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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riSuho★《盅蛊》【牛绵/长篇/猎奇/商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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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作者:@koromi
原文地址:http://tieba.baidu.com/p/2342737308


1楼2014-10-11 21:38回复


    2楼2014-10-11 21: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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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盅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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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Y:korom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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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楔子
      目之所及是一望无尽的黑色,空洞的风刮擦着脸颊,蝴蝶一样的身影在眼前朝那深邃的黑暗中迅速退去,张扬的衣袂像破碎的翅膀,伸手不及,指尖虚无一片,甚至来不及看清那个人的长相。
      等等!
      [url]http://吴亦凡[/url]猛然睁开眼,心脏砰砰乱跳,他在黑暗中怔了一会儿,打开台灯,房间的摆设终于清晰了,还是自己卧室熟悉的场景,梦魇还有一点情绪挥之不去,四周静得发慌。空荡荡的大床再柔软也填不满肢体的空虚。
      他披上外套走到窗前,玻璃中映出自己落寞而疲倦的脸,推开窗,一股寒风倒灌进来,冷得鼻头发酸,他眯了眯眼,忽然听到头顶挂着符箓的风铃零落的几声脆响,抬头去看,铃铛缀着画了鲤鱼和日月的一小幅白色绢缎随风轻摆,几行纤细的小字沾了雨水有些化开——太阳向东升,君在我左右;太阳向西沉,我伴君身侧。
      终于,滚烫的泪水还是不受控制地迷了视线。


      3楼2014-10-11 21: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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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这场竞标会从早上九点就开始,中途有过一次茶歇,气氛紧张延续到十一点仍是没看出个所以然。这个项目若拿到,定会是一座金山,几个大户没为此少活络关系,在会场上更是你争我夺,都不想放手。
        吴亦凡托着下巴坐在会场里像看戏似的,前两天拿到资料摸了摸底,斟酌一番还是决定放弃这次拼抢,象征性出了个价,等着看其他人表演。他是抱着一探究竟的心态来的。
        说白了,吴亦凡是为了观察鸿天才坐在这里,没有金俊勉的帮助,不知道他们是不是仍旧可以出尽风头拿到这个项目——但是,没有参与感的会场真的太闷了,吴亦凡揉了揉脖子。
        这时,鸿天的总裁助理出去接了个电话,一分钟后神色有些紧张地回到会场,俯身在总裁耳边说了什么,两人的脸色立刻都凝重起来。一直用余光瞄着他们俩的吴亦凡敏感地察觉到有趣的事情要发生,他手肘捅了捅金钟仁,眼光示意,你看。
        金钟仁顺着他眼色望过去,正撞见鸿天的两人匆忙离席,他和自家总裁眼神交流了一下,悄无声息地跟了出去。
        竞标会结束后,吴亦凡故意慢条斯理地从会场里走出来,“怎么样?”装作不经意,其实心里早已按耐不住想知道金钟仁探听的消息如何。
        金钟仁两手插在裤袋内,神秘兮兮地冲他偏了偏脑袋,“上车再跟你说。”
        “快说。”一回到车里,吴亦凡把车门关上,还等不急开出地下停车场就催促金钟仁。
        另一个人倒是谨慎地扫了周围一圈,没顾及对方的急切,把车开上了大路才开口。
        “鸿天打翻身仗那次,李氏的老总自动放弃的事情,你还记得吗?”
        当然,这件事吴亦凡前两天才跟对方提过,他点头示意钟仁继续讲,别卖关子。
        “李氏老总一直身体挺好的,但那天一回去好像就进医院了。”
        “我知道,”吴亦凡打断他,“不是说因为急火攻心吗?”
        金钟仁摇摇头,“刚刚我才觉得不是这么回事,鸿天的两人在说李氏老总的事情,好像还提到了金俊勉,”他顿了顿,“李氏那个人已经歇菜了。”
        “死了?!”吴亦凡大吃一惊,“就一次没抢到标的,不至于这样吧?”
        金钟仁耸耸肩,“所以吧,金俊勉那个人你还是不要去招惹比较好,我觉得这件事真的跟他有关系,不然鸿天的人不会提到他就那么紧张。”
        助理还在自顾自分析,而吴亦凡的心思早就飞远了,他想起有个高中同学在李氏老总住院的医院工作——这不是他有意跟踪,全赖前两天同学会去坐了一阵,那个当医生的同学碰巧说起医院里进来了一个奇怪的病人,还跟吴亦凡算半个同行。两人聊着聊着才知道就是说李氏的总裁,末了人家还提醒吴亦凡要注意身体。
        当机立断摸出手机给那个老同学拨通了电话。
        金钟仁没看懂吴总阴晴不定的表情是为了什么,车开到公司楼下才回想起总裁从打完电话起就基本没怎么讲话。
        “你还在想那件事啊?”他问旁边的人。
        吴亦凡咬着嘴唇摇摇头,打开门走出去。他现在脑子里有点乱,不停回想起电话里对方压低声音跟自己说:“太可怕了,像中邪一样,捂着脑袋只喊痛,查不出来病因,早上突然就暴毙了,七窍都在流血。”
        像中邪一样……他猛然清醒过来,自嘲般笑了笑,按了电梯直接上十一层,走到办公室门口才想起没等金钟仁。
        他想得太入神了。
        虽不能自负地说阅人无数,但普通人接触一两次吴亦凡心里就有个大概,不是个性全部摸透,但是好是坏他能分得出来。金俊勉不知道算不算好人,可绝不是坏人。即使他是巫觋,吴亦凡也没觉得这个人有草菅人命的阴暗。李氏总裁的死如果真的跟他有关,他又为什么能下决心去害人?
        吴亦凡想不通,金俊勉的形象渐渐被一团迷雾包围起来,这个人的身上又多了一些让自己好奇的东西,似乎越走近反而离得越远,但每次靠近总有些意想不到的桥段冒出来。
        直到金钟仁拍了拍他的肩膀才回过神来。“吴总,你忘带钥匙了吗?怎么站了老半天不进去。”钟仁开他玩笑。
        “诶,上次给金俊勉买的礼物你扔哪儿了?”吴亦凡没理会他的嘲笑。
        金钟仁一愣,想了想答道:“车子后备厢里啊,你不是没送出去嘛。”
        “哦……”
        “喂!”金钟仁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你怎么像走火入魔一样?”
        吴亦凡挡开他,拧开办公室门,摊开手,“车钥匙拿来。”
        再怎么熟也是总裁的事,不方便过问,但金钟仁直觉这次有蹊跷。
        “你干嘛?”他递过钥匙的同时问道。
        吴亦凡摊开的掌心握起来,他竖起食指立在金钟仁面前,“你可以选择下午陪我一起去找金俊勉,或者……闭嘴。”
        金钟仁怔了下,略微不满地别开眼,思忖了一会儿还是反问句:“吴总,你不觉得你最近有些奇怪吗?”
        “嗯?”吴亦凡坐到自己位置上打开电脑。
        “说起金俊勉的事情就控制不住情绪。”
        吴亦凡没回答,装模作样在办公桌前忙碌了一阵,实则什么事也没做进去。办公室里一时间只剩下他翻找东西窸窸窣窣的响声,找了好半天终于再没有什么东西能从抽屉里拿出来为止——吴亦凡叹了口气,认命地看着金钟仁。
        “那你去还是不去?”
        **********
        下午两点,当金钟仁百无聊赖地在车子里敲打着方向盘的时候,吴亦凡实际也没有带什么伴手礼就走到了金俊勉家门口——因为金家大门难得的大敞开着。
        几个力工一样的人进进出出,把一些坛坛罐罐运进停在门口的搬家车里,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站在货厢边盯着,不停叮嘱他们小心点,别碰坏了。那个人见到吴亦凡还皱了皱眉头,不过也没问什么。
        金钟仁见院门外一番忙碌的景象,自己把车停远了些。吴亦凡小心翼翼地走到院子门口,从打开的大门往里头看了看,金俊勉靠在青石小径尽头的门柱上,静静看着这些人把东西搬走,他的脸隐藏在熙攘的树荫后面看不太清表情。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吴亦凡觉得那是一种特别失落的姿势,就像是万般无奈才出此下策。
        他站在门口摁了下门铃,站在院内的人惊醒般的怔了怔,镇定了一会儿才往外面走。
        “怎么是你?”显然金俊勉对吴亦凡的到访不仅仅是惊讶这么简单,似乎他的眼眸里还有一点点……恐惧?
        “你在搬家?”吴亦凡眼神掠过院内还有几口码好的木箱子,目光最终落在面前的人脸上。
        金俊勉有些为难地皱着眉头,思考了一阵才慢慢地说:“吴先生,您再来多少次我也不会跟您合作啊。”
        吴亦凡没理会这话,循着自己的思路问下去:“你为什么搬家?”
        两人似乎根本就不在一个语境里,多说无益,金俊勉低下头打算进屋去。
        吴亦凡眼疾手快地扣住对方正欲转身的肩膀,追问道:“因为鸿天和李氏吗?”
        金俊勉一惊,僵硬地停住脚步,他脸上闪过一丝慌乱,眼睛立刻垂下不愿再看吴亦凡。
        “大少爷——”门外那个中年男人朝他喊,“已经搬完了!”
        “诶,好。”促狭地应了一声,他趁机从吴亦凡的手掌下脱身出来。
        吴亦凡站在门口玩味地看着金俊勉匆匆走过去跟那个人交代了些什么,又贴在货厢上听了听,这才鞠了一躬,送他们上车。车子要发动时,那个人还从车窗里探出身子大声嘱咐道:“大少爷,您要保重身体!”金俊勉点点头,笑容有些吃力。
        待货车渐渐走远,吴亦凡看见金俊勉一直望着车子离开的方向一动不动,眼里似乎有些恋恋不舍。他一直站到什么都看不见了,才慢慢埋着头往回走。
        “金先生。”吴亦凡拦住他要进屋的脚步,后者似乎想当自己是空气。
        金俊勉抬起头,一脸疲倦,他的表情算不得抗拒,却在固有的温和里夹杂着几分隔阂的信息。
        “吴先生,”他笑得很勉强,“对不起……我……”
        话没说完便双腿一软,就这么突然地在吴亦凡面前倒了下去。


