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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好者谈象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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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一名象棋爱好者,水平不是很高,只能说会下棋,要达到下好棋,还有很多的知识要学习。个人理解的一点学习象棋的体会,仅供参考,只博一笑。
对我们象棋爱好者来说,如果把能参加各种大赛并能取得好的成绩的棋手比作大学生的话,爱好者至少可以分为三个阶段:小学,初中,高中。
小学阶段:至少算5步,对布局的掌握5回合左右,对中局变例算到5步,对5回合之内的杀法大体熟练。
初中阶段:5至10步,对布局的理解达到10个回合,对中局变例大体上能算到接近10步即可,根据变例的分支数量不同,广度大于深度,即算及格。10回合杀法的定式残局基本掌握,常用的实用残局定论大体能够把握。按照自定的标准,本人也就符合初二的水平。
高中阶段:10至15步,对布局的掌握到15回合,中局的算度基本达到相持或不吃大亏的水平,留有残局的抗衡余地即可,至少保证不让对方在30回合内解决战斗。
大学阶段:布局攻防15回合以上,中局很少出现大的漏洞,由于水平有限,再多的,我就看不到了。大学阶段的棋谱,是我们学习的最好教材。
有了对自己的定位,再逐步深入学习。象棋的学习就像登山,是没有缆车可以坐的,只能靠我们自己一步步爬上去,各种棋书棋谱,只是为我们指明了一条条道路。走到山顶,还需自己的努力。在这条路上,你下多大的功夫,就能得到多大的收获。一步登天,只能是个美好的梦想。


1楼2014-10-21 19:40回复
    小学阶段,个人认为应该读的几本书:
    1 中国象棋初级教程 王嘉良等
    2 梦入神机——简易杀局比较多,易上手。
    3 杀着大全 李德林
    4 跟我学象棋——初级教材 王国栋等
    5 象棋连将杀手册 王聚群
    6 象棋基本杀法及练习 刘准
    7 基本杀法500例 柳玉栋
    8 象棋制胜图谱 傅宝胜
    9 网奕象棋开局棋形 初级篇 许波 邹立武
    10 布局骗招与对策 闫文清 张强
    重点学习:
    1)杀法,定式杀法,连照胜局,宽紧胜局,以五着为及格;
    2)了解基本实用残局(双兵或单马擒单士,单车胜单缺象单缺仕等);
    3)了解常用的布局攻防(最好五至六着不犯错)。


    2楼2014-10-21 21: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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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新整理一下:
      小学阶段,个人认为应该读的几本书:
      1 中国象棋初级教程 王嘉良等
      参考:(1) 跟我学象棋——初级教材 王国栋等
      (2)象棋教材(第一卷)程明松
      2 象棋基本杀法及练习 刘准
      参考:(1)象棋连将杀手册 王聚群
      (2)基本杀法500例 柳玉栋
      (3)梦入神机——简易杀局比较多,易上手。
      (4)杀着大全 李德林
      (5)杀王妙手——棋势汹汹的绝杀神招 刘殿中
      (6)象棋绝杀实战精选 傅宝胜
      3 布局骗招与对策 闫文清 张强
      参考:(1)网奕象棋开局棋形 初级篇 许波 邹立武
      (2)象棋制胜图谱 傅宝胜
      (3)象棋精巧短局 石镰等
      (4)中国象棋实战短局谱 孙尔康
      ——————以上书籍均可在《棋谱收藏站》里找到,可免费下载。
      重点学习:
      1)杀法,定式杀法,连照胜局,宽紧胜局,以五着为及格;
      2)了解基本实用残局(双兵或单马擒单士,单车胜单缺象单缺仕等);
      3)了解常用的布局攻防(最好五至六着不犯错)。


      5楼2014-10-22 06: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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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中阶段:个人目前正在学习的几本书
        1 中国象棋中级教程 王嘉良等
        参考:(1) 跟我学象棋——中级教材 王国栋等
        (2)象棋教材(第二卷)程明松
        (3)象棋教材(第三卷)程明松
        2 适情雅趣(550局版本)
        参考:(1)象棋杀局宝典 苏德龙
        (2)中局杀法 钱俊
        (3)中国象棋实用残局 陈松顺
        (4)象棋优势杀局宝典 苏德龙
        (5)残局攻杀技巧 李中健
        3 象棋中局战法 刘殿中
        参考:(1)象棋形势判断 黄少龙
        (2)象棋中局初探 钱俊
        (3)象棋战术大全 桔梅
        (4)象棋战术巧运用 李浭 (5)
        4 布局疑形与攻击 闫文清 张强
        参考:(1)网奕象棋开局棋形 中级篇 许波 邹立武
        (2)《马炮争雄》《斗炮烽火》 黄少龙
        (3)古谱《自出洞来无敌手》
        (4)象棋错着百例 尚威
        (5)漏棋实例剖析 董齐亮
        ——————————————————
        重点:打牢杀法基础,达到十着之内不出错。
        目标:熟练掌握十着以内的杀法,熟悉一般的中局基本战术,(视情)熟悉一两种布局(以本人为例,目前正在学习当头炮对屏风马,顺手炮,列手炮,三种布局攻防。),布局阶段争取十着不出错,争取练出棋感(自我称为:局面嗅觉【包括组杀,解杀,防御,,均衡四个方面】)。


