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世吧 关注:88贴子:7,948
  • 10回复贴,共1

【三年情缘|转载】岁月是一缕幽幽的尘烟~

取消只看楼主收藏回复


此篇文是阿默看过的同人中感觉很好的一篇,也比较虐QAQ,选择性进入~~~


1楼2014-10-21 17:39回复
     我第一次遇见高野是在早春的四月。
      那是青柳巷。白墙青瓦青砖。江南的薄雾如纱,打湿了来往行人的衣衫。大多数人都撑起了油纸伞,可惜我没有伞。我只是蜷缩在巷角,无聊的用指甲蹭刮着地砖上的青苔,想着大概是还有两天,还是三天,我终是不可避免地冻死或者饿死在街头,然后被简单的收拾进无名坟冢,化为一捧尘土。
      然后我注意到有一个人,停在我面前,打量着我。我先是并未理睬。这世界上多的是喜欢窥探别人不幸的人。我便闭着眼任由他打量,听着屋檐滴落雨水的滴答声,想着一天又一天,我的生命也是如这雨滴般流逝,最终走向不远的尽头。
      但我睁开眼,抬起头,发现他还在那里。他并未撑伞,一袭青衣,黑发未绾,琥珀色的眸子深邃而不见底。我呆呆的看着他,觉得这个人真是奇怪。他也不言,只是与我对视着。良久,他开口,问我是不是一个人。
      我说是,我是一个人。
      他又问我饿不饿。我说饿。
      他又沉默。接着下了一阵微雨。我看见雨丝刷洗着大地,打湿了他的衣衫。我看他只着了一件外衫,便问他你冷不冷。
      他身体猛的一怔,继而松懈下来,像是自嘲般的笑了,然后向我伸出手,问我愿不愿意和他走。
      我说好。
    他说他叫高野,他也只和我说了这些。他问我有没有名字,我摇摇头。他沉默了半晌,说,你就叫丽吧。
      就这样我有了名字。
      丽。丽。我一遍遍的默念着,觉得它读起来真是好听。我喜欢这个名字。可是这种开心的心情并未持续多久。很多次他都想唤我的名字喊我过去,可是却总是张了嘴又合上,最终只是简单的招了招手,然后转身离开。这让我觉得他不喜欢我的名字。这真是奇怪,明明是这么好听的字,读起来明明是那么温柔,既然不喜欢,又为什么要给我起这个字呢。这让我觉得我被他讨厌了一般。
      我不喜欢这种感觉。


    2楼2014-10-21 17:39
    回复
       我和他的交流总是很少。大多数时间他都在自己忙自己的事,而我则在一边玩弄着庭院里的石子和花草。等他想起来的时候会教我一些东西。或是画画,或是识字。他有时会和我说一些奇奇怪怪的知识,比如识玉,比如算术。他愿意教,我便愿意学,我喜欢看他认真的样子。
        再往后他开始教我写字。铺一张熟宣,以镇纸压平,选一支狼毫,蘸了蘸墨,他开始落笔。他的字总是那么苍劲有力,行云流水,落纸像开了一树的花,漂亮极了。可我写不出来那么有力的字,我更喜欢在笔架上的那一支细细长长的羊毫。他不用它,可他每天都会把它放在手上执一会儿。我也喜欢执一会儿。那让我感觉和他又近了一点儿。时候久了,我便偷偷的用这支羊毫临着小楷,它圆润清秀,更讨我的喜欢。
        我也时常摸进他的书库。那里总是很多书。一日我从书库里翻到了鱼玄机的忆君心似西江水,日夜东流无歇时。这句话好听。我来回的临。临完了特别的满意,便举着我的字急急地寻到了在后堂出神的他,展示给他看。可他接过我的字后却开始颤抖。我听见他声音沙哑的问我,是你写的吗。
        我说是。
        我很紧张,怕他不喜欢。他的表情看上去那么难过,眼神里满满是我看不懂的神色。我等了一会,见他依旧不言,怯怯地问道,你不喜欢么?
        他仿佛才回过神来,对我温柔的笑了笑,说,怎么会呢。你写的很好看。以后要多写给我看。
        他伸手揉了揉我的发。
        我受到了莫大的鼓舞,咧着嘴点点头,欢天喜地地离开了。
        后来我想想,那是他第一次在我面前笑。他笑起来真好看。
      在我眼里,他没有什么朋友,因为他不常与别人来往。大多数时间里他都只是一个人呆着做着自己的事情——虽然我并不觉得那些算事情。
        他的人生某种意义上规律或者说是无聊到了一个极致。每天都重复着同样的步伐,依着同样的作息。清晨卯时起身,简单的梳洗后,便开始在后庭中舞剑。辰时便唤我起身梳洗吃早食。食毕,他便把自己关进了书房里,直至午时才出来。饭后简单的一个小憩后,他或是在后院,或是在后堂,又或是在别处,但大抵总是在看书,练字,或是更简单的出神。偶尔会出门,但约莫也不过两个时辰。酉时两人简单的吃了个晚饭,之后会一起去河边走了走,或者上街转了转。回来又是无聊了几个时辰,亥时便被赶回了卧房睡觉。