        7楼2014-10-11 21: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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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金俊勉醒来的时候正躺在医院白花花的床上,他先看见的是坐在床边的吴亦凡,然后顺着吴亦凡的头顶往上看,才看到悬挂在支架上的吊瓶。张了张嘴,喉咙里粘连着干苦的味道,他没发出声音又合上了嘴巴。
          “哦,你醒了啊?要喝水吗?”坐在一旁些许恹恹欲睡的吴亦凡忽然打起了精神,他不等人回答就站起身,用简易纸杯去饮水机盛了半杯温水过来。
          金俊勉艰难地从床上撑起来,靠在床头歇了好一阵才舒服了些。接过吴亦凡递来的水杯,他的目光一接触上对方的目光,立刻闪烁着垂下。
          吴亦凡坐回旁边的椅子里,一手托着腮帮,用似笑非笑的眼神打量着这个安静喝水的男子——他微微颔首,杯子和脸凑得很近,淡粉色嘴唇藏在杯口里,纸杯微微倾斜,然后把水一小口一小口地泯进嘴里,不是因为水温烫,而是在拖延时间,避免跟身边的人讲话。
          这些,吴亦凡都看懂了。
          “你贫血很厉害。”吴亦凡故意微笑着跟他说话。
          “嗯。”水杯空了,金俊勉没有别的东西可以挡住自己,只有无奈地从喉间挤出一个音节。
          “不跟我说谢谢吗?”吴亦凡看着这个拘谨不安的人真的笑了起来,“送你来医院,还一直守在床边。”
          金俊勉嗫嚅一下,轻声复道:“谢谢……”
          似乎逗他很好玩,吴亦凡又打趣道:“你得多吃点,冬天抱起来还那么轻。”
          坐在床上的人脸红了,脑袋低得更紧。
          吴亦凡撑着身子慢慢凑近金俊勉,目光在对方脸上梭巡了一遍,终于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他伸出手停在对方手腕那一大串念珠的上方,压低声音问了一句:“怎么这么多伤?”
          金俊勉的手哆嗦着躲闪了一下,他抬起头来眼神十分无助。
          叹了口气,吴亦凡摇摇头,“好了,我不问就是。”
          病床上的人咬了咬嘴唇,终于开口道:“真的谢谢你送我到医院,一会儿我会把钱还给你的。”
          “这点小钱,”吴亦凡不屑地摆手,“别放在心上。”
          “不行,”金俊勉声音不大却斩钉截铁,“我不喜欢欠别人东西。”
          “哦?”坐着的人嘴角明朗地扬起来,“那你欠我个人情怎么办?”
          金俊勉一怔,没料到对方是这样的逻辑,他一时语塞接不上话。
          “不如这样,”吴亦凡十指交叉垫着下巴,躬身与另一个人平视,“我家院子里要挖个水塘,你来帮我看看风水?”
          “吴先生……”
          话没说完就被吴亦凡打断,“别总是这么生硬地叫我吴先生,”他笑了笑,“叫吴亦凡就行了。”身子退后靠在椅背上,摊开一只手,“我想跟你交个朋友。”
          金俊勉不知道怎么拒绝,纵使心里防得里三层外三层,面对这样一点不过分的请托,他毫无办法。
          “那……”他犹豫了几秒,干脆把称呼省略掉了,“待会儿我就去吧。”
          “也好,”吴亦凡看看表,脸上露出难得柔和的表情,“顺道可以一起吃个晚饭。”
          金俊勉这才注意到墙上的挂钟,快下午六点了,正好是晚饭时间。想到要与吴亦凡再多相处几个小时,他心里非常别扭,但却找不到理由推拒。而另一个人权当他的为难是不擅与人打交道,并没多想。
          吴亦凡的房子是独栋别墅,两百多平的私家花园专门请了人设计环境,雅致的小洋楼立在花园中央,一看就是年纪轻轻却家境殷实的做派。这时候已经晚上七点,天色几乎暗下来,从大门通往别墅的小路上亮着郁金香形的路灯,金俊勉随着主人的脚步不紧不慢地跟着,他一路走一路看,院落景观错落有致,再建个水池实在没必要。
          保姆已经开了大门站在门边,待吴亦凡一走近就开始说:“苏小姐下午打过电话来,说你手机没人接,你回个给她?”
          “嗯。”吴亦凡淡淡应了句,然后转身招呼金俊勉进门,“吃了饭再出去看吧。”
          其实走来的路上俊勉已经看了个大概,院子本身视野就开阔,借着最后一点天光差不多也算出来了。
          “这院子,不适合修水池。”金俊勉突兀地开口,“你五行火旺,多木少水,不缺水就不要节外生枝。”
          吴亦凡一愣,旋即笑着伸手朝向屋内的方向,“饭菜都做好了,吃完再说。”
          金俊勉轻轻蹙了下眉头,又觉得盛情难却,只得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坐在餐桌前,三菜一汤,不奢华却很精致。保姆早就吃过了,金俊勉与吴亦凡这么近距离的面对面多少还是有些不自在。
          “你多吃点。”吴亦凡很自然地给对坐的人夹菜。
          金俊勉吃得很慢,碗里的菜都盖过米饭了还没见他吃完,终于,吴亦凡停下筷子,望着他问道:“不合胃口吗?”
          “不是。”
          “不饿?”
          “不是。”金俊勉在心里叹了口气,这人怎么这样,“我自己来,没关系。”他客气地推脱着。
          两人之间又是一阵沉默。这本就是一个说不清机缘的见面,吴亦凡有太多问题想问,金俊勉有太多问题想逃,却最终彼此都被困在这一米多宽的餐桌上,再怎么掩饰也无法欲盖弥彰。
          “你是不是不乐意见到我?”吴亦凡问出了口。
          金俊勉却像失聪般一颗一颗的米粒往嘴里送,脸上装作没有表情。
          “金俊勉。”
          那是第一次,自己的名字从吴亦凡的口中嗓音低沉地跳出,听到的时候连眉梢都不自觉弹动了一下。他放下筷子,慢慢抬头看着面前的人。
          吴亦凡却忽然轻轻笑起来,他伸出手触上金俊勉的下唇,“有米饭……”指尖沾掉那颗洁白发泡的米粒,顺手揩在手边的纸巾上。
          震惊的一秒不算长,但却无比尴尬,尴尬的不是吴亦凡,是金俊勉,他眼神慌乱找不到焦点,微微低头时免不了从餐桌覆盖的玻璃上看到了自己紧张的表情。
          那一刻,他忽然明白吴亦凡身后那团朦朦胧胧雾霭的原因,无关谁的命数好坏,只因为这一团乱麻中有一段绕成了金俊勉的名字,看不清,是因为这就是自己的命。想到这点,他顿觉四肢的血液在慢慢倒流,仿佛全部压缩到心脏的位置,紧迫得让心跳都变得擂鼓阵阵。
          “我们做个交换吧,”吴亦凡双手交叠支着削尖的下巴,他嘴角噙着让人捉摸不透的笑意,“我帮你保守秘密,你来恒升。”
          金俊勉一怔,抬起头一脸惊惧地望着吴亦凡的眼睛,这个男人太危险,认识不到一个月就把自己底细摸得一清二楚,甚至胁迫着让人无法逃脱他的控制。
          “吴先生……”
          还没说完对方就用眼神阻止他。
          “吴……吴亦凡……”金俊勉吞吐一下,“我不想参与勾心斗角的事情。”
          吴亦凡摊开手,“我可以供你吃住,保你衣食无忧,不被警方查到,甚至可以……”他撑着桌边凑近了些,“保护你弟弟。”
          笑着退开,“考虑一下吧。”
          话到这时,吴亦凡手机突然响起来,一看来电号码——苏徉。他目光停在金俊勉脸上,不急不缓地接起电话,“喂。”
          三分钟过后,在吴亦凡摁下挂机键的同时,金俊勉默默地点了点头。
          “刘妈——!”吴亦凡高兴得有些失态,他大声叫着保姆,“把二楼那间客房收拾出来。”
          “我已经找好住处了。”金俊勉赶忙推拒。
          吴亦凡回头幽幽地看了他几秒,“他们要查你自己找的地方易如反掌,既然你已经是恒升的人了,我当然要保证你的安全。”
          这样霸道的方式让金俊勉心里稍稍不悦,但他本就不是个尖锐的人,特别是吴亦凡带给自己的压迫感,让他连反驳的勇气都没有,就像被命运捉住了手腕,除了逆来顺受束手就擒之外,别无他法。
          踌躇一阵,他慢吞吞地说:“我要回去拿点东西。”
          “没关系,我陪你去。”吴亦凡笑着应完就拨通了金钟仁的电话。


