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在邵子初这儿一住就是半月有余,在这里的日子很悠闲,每天除了弹琴弄箫之外就是听邵子初讲故事了。邵子初有很多故事,他也是个很会讲故事的人,从他讲给我的故事里,我对这个世界开始有了一定的了解,再不似初初入世那般懵懂,但是我的很多问题还是把邵子初问的很无奈。
“邵子初,你昨天带回来的那朵会转的花是什么花?”
“那是风车。”
“可是它没有轮子。”
“哦,那就叫迎风花吧。”
“……”
突然,邵子初问我:“秋水,你有没有凉生的画像或者什么信物之类的东西?”
“画像?信物?”
“对,你要寻他就必须有特殊的地方,这样找起来也方便的多?”
“没有。”我摇摇头,我是从凉生梦里出来的,梦里皆是空,我什么也带不走。
“那也无妨。”邵子初歪头想了想说:“过来。”然后走书桌边,一边铺纸研磨,一边说:“你来说说凉生的样子,我将他画下来,这样也算是有个样本了。”
“凉生的样子,凉生,凉生……”
“怎么了?”
“凉生喜穿白衣,簪青玉,束玉带…还有,还有……通音律……还有……”
“等等…”邵子初打断了我,“你说的这些都是外物,要多说说凉生长什么样,眉眼身姿神韵才是画人像最要紧的。”
我手里绕着一绺头发,说:“凉生啊,是个很好看的人。”
邵子初偏过头,问:“那你倒说说,他怎么好看了?”
“反正呢,是比你好看多了。”
邵子初无奈地摇了摇头,提笔在纸上勾了几下,就见一个身姿秀凛,风度翩翩的公子跃然纸上,只是面容那里还一片空白。
我盯着那一片空白,突然像是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冷水一般打起了寒战,凉生的面容,凉生的面容……我竟记不起来凉生的模样!这究竟,是怎样一回事?我拼命的从我少的可怜的记忆拼凑凉生的影子,他的白衣,他的栖梧,他的千音,他的背影……可是,独独想不起他的脸。
“啊……”我抑止不住,一声痛苦的哀嚎自心底迸发,巨大的无力感像海洋一般一波一波席卷过来,我竟连借力之处都没有。
“秋水,你怎么了?”邵子初赶忙扶住我,一脸的惊慌失措。
“邵子初,我记不起凉生的模样,我忘了,忘了凉生的模样……”我已经听不清自己的声音是怎样的不知所措,那一瞬间心底好似就破了一个大洞,冷风呼呼的灌进来,吹的我透心透肺的冷。
“秋水,不要怕,不要慌,你只是病了,会想起来的,我去给你找大夫,找最好的大夫,不要怕,秋水,一切都会想起来的。”邵子初抚摸着我的头发,企图让我平静下来。
我蜷缩在他怀里,只是颤抖。
“邵子初,我好累,你扶我进去,我想睡一会儿,好不好?”
他一声不吭地抱起我,放到床上,然后小心翼翼地掩好被角,说“不要怕,好好睡会儿,我下山给你找大夫。”
我点点头,我只想赶紧入睡,去见梦主,他一定知道我的事。
邵子初掩门出去后,我很快就睡着了。
“秋水。”梦主突然出现在我眼前。
“梦主,”我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袖,“梦主,帮帮我。”
“我帮不了你。”梦主一甩衣袖,背对我,负手而立。
“不,你一定可以的。你是梦主,什么都知道,你一定可以帮我记起凉生的。”
“这是你的劫难,你自己选的路,以前你存在与他的梦中,梦中万物皆是空,你是寻着痴年入世的,所以你心里留着他的影子,却没有他的面容。秋水,这是你自己的选择啊。”梦主的声音似乎充满了治愈的力量,让我的心通透起来。
“梦主,可是我想不起他的模样了,我怎么能找到他?”
“你忘了这个吗?”梦主转过身来,执起我的左手,在无名指上轻轻一扣,一条鲜艳的红线显现出来,“你的情丝,会给你指引。”
我抬头看了梦主一眼,发现梦主周围的光晕不似以往那么厚重,我竟然可以勉强看清几分他的轮廓了。“可是梦主,我很难受。这里,还有这里,很难受。”我指了指心口和眉心。
“这是自然的,你刚刚情丝大动,你的心印由情丝所化,自然会不好受。”然后抬指在我眉心的莲花印上一点,我感觉一股热热的气流从我前额进入,流经全身,难受的感觉居然轻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