      3楼2014-10-21 17:40
      回复
         但那时他还未睡。我曾偷偷起来过,偷偷猫在柱子后面看见他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后庭院里,抬头一动不动地盯着天上的月亮。那月光明晃晃的。他神色寂寞,看起来真令人心疼。我真难过。
          真可怜。我想。
        可是他又好像什么都无所谓,不管不顾不闻不想。
          他只有几件同样颜色的长衫,可他从不添置新衣,问他是无所谓。他从不去像别的男人一般把头发高高的绾起加冠,问他也是无所谓。他也不会去和别的文人一样饮酒集会,不与别的武士一般时常切磋武艺,再问还是无所谓。可是无所谓无所谓无所谓,怎么会有人什么事都无所谓。我说你应该有个爱好才对。你这样太无趣了。无趣透顶。你需要一个爱好。
          他却只是不回答。他看看我,伸手揉揉我的头发,说,长长了,真好看。
          然后他又说,你还是太小了。
          我看着他叹气,把目光投向远方。又是那样深邃的我不懂的眼神。我突然有些丧气。其实我不小了。我有十三岁了。可是看着他,我什么都说不出来。也许对他而言,我太小了。我应该再长大些,就能够更好的懂了。
          可是我哪有那么快长大呢。
        但他从未忘了为我置办新衣。元宵。端午。中秋。元旦。然而他是不懂我的喜好的,每次都是大红大粉的颜色,绣着大朵大朵娇艳艳的牡丹或者月季。城里的小姐们时兴这个,他也觉得我该这样穿。但我每次都把他们压在了箱底。我还是喜欢一身素服,在堂前堂后穿来穿去,追着猫儿,逗着花雀。
          后来又是一年中秋,我见他又要出门,便义正言辞地对他说,你要是再敢买那种粉嫩嫩的褂子我就不理你了。他无言。我也是觉得话说的伤了他的好意了,便拉住他的手腕说,你买衣服应该把我带着。我知道我喜欢什么样子的。
          说完我又觉得有些委屈。眼前的这个人从未在意过我的喜好。不过很快我又释怀了。他连自己都不在意,我又怎么能指望他太多。
          待到了成衣铺,掌柜极力地向我推荐一些绢花带绣的丝绸锦缎。他咻咻地抖开一匹又一匹的布料,和我夸赞着绣娘们刺在那缎上柔柔盛开的花。可是我觉得全然无味。我说我不要绣了花样的,那样太闹,我要那种素色的。
          掌柜不甘心,又问我,需不需要那种染了京城时兴的樱花粉的丝绸作衣。
          我断然拒绝。那一点都不合我。我指了指掌柜身后一匹绿得澄透的翡翠色的布匹——那匹我第一眼进屋就相中的,回头对他,我要用那种颜色做我的衣裳。
          他有些愣住,问我为什么。
          我说你不觉得它和我眼睛的颜色很像么。


