是逃出去的。
          天晴着,雪仍未化。
          风吹在身上,却教聂风连心里都冷了起来。
          他忽然发现自己的衣衫已全被冷汗湿透。
          ——雄霸毕竟是雄霸!
          聂风心中余悸未平,眉头忽又一蹙。
          那种强烈的不安感觉又来了!前些日子他还以为这感觉是来自步惊云的死亡气息,今天他明白并非如此。他隐约有了一种十分可怕的不祥的预感……
          他突然很想去云阁看看。
          一来,他仍记挂着步惊云的伤势。二来……还有二来?
          二来……也许因为……这一次去执行的任务似乎并不寻常……
          聂风不知自己这一去,是否还能有命活着回来。
          ——第一章完——


          8楼2014-08-19 2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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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一回晋江被和谐了
            为了参照排版下次去路西弗看看再发


            9楼2014-08-20 03: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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