        7楼2014-10-22 10: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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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中阶段:下一步准备学习的几本书
          1 中国象棋高级教程 王嘉良等
          参考:(1)象棋教材(第四卷)程明松
          (2)象棋提高速成 金启昌等
          2 象棋残局新论 贾题韬
          参考:(1)竹香斋(初集)(二集)[三集没必要现在读]
          (2)象棋残局疑难解答 黄少龙
          (3)象棋棋力自测验 李浭
          (4)残局大全 王嘉良 李中健
          (5)《炮卒专集》《马兵专集》陈廉庸,
          (6)《象棋炮兵攻杀技巧》《象棋马兵攻杀技巧》 刘健
          3 象棋中局全书 李中健
          参考:(1)象棋中局疑难解答 黄少龙
          (2)象棋三十六计新编(一)(二)(三) 邱志源
          (3)象棋兵法丛书[人民体育出版社]:【调虎离山,金蝉脱壳,趁火打劫,浑水摸鱼,打草惊蛇,顺手牵羊,笑里藏刀,无中生有,抛砖引玉,关门捉贼】
          4 布局定式与战理 闫文清 张强
          参考:(1)象棋开局原理 黄少龙
          (2)象棋布局疑难解答 黄少龙
          (3)网奕象棋开局棋形 高级篇 许波 邹立武
          (4)手谈网战—— 象棋实战误区 张晓霞
          (5)古谱《橘中秘》《梅花谱》
          (6)象棋对策论 黄少龙
          5 十连冠的棋艺精华——胡荣华杰作六十局(人民体育出版社)【本人自认为是最好的一本经典,有助于对全局的理解和棋风的形成。】
          参考:象棋名局鉴赏词典(一)(二)(三)屠景明
          目标:初步形成自己的棋风,力争布局十五回合不犯大错,掌握实用残局的一般胜和规律,
          对隐形杀法有较好的认识。
          大学阶段:期望以后能仰望到的高度,目前水平太低,只模模糊糊意识到,是形成自我棋道的阶段,开始正式的弈海探险之旅。(前三个阶段只能说在海边游玩。)


          8楼2014-10-22 1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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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完这盘棋以后,我十分沮丧。老向很亲切地笑了,说:“你下得不错啊,只是经验不够。”说完从他的抽屉里拿出几本《象棋》月刊,递给我,“这是我们俱乐部订的,你拿去看吧,别忘了还我。”我接过书,感到他平时威严的脸此刻竟然是如此的慈祥。我问道:“您一定是我们县里面最厉害的吧?”老向哈哈大笑:“我算什么厉害?最厉害的那是张均安啊,他是我们县几十年的老冠军了!我不是他的对手,还有好多厉害的呢,我可不行。。。。。。”
            这是我第一次听说张均安的名字,我牢牢记住了。
            那年冬天我第一次见到了这位老冠军,还认识了许多我们县的其他名手。这些人啊。。。。。。虽然事隔20多年了,他们当中很多人都已经作古,但是他们的音容笑貌、他们的殷殷教诲,永远也无法从我的记忆中消失。以现在的眼光来看,他们的棋艺水平并不高,但他们那种对象棋纯真的爱,那种对后辈无私的提携,却让我一生感佩。我爱他们,永远。
            那是1982年的岁末,在地区运动会上,张均安获得了第3名,这样他就可以代表我们地区参加省运会了。我得知这个消息也是在俱乐部。那天我去到棋室的时候,看见那里已经围了一堆人,有些是棋室的老主顾了,还有几个人我没有见过。其中一个穿军大衣的人我从没见过,他30多岁年纪,白白净净的脸上透出一股英悍之气。众人有如众星捧月般把他围在核心,他正在一个人摆棋,说道:“老张这一步棋实在是凶,让对方没有办法。”旁边众人看了齐声喝彩。
            我悄悄问老向道:“这人是谁呀?是不是张均安啊?”老向微微摇头道:“他不是。张均安哪有这么年轻啊?他是胡元发,也是我们县里数一数二的棋手,前几年在我们这里搞的四市两县邀请赛,他赢过省冠军李德汉呢。”我问:“他一个人摆的什么棋?”老向说:“张均安在地区运动会上进名次的关键之战。这次终于可以打省赛啦!”言语之间甚为兴奋。
            正在议论之间,一个年轻人推着自行车走进来了,他一看见胡元发,眉开眼笑:“你这个胡怀货(我们那里的方言,意指差劲),在这里吹什么牛皮,来来来,我杀你两盘。”围观众人一起哄笑起来:“呵呵,金波来了,你们杀两盘。”老向也是笑容满面:“元发,你怕不怕他的红尖刀?”胡元发一脸轻蔑:“杀猪佬,你是怀货还是我是怀货?来来,把两盘罪你受。“
            看官休要误会:这位金波可不是沈阳队的金大师,他叫张金波,当时是我们县的后起之秀,在食品公司工作,是一把杀猪宰牛的好手,因此熟悉的棋友叫他“杀猪佬”、“红尖刀”。当下二人说说笑笑,迅速摆开战场。我搬来一把椅子坐在旁边,静坐观战。只见二人谦让一番之后,胡元发拿红棋先走,摆下过宫炮阵势,张金波还上左中炮,二人你来我往,迅速行兵布阵,渐入中盘。胡元发走子飞快,常常是张一落子,胡立即行棋,口中还哼着小调:“猪啊,羊啊,赶到哪里去?送给那亲人。。。。。。”张金波进入中局后走子速度慢了下来,但走棋时显得信心颇足,一招一式十分沉稳。我难得看到高手过招,兴奋不已
            这盘棋下得精彩纷呈,进入残局时胡已经多象多兵,大占优势,却不料张金波设下埋伏,借闷杀之机巧擒胡元发一门大炮,棋局就此告终。我看得心痒难耐,不免为胡元发感到遗憾。胡却不以为然地笑道:“杀猪佬,你就会搞这些偷鸡摸狗的勾当。你说你是不是输棋?”张金波笑得合不拢嘴:“我是输棋怎么又赢了呢?你这个水货,这个棋都走输了,还代表我们县去参加比赛,不要把我们沔阳的底子掉完了!”胡元发脸上微红,道:“你不要鬼叫,再来!”张金波摆上中炮,大叫一声:“再来就再来!”