        4楼2014-10-21 17:40
        回复
           你说过我眼睛好看。你喜欢。
            是,我喜欢。他沉默了有一会,然后很肯定地回答我。那眼神认真而炽热,看的我有些快要燃烧起来了。我也开心地笑了,说,我也喜欢。我穿什么,都是给你看的。说罢我喜滋滋地转过头去,和店里的裁缝比划去我要的式样去了。那时的我,他就是世界。我做什么都想依着他的喜欢。
            可后来我想,我所谓的对他好,只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他到底好是不好,我总是无从知道。
          知道他其实有朋友是我十四岁的事情。
            那时他出了门,留我一人在前堂编藤环。又是四月的时节,柳枝的长度正正合宜。我正编得愉快,突然听见有人拉扣门环,以为是他回来了,我雀跃地冲过去开门,却看见一个身着深棕色长衫的男人。
            来人自称横泽。他看到我的一瞬间似乎很是震惊,然后便来回打量着我,眼里又是那种我看不懂的神色。我很不满。在我和他一起的日子里我从没见过横泽,我猜测他一定是为突然发现他家里多了个人而感到惊讶,然后我就释然了。我很有好意的和他解释道我被高野收留的孤儿,我和他现在是一家人。
            他却还是沉默,过了会,叹了口气,说,他和高野是很多年前的好友,已经有很多年已未曾见面了。这次随家人做生意来到扬州,才得空过来见一见。
            我很是了然的点点头,说他不在,不过你可以在这里等一等,过一会儿他就回来了。
            他点点头,随我向大堂里走去。路上,他问我,你叫什么名字。我回他,丽,高野 丽。
            他似是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叹息一声,说,丽么……真是个好听的名字。
            我一时有些气结,停下脚步,鼓着腮帮子说,可是我不喜欢。
            ……为什么呢?
            我说的是真话。如果好听的话,他为什么从来不愿意这么唤我呢?他从没这么叫过我。
            他给你取的?
            嗯。
            你不要这么想。他……其实很喜欢。横泽顿了半晌,摸了摸我的头,又接着道,你要相信,他其实很喜欢。
            那他为什么不肯叫我呢?我更加困惑了。我才发现我是这样的不懂他,一点儿也不明白。
            你还是太小了。横泽露出和之前他一样的表情。我不喜欢这种表情,它让我觉得有秘密,有我所不知道的事。横泽揉了揉我的头发,说,等你长大些,你就明白了。
            又是长大些,又是以后才明白。可是横泽不明白,我又长了一岁了。我十四了。我不怕等,我怕在他眼里我一直都长不大。


          5楼2014-10-21 17:40
          回复
             等到傍晚他回来我看出来他见到横泽很开心,我从没见他那么开心过。他立刻让我去地窖取了几壶藏了好久的酒酿,又自己挪了两张藤椅一张梨花木几到后院里,说是要叙叙旧情。我也搬了张小小的矮凳凑在他们边上,看他们吃着酒说着话,自己吃着酒酿圆子。
              后来大概是吃的有点儿多了,头也开始晕晕乎乎的了。他们的交谈一句一句的飘进我耳里又飘出来,我听得模模糊糊不太真切。在我半睡半醒之间,我听见有人喊了一声我的名字,我挣扎的抬起头,看向他们,投去探寻的目光。他们却也安静了下来,两人都不在说话。一阵风吹过树林发出沙沙的响声,月色也是淡淡的。我有些懵,说,叫我么。
              是啊。他叹了口气,看向我,温柔的笑了,说,看你睡了没有。见我点点头,他说,那就回去睡吧,夜深小心冻着。
              我于是欢天喜地的回去了。待我再次醒过来,横泽已经离开了。他又恢复了平时的状态。
              我和他说,横泽要是常来就好了。你看你平时太无趣了。你需要个朋友。
              他用杯盖撇撇茶叶,小啜一口,然后准备说些什么,被我一眼盯了出来抢了先,飞快的学了一句,反正是无所谓吧。然后我像是偷袭成功的一笑看着他无语的看着我,吐了吐舌头,又是自得其乐的离开了。
            我本以为日子会一直这么平平淡淡的活下去,然后我长大,他便可以和我说那些我长大后才会明白的事情。
              可是这种日子只过到了我十六岁。
              十六岁那年的夏日,我正坐在榕树下纳凉,自得快乐,却听见有人疯狂的在敲打着门。我被吓到,觉得一定是个精神不正常的疯子来滋事,便不准备去开门,谅他也敲不破这扇厚重的大门。想着便觉得很安全,又是准备继续闭着眼假寐。可是门外的人不依不饶,直直地敲了半晌。然后似乎是忍无可忍,终于停了下来,大声喊到,高野你出来!你以为你躲在这里就可以安稳的过一辈子么?!有本事活着,就别躲啊!
              那声音尖细似厉刃直直地穿透我的脑海,令我大脑一片空白。我踉跄着起身,急急冲到门边来了门。门外是一个约莫三四十岁的妇人,可仍能看得出面容姣好。她看见我的一瞬间便似乎处于一种极大的震惊之中,愣在了原地,木讷地盯着我看,嘴唇动了动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我们大眼对小眼对了良久,她身子微微颤抖起来,抬起手,哆哆嗦嗦地指着我,说,你——
              