          8楼2014-10-11 22: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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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
            把金俊勉送回家已经是下午了,吴亦凡回到公司便让金钟仁着手做企划。
            “吴总,”金钟仁双手插在裤袋内,几分试探地问,“真的打算买城西那块地吗?”
            “是。”吴亦凡转着手里的钢笔回答得干净利落,要买哪块地不能靠他一面之辞,必须通过董事会决议。
            “金俊勉的话就那么可靠?”
            吴亦凡抬起头,沉默地看了金钟仁几秒,然后低低地说,“他没有必要骗我。”
            “但他也没有理由对你好。”
            是啊,金俊勉凭什么帮自己呢?他几乎是用要挟的方式软禁着这个人,若是真的臣服,的确没有特别的理由。
            “我觉得他说的话挺有道理。”吴亦凡抽出一份文件挡住眼睛,不想再继续解释——他本来就解释不通。
            金钟仁嘴角扯了扯,坐在电脑前敲敲打打。
            总裁似乎太意气用事了。
            吴亦凡的手机在这时候响起,他接通的时候表情有一丝不耐烦。金钟仁竖着耳朵想从对话里听出来电者讯息——不出所料,果然是苏徉。吴总最近对自己的婚事越发不上心了,听到对方说晚上来他家做饭也同意得很勉强。
            “我问你个问题。”待吴亦凡放下电话,金钟仁转过身。
            “问。”吴亦凡轻轻抬起眼睛,不得不承认,他的眼睛长得很好看,只随意一瞥便教人心肝颤抖。
            金钟仁斟酌了一下措辞,问道:“你最近情绪反常……跟金俊勉有关系吗?”
            “什么?”吴亦凡像是没明白他的意思,“你在说什么?”
            看得出对方是故意装傻,金钟仁苦笑着摇摇头,“没什么。”他顿了顿,“凡哥,我是看着你怎么走上今天这个位置的,所以,不想你毁在别人身上。”
            吴亦凡明显愣了一秒,他垂下眼,又迅速抬起来,仿佛已经听懂这句暗语的全部涵义,他笑了笑,“知道了,我有分寸。”
            **********
            傍晚,吴亦凡把苏徉接回家,刘妈打开门,一手接过苏徉手里的包一手接过吴亦凡的大衣,嘴里说道:“金先生刚回来不久就出去了,说去见他弟弟。”
            “谁?”苏徉眨眨眼有些好奇。
            吴亦凡一时没想到怎么跟对方解释,皱了皱眉头,问保姆:“他带着手机吗?”
            “反正你让我准备的那只已经给他了,”刘妈给两人放好东西,回头问苏徉,“苏小姐要不要先歇会儿?”
            吴亦凡没顾得上女友是否还在等他回答刚刚的问题,忽然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二楼客房,推开门见金俊勉的行李都还放在房间里才松了口气,他拨通了金俊勉的手机。
            “喂。”电话接通,那边很安静,金俊勉声音淡淡的,这手机里只存了吴亦凡一个人的号码,他无所谓惊讶不惊讶。
            “你在哪儿?”
            “姑姑家里,”他停了停,“我过来跟弟弟交代一些事情。”
            “什么时候回来?”吴亦凡声音有些冷,他靠着门框,目光停留在金俊勉昨晚睡过的枕头上,想象着对方说话的表情。
            “一会儿吧……”金俊勉回答得不确定。
            吴亦凡沉默了一阵,“给我个确切时间,我来接你。”
            电话那头像是在忍什么,过了几秒才说,“没关系,我自己找得到。”
            吴亦凡并未察觉到自己的牙关不自觉地咬合了一下,他压抑着心里逐渐冒出来毛躁的情绪重复道:“我来接你。”
            见执拗不过,金俊勉只得回答:“那十点。”
            “好,十点我在你姑姑家门口等你。”
            金俊勉迟疑一会儿,问他:“要告诉你地址吗?”
            “不用,我知道。”吴亦凡不动声色地挂断电话,可张开五指,才发现自己手心滑腻的薄汗。
            到底怎么了?他不愿意承认金钟仁的判断,但事实是自己越发感情用事。
            走下楼,苏徉候在楼梯口,她莞尔一笑,“我听刘妈说了,那位金先生是你朋友?”
            吴亦凡想了会儿,点点头,“算是吧,他会在我这里住一段时间。”
            苏徉眨眨眼,微笑着问道:“我有机会认识吗?感觉他跟你关系不错。”
            男人如果真的爱一个女人,便希望带她见自己的朋友。而此时吴亦凡只是微微绷着唇角,一错不错地看着面前的人,他眼眸低垂一下,“……有机会的。”
            吃过晚饭已经九点,吴亦凡本就不是个太热闹的人,席间寥寥数语。苏徉猜对方大概是累了,所以也就跟刘妈聊着家常,那是她爱的人,即使有时对感情没有炽热的回应,但却始终温和优雅地留在自己身边。吴亦凡身边的莺莺燕燕数不胜数,可从没有任何风言风语传进苏徉耳朵,只是这一点,她就不忍苛责他的冷淡。
            “最近一段时间我会很忙,可能没法跟你见面。”吴亦凡把苏徉送回家,他双手搭在方向盘上,转过脸一如过去俊朗的表情,“有个新项目得花一些功夫。”
            点点头,“好。你注意身体。”
            “嗯。”吴亦凡眯起眼笑笑,“等这个项目结束后我们就订婚。”
            这句话来得太突然,苏徉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她错愕地睁大眼睛,试图说什么。可怔了半天仍是什么也没讲出口,她迅速低头定了定神,再慢慢抬起眼,“你忙完再说吧。”
            说完就打开车门走了出去。
            吴亦凡微微皱着眉头望着苏徉远去的背影想了一会儿,余光扫过腕表,九点半,他耸耸肩,吐出一口气,转动钥匙发动车。顺手在副驾驶的抽屉里摸出早上塞进去的那张传单,放在座位上。
            他越来越不懂苏徉在想什么了,这桩婚事彼此心里都清楚一些干系,对方喜欢自己,吴亦凡情商不低,他早知道。可为什么刚刚说起订婚的事,苏徉却没太大反应?女人爱一个男人的目的难道不就是嫁给他吗?
            红灯,刹车,啪嗒啪嗒几滴水珠砸到车窗玻璃上——下雨了。吴亦凡不悦地压了压嘴角,加快车速。
            到金俊勉姑姑家的时候分针滑出了一个直角,吴亦凡车还未近就看见金俊勉独自撑着伞站在公寓楼下,时不时微微撅嘴望着天空,好像在责怪为何这雨还不停。
            银色玛莎拉蒂稳稳停在金俊勉面前,摇下车窗,吴亦凡撑过身子冲外面的人招招手,“快上车。”
            金俊勉皱了皱眉,收起伞,右手碰到后座车门。
            吴亦凡瞬即伸手推开副驾驶门,语气强硬地对他说:“坐我旁边。”
            顿了一下,金俊勉似乎有些不情愿,可还是听话地坐到了前面。
            公寓十七楼的窗帘哗地拉上,刚刚站在窗边窥视的人影消失在帘子后。
            “你出来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吴亦凡的问话总是这样理所当然,仿佛吃定金俊勉就应该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我跟刘妈讲了。”金俊勉低头不想看吴亦凡的眼睛,他首先不满意对方把自己盘查得那么彻底,连姑姑家的住址都知道得清清楚楚;其次不满意对方说话的口气这样咄咄逼人,这已经超出了雇主干涉的范围,他只是给恒升看风水,并不是吴亦凡养的家眷。
            吴亦凡冷冷地转过眼,不留情面地说了句:“金俊勉,你怎么那么单纯?”说完就把手边的传单拍到他面前的控制台上,“早上收到的。”
            金俊勉急忙接住滑下的纸片,目光落在传单的内容上时立刻变了脸色。
            “停车,我要下去。”这是第一次,他用如此生硬的语气跟吴亦凡说话。
            吴亦凡只轻描淡写地看了他一眼,没做任何反应。
            “停车!”金俊勉有些生气,音量提高了些。
            “你现在不想说就回去再说。”
            “我说停下!”金俊勉不顾一切地拉开安全带。
            “吱——”尖锐的急刹声后,两人的身子都往前冲了一下。吴亦凡一把拉住正欲打开车门的人,“金俊勉,我们谈谈。”


