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离为火,离明两重,利贞,亨。畜牝牛,吉。相合又相克。
“你信吗?”[url]http://吴亦凡[/url]低头拨弄着地板上零散的蓍草。
[url]http://金俊勉[/url]抿着嘴没说话。
“不是说不能算我吗?”[url]http://吴亦凡[/url]像安慰对方似的笑起来,“肯定不准。”但立刻,他举起双手,“我没有质疑你的能力,只是信好不信坏。”
[url]http://金俊勉[/url]像在听他独白一样,还是没搭腔。
“喂……”[url]http://吴亦凡[/url]轻轻碰了碰对面的人,眯眼笑笑,“我最近都衰到家了,你就不能给我说点好听的?”
终于,那个一言不发的人苦涩地扯起嘴角,埋下头,“也不尽是坏事,离卦是中卦,损益各半。”
“那不就对了,解卦各有各的说法。”[url]http://吴亦凡[/url]豁达地一把合起蓍草茎,“你就是知道得太多了。”
[url]http://金俊勉[/url]沉默一秒,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你害怕了吧?”
“嗯?”[url]http://吴亦凡[/url]懵住,似乎心里的软弱被揭穿,调侃,并不是自己的遮羞布。
“我们是离卦,你害怕了吧?”他重复了一遍,声音空空的。
[url]http://吴亦凡[/url]眼神转到一旁,佯装无事地站起身。每次都这样,[url]http://金俊勉[/url]像个置身事外的贤人,一语击中要害,看似简单,自己却无法与之抗衡。不,他就是那个要害,所以每掐必中,也毫不留情。
“为什么?”[url]http://金俊勉[/url]抬起头,步步紧逼,仿佛存心要在今晚把话讲清楚。他一点也不含糊,过去畏首畏尾,思前想后的人似乎换了个人格。
本在往前走的[url]http://吴亦凡[/url]最终挫败地停下来,他回过头,酸涩地笑了笑,“难道你不害怕?难道你没有感觉吗?”
[url]http://金俊勉[/url][url]http://不知所谓[/url]地望着对方,眼里无喜无忧。他保持着盘坐的姿势,所以视角更低。
说实话,这样的视线相当[url]http://逼仄[/url],特别是[url]http://吴亦凡[/url]正紧绷神经说服自己要不要来个彻底翻盘,[url]http://他不知道[/url]结果,也不知道如何收场。揉揉鼻子,他拖着步子走回坐着的人身边,站了一会儿,以很慢很慢的速度蹲下。
他的双手习惯性地搭在膝盖上,像个落拓的少年,规矩中又有[url]http://乖张[/url]的心性。或许很少有人看见他蹲下来的姿势,平日坐惯了办公室开惯了车,骄傲的皮囊宁可虚张声势也不会有这么随性的时候。
压抑的结果有两种,在沉默中扭曲,或在冲动中爆发。所以,他要说。
“是不是我太贪心?我只是想把你留在身边……”
迟疑着伸出手,右手食指小心翼翼地撩过[url]http://金俊勉[/url]的刘海。只是这么一碰,便不敢再有动作,往日的放肆悉数收敛起来——因为他看见金俊勉缓缓叹了口气。
[url]http://吴亦凡[/url]的目光如暗夜中的星火,忽明忽暗,摇摇欲坠,他似乎知道答案,又犹豫着不愿面对真相。谨慎如对待易碎的瓷器,轻手轻脚,丝毫不敢疏忽。
那一刻,不知是否自己太敏感,[url]http://金俊勉[/url]竟在那双闪烁的瞳仁间,看见了铺天盖地如同海潮般汹涌的,寂寞。
“我不知道……”
[url]http://金俊勉[/url]垂下眼,似乎有些失望,可这样进无可进而退又不甘的境况,谁又能失望什么呢?何况他连自己的心思都理不清,逐渐靠近也许只是双子星作祟,多想半分也是空,没有感觉?他哪能有感觉?如果那个预言成真,动情便是作茧自缚,[url]http://吴亦凡[/url]不明白,自己不能不明白。每天醒来,都像梦魇般猜测这个故事的结局,想过千种万种,却一个都不能感知,那样未知的恐惧让人惶惶极了。
[url]http://吴亦凡[/url]眉头忽然皱起来,他深深抽了一口气,指节紧紧抵住太阳穴,脸色苍白,似乎很难受的模样。
惊觉对方异常,[url]http://金俊勉[/url]立刻回过神,凑过去关心道:“怎么?”
“疼……”[url]http://吴亦凡[/url]指指自己的脑袋,“头疼,有一段时间了。”
“去医院看过没有?”[url]http://金俊勉[/url]在药柜找到一盒阿司匹林,连同一杯温水一起递给[url]http://吴亦凡[/url]。
接过水杯的人笑起来,笑得像个不怀好意的无赖,“你担心我?”