            6楼2014-10-21 17:41
            回复
               你进来吧。
                还没等听完他的话,他便出现了。他站在门边,制止了我和她两人的对峙,微微用头一歪指了指里屋,说,进来再说。又转头对我说,你在这里守着,别进来。
                他又把我关在他的世界外了。我很愤怒,可又无从发泄。我那么看重他,把他当最亲最亲的人,可是他什么也不愿与我讲。
                我隐隐觉得他身上有什么秘密。而且这个秘密和我有关。
              我蹑手蹑脚地靠近他们说话的地方,趴在门外。我听见他们在争吵。刚开始两个人都压低了声音,可最后越说那妇人越激动,最后终于忍不住喊了起来:
                你以为你找了个长得像他的人就可以心安理得了么!你有什么资格还好好的站在这里!你知道我找了你多久了么!你怎么能躲起来?你居然还敢躲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死的人不是你呢!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手脚冰凉,脑里循环着这个问句。妇人说完便失控的捂着嘴跑开了,留下了屋内低头不言的他和门外脑内一片空白的我。我看向他,他头发遮住了脸让我看不清他的表情。我又感受到了一股深切的悲伤。这次不仅仅是他的,还有我的。
                我问他,我是不是长得像某个人。
                他沉默。
                我问他,他是不是不在了。
                他依旧沉默。
                一阵无力感抓住了我的胸口,我有些脱力的扶住门边。我仔细想了想,又问道,那个人是不是很重要。
                他终于点了点头,抬头看向我,琥珀色的眸子里满满的思恋与悲伤。我摇了摇头,说你这样不好看。一点也不。
                说罢我将头扭向一边,最后问了一句最重要的,那你是不是很喜欢他,没有什么比他更喜欢的了。
                是。他很坚定的回答,那声音掷地有声,贯穿了我的耳膜。我又看向他,他的表情那样的坚定,像是在说什么坚定的誓言。这表情很令人着迷,让我都舍不得移开自己的视线。我看见他张口,对我说,对不起。
                我摇摇头,说,你不用和我说对不起。你看你对我那么好,我为什么要生气?我又是笑了,接着说,你那么喜欢他,真好。你每次看到我,应该都会想起他。这一定更加痛苦吧。可是你还是对我好了四年,这样看着我,想了那个人四年。
                我顿了顿,走上前,踮起脚,伸手揉揉他的黑发,说,真可怜。
                每次看到你孤零零的,我都觉得好难过。


              7楼2014-10-21 17:41
              回复
                  我看见他的身子猛地微微颤抖起来,可他却了无声响。我忍不住张开自己还不算长的双臂,轻轻环住了他。感受到他的身体的僵硬,没有动作,我叹了口气,像是哄小孩子那样轻轻拍着他的背,附在他耳边说,这一刻,把我当成他,你要是想哭,就哭吧。
                  他像是紧绷的琴弦终于松了琴栓而垮了下来,张开双臂回抱住了我,把自己的脸埋在我的颈间。我感受到他的泪水渗透进我的衣衫打湿了我的肩膀。他也是箍的那样紧,令我有些喘不过气来。可是我不在乎。我努力地回抱住他,想要去分担他的忧伤,但最令我难过的是其实我只是他和那个他故事里的局外人,无从体会他的难过到底是个什么形状。我又想要陪着他一起哭,但我不明白要去哭什么。我最终还是思绪飘飞了起来,在恍恍惚惚之间随着目光涌向房顶,细拓着房梁上雕兰涂彩的菱花格子和屋檐下交叉错节的斗拱,然后游走,漂移,从昨日黄昏我在岸边瞥见的碧水画舫一直溯洄到最初我与他相遇那日斜飞的雨丝。我神思飘忽着,在未经意间远离了他的心扉。
                  我想,这真是糟糕透了。就连哭,他也只是一个人。他的悲伤,就连他最亲近的我也不能够体会。我只会难过,替他难过,却不能把他的心给暖一暖。
                  他的心也应该是彻底冷透了。
                  那一天他哭了好久,可是自始至终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就那么默默的流着泪。我明白,这是一个男人隐忍多年的悲伤,它太汹涌,以至于把我和他周围一切的时间都卷走了。我觉得自己的呼吸也快要停止了。
                  最后,我听见他低低的一声,丽。这声音那么轻以至于我差点没听到。我终于忍不住哭了,哭得相当难看和大声。我是第一次听见他唤我的名字,我应该开心的。可是我已经猜到了,就连我的名字,也是取的和他名字一样的谐音。
                  真可怜。我也对自己说。
                一个星期之后,他选择结束了自己的生命,用一壶酿了十六年的陈酒——后来我才知道那里含着剧毒。在他走之前,他让我把一封信交给住在附近客栈的横泽,又叮嘱我让横泽当场打开盯着他看完。我照做了。结果就是横泽打开他看完后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然后急急地拉着我赶回了住宅。但当我们赶回去的时候,他已经离开了。我看着他睡倒在细密柔软的草地上。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形成了斑驳的碎影打在他四周,像是撒了一地的金箔。我甚至还听见深处传来了几声鸟啾,和煦的夏风也暖得让人有些醉意。他的表情也是那么柔软——我第一次看见他这么柔软,让我一瞬间觉得他只是醉了,在这暖意浓稠的夏日里。
                  可他真的就这么走了