            11楼2014-10-11 2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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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
              这场雨越下越大了,泊在路边的车子像被困在雨幕中,沉闷地熄了火,事故灯急促地闪烁,若它有声音,一定是紧张的——滴!滴!滴!一切都压抑得让人窒息。
              “为什么要查我?”金俊勉的话像投进湖中的一颗石子,“嘭”地荡开一圈圈涟漪,弧线由小及大,一波波余韵扩散开去。
              “为什么……”吴亦凡目光钉在方向盘上,他低着头,侧脸20°,五官掩藏在阴影里。嘴角几不可察地扯了扯,有些嘲弄地重复道:“为什么?”
              车内安静了几秒,吴亦凡长长抒出一口气。
              “我要用的人,都会查。”
              金俊勉的手指再次抚上门把,他轻声说:“那你看到了,我可能是很危险的人,如果没法对我放心,完全可以让别人帮忙。”
              “你要去哪儿?”吴亦凡不动声色地按下车锁,“我不是不相信你……”他顿了一秒,“我没有恶意。”
              金俊勉蹙着眉,眼神中充满了不解。
              “我当你是自己人,所以想保护你。”吴亦凡的语气无奈得有点发软,“为什么总抵触我?”
              骨节慢慢泛白,金俊勉的食指神经质地屈起,再一点点地放松下来,他花了不少力气才完成这次长长的吐气,仿佛在确认对方这番话的可信度。雨量始终没有变小,依旧噼噼啪啪砸在玻璃上没完没了。
              金俊勉侧头看了看窗外,“回去吧……回去再说。”
              吴亦凡妥协了,他抽着嘴角,摇摇头,发动车子。
              两人沉闷地回到家,保姆赶紧披着外套出来,“那么大的雨我还担心你来着,诶,金先生也回来啦?”她转身去厨房边走边说,“饿了没?我做了点心。”
              “刘妈,不用了。”吴亦凡叫住她,“热两杯牛奶,你先睡吧。”他想赶紧把旁人支开。
              金俊勉一言不发地坐在沙发上,余光看见另一个人端着两杯冒着热气的牛奶走过来。
              “你为什么从一见面就排斥我?”吴亦凡把一杯牛奶放在金俊勉面前,他也没想好问话应该从哪里开始,只是这么说似乎不会太突兀。
              金俊勉面无表情看了他一会儿,忽然苦笑一声,“你还是问我李氏的事情吧。”
              吴亦凡的嘴角不易察觉地扯了一下。要问人是不是你杀的吗?再明显不过了。那问为什么要杀他吗?只怕金俊勉也不一定会讲。其实吴亦凡更奇怪的是这个人的死状,他从没见过这么这么凄惨的死法,就像……这一切都不是人类所为一样。
              “你觉得我可怕吗?”金俊勉端起杯子,垂着眼,轻轻吹了口气。
              眼前这个干净优雅的男子跟“可怕”似乎扯不上半点关系,吴亦凡未置可否,静静地等待对方说下去。
              “我曾经想过……躲开你。”金俊勉叹了口气,放下杯子,他思维跳跃得一点逻辑也没有。有太多不能言说的秘密,所以总是话到一半就草草收尾。
              吴亦凡不明白,眉头越皱越紧。
              “你煞费心机调查我,都了解清楚了吗?”
              吴亦凡干笑一下,低着头。他忽然觉得自己在做一件很愚蠢的事情,煞费心机?竟足以配得上这个词——就像一个充满好奇心的孩子,绞尽脑汁去够神坛上的宝盒,却连宝盒内是神器或灾祸都不清楚。
              “你明白,”他手打开,“你们的世界很神秘,而通常不是非常有把握的事情我不太放心。”他小时候目睹过一场法事,诡异的场面至今心有余悸。
              “那你为什么请我来?”金俊勉困惑地望着他,“你在不了解的时侯已经付了不少钱。”
              不知道啊,吴亦凡在心里对自己说。他确实不知道,那种一见难忘,找来诸多理由给自己见面的机会,不同样也不需要理由吗?
              “说实话,经历了这些事情后,我不太敢相信你们,”金俊勉咬了咬嘴唇,“你知道……李氏的事……”他不知道如何恰当地解释。
              “俊勉,”吴亦凡大度地笑笑,“你让我相信你,没错,现在你每一个判断我都听,但是人与人之间是相互的,”他盯着对方举棋不定的眼睛,“你也应该相信我,不是吗?”
              金俊勉没说话,只是微锁着眉头。
              “你以前做过什么,我不计较,你愿意说的时候随时可以告诉我。不过从现在起,有些事情你得听我的,比如——”吴亦凡一只手撑住额头,“不要随便出门。”
              看得出对方听后有几丝不悦。
              “鸿天在找你,虽然我不明白你究竟做了什么让他们死咬着你不放。”吴亦凡耐心跟他解释,“……别这个表情,我不是限制你的自由,这些人比你想象中狡猾得多。”
              金俊勉抿着下唇依旧神色犹豫,他不懂吴亦凡在想什么,甚至有一瞬间他觉得对方背后的雾霭大概是自己看错,僵持良久,他挑起嘴角淡淡一笑,不想显得那么弱势,“放心,我没那么容易对付。”
              他的笑容让吴亦凡胸中一怵,恍然想起金俊勉既然能杀死李氏总裁,那么对付鸿天也不是难事,关键在于他愿不愿意做而已。
              心底渐渐浮现出这样的认知——对方这么乖顺地坐在自己面前不过是偶然善意的施舍。
              吴亦凡苦笑,慢慢抬起头,“晚了,去睡吧。”他顿了顿,“明天董事会的决议出来后,我告诉你结果。”
              金俊勉轻轻应了声,欲言又止地看着对面的人,过了好一阵,他深呼吸一次,终于缓缓点头,转身上楼去。行至一半,他忽然回身问道:“金钟仁呢?我能相信他吗?”
              金钟仁对金俊勉有芥蒂,这大概后者自己都看出来了。
              吴亦凡一滞,思忖片刻,疲倦地挥挥手,“没关系,我会说服他。”
              楼梯上的人勉强挤出一个笑脸,这才放心地转上扶梯。
              待客厅安静下来,吴亦凡长叹一口气,他觉得自己脑子都成浆糊了,为什么要这样一意孤行呢?他帮金俊勉的一切决断可能都是自作主张,连金钟仁都颇有微词——我不想你毁在别人身上。
              是指金俊勉吗?他觉得还不至于。但金钟仁这样亲密的心腹肯定不会害自己的。
              吴亦凡有些烦躁,揉了揉脑袋没想出所以然,头脑一发热索性又走向了金俊勉房间。
              房门紧闭着,他手指在靠近门板一寸的距离忽然停住,从屋里飘来阵阵奇异的香味,像花香又像果香,抑或是某种草木的气息。贴近门口听了听,屋内了无动静,连沐浴房的水声都没有,他猜想大概是金俊勉睡下了,熏着某种香氛催眠。正打算离开的时候,目光的底部接触到门缝里依旧柔和的灯光——原来他怕黑啊。
              吴亦凡心尖像被挠了一下,轻轻敲了敲门。
              一两秒后,屋里传来叮叮咚咚整理东西的声音,金俊勉故作镇定的声音稍迟才应道:“哪位?”
              似乎有什么不对劲。
              吴亦凡皱皱眉头,“是我。”他回得有些迟疑。
              过了好一会儿,房门磨磨蹭蹭地打开,金俊勉在门内探出半个脑袋有些古怪地问:“有什么事吗?”
              “没……没有。”吴亦凡摇摇头,他吸了吸鼻子,“好香。”
              “嗯。”
              视线不由自主地仔细打量起似乎在藏匿什么的金俊勉,片刻,吴亦凡忽的一怔——他不经意在对方白色西装的衣角看到了一小块色泽鲜艳的血渍,身体下意识卡进房间。而金俊勉一只手背在身后右脚划了个弧线向后退开半步。
              “你……在干什么?”吴亦凡听见自己紧张得近乎干哑的声音。
              狭小的空间,他们避无可避。


