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醒来时,宋竹轩发现自己的怀中躺着一个男子,诧异之余,却想起昨夜自己做的那些糊涂事,不免有些尴尬。
“喂,起来了。”宋竹轩有些不快的说道。
男子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地答道:“天劫过了吗?”
宋竹轩皱了皱眉。
该不会这人脑子有问题吧。
那男子立起了身,向宋竹轩鞠了一躬,道:“多谢恩公。”
“谢我干嘛?”宋竹轩问道,“对了,我还要问你呢,昨夜,那种酥酥麻麻的感觉是什么。”
“什么酥酥麻麻?”男子睁着眼睛一脸的不解。
宋竹轩拖着腮帮,道:“我也不知,我自幼在这山中,只知道读些书,写写字。对人该有的礼仪,该说的话语,说实话,实在一概不知。”
男子答道:“既然恩公满腹经纶,为何不驰骋当世?”
宋竹轩摆了摆手,答道:“不行的,我总觉得人多的地方不干净。”
“对了。”宋竹轩看向男子,问道:“你这辈子有没有遇到过让你十分不解的事情。”
男子坐了下来,苦思冥想了一会儿,答道:“我很多都不解。我不知道我叫什么,我不知道为什么周围的那些人急于成仙。我唯一记得的是那日,那铺天盖地的绿,就如你这儿的竹海一样,而那人,就在那儿,一袭皓白竹裳,一方案几,一尺素布,静静画着这山中的竹子。我在想,定是由他的细笔描摹,才将我画活了。”
宋竹轩哂笑道:“所以,你就是那画中的竹子?”
男子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我那时候想,若是我可以和他说上一句多好。于是,我开始和他们一样,开始修炼。人的一生很短。我为了和他交谈,便移了根,前往他处修炼。待我修炼成人形的时候,世事沧海桑田,我回到那竹林中去,本以为见不到他了,可是我却看见了那案几,深深嵌在了泥土中,案几周围堆满了几百年来的枯萎的竹叶,有些印入了案几之中。秋风飒飒,那竹子皆顺风而倾,那竹叶被风卷起,像倾斜的雨般的细线绘成的浪尖,朝着远处拍打,裹着地底厚厚一层的落叶。那人定在这案几前临摹,至死方休。不过,我却从不能和他说一句话。”男子深深叹了一口气,道:“这应该是我一生最遗憾的事情。”
男子回头看向宋竹轩时,那人早已眯上了眼睛。风吹动发丝,宋竹轩的几缕青丝轻轻在男子的面颊上抚动着,像留念,像疼惜。
“多谢恩公了。”说完,便不见了人影。
而宋竹轩醒来的时候,四顾无人,有些失落地叹了口气:“原来是场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