            胡元发因为输了第1局,这第2盘下得十分小心,嘴里也不哼小调了。只见他以反宫马应战张的五七炮,一只盘河马顾盼生姿,甫入中局即反先夺势,一鼓作气拿下了次局。这时棋室里面已经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人,里三层外三层把这一桌围得水泄不通。这时只听一人爽朗的笑声传来:“今天这么热闹?老向你的生意好啊?”众人闻声回头,只见一位50多岁的清癯老者笑吟吟地走了进来。众人七嘴八舌打招呼:“老张来了!”
            我一看此人个子虽然不高,但举手投足间自有一种威势,龙骧虎步,顾盼自雄;再看众人对其礼敬有加,心中断定这位一定就是老冠军张均安无疑了。
            为了证实我的猜测,我悄悄问了一下老向,老向告诉我那个就是张均安了,今天只所以有这么多高手前来,是因为俱乐部要搞个小型比赛,限定只有以前获得过前六名的棋手才可以参加。我一听有比赛很是高兴,但是听到他后面说的参赛资格却又泄气了。可能看到我失望的样子,老向说:“你想不想参加?”我喜出望外,问:“想啊,可是他们能让我参加吗?”老向说:“没事,我给老张说说。”
            老向拉着我的手朝张均安走过去,说:“老张,我给你介绍个小棋手,他下得还不错,让他参加比赛锻炼锻炼吧?”我紧张地看着老张,生怕他不同意,谁知老张一听很高兴,说:“好啊,反正大循环,多他一个不碍事的,抽签吧!”我真是乐坏了,连道谢也忘记了,只知道在那里傻笑。要知道我可从来没有参加过任何比赛呢,更加不用说和这些高手真刀真枪地较量了。
            这次比赛一共有12个人参加,加上我是13个人,这样每一轮就有一个人必须轮空。我第1轮是后手对一位老棋手廖启元,紧张的心情让我拿棋的手都在颤抖。这时一位轮空的选手走过来,在我旁边坐下,说道:“小朋友别紧张,好好下。”我闻言看了他一眼,见是一位二十六七岁的年轻人,表情和蔼。不知怎么的,我一见他就有一种亲切的感觉,紧张的心情也缓解了好多,手也不抖了。再看对面我的对手也是笑眯眯的,逐渐平静下来,潜心对弈。
            这盘棋老廖走炮2平5,我走马2进3,他也上马,我炮8平6,他车1平2,我马8进7走成反宫马的阵式。老廖微微一笑,将3路兵轻推一下,我面对棋盘开始沉吟。
            我们那个小地方的比赛很不正规,也不用钟,也不用记录,还可以轻松聊天,完全是一种交流、享受。我身旁那位年轻人这时微笑回头对胡元发道:“元发,这个小朋友是你的徒弟吧?”胡元发闻言,不解地伸长脖子看了一眼,乐了:“嘿嘿,好!反宫马。”只听一声巨响,原来是他的对手,一个黑瘦黑瘦的中年人大力走了一步棋,狠狠地连抽两口烟,哈哈一笑,道:“什么屁反宫马,在我老王面前都是下饭的菜!”邻桌的张均安面对棋盘,头也不抬,说道:“王生祥,你的形势是不是好不过了,把棋子摔得像打雷一样,别人怎么下棋呀?”王生祥虽然还是笑容满面,却不做声了。
            我考虑了一会儿,没有走常规的卒3进1,而是抬了一步左横车。老廖马上走了一步马3进4跃上河头,我一见心中大喜,挥手走了炮6进7打底士,老廖“咦”了一声,随后连连点头,陷入了沉思。原来这个局面我曾在《棋海拾贝》里面见过,黑方伏有先弃后取的手段,而且其中变化繁复,后手有许多弃子攻杀的机会。
            老廖走了一步相3进1,我一不做二不休,干脆炮6平4又打一士,弃子攻杀。也许是老廖轻敌,在后面的应对之中略有疏忽,被我疾调双车猛攻一阵,最后不得不吐回一子解围,但局面已经是江河日下了。战到后来,我以车马四卒士象全对老廖的车炮双兵单相,已成必胜之势,老廖苦思无良策,只能够摇头认负。我呆呆地坐在那里,恍如做梦一般,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这时老廖问旁边那年轻人:“严小毛,我哪里走错了,这么被动?”那叫严小毛的年轻人坐了过来,伸手摆棋复盘。看起来老廖对他的水平很是服气,听得连连点头。严小毛也指出我中局抓得不紧,应该早就可以拿下的,结果拖泥带水,臭不可闻。我听都没认真听他说的什么,只觉得兴奋莫名,真想手舞足蹈,大喊大叫一番才好。
            此时赛场早已轰动,大家都暂且放下自己的对局,跑过来参加复盘。众口一辞,齐齐夸奖我下得好。老张也忍不住过来看了一阵,点头笑道:“小鬼是下的不错啊,廖胡子你输得不冤!”说完又指出我的几步软手,竟与严小毛的意见不谋而合。我不禁心下对严小毛暗自佩服,多看了他几眼,心道:“这人水平很高啊!”