              12楼2014-10-11 22: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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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章
                人是怎么变坏的?金钱?美色?不,是权力——那种能决断别人生死的权力,因为那一刻,他是神。
                他想一直成为神——没有比这更令人愉悦的体验了。
                吴亦凡脑子里飞快掠过种种小道,种种零星的记忆,他的目光在游移中最后落在了金俊勉的手上。
                “你的手……怎么了?”他局促地追问道。
                金俊勉慌忙把手藏在更深的地方,他的姿态戒备而防御,似乎对面是一只缓缓压近的野兽,稍不留意就会被对方扑上来撕碎。
                吴亦凡的目光锐利却颤抖,他心里似乎已经有了答案,但是他不敢说出口。大约停滞了五秒钟,他缓缓拉过对方的手——手腕上新鲜的伤口还渗着血,潦草包扎过并不结实。
                他见过金俊勉手上的伤,在医院,这也是为什么金俊勉会戴一大串木珠遮住的原因。
                “到底是为什么?”吴亦凡非常困惑,人不会无端地自残,何况金俊勉有那么多想保护的东西,他不会求死。
                金俊勉瞳孔闪烁,躲避着对方的穷追不舍的目光,他不能说,鸿天的教训已经足以让他后悔了。
                终于吴亦凡说出了那个自己最无法相信的揣测,“巫术……?”他眉头紧皱,“你真的在……养蛊?”
                霎时,金俊勉如被电流击中,面色煞白。他无措地望着吴亦凡,心跳在耳边咚咚,咚咚,强有力地炸裂开。
                用巫师的血和毒虫培育成的蛊,令人致病,致死。这是几乎失传的法术,汉武帝时蛊祸泛滥,黎民百姓人人自危,蛊师,是人们禁忌的话题。
                子不语,怪力乱神之事。
                “……真的吗?”吴亦凡问话的语气都变成了试探。
                金俊勉没说话,可这样的态度在另一个人眼中看起来就是默认。
                “我去给你拿药箱。”吴亦凡转身往楼下跑,他心脏跳得厉害,慌乱中夹杂着一点点激动,身上每个细胞都像被唤醒了一样,强迫他重新思考。
                面前这素雅端庄的男子是巫觋啊,他会养蛊有什么不妥?他杀过人,即使外表柔弱得人畜无害,可那也只因为没有被逼急而已。他是迫不得已才寄居在自己屋檐下,这就是全部真相,而自己明明知道又在计较什么呢?吴亦凡拍拍脑袋,拿了一卷纱布和止血药走上来。
                金俊勉手腕的包扎已经整理过了,他坐在沙发上镇定地看着吴亦凡走近。从住进来第一天就应该有这样的心理准备,被发现是预料之中的事,何况对方还是吴亦凡。
                “你说的没错,我会养蛊。”金俊勉低下眼笑了笑。
                但另一个人似乎没在意他讲了什么,径直走到自己面前,半跪下来解开了之前的纱布。
                “你害怕吗?”
                “嘘……”吴亦凡打断他,手上麻利地动作,“我给你缠一层保鲜膜,免得洗澡会弄湿。”
                “你有什么话就问吧。”金俊勉好脾气地把话递过去。
                “可能有点痛,忍忍就过去了,止血药都是这样。”吴亦凡的目光只注视着对方的手腕,像周遭的一切不过是装点寂静而已。
                太安静了,必须有一点声音。
                “吴亦凡……”
                “别说话。”
                “吴亦凡!”金俊勉像是突然动气,一把抽开手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你到底在想什么?”
                被叫到名字的人手中一空,他慢慢抬起头,一错不错地看着面前的人,“你不是用来对付我的,不是吗?”
                不是,至少现在不是。金俊勉紧紧抿着下唇。
                “那我何必害怕。”吴亦凡故作轻松地弯起嘴角,“我不了解你的地方还很多,慢慢来。”
                他的笑容在金俊勉看来就像强装镇静,不会有哪个正常人对这样猎奇的事不好奇。
                “我不懂你。”金俊勉摇摇头。
                那就不要懂。吴亦凡站起身,收拾好桌上的残渣,“我们以后再说。”他脸上始终维持着谦和的微笑,连曾经盛气凌人的态度都不着痕迹地收拾起来。
                金俊勉叹了口气,目送着这个人退出自己卧室。
                关上门,吴亦凡紧紧摁住自己胸腔,心跳太快仿佛要蹦出身体。他终于确定了李氏总裁的死因,而自己,居然收获了一柄利器。这一刻,他拥有一股神秘的力量,若用得到位,或许能把恒升推向巅峰,过去苦心经营也不过为了这个目的。
                答案就是金俊勉。
                不过他还需要一个晚上来仔细消化这个答案。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变小了,滴滴答答落在树叶上,夜越深越听得清晰,客厅窗户没关紧,一丝凉风从外头钻进来。明天,明天再说吧。
                **********
                “吴总,你顶着两个黑眼圈是昨晚纵欲过度?”金钟仁笑着调侃吴亦凡。
                后者一把挥开他,“你资料准备得怎么样?”眉眼坚决得透着一丝寒气,“我要十拿九稳。”
                金钟仁“哦”了一声,埋头瘪了瘪嘴。
                “钟仁,”吴亦凡忽然叫住他,话到嘴边又犹豫了一下,这才慢慢道:“你打听到金俊勉的事……都是真的。”
                “嗯?”金钟仁眉头蹙了蹙。
                “蛊……”吴亦凡只吐出了一个字。
                看得出面前的人震惊了一秒,他定定地看着总裁,似乎在等他做出什么一刀两断的决定,跟这样的人相处实在太危险了。
                “可是,没什么不好。”吴亦凡不明意味地笑着,“你要帮我。”
                “凡哥……”金钟仁在这个圈子里摸爬滚打也不是一两年,拉低下限的事情也见了不少,可是他害怕吴亦凡陷进去。
                “放心,”吴亦凡一只手搭在金钟仁肩上,“我不是那么控制不住自己的人,只是……”他稍作停顿,“帮我隐瞒金俊勉的处境。”
                他的眼眸深邃,本就让人难辨真伪,那眼神里的意味太悠长,金钟仁一时间都差点看不懂对方究竟要自己怎么做。
                “凡哥,”他拍开吴亦凡的手,“你不是喜欢金俊勉吧?”
                “怎么可能?”吴亦凡喷笑出来,两人间诡异的揣测稍稍平缓了些,这个玩笑像是一颗糖,吃过之后嘴角还带着微笑的弧度。
                显然吴亦凡似乎还挺喜欢这个玩笑,低下头看资料时还稍稍掩饰着偷偷回味,而这一点让金钟仁大跌眼镜。
                喜欢金俊勉?这倒是个很大胆的假设,吴亦凡觉得大概是开小差,不然自己怎么还花了些心思琢磨这个问题——金俊勉是人才,金俊勉是不可多得的武器,金俊勉是正常世界之外的异类,金俊勉必然会引起别人的好奇心。
                “我惜才呗。”吴亦凡不动声色地说,“就像我珍惜你一样。”他瞟了一眼金钟仁。
                “我?”对面的人差点笑起来,“我能跟金俊勉比?”
                “怎么?”吴亦凡皱着眉头神色不悦。
                “这么问吧,”金钟仁竖起食指,看起来还一本正经的样子,“我跟金俊勉同时掉进水里,你救谁?”
                “有病。”
                吴亦凡逞口舌之快后发现这个问题他真的无法回答,当题干听清之后脑海里浮现出的第一个答案竟然是——金俊勉,或许他在想金钟仁会游泳吧,金钟仁也强壮些,可事实有些偏差——他想到了金钟仁和金俊勉的立场相对时,自己毫不犹豫地站在了金俊勉这一边。
                不是惜才吗?去你的鬼逻辑。
                “你的问题真蠢!”吴亦凡揶揄他,埋下头看手里的资料,再也不愿多跟金钟仁说一句话。


                13楼2014-10-11 22: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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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金俊勉在目前更新为止性格都显得非常别扭,从一开始他看到吴亦凡身后的雾霭就暗藏着两人理不清的瓜葛。第一章交代过,算命的人无法给自己算,所以他就看不清吴亦凡,只是这时候金俊勉才明白为什么。
                  但是吴亦凡什么都不知道(废话!人家俗称麻瓜呀!),他以他觉得最好的方式保护金俊勉。情感线可能进度有点慢,要掰弯直男和让石头开花(什么比喻囧)都是艰苦而漫长的过程。
                  说是商战,不如说是都市商场向比较合适,两个人会在以后发生的许多事件中加深了解,滚床单肯定会有的,不过怎么个滚法……我想……嗯……神仙小哥哥能怎么滚啊啊啊啊><
                  至于结局,那可是很久很久以后的事情了,楔子是暗示也可能是转机,你们猜呢?
                  说清楚之后真是浑身轻松啊!再也不用觉得小哥哥是别扭受了!呼……