[url]http://金俊勉[/url]睨了他一眼,冷冷地站起来打算上楼。
“俊勉!”[url]http://吴亦凡[/url]叫住他,“你知道那首诗吗?有美人兮,见之不忘……”[url]http://破罐子破摔[/url]般跟他开玩笑,明明一首哀伤的情诗被念得不甚轻浮。
在这个低劣的玩笑里气氛似乎有一点回暖,[url]http://金俊勉[/url]哭笑不得地看了他半晌,未置一词,耸耸肩便转身上楼。
这首诗的最后一句,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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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rl]http://吴亦凡[/url]第二天是十点多到办公室的,[url]http://金钟仁[/url]估计惦念昨天祸从口出,听到他进门的声音还抖了一下。
被昨晚结果不明的“表白”困扰,[url]http://吴亦凡[/url]一晚上没睡安稳,不知道另一个人是否也一样。
他坐在桌前打了个哈欠,“钟仁,那个工人理赔的事,他们提多少都认了,尽快解决,别拖到年后。”
“哦。”[url]http://金钟仁[/url]应了声,鼠标滑过财务传过来的收支表,并不乐观。“如果把现场情况交给警方处理,他们可能拿不到钱,这样对你比较好。虽说是[url]http://人道主义[/url]赔偿,但也没必要吃这么大亏。”他随口补充了句,分给鸿天的钱说白了得要[url]http://吴亦凡[/url]自掏腰包,虽说类似成本转让,但也不是个小数目。
“移交警方?”[url]http://吴亦凡[/url]皱皱眉,“都年末了,他们不知要忙到什么时候才能立案。”他打开电脑,“再说,立案到侦破需要时间太长,年前解决不了的。”
“年前?”[url]http://金钟仁[/url]转过头来,“那么赶?”
[url]http://吴亦凡[/url]点点头,“我怕出事。”
还能有别的事?[url]http://金钟仁[/url]想了想,试探道:“[url]http://金俊勉[/url]说的?”
“嗯。”[url]http://吴亦凡[/url]不再否认,应完这个字,他忽然抬起头来,支着下巴,意味深长地盯着[url]http://金钟仁[/url],“你们……昨天聊了些什么?”
这个眼神看的[url]http://金钟仁[/url]后背直发毛,用“做贼心虚”来形容简直过之犹不及。他假咳一声,偷瞄一眼吴总的表情,看不出进展。不能含糊其辞,于是急忙转移话题,“吴总,我打听到一个秘密,你绝对有兴趣。”
[url]http://吴亦凡[/url]扬扬下巴,示意他接着说。
[url]http://金钟仁[/url]干脆把凳子拖到[url]http://吴亦凡[/url]桌子旁边,清了清嗓子。
“昨晚,我给陈先生通过电话。别那么惊讶,你不是说拜年嘛?”他顿了顿,“所以就多聊了两句。”
“哪个……陈先生?”[url]http://吴亦凡[/url]道出自己的疑问。
[url]http://金钟仁[/url]真想酸他一句贵人多忘事,碍于要把话题绕开他还是把揶揄忍了回去。
“就是那个引荐你去拜访[url]http://金俊勉[/url]的人,记起来了吧?是这样的,昨天他在电话里问知不知道俊勉的近况,那孩子好久没跟他联系了。我这才想起他和金先生的父母是故交,然后……”[url]http://金钟仁[/url]神秘兮兮地往前凑了些,“他竟然说,别让他杀人了。”
“诶?”[url]http://吴亦凡[/url]听得[url]http://云里雾里[/url],“你把[url]http://金俊勉[/url]在恒升的事情说出去了。”
“就是没有说,所以才奇怪。”[url]http://金钟仁[/url]压低声音,“他算到的。”
[url]http://吴亦凡[/url]倒吸一口气,摸了摸下巴,“然后呢?”
“我套了老半天话才总算搞明白,[url]http://金俊勉[/url]被鸿天请出山是因为想报仇。”见[url]http://吴亦凡[/url]惊异的表情,[url]http://金钟仁[/url]坐直了些,反正这也不关他的事,“他的父母可能死于非命,至今连尸骨都没找到。但以前发生过一些事,让金俊勉一直相信金家前当家是被人所害。”他轻轻敲了敲桌子,“不过具体怎么回事,你还是得问金先生,外人几乎都不知道。”
“那鸿天……”[url]http://吴亦凡[/url]纳闷地歪着头。
[url]http://金钟仁[/url]耸耸肩,“文叔厉害呗。”
[url]http://吴亦凡[/url]皱着眉陷回座椅里,他有种吞了苍蝇的恶心感。[url]http://金俊勉[/url]为什么去鸿天——这是自己最初的疑问,很明显,文延喜对金俊勉的背景了解更多。甚至可以以此要挟,相比之下,自己那一点伎俩根本只是皮毛。
想到这里心里的不平衡越发严重起来。
“我真是,越来越讨厌鸿天了。”[url]http://吴亦凡[/url]烦躁地撂下一句话。
他阴云密布的表情让人不寒而栗,颇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