            16楼2014-10-31 16: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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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次比赛,由于我第1盘就赢了,所以后来的人碰到我的时候都很认真,毕竟输给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孩子是谁都不情愿的。后面的11个对手,我仅仅是跟一位名叫杨唐成的棋手下了一局和棋,其余全输了,最后得了倒数第1名,但我感觉大有收获。获得前六名的棋手是:张均安、胡元发、严小毛、刘正信、张金波、王生祥。这几位基本上代表了我们那里的最高水平,后来的几年里,他们开始轮流坐庄,老张二十多年雄霸当地棋坛的格局被逐渐打破了。
              我家住在制药厂宿舍里。离我家不远就是严小毛的家。自从那次比赛之后,我经常在俱乐部的棋室里碰到他。每次他总是主动找我下上几盘。严的棋风属于攻杀型的,十分灵活,力量又大,我很长一段时间和他下棋都是输,到后来慢慢的也能够赢一两盘。他每次输了以后都非常高兴。后来,他知道了我就住在药厂宿舍里面,就对我说:“干脆以后你有空就晚上来我家下棋吧,我就住你们家后面粮食局宿舍,我那里还有些棋书你可以拿去看。”从那以后我几乎天天晚上跑去和他下棋,直到后来他调动工作到一中去当了老师,搬家到了相对较远的一中宿舍,我才去得少了。那段时间我进步很快。每次在俱乐部我和别人下棋的时候,如果严小毛在,他就会跟对手说:“小心点啊,我徒弟很厉害的哦!”其余的人也打趣地说:“你这个师傅水平这么差,怎么敢收徒弟啊?”每次小毛总是说:“我水平差是不是?来来来,让我徒弟杀你两盘!”这样我就有了很多跟不同风格的棋手过招的机会。虽然我从来没有正式拜过师,连一瓶酒、一盒烟也没有给他买过,但在我的心中,他永远是我的老师和好朋友。
              那时候的人很单纯,从来不会因为怕我学了艺去而拒绝跟我下棋,而他们和我下棋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回报。不像现在,没有一点彩头就没有人和你练棋。除了严小毛之外,张均安、胡元发、王生祥、张金波等人都跟我有过不同数量的对局,但和我下得最多的就是刘正信了。
              上面提到的那次比赛,刘正信得了第4名,他后来在我们县里面得过一次冠军。他的棋风稳健,能够顶住对方看似凶猛的攻击,然后反击制胜,有“牛皮糖”之称。每次比赛他都能够进入名次,从来不会大起大落,唯一的缺点就是布局比较落后,老是早早就处于略亏的盘面。性格上他属于那种老好人,我与他认识20年,从来没有见他和人红过脸;但是他也不是那种寡言少语的木讷之人,反而极富幽默感,经常妙语如珠,能把棋友们逗得哄堂大笑,他自己却一脸严肃,只是眼里透出笑意,流露出与年龄不相称的顽皮。
              我15岁就进了药厂待业,开始赚钱了慢慢学会了抽烟喝酒,个子也不断长高,到1983年夏天,我已经长到了一米七八,成了大小伙子了。
              1983年国庆节,我们县在工人俱乐部举办了一次较大型的象棋比赛。这次比赛分为甲乙两个组,凡是在历届比赛中获得过前6名的棋手在甲组,共有20多个人吧;没有进过前六的分在了乙组。甲组的后三名降到乙组,乙组前三名升入甲组。我报名参加了乙组的比赛。
              乙组好像也有20多个人,要打大循环。我第1轮就输给了一位名叫熊振汉的棋手,但是并没有影响我的心态。后面的比赛我发挥比较稳定,一路过关斩将,积分领先。比赛过半的时候我碰到了体委分管棋类的何正华,他的棋虽然也算不错,但是正常发挥的话我觉得还是可以赢他的。可能是因为轻敌吧,我开局并没有占到什么便宜,进入中局后又因急于求成而走出了假棋,被老何抓住机会一顿很揍,搞得我捉襟见肘,穷于应付,局面非常被动。这时老何很是得意,开始发布赛场公报:“我要拿下小将了啊,这次乙组的冠军可能要姓何了!”我则气急败坏,苦思良策解围。不知不觉到了中午封棋的时间,轮到老何走子,他将自己要走的那步棋悄悄告诉裁判,我们封棋罢战。
              从赛场出来,我心事重重,一心在琢磨老何到底走的是哪一步呢?只听后面有人在叫我,回头一看原来是刘正信。老刘上午比赛大发神威,将张均安擒下,心情正好,要拉我到他家吃饭。正好我想找个人帮忙出出主意呢,就跟着去了他家里。胡乱吃了几口,我拿出象棋,摆到封棋时的形势,向刘讨教。刘正信一看局面,问道:“你是红棋还是黑棋呀?”我说:“红棋呀!”老刘仔细看了看,摇头道:“你这盘九死一生啊!”我说:“死马当活马医吧,你帮我看看他会走哪步啊?”
              那天中午我们没有休息,翻来覆去研究着我的棋局,最后得出结论:如果老何走得准确,我难逃法网;如果他走得不好,我有和棋的机会。当时的积分形势我只比老何领先1分(胜1盘2分),如果输掉这盘的话,后面他没有什么硬仗可打,冠军几乎就是他拿定了。事已至此,我也没有什么办法,只好尽人力而安天命了。
              下午两点,战火重燃。棋局启封之后我看到老何走的那步棋,不由眼睛一亮:他果然没有走出最佳应手,我有和棋机会!
              我迅速走出我和老刘拆解的最顽强应法,老何显然中午并没有认真研究其中的变化,随手走了几招,我突然发现机会来了!原来我可以回马邀兑,同时暗藏捉死他大车的恶着,逼其兑子可以谋和。于是我不动声色,愁眉苦脸地走了那步马。老何马上说:“哼!你想和我兑子?那不是要和棋?门都没有哦伙计!”他说着说着就准备去走子,我当时紧张得心都要跳出喉咙口了,心里暗暗祈祷他去摸马,那样他的车就会壮烈牺牲了。老何的手一寸一寸地朝那只马儿移过去,我感觉那一刻时间都停滞了。终于,他的手碰到了自己的马,但是就在一刹那之间像触了电一样飞快弹开了,同时听到他一声惊呼:“哎呀!”