                  17楼2014-10-14 20: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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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四章
                    有没有那样的时候,你特别想过一种和曾经截然不同的生活?
                    金俊勉在穿衣镜前整理好衬衣,系上领带,转身在镜子前照了一圈,好像从头到脚都是个普通人了,这才开门下楼去。他不能继续逃避,也许事情也不尽是朝坏的方向发展。吴亦凡倚在楼梯栏杆的柱子边上等他过来,嘴角似笑非笑地挑起。
                    “今天去看楼盘,我都安排好了。”
                    金俊勉低头笑笑,吴亦凡在不断给自己归属感——雍景苑是你设计的,你应该去看看它。
                    金钟仁已经在门外等候,同行的还有苏徉——那是金俊勉第一次见到吴亦凡的女朋友,或许可以称为未婚妻,她穿着质地精良的烟灰色呢子长款风衣,立着领挡风,合着腰带,干练而端庄。看到金俊勉时笑得很友善,清亮的眼睛里有一丝好奇。
                    “你好,我叫苏徉。”她礼貌地冲俊勉伸出手去。
                    “金俊勉。”他也把手递过去。
                    吴亦凡抬头看了看天,目光尽头压着一片乌云,天气预报说今天有雪,要落下来大概是傍晚的事了。
                    座次有点微妙,吴亦凡径直开了副驾驶的门,苏徉和金俊勉在后座,也不顾及女友是与一个不相熟的异性同坐,想起他说在这段关系中无法入戏,金俊勉哑然失笑。
                    车行至一半就飘雪了,只是米粒大的冰渣,嗒嗒砸在窗户玻璃上。
                    “下雪了!”苏徉有些惊喜地趴在玻璃上,手指隔着一层透明与雪粒相触。
                    金俊勉靠着椅背微微偏头看外面,这座城市入冬以来第一场雪,下得并不酣畅,如果是从夜里开始落的话大概这时候已经垫起来了。他想起小时候一家人住在老家的大宅子,冬天一下雪,院子里就堆起厚厚一层,踩上去干簌簌,啪擦啪擦地响。
                    有一年他和钟大打雪仗,追着追着就跑进了树林。那片林子离家不远,但人迹罕至,参天大树簇不见光,偶尔他们俩抑制不住好奇心会壮胆往里头走,越往里面越深不可探,他和金钟大体质异于常人,通常走两步便不敢再往下走。可那天不知什么原因,两兄弟闹着闹着就跑散了。
                    俊勉独自跑到一棵古柏边,正纳闷弟弟怎么还没追来。这时,肩膀突然搭上一只骨瘦如柴的枯手,他猛地回头——一个瘦得青筋暴起,眼眶深陷的老爷爷正诡异地注视着自己,他的眼睛很大,连眼仁中的血丝都看的一清二楚,眼神像鹰隼一样狠狠勾着人的脸。老人张嘴乌拉拉地在说什么,根本听不清。
                    小小的俊勉惊恐地看着对方嘴巴一开一合,犹如黑乎乎窟窿——这个人没有舌头。他怕得不敢出声,似乎感觉到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压迫着自己,每一根汗毛都齐刷刷地立了起来。
                    老人自顾自讲完那一串奇奇怪怪的话,忽的将一团揉得皱巴巴的黄纸粗暴地塞进俊勉手里,转身跑回莽莽树林中。
                    大约过了五秒,金俊勉才吓得“哇”地哭出声,边哭边朝老人相背的方向一路狂奔,他怕极了,比遇到过的任何邪灵都怕。
                    “哥!”
                    直到金钟大在路口拦住自己,他才发现手里还拽着那个濡湿的纸团。
                    “双子星降廿五前,勿见血,恐殁于影。积德行善,及考妣,或可破。”
                    他不是说的父母,而是“考妣”,那是对故人才用的称谓。
                    “俊勉。”
                    吴亦凡的声音突然把金俊勉从回忆中唤醒,金俊勉神魂未定地看着他,对方在后视镜里却是一副非常温柔的面孔。
                    “俊勉,到了。”
                    苏徉打开车门跳出去,她似乎很久没看到雪了,站在雪地里伸出手,一脸天真的喜悦。
                    金俊勉扶着车椅后背稍稍定神,隔了一会儿才走出车外。
                    这里是南方,跟北方的雪不同。飘在天上是冰粒,落到地上就成雪水了,跟下雨一样淅淅沥沥的。只有气温低人气少的时候才可能积起,通常还只能在房顶或车顶,这里能飘起鹅绒状的雪片就不错了。
                    金俊勉长长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来,空气中暖泡泡地喷开了一团白雾。
                    “走吧。”吴亦凡接完一个电话,回过头招呼他们。
                    大概这就是真正的珠联璧合,苏徉轻快地上前挽住吴亦凡的胳膊,从背影看,两人没有一处不般配,只是男方好像略微疏离。他转头看着金俊勉,直到后者跟过来了自己才往前走。
                    金俊勉实在不明白吴亦凡在挑剔什么,这个女孩是标准的大家闺秀,素雅得体,古时讲贤妻也不过如此。但是,不难理解苏徉为何会一心倾注在吴亦凡身上——这个男人并不像表面看到的那么冷峻淡漠,他心中有一片广袤的大海,那样温润的蓝只有在朝霞和旭日的装点下才会看见。若他朝你伸出手,那么便难以抗拒想溺死在他目光里的冲动。
                    苏徉好像知道吴亦凡的心思,她从不骄纵任性,反而过分懂事,她怕他为难,怕给他添麻烦。两个人恋爱,女方却把自己摆在了低一点的位置。
                    金俊勉没有经历过这些感情,因为养蛊,他的生活一直保守而克制。不是没见过痴男怨女,但仅限于书上或者客人。从小到大接触的外人不多,也没动过这方面的心思,所以旁观着吴亦凡和苏徉的感情,他不想做过多揣测。
                    “啊——!”
                    苏徉的尖叫声把金俊勉从走神中拉回来,他循声望去,一个工人直棱棱地从十几米高的脚手架上硬摔了下来,湿漉漉的地面顿时拍开了一滩血水。
                    苏徉捂着眼睛缩在吴亦凡肩膀上,吴亦凡也吓了一大跳,他拍了拍苏徉的背,立刻和金钟仁往出事的地方去。
                    可能是下雪天脚手架太滑了,这个人摔下来的时候绑带瞬间断裂,似乎没有做好安全措施就上工。
                    “他已经死了。”金俊勉眉头皱得很紧,低下头转过目光,不想再继续对着那个慌乱的方向。
                    心跳开始不平稳,有些不对劲。
                    苏徉好容易缓过神来,她怔怔地看着金俊勉。
                    金俊勉仓促地看了一眼正焦急打电话的吴亦凡,补充道:“是自杀。”
                    “……你怎么知道的?”这已经超出瞬间能用经验判断的范围,苏徉固然惊讶不已。
                    金俊勉没再解释,揉了揉太阳穴,“我有点头疼,能不能先回车里?”
                    苏徉见他面色如纸,咬着嘴唇仿佛在忍痛,便连忙跑去找金钟仁拿钥匙开车门,吴亦凡似乎也被惊动,一面打电话一面朝这边瞅。
                    可这些,金俊勉已经看得迷迷糊糊了。
                    又是那种感觉,背上的阴湿感黏糊糊地爬过皮肤,脑袋像结成冰块一样刺啦啦的痛,绝不是工地风大受凉,他甚至能清楚地感知空气里有异样的气息穿梭而过。
                    后来是怎么上车的金俊勉不记得了,这次被阴魂抓住的压迫感比上次还要强烈,他刚贴到座椅就立刻蜷缩成一团,咬紧牙关也止不住四肢瑟瑟发抖。好像被寒雪覆盖,如置身冰窖般,从内脏到肌体都快要被冻住。耳边仿似许多人用气声对自己耳语,他一句也听不清,一句也不想听清。
                    “金俊勉,俊勉……你怎么了……?”
                    在杂乱的人声中,金俊勉分辨出一个非常熟悉的声线——吴亦凡,或许这个人能把自己拉回来。他努力张嘴回答,也不知自己发出声音没有。
                    吴亦凡轻轻靠近金俊勉,缩在后座的人身体不断哆嗦,额头却冒出细细密密的毛汗,他双手交叉紧紧抓住自己的衣服,用力到指节都狰狞地凸出来。
                    “……俊勉……”吴亦凡贴在他耳边又唤了声。
                    终于,他听见金俊勉艰涩的吐出一个字:“……冷……”
                    那时的吴亦凡,竟什么都没想,立刻敞开大衣,一把将金俊勉裹在怀内。


                    18楼2014-10-14 20: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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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二章

                      离为火,离明两重,利贞,亨。畜牝牛,吉。相合又相克。
                      “你信吗?”[url]http://吴亦凡[/url]低头拨弄着地板上零散的蓍草。
                      [url]http://金俊勉[/url]抿着嘴没说话。
                      “不是说不能算我吗?”[url]http://吴亦凡[/url]像安慰对方似的笑起来,“肯定不准。”但立刻,他举起双手,“我没有质疑你的能力,只是信好不信坏。”
                      [url]http://金俊勉[/url]像在听他独白一样,还是没搭腔。
                      “喂……”[url]http://吴亦凡[/url]轻轻碰了碰对面的人,眯眼笑笑,“我最近都衰到家了,你就不能给我说点好听的?”
                      终于,那个一言不发的人苦涩地扯起嘴角,埋下头,“也不尽是坏事,离卦是中卦,损益各半。”
                      “那不就对了,解卦各有各的说法。”[url]http://吴亦凡[/url]豁达地一把合起蓍草茎,“你就是知道得太多了。”
                      [url]http://金俊勉[/url]沉默一秒,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你害怕了吧?”
                      “嗯?”[url]http://吴亦凡[/url]懵住,似乎心里的软弱被揭穿,调侃,并不是自己的遮羞布。
                      “我们是离卦,你害怕了吧?”他重复了一遍,声音空空的。
                      [url]http://吴亦凡[/url]眼神转到一旁,佯装无事地站起身。每次都这样,[url]http://金俊勉[/url]像个置身事外的贤人,一语击中要害,看似简单,自己却无法与之抗衡。不,他就是那个要害,所以每掐必中,也毫不留情。
                      “为什么?”[url]http://金俊勉[/url]抬起头,步步紧逼,仿佛存心要在今晚把话讲清楚。他一点也不含糊,过去畏首畏尾,思前想后的人似乎换了个人格。
                      本在往前走的[url]http://吴亦凡[/url]最终挫败地停下来,他回过头,酸涩地笑了笑,“难道你不害怕?难道你没有感觉吗?”
                      [url]http://金俊勉[/url][url]http://不知所谓[/url]地望着对方,眼里无喜无忧。他保持着盘坐的姿势,所以视角更低。
                      说实话,这样的视线相当[url]http://逼仄[/url],特别是[url]http://吴亦凡[/url]正紧绷神经说服自己要不要来个彻底翻盘,[url]http://他不知道[/url]结果,也不知道如何收场。揉揉鼻子,他拖着步子走回坐着的人身边,站了一会儿,以很慢很慢的速度蹲下。
                      他的双手习惯性地搭在膝盖上,像个落拓的少年,规矩中又有[url]http://乖张[/url]的心性。或许很少有人看见他蹲下来的姿势,平日坐惯了办公室开惯了车,骄傲的皮囊宁可虚张声势也不会有这么随性的时候。
                      压抑的结果有两种,在沉默中扭曲,或在冲动中爆发。所以,他要说。
                      “是不是我太贪心?我只是想把你留在身边……”
                      迟疑着伸出手,右手食指小心翼翼地撩过[url]http://金俊勉[/url]的刘海。只是这么一碰,便不敢再有动作,往日的放肆悉数收敛起来——因为他看见金俊勉缓缓叹了口气。
                      [url]http://吴亦凡[/url]的目光如暗夜中的星火,忽明忽暗,摇摇欲坠,他似乎知道答案,又犹豫着不愿面对真相。谨慎如对待易碎的瓷器,轻手轻脚,丝毫不敢疏忽。
                      那一刻,不知是否自己太敏感,[url]http://金俊勉[/url]竟在那双闪烁的瞳仁间,看见了铺天盖地如同海潮般汹涌的,寂寞。
                      “我不知道……”
                      [url]http://金俊勉[/url]垂下眼,似乎有些失望,可这样进无可进而退又不甘的境况,谁又能失望什么呢?何况他连自己的心思都理不清,逐渐靠近也许只是双子星作祟,多想半分也是空,没有感觉?他哪能有感觉?如果那个预言成真,动情便是作茧自缚,[url]http://吴亦凡[/url]不明白,自己不能不明白。每天醒来,都像梦魇般猜测这个故事的结局,想过千种万种,却一个都不能感知,那样未知的恐惧让人惶惶极了。
                      [url]http://吴亦凡[/url]眉头忽然皱起来,他深深抽了一口气,指节紧紧抵住太阳穴,脸色苍白,似乎很难受的模样。
                      惊觉对方异常,[url]http://金俊勉[/url]立刻回过神,凑过去关心道:“怎么?”
                      “疼……”[url]http://吴亦凡[/url]指指自己的脑袋,“头疼,有一段时间了。”
                      “去医院看过没有?”[url]http://金俊勉[/url]在药柜找到一盒阿司匹林,连同一杯温水一起递给[url]http://吴亦凡[/url]。
                      接过水杯的人笑起来,笑得像个不怀好意的无赖,“你担心我?”
                      [url]http://金俊勉[/url]睨了他一眼,冷冷地站起来打算上楼。
                      “俊勉!”[url]http://吴亦凡[/url]叫住他,“你知道那首诗吗?有美人兮,见之不忘……”[url]http://破罐子破摔[/url]般跟他开玩笑,明明一首哀伤的情诗被念得不甚轻浮。
                      在这个低劣的玩笑里气氛似乎有一点回暖,[url]http://金俊勉[/url]哭笑不得地看了他半晌,未置一词,耸耸肩便转身上楼。
                      这首诗的最后一句,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
                      [url]http://吴亦凡[/url]第二天是十点多到办公室的,[url]http://金钟仁[/url]估计惦念昨天祸从口出,听到他进门的声音还抖了一下。
                      被昨晚结果不明的“表白”困扰,[url]http://吴亦凡[/url]一晚上没睡安稳,不知道另一个人是否也一样。
                      他坐在桌前打了个哈欠,“钟仁,那个工人理赔的事,他们提多少都认了,尽快解决,别拖到年后。”
                      “哦。”[url]http://金钟仁[/url]应了声,鼠标滑过财务传过来的收支表,并不乐观。“如果把现场情况交给警方处理,他们可能拿不到钱,这样对你比较好。虽说是[url]http://人道主义[/url]赔偿,但也没必要吃这么大亏。”他随口补充了句,分给鸿天的钱说白了得要[url]http://吴亦凡[/url]自掏腰包,虽说类似成本转让,但也不是个小数目。
                      “移交警方?”[url]http://吴亦凡[/url]皱皱眉,“都年末了,他们不知要忙到什么时候才能立案。”他打开电脑,“再说,立案到侦破需要时间太长,年前解决不了的。”
                      “年前?”[url]http://金钟仁[/url]转过头来,“那么赶?”
                      [url]http://吴亦凡[/url]点点头,“我怕出事。”
                      还能有别的事?[url]http://金钟仁[/url]想了想,试探道:“[url]http://金俊勉[/url]说的?”
                      “嗯。”[url]http://吴亦凡[/url]不再否认,应完这个字,他忽然抬起头来,支着下巴,意味深长地盯着[url]http://金钟仁[/url],“你们……昨天聊了些什么?”
                      这个眼神看的[url]http://金钟仁[/url]后背直发毛,用“做贼心虚”来形容简直过之犹不及。他假咳一声,偷瞄一眼吴总的表情,看不出进展。不能含糊其辞,于是急忙转移话题,“吴总,我打听到一个秘密,你绝对有兴趣。”
                      [url]http://吴亦凡[/url]扬扬下巴,示意他接着说。
                      [url]http://金钟仁[/url]干脆把凳子拖到[url]http://吴亦凡[/url]桌子旁边,清了清嗓子。
                      “昨晚,我给陈先生通过电话。别那么惊讶,你不是说拜年嘛?”他顿了顿,“所以就多聊了两句。”
                      “哪个……陈先生?”[url]http://吴亦凡[/url]道出自己的疑问。
                      [url]http://金钟仁[/url]真想酸他一句贵人多忘事,碍于要把话题绕开他还是把揶揄忍了回去。
                      “就是那个引荐你去拜访[url]http://金俊勉[/url]的人,记起来了吧?是这样的,昨天他在电话里问知不知道俊勉的近况,那孩子好久没跟他联系了。我这才想起他和金先生的父母是故交,然后……”[url]http://金钟仁[/url]神秘兮兮地往前凑了些,“他竟然说,别让他杀人了。”
                      “诶?”[url]http://吴亦凡[/url]听得[url]http://云里雾里[/url],“你把[url]http://金俊勉[/url]在恒升的事情说出去了。”
                      “就是没有说,所以才奇怪。”[url]http://金钟仁[/url]压低声音,“他算到的。”
                      [url]http://吴亦凡[/url]倒吸一口气,摸了摸下巴,“然后呢?”
                      “我套了老半天话才总算搞明白,[url]http://金俊勉[/url]被鸿天请出山是因为想报仇。”见[url]http://吴亦凡[/url]惊异的表情,[url]http://金钟仁[/url]坐直了些,反正这也不关他的事,“他的父母可能死于非命,至今连尸骨都没找到。但以前发生过一些事,让金俊勉一直相信金家前当家是被人所害。”他轻轻敲了敲桌子,“不过具体怎么回事,你还是得问金先生,外人几乎都不知道。”
                      “那鸿天……”[url]http://吴亦凡[/url]纳闷地歪着头。
                      [url]http://金钟仁[/url]耸耸肩,“文叔厉害呗。”
                      [url]http://吴亦凡[/url]皱着眉陷回座椅里,他有种吞了苍蝇的恶心感。[url]http://金俊勉[/url]为什么去鸿天——这是自己最初的疑问,很明显,文延喜对金俊勉的背景了解更多。甚至可以以此要挟,相比之下,自己那一点伎俩根本只是皮毛。
                      想到这里心里的不平衡越发严重起来。
                      “我真是,越来越讨厌鸿天了。”[url]http://吴亦凡[/url]烦躁地撂下一句话。
                      他阴云密布的表情让人不寒而栗,颇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