                8楼2014-10-21 17:41
                回复
                   横泽负责置办了他的葬礼。葬礼很简单,白绢白衣白冠。来吊唁的人也寥寥无几,守灵的只有我和横泽两个人。那个妇人也是来看了一眼,然后什么都不说的在牌位边站了一会,又神色复杂地离开了。我觉得她也是个实在不幸的人,是要承受多大的痛苦才能把自己的恨记了那么多年。然后我又想起了他。夜里我抱着他的牌位倚在他的灵柩边坐着,白烛的光明明灭灭的。穿堂风吹过带起了漫屋悬挂的白绢,柔软地相互缠绕着,轻柔的吻上了他的棺板和我的面。我低头摆弄着胸口的大朵的绢花,心想第一次穿上了这么浮夸的装扮,却是已在他离去之时。
                    横泽也曾走过来说你要是想哭就哭吧,这里只有我和他两个人。我也觉得我应该要哭一哭,这么多年的情分,尽一尽自己的哀思。可是我好像什么情感都被剥离了,干瘪的像一具脱水的干尸,我的眼泪在我流之前就已然被蒸发殆尽了,连我的思想也随之停止了走动。
                    我也像是死了一样了无气息。
                    下葬的时候我跪在坑边,轻轻地抚摸着他的棺木。乌黑乌黑的,一如他的发色。我背对着横泽说,他现在一定很幸福。那边有他爱的人,这边只有不像他的我。
                    横泽没有接话。我们一起看着它被土一层层的掩埋,最后又填成平地。他转头说高野的最后遗愿就是由他代为照顾我,接着又说让我和他一起走。我说我不走,我的家在这里,我哪儿也不去。
                    横泽又是沉默。我们两个又一起看着他的墓碑被立起来,崭新崭新的,那么让人感觉不真实。我看那墓碑立在这青空黛山之间,像一条小小的无主的乌篷小船。阳光太好,我忍不住闭上眼睛。我听见横泽叹了口气,说不该这样的。
                    那该是什么样子的呢?我想不出来。
                  我一个人回到了住宅。虽然横泽提出想要送我,但我说想要一个人走一走。临走前我问他知不知道和我很像的那个人走了有多久。他沉思了一会儿说道,整整十六年。
                    我也笑了,说,真巧,我今年刚好十六岁。说完我立即转身就走,我怕看见横泽的表情。他一定觉得我很可怜。
                    我孤零零地坐在堂内的椅子上,就像他以前做的那样。我想想点什么,又什么也想不到,只是呆呆地维持着动作,看着周围熟悉的景色,看那天还是一如昨日般湛蓝无洗,看那云还是丝丝缕缕飘荡在朗日之下,看那门前榕树高大的树冠撑起了一片阴凉,看厅前那碧玉的屏风仍是呈着孤翁垂钓寒江雪。一切都未因谁的离去而发生改变。但是我觉得自己心里少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9楼2014-10-21 17:41
                  回复
                     少了点什么呢?
                      少了点什么呢?
                      我突然开始懂了这四年来他的生活,或许是他十六年的生活。当你的生活被生生抽离了最重要的灵魂部分的时候,那么剩下的一切都不再重要了。再说什么也毫无意义,再做什么也毫无所谓。就算活着,喘息着,行走着,看着,都是简单的日复一日的重复着以往单调的生活。这样的岁月只不过是一缕悠悠的尘烟,苟延残喘的奄息着,维持着最后一丝的重量。这样的我该做什么呢?我还能做什么呢?我还想做什么呢?
                      反正都是无聊。
                      总归也是无聊。
                    Fin.


                    10楼2014-10-21 17:41
                    回复
                      转文的速度还是这么快QAQ,有种不敢再看第二遍的感觉,害怕再被虐到,高野的性格自我感觉很还原,无论是平时的沉默,还是对律酱发自内心的依赖,很喜欢这种感觉,文废表达不来了QAQ
                      艾特原楼主 @sasha茶曦


                      11楼2014-10-21 17:47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