              17楼2014-10-31 16: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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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进,虽无称号,但在大赛上也有不少好的成绩,虽然与那些有名的大师特大相比,运气差了一些,但是对于我们这些爱好者来说,还是需要敬仰的。这一篇,贺进的学期回忆录,可以给我们不少启迪。文章很长,我会逐步的连载的。谢谢朋友们关注,也希望朋友们喜欢。


                20楼2014-10-31 1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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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好意思地说:“手里没有什么钱了。我想明天早上退房,然后坐车去长沙,再从长沙转车到岳阳,回仙桃。”柳大华说道:“那没有必要啊!明天最后一轮不是下午开赛,上午比赛,下午颁奖。你还可以看完最后一轮啊。”钱刚说:“唉呀,我们回去的卧铺票早就提前订好了,你怎么不早说呢。要不,再想办法给你补一张?和我们一起回武汉?”王想林也道:“就是,你走长沙干什么呢?武汉到你们仙桃不是一天到晚都有车吗?”我吞吞吐吐地问:“卧铺票多少钱一张啊?”钱刚说:“二十多块钱一张吧!”我心里一核计,说道:“那算了,我还是坐汽车吧!”
                  柳大华看我那样子,知道我舍不得坐卧铺,就对我说道:“你不坐卧铺也行,让我想想。”钱刚一听乐了:“对呀,柳老师脑袋里面装着列车时刻表呢!”王想林也连连点头:“对对对,让柳老师给你想想看,怎么坐车。”
                  就这么几秒钟的功夫,柳大华道:“记得湘潭是有一班直快到武昌的,不过是过路车,没有座位的。”我说:“那大概要几个小时呢?”柳说:“我没有坐过,不过应该不会超过六个小时。”我一听,那太小意思啦!不就是六个小时吗?就听柳老师说道:“贵阳到北京的直快,150次。从湘潭到武昌的票价是七块二毛钱,下午三点钟左右发车。如果不晚点的话。”
                  在这之前,我听说过关于柳大华神奇记忆力的许多故事,最有印象的就是他能够把一本枯燥无比的全国列车时刻表倒背如流。那时还有几分不信:谁没事背那玩意干嘛呀?而且那时刻表全是站名、车次、票价、公里数,不要说是背下来,要我看两眼还头晕呢!今天柳大华不经意间露了这么一手,我不由佩服得无以复加。
                  柳大华对我说道:“你明天上午看完棋就马上去买票,要不今天晚上去买也行。看完棋之后再走,时间完全来得及,不过就是看不成颁奖仪式了。”我点头道:“那也没什么,不看就不看了吧。”钱刚说道:“那你现在就去买票吧!买完票回来,再到我房间杀几盘。”我说:“那好,我这就去买票了啊,买完回来我杀你。”
                  我到湘潭火车站买好了第2天下午三点多钟的车票,果然是7块2毛钱.看来柳大华能将<全国列车时刻表>记得烂熟于心这事真不是吹的.
                  回到招待所,吃完饭后我来到了钱刚的房间.分离在即,棋友间最好的告别方式就是大战几局了.我们也不多言,摆开战场厮杀开来.三天的观摩学习让我眼界大开,自己感觉对棋的理解又深了一层.虽然我的布局仍然不够他了解得全面,时有让他吃惊且愤怒的无理招法出现,但他也拿我没有什么好的办法.我们痛痛快快下了五六盘,结果反而是我占了优势.钱刚有些不爽:"几天下来你长棋了啊!"我也很高兴:"真的呢,我也感觉是进步了!看一次全国赛,收获真大啊!"
                  钱刚掏出笔来,在一张纸条上写下他的通讯地址:汉口洞庭街2号,<武汉晚报>体育组钱刚.我也写下了我的通讯地址给他.大家约定今后多多联系.
                  晚上我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眠.几天来所经历的事情像过电影一样在眼前闪现.我觉得这次来看全国赛的收获真是太大了,让我从一个井底之蛙变得视野开阔,同时又通过柳大华而学到了那么多的开局知识,见到了那么多的高手,感受到了比赛的紧张刺激和残酷,对我今后的象棋生涯有着十分深远的影响.想到明天就要分别,不知何时才能够再见,心底又充满了感伤.


                  30楼2014-11-01 13: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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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一早,刘文军从磷肥厂下夜班回来,直接跑到我家。我们匆匆吃过早餐,就一同前往体委。
                    此时虽然才刚刚9点,但球场上已经聚集了不少棋迷。其中不少人还是我们俩的拥趸呢,看见我们之后,纷纷打招呼。我看到在这深秋之际,仍然有这么多人一大早就来看棋,心中很是热乎。
                    球场上立起了一块超大的棋盘,负责挂棋的工作人员是两位热心的老棋迷:胡尚友和叶泽发。他俩正把棋子一个一个摆好,还不时地跟台下熟悉的棋友开着玩笑。赛场设在体委二楼一间办公室里,窗外架起了高音喇叭,负责唱棋的是向德鸣老先生。我和文军上到二楼一看,老张、刘正信、胡元发、张金波、廖启元、尹业勇、谢润生、胡德章、黄剑波、刘仲甫等老一辈棋手都早早到了,在二楼走廊上享受温暖的阳光,个个笑容满面,谈笑风生。向德鸣老先生坐在室内,在试着扩音器的广播效果,同时不忘拿张金波开两句玩笑:“同志们注意了,下面由我们的杀猪佬、红尖刀张金波同志给大家作报告。。。。。。”众人哄堂大笑,球场上观众们也轰然一声乐成了一锅粥。这时体委尹长海主任、张守国副主任与何正华上楼来了,何正华笑道:“张金波你这回可要争点气,听说潜江的高手要来,你可不要又是鬼的胡子——死须(输)啊!”在我们湖北方言里,“输”和“须”是同音的,因此才有了这样一句歇后语:鬼的胡子——死须(输)。张金波不以为忤,笑指胡元发、胡德章二人:“鬼的胡子在这里呢,他们两个都姓胡啊!”两位老胡可不是省油的灯,马上反击道:“你个臭棋篓子,还敢说我们?”众皆大笑。
                    此时我看见一行四人走进了灯光球场,在那里驻足不前,看着楼上这边。其中有一人还伸手指着楼上,对同伴说着什么。我拉了拉文军的衣袖,道:“你看,那是不是黄少华来了?”