                      本楼含有高级字体26楼2014-10-14 2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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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八章
                        今年的春天来得特别早,明明刚过立春的日子草木就已经显出一副欣欣向荣的模样。吴亦凡的订婚仪式紧锣密鼓地进行着,两边家里商量决定在三月之前就把这事儿办了。
                        “吴总,几个符合条件的酒店我们都去联系了日子,比较合适的是城郊的‘俊逸会所’,您看看资料。”公关部主管把手里的一摞宣传册放到吴亦凡桌上。但他们的总裁却连头都没抬,冷冰冰地说:“换一家。”
                        “吴总,别家不是草坪不够大就是地段太喧哗,这家最符合您的要求。”对方还不甘心地游说。
                        吴亦凡阴森森地抬起眼皮,沉着脸问:“你结婚还是我结婚?”
                        “……您……您……”
                        “那就换!”这句话重得像吼。
                        主管从总裁办公室退出来正巧遇上金钟仁,她小声抱怨吴总最近脾气太大,莫名其妙就会发火。钟仁看了看她手里准备的资料——俊逸会所,他扯着嘴角笑笑,“你去换掉就没事了。”
                        说起吴总脾气不好应该是从金俊勉离开之后开始的,金钟仁虽不知道他和金俊勉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单单从对方看到“金,俊,勉”三个字时毛躁的态度就能猜测一二,幸好自己的名片不常出现在他的视线。钟仁推开办公室门,正见到吴亦凡捂着脸埋头支着桌子。
                        “吴总?”他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吴亦凡抬起头,脸色很难看,他使劲搓了搓太阳穴,说:“下午帮我约个检查吧,我头痛,痛起来就忍不住发火。”
                        想必他也知道自己刚刚冲主管吼了一句有点失态,金钟仁靠过去,问:“要不现在去?我跟陈先生改个时间?”
                        “陈先生来了?”吴亦凡忽然眼前一亮,直起身,“快请他进来。”
                        金钟仁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他明白吴总虽然连看到金俊勉的名字都会生气,但真正跟那个人有关的事情,他是绝不可能放下的。用老人的话说就是,作孽。退出门,从休息室把陈先生请进来。
                        虽然对陈先生大名久仰,但吴亦凡还是头一回见他。身着黑色刺绣对襟衫男人,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颊瘦削,皮肤偏白,中等个子,颇有点仙风道骨的味道,但眼眶很深,眼神锐利而警觉,一看就知道是个明白人,跟金俊勉给人的感觉大相径庭。
                        “陈先生,您好。”吴亦凡恭敬地上前跟他握手,又转向金钟仁,“沏壶龙井来。”
                        这位陈先生坐姿相当惬意,翘着二郎腿,半靠在沙发上,眯眼打量吴亦凡,盯了几秒钟,悠哉游哉地开口:“吴先生最近身体不好?”
                        吴亦凡一愣,下意识看了看立柜光亮的漆面映出自己的倒影,有那么明显吗?
                        “没有大碍,只是刚刚稍微有点头痛。”
                        陈先生摸着下巴又细细在他脸上梭巡一圈,问道:“头痛?持续多久了?”
                        吴亦凡算了算,“好几个月吧,都是间歇性发作,只是最近有些频繁。”他不好意思地笑笑,年纪轻轻的在这儿聊病痛,想起来有点奇怪。
                        可陈先生却不这么认为,他颇为认真地算了算时间,“好几个月?难道是认识俊勉之后?”
                        这么说来好像确实是,吴亦凡有些惊讶地点头,“……是那之后。”
                        陈先生了然地扬起下巴,思忖几秒,又问,“你是不是觉得这里,”他指了指太阳穴,“一直跳,像有东西在里面敲一样?而且痛起来就什么事情都没法做?”
                        吴亦凡愕然,难道这病状跟金俊勉有关?但陈先生又是怎么知道的。他刚想开口,门口响起了敲门声。
                        金钟仁打开门,“茶泡好了。”时机刚好,之前两人的谈话戛然而止,他摆上骨瓷杯子斟好茶,然后接到了吴总使劲暗示他出去的眼色,一皱眉,顿时明白自己打断了他们聊天,于是匆匆退去了外面隔间。


                        32楼2014-10-14 21: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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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九章<?xml:namespace prefix="o" ns="urn:schemas-microsoft-com:office:office"></?xml:namespace>

                          金家的庭院一贯清风雅静,院子里粉白的桃花,嫣红的山茶,都开得喧喧闹闹,可即便在院中也只闻花香不闻人语。微风拂过,树上的花瓣袅袅娜娜飘然下坠,金俊勉站在窗棱后默默地注视着这单薄却繁盛的花朵,深深地叹息一声。