                    刘文军闻言望去,笑道:“不是他是谁?他带了三个人来了,我一个都不认识呢!”我回头说道:“黄少华把敌人引来了啊,大家快来看!”一众老棋手听了都中止了谈笑,凝神细看。张均安手扶着栏杆,气定神闲地微笑道:“那个四十岁左右的就是赵生成了,旁边那个年轻的不认识,应该就是杨和平吧?你们有没有谁认识?”我说:“不认识,等我下去打听一下。”胡元发道:“对了,你们小点子去打打招呼,少华和你不是朋友吗?”我和刘文军往楼梯口走去,回头笑道:“他叛变了,我去把他的头割下来!哈哈!”
                    诸位一定有些不解:黄少华是仙桃市人,为何却与潜江市的棋友反而要熟悉一些呢?这有地理位置上的原因。当年宜昌——黄石高速公路还没有修建,318国道由东向西贯穿仙桃全境。黄少华的家乡——毛嘴镇位于仙桃市的最西端,紧挨着潜江市。他要到仙桃城区,需要坐一个多小时的班车(约50多公里);而去潜江只有10多公里,骑自行车也只要20分钟就到了。所以他平时经常到潜江找当地棋友切磋,潜江的棋友也偶有到毛嘴镇回访的,这样他们的关系反而比较亲密一些。当时,相邻县市之间比赛很少,棋手们限于经济原因又很少出门以棋会友,所以造成大家彼此很少交流,互相之间并不摸底。地区运动会潜江无人组织而没有派队参加,想来当地高手很是郁闷。这次,黄少华透露了擂台赛的消息,而且听说欢迎外县市棋友攻擂,赵生成、杨和平两位近年在潜江炙手可热的棋手不禁动了心,要来仙桃攻打擂台。
                    少华远远看见了我和文军,满面笑容地迎了上来:“来来来,我来介绍一下,这两位是潜江的朋友。”一指其中一名四十岁左右的小个子,“这位是赵生成。”我笑着对赵生成点点头,正欲伸出手去跟他握手,却见其态度傲慢,只是微微抬了抬下巴,脸上也无笑容,更别说有握手之意了。我心中暗自恼火,伸出一半的手也缩了回去。少华又介绍旁边的一位蓄着小胡子的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这位是杨和平,杨哥。”我侧身看这位杨哥是何反应,杨和平倒是十分和蔼,笑咪咪地主动伸出手来,与我和刘文军一一握手:“早就听少华说过你们两位了,仙桃的后起之秀啊!”
                    大家寒暄过后,少华旁边一位戴眼镜的矮个子笑容可掬地朝我伸出了手:“小贺,还认识我吗?”
                    我定睛一看,还真认识!我数年前刚刚学棋的时候日夜泡在俱乐部棋室,这位仁兄也是那里的常客呢!当时我也和他下过几盘,被其杀得大败亏输,却不知是何方神圣。我连忙紧紧握住他的手,用力摇了几下:“哎呀!好几年没有见面了,你哥子也是潜江的吗?”少华笑道:“这是张哥,张平。是我们毛嘴的,在棉花采购站工作,棋也下得满好的。”我大笑:“不用你说啊,我早就领教过了。前几年在俱乐部,我可是被他杀惨了!”张平笑着连忙摆手道:“现在不行了!连少华都下不过你了,我哪里还是对手?”
                    少华拉了一下我的衣角,示意我到旁边说话。我与他走到一边,少华道:“赵生成、杨和平想报名攻擂,没有什么问题吧?”我说:“有什么问题?欢迎啊!”少华道:“他们想早点上场,免得在这里白等。”我说:“行,我去说说看。”少华点点头,我就朝体委楼上走去。上了二楼,胡元发等人纷纷问道:“怎么样?”我说:“赵生成、杨和平要攻擂,还想优先让他们攻呢!”张均安、向德鸣等老棋手与尹、张二位主任、何正华商量一番,决定让赵生成第一个攻擂,由刘正信守擂。何正华嘱咐道:“老刘你可要小心行事啊!”刘正信不慌不忙地说道:“放心,我赢不了他还守不和吗?和棋就算他攻擂失败了嘛!”老张道:“话是这样说,可别忘了人家是先手呢!”刘正信大手一挥:“说句老实话,我还只会走后手。你要我拿先手也是白拿,我还不会走呢!”一席话说得大家都笑了,紧张的空气一下子冲淡了许多。
                    我走到刘正信身旁,悄悄在他耳边说道:“老刘,让我先上吧?”
                    刘正信闻言侧脸看看我,问道:“为什么?”
                    我低声道:“那个赵生成,我看了他就不舒服,一脸的傲气。”
                    刘正信把我拉到一边,小声但很郑重地说道:“你是我们仙桃的希望啊,怎么能随便动气呢?心平气和才能够把棋下好啊!再说了,我先出马,万一输了棋,你在台下也可以看清楚他的棋路,再上场不是更有把握吗?”
                    我听他说得有理,也就不再坚持,道:“稳一点啊!”老刘拍拍我,笑道:“你还不了解我?我可是出了名的牛皮糖啊!就算输,我也要把他磨一层皮!”我咧嘴乐了。
                    张均安朝我努了一下嘴:“你去叫赵生成上来吧!”我答应一声,飞也似地奔下楼去。
                    上午10点,比赛正式开始。老向在高音喇叭里一介绍攻擂的棋手是潜江名将,观棋的棋迷们迅速安静下来,有人开始互相打听:“这个赵生成是不是潜江的冠军?”还有的说:“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肯定有两把刷子!”有人对刘正信表示怀疑:“怎么叫刘正信打先锋啊?他那个棋没有杀伤力啊!”一时之间,说什么的都有。我与胡元发站在一起,闻言相对而笑。老胡对我说道:“你别说刘正信呢,他的棋可不是容易赢的!”我深表赞同:“我最怕的就是你们两个,不和我对杀,专门打太极拳。游斗到残局,多一两个小兵,或者多我一个士象,就被你们磨死了。”胡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丝缝:“你还怕吗?”我老老实实说道:“怕!不服不行。”胡元发道:“还蛮谦虚的呢!”我道:“老胡啊,我几时不谦虚了?”胡点了点头,道:“好像你比赛还没有赢过我吧?”我说:“是啊!你的反宫马我没有办法啊!怎么破解?”最后这句就有点嬉皮笑脸了。老胡似笑非笑地看着我,道:“我的反宫马是斗功夫的棋,你呀,还嫩了点啊!先把马炮棋过了关再说吧!”我一听此言,细细品味之下觉得倒是颇有道理,不禁发起呆来。


                    38楼2014-11-03 14: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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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话间,赵生成与刘正信已经交火了。赵也不了解刘正信,故没有采用中炮开局,而是走了一步炮八平六,以平稳的仕角炮起手。刘正信应以卒3进1。双方开局都比较谨慎小心,均不敢贸然出击,而是深沟高垒,先扎好营寨再徐图进取。十多个回合过后,仍然是势均力敌,盘面平淡如水。
                      张金波不知何时来到我和胡元发的身边,看到进入中局黑方丝毫未落下风,不禁眉开眼笑:“这个赵生成是怎么回事?跟刘正信走得这么平稳,拿什么赢棋?我看他只怕要错拐(湖北方言,意为出事、糟糕)!”胡元发也称赞道:“刘鬼胡走得滴水不漏啊,有点鬼气!”这时我见刘正信有一步进炮封车的棋,就问道:“老刘这时走炮2进4封车不是很好吗?”张金波一看,说道:“是啊,封住他的车,红棋很难开展啊!”胡元发马上看了我俩一眼:“炮2进4是什么臭棋?要封车应该是炮2进5啊!你两个怀货!”此时正好广播里传来老向略带嘶哑的声音:“黑炮2进5!”果然英雄所见略同,刘正信选择了炮2进5封车。别小看这一步之隔,其中差别甚远呢!黑方炮伸入红棋的布置线,有力地钳制了红棋子力,同时不让红方左车拐弯而出,确是好棋。我不禁连连点头:“好!确实比进4要好多了。”张金波虽然想和胡元发斗一斗嘴,却也一时难以开口。胡元发斜着眼瞥了一眼红尖刀:“怎么?不服气?你这个怀货,人家刘正信比你强多了!”张金波瞪眼看着胡:“你说什么?他比我强多了?你说的是比你强多了吧?”胡元发笑道:“他和我差不多呢!反正比你强!”张金波愤愤不平,但又不如胡能言善辩,气得摇了摇头,走开了。我看他俩斗嘴斗得好玩,道:“老胡,你净欺负老实人。你看,这下金波生气了吧?”老胡笑道:“生啥气?都是死脸、绝脸!”
                      这时,黄少华、张平、杨和平、刘文军来到了我们身边看棋。杨和平眯起眼睛看着大棋盘,良久吐出一句:“你们这个刘正信很厉害啊!”胡元发笑道:“当然厉害了,不然怎么守擂呢?”杨和平瞟了老胡一眼,好似漫不经心地问道:“他在仙桃能排第几?应该和张均安差不多吧?”胡闻言冷笑道:“怎么能和老张比?我们都比老张差个档次!”黄少华傻头傻脑地插了一句:“老张现在应该是退步了吧?我也和老张下过几盘,他好像也没有占到多大便宜呢。”胡元发道:“玩棋是玩棋的下法,比赛是比赛的下法,不一样的。”我趁机吓唬黄少华,也是有意说给杨和平听:“刘正信平时经常输给我啊,我又总是输给老胡,老胡在老张面前是几乎不开张的!”黄少华听得一愣一愣的,张大了嘴巴合不拢来。杨和平目光闪烁,仔细盯着我的眼睛,想弄明白我的话到底有几分真实性。我一脸天真无邪,眼神迎着他的目光毫不闪避。只有张平和刘文军在一旁露出狡黠的笑容。
                      大棋盘上的局面此时掀起了高潮:刘正信虽然步步为营,稳扎稳打,但“树欲静而风不止”,赵生成却全无和棋之念,着法强硬,一心要挑起对攻。在赵的一再挑衅之下,刘不免也动了肝火,强行进车欲捉死赵的一匹马。赵生成被逼上梁山,只得弃马抢攻。局势一下子变得扑朔迷离起来。刘多子,赵有攻势,但是急切间难寻杀路。两人都放慢了行棋速度,每一步都是绞尽脑汁,力求完美。我看着盘上这生死系于一线之间的复杂局势,不由心中暗暗叫苦:对杀非老刘所长啊!怎么刚才还是风平浪静,一转眼就电闪雷鸣了呢?