                          “钟大,”他转头叫那个蜷在花梨木椅里看闲书的人,“把我给你的那封信拿过来。”

                          “咦?”金钟大从书页里抬起头,立刻明白哥哥说的是那次在吴亦凡家中给自己打算转交管家的信。他迟疑了一会儿,上楼去取。

                          金俊勉捏着信,也没拆开看,找了盒火柴便在院子里烧掉了。

                          “干嘛要烧?”钟大对他的举动感到不解,交给自己的时候慎之又慎,现在烧掉却也全无可惜。

                          金俊勉看着焦黑的灰烬被风卷起再钝钝地落下,双手撑着膝盖慢慢蹲下身来。他望着远处,眼神像抽离了身体,飘得比视线更远。不知是否自己太敏感,金钟大竟觉得这个姿势像极了一个人——吴亦凡。

                          “我最近,很奇怪,总是做梦,睡不踏实……”俊勉声音很轻,说话也断断续续,“我好像丢了很多东西,所以心里空落落的。”他唏嘘一声,按了按眼皮,“我以为回来之后,一切都会变好,可是没有,见到爸妈时总是欲言又止的模样,”然后他扯着嘴角无力地笑了笑,“每当想追问就立刻醒过来。”

                          金钟大摇摇头,他视线的余光轻轻扫过旁边的人,也跟着蹲下来,“……或许他们所做的,本来就是为保住你的命,所以不希望你带着报仇的执念活下去,更不希望你害人……”

                          金俊勉没应他的话,似乎心思还停在依稀的梦境里,他抿了抿嘴角,接着说:“我也经常梦到吴亦凡,梦里他一直用那种非常非常难过的眼神看着我,我认识他虽然不算久,但喜怒哀乐都见过,从来没有一次,他会用这种目光看我……”俊勉紧紧摁住自己的胸腔,“我这里……堵得慌。”

                          “你对吴亦凡……”金钟大藏着半句话没说,眼神幽幽地转向旁边的人。

                          “我对不起他。”俊勉皱了皱眉,斟酌一阵,又呐呐地重复道,“对,我对不起他……从最开始就是这样,他让我帮忙做的事情少之又少,不过是找个名目接近我罢了。我早就知道的啊……”他自嘲地笑笑,“可竟然一直下不了决心离开那里。”

                          金钟大嘴角淡淡一扬,未置一词。一片花瓣随风飘落,他伸手去接,可它却像害羞似的扭扭捏捏地从自己指缝间滑走了。

                          “他给了我那么多宽容,不论我怎么任性他都没有生过我的气。甚至我私自出走被文延喜绑架,他也只是说,能不能让他省点心……”金俊勉吸了口气,“这些我都记得。我还记得每次提起苏徉,他就闷闷地上楼去,可过一会儿就会为自己的行为自责。明明是我不对,老是戳他痛处,他不爱那个女孩子,却不能辜负这场婚姻。”

                          金俊勉说着说着眉毛就拧了起来,他第一次那么残忍地剖白自己,第一次毫不含糊地面对内心那个怯懦又多虑的自己,过去不愿细想,每每走到边缘就戛然止步。

                          “我老是自欺欺人地接受着他的好,不敢对他的深情作出任何回应,但他从来不会逼我……只有那一次,我说要走的时候……”俊勉捂住嘴巴,像在回想似的使劲眨了眨眼,“他离开的背影时常浮现在我脑海,但是我看不到他的眼睛……你说,他那时应该是什么样的眼神?失望的?厌恶的?”分明是对金钟大提问,却没有转过头看对方,然后他用力地皱皱眉,腮帮因为咬牙而紧了紧,“我宁愿他恨我,或是忘记我……”

                          在外头呆了会儿有些冷,钟大往掌心呵了一口气,来回搓了搓,他不知道怎么安慰另一个人,父母的死在兄弟俩的心中都是一个结,生老病死谓之天命,但不知其究竟却让人心怀郁结。即使不是金俊勉,他自己也会想办法去弄清楚,若是遭人陷害,那定不能原谅弑亲之仇。所以他从来不是不想深究父母的死因,只是不想让哥哥把这些负累都扛下来。就像他并不能判断对方感情的好坏,或是早已清楚事情会朝着这个方向发展。

                          两人沉默一阵,金俊勉仰头看了看天,说:“以前读《金刚经》,里头有句话,‘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而我呢?见相即相,不能以身见如来。我……”他无可奈何地苦笑一声,“我看不透。”

                          看不透便放不下,放不下心就乱。

                          钟大低下头,“你打算怎么办?”他转头看着俊勉,浅浅地咬着嘴唇。凭自己对哥哥的了解,他不是那种随意表露感情的人,说了那么多一定是憋到极限或是已有打算,一举一动似乎都蕴藏着某个重大的决定——包括烧掉那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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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要补偿吴亦凡,这是我唯一能办到的了。”俊勉缓慢地站起来,弯腰锤了锤有些发麻的腿,长长吁出一口气,眼光从茫远的另一个时空拉了回来,他拍拍脸,瞬即恢复了过去清风淡雅的神色,“我约了文延喜,他们半小时后来这里接我。”转头看着钟大,“你不要露面,谨慎为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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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金钟大答应一声,伸了个懒腰走进屋,把看到一半的小说抓在手里,“哥,”他站在楼梯口对那个还在天井发呆的人说:“我和爸妈做的一切都是为你好,你知道的吧?”

                            金俊勉诧异地回过头,一脸震惊地望着说话的人,似乎把这句话在心里回味了许多遍,这才犹疑着点点头。

                            “你不会丢下我吧?”钟大接着问。

                            俊勉更加狐疑地盯着他,反问道:“你在说什么?”

                            “没,没什么……”金钟大眯起眼笑着摇摇头,踢踢踏踏地跑上楼了。

                            **********

                            茶室的包间全是隔音材料做成,宽敞明亮的房间里所有家具都是精细雕工制成,文延喜支开了全部下属独自一人沏好茶在包间里等金俊勉。

                            “好久不见。”俊勉走进来时,文延喜笑着起身迎接。

                            金俊勉不冷不热地避开了他伸过来的手,“的确好久不见。”

                            但文延喜毕竟是惯常经历这样的场合,丝毫不见一点窘态,镇定自若地收回手,笑盈盈地对俊勉抱拳作揖,“金先生不要记恨,上次请您过来是鲁莽了些。文某给您赔不是。”

                            金俊勉没搭腔,拍了拍大衣在文延喜对面的红木矮榻坐下,端起茶杯啜了一口,沉默几秒,开口道:“我要的东西带来了吗?”

                            文延喜把桌上早已整理好的文件夹推到俊勉面前,“金先生请过目。”

                            俊勉放下茶杯,打开文件夹一张一张细细翻阅,这是恒升与鸿天签订的转让雍景苑部分房屋所有权的合同以及吴亦凡与文延喜的私人协议,白底黑字的条款像带了刺似的看得金俊勉非常不舒服,特别是两人关于自己的协议,吴亦凡就像病急乱投医,若文延喜真的不守规矩,这张协议其实并没有多大作用,不过按照吴亦凡的行事作风,大概还用了别的手段威胁着对方,使其不敢轻举妄动。

                            “还没有过户,原件就这些了。”文延喜解释道。

                            金俊勉把文件收进袋子里,抬起眼,问:“钱什么时候能转过去?”

                            “马上,马上。”文延喜笑道,“已经派人去办了。”

                            金俊勉欠身往后靠着椅背,深吸口气调整内力,“之前我已经跟您说过,解咒绝非一日之功,凭我现在的能力只能暂时固住你的精气。”

                            “明白了,多谢金先生。”文延喜恭恭敬敬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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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总,”金钟仁把一列邀请者名单打出来放到吴亦凡面前,他指着其中一个名字问:“真的要给金俊勉发请帖?”
                              吴亦凡撑着额头眼皮都没抬,反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金钟仁犹豫了一会儿,说:“你们……不是应该没有瓜葛了吗?”
                              “你不觉得奇怪吗?”吴亦凡不耐烦地皱着眉,“鸿天不跟我打声招呼就把那笔钱吐出来了。”
                              “或许他们觉得接下这笔钱很危险,怕你因此反咬一口?你看后来不是怎么都联系不上文延喜吗?”
                              “不可能,”吴亦凡摇摇头,“我和他签订的合同有名有实,即使被查起来也没有破绽。而且最近我们和他们都没有大动作,也不会有人去查他的账目。”他顿了顿,接着说:“除非有人要求他这么做。”
                              金钟仁想了想,问:“你觉得是金俊勉?”
                              “有可能……”
                              “吴总,”钟仁换了种语重心长的口气,“这是您的订婚仪式,实在没有必要请金先生过来。”
                              “我请了他也未必来,照着名单把帖子发出去,别瞎担心。”吴亦凡挥挥手。
                              金钟仁沉默了几秒,慢慢地问:“凡哥,你还是放不下吧?”
                              话音一落,吴亦凡像被雷劈中一样一动不动,他缓缓抬起头,似笑非笑地看着金钟仁,“……有那么明显吗?”
                              当然!钟仁想这么说,可又无论如何开不了口,他看见面前的人眼神非常非常无奈,像个失手丢了半壁江山的君王,落魄中却不愿输了贵气,他只是开开玩笑说,没关系,失了的江山再打回来就是。谁都知道绝非易事,但何妨听他这句玩笑话呢?
                              “凡哥……”金钟仁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想见金俊勉……但你大可不必用这种方式。”他放下手里的材料,走到桌边,“等这事儿结束之后我可以陪你专程去找他,现在要紧的是举行典礼给两边家里一个交代。你想……如果金俊勉真的来了,你还能安心结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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