                      我想起了一件事,偷偷拉了一下黄少华的衣服,然后走到球场一角。少华跟着我走过来,我问道:“少华你和我是不是兄弟?”黄少华一惊:“当然是啊,那还有啥说的?”我说:“那你告诉我,赵生成后手喜欢走什么开局?”少华道:“他有时候走反宫马,有时走屏风马。”我再问:“那杨和平呢?”少华道:“先手喜欢走仙人指路或者中炮,后手最爱走屏风马左马盘河。”我说:“好!知道了。”同他又一起返回刚才看棋的地方,再度观战。
                      却见胡元发满面春风,对我说道:“你看,赵生成走错一步,被刘正信守住了!”我不由大喜过望,定睛朝大棋盘望去,就见刘正信子力全部回防,将城池守得风雨不透,红方虽然还有些许攻势,但已是强弩之末了。只要黑方不出大漏勺,胜利将只是时间问题。我吃惊地问道:“怎么一转眼就被他守住了啊?刚才不是还挺危险的吗?”杨和平懊恼地说道:“老赵走错了一步棋,不然的话还有赢棋的机会。”胡元发点头道:“是,他不走错的话,还真的难说呢。”说着说着,大棋盘上的形势越来越明朗,刘正信稳住阵脚之后开始了凶猛的反击,一招狠过一招,红方已是在劫难逃了。
                      杨和平叹了口气,不住地摇头。黄少华安慰道:“输赢无所谓嘛,反正是来玩一玩的。”杨和平又摇了摇头,脸色很是难看。我乘机落井下石:“杨哥,我帮你上去报名,接着攻啊!”杨和平摆手道:“又不是我们的专场呢,还是你们自己人先上吧。我们说不定等一下就回去啦!”
                      突然,广播里面传来向德鸣老先生颇具感情色彩的声音:“红方认输!黑方守擂成功!”球场上顿时响起一片欢呼,不知是谁带头鼓起了掌,起初只是稀稀拉拉的几声,后来全场观众一齐拍起手来,还有几个大嗓门高声叫好。确实,刚才红方弃子猛攻的时候,大家几乎是鸦雀无声,都为老刘捏着一把汗呢!
                      我兴奋地朝二楼跑去,想去表扬表扬老刘的精彩表现。杨和平等人也跟在后面,可能是去安慰出师未捷身先死的赵生成吧。当我冲进赛场的时候,见刘正信与赵生成正在复盘探讨得失,张均安站立一旁,偶尔出言发表意见。输了棋的赵生成面无表情,刘正信虽然不动声色,但眼中却充满笑意。最为高兴的是向老,他乐呵呵地看着我,说道:“杨和平呢?叫他准备继续攻擂!”
                      话音未落,杨和平等人已经走进屋内,杨接着老向的话茬说道:“不早了,我们要去吃饭了。下午再说吧!”老张抬腕看了看手表:“呀!十一点都过了,我得回去吃饭了!”
                      老向在广播里通知大家:中午休息,下午一点钟准时开赛。
                      走出球场,少华邀请我和文军跟他们几人一起去吃饭,我谢绝了他的好意。喝酒这种事情我虽然喜欢,不过也要看是和什么人喝。假如桌上之人各自心怀鬼胎,讲话又言不由衷,这酒还是不喝的好。我拉上刘文军到我家里吃便饭去了。
                      下午不到一点钟,球场又聚满了棋迷,人数比上午更多了。我老师严小毛也骑着一辆载重“永久”跑来了,他一如既往地是满面笑容,跟相熟的棋友们热情地寒暄着。那时候,他已经从胡元发、刘启华等人所在的轻工业局调了出来,在仙桃一中任高中毕业班的数学老师,工作繁忙,平时已很少出来下棋了。他为人正直热情,性格又爽朗,人缘很好。由于他相貌俊朗,留着一抹小胡子,所以有很多人都亲切地称他“严胡子”。当然了,这“胡子”二字也带有几分调侃(含有“鬼的胡子”之意)。
                      严小毛看见我和刘文军,叫道:“徒弟,你有没有打擂呀?”我答:“还没有呢,我先坐山观虎斗!”刘文军笑着说道:“等他们都杀得精疲力尽了我们再上。”严小毛道:“不行,我得报个名,不然等一下没机会啦!”我不解:“怎么呢?”严小毛叹了口气:“唉!晚上还要上晚自习呢。”文军道:“你现在可真够忙的,连出来下棋的时间都没有了啊!”小毛连连摇头:“忙啊,忙得几乎没有休息时间,哪还有时间下棋呀?这不,今天还是偷偷溜出来的。我赶快报个名,下一盘就回去了。”刘文军哈哈大笑道:“那你还是别报名了吧!”小毛诧异地看着他:“为啥呀?”文军道:“你只下一盘,那不肯定就是输吗?要赢了才能下第二盘啊!”小毛笑了:“无所谓,输就输,关键是得过把瘾。”突然压低嗓门,神秘地加上一句:“说不定我连赢三盘呢?”我说:“三天不拿针,手也生。你现在老不下棋了,说不定一上去就被人家打个闷宫呢。”小毛佯怒道:“不说好话,乌鸦嘴!”刘文军笑得合不拢嘴:“胡元发不是被别人搞过一次‘马闷宫’吗?”
                      我和严小毛倒是没有听说过这个典故,觉得很有意思:从来都是用炮去打闷宫,怎么会有“马闷宫”之说呢?当下兴致勃勃地要刘文军讲一讲详情。刘文军未曾开言就捧腹大笑了一通,笑得几乎岔气,揉着肚子说道:“哎呀,我笑不得了!肚子笑疼了啊!”我和小毛越发的心痒难搔,连声催促道:“快说,快说!”文军好不容易忍住了笑,这才一五一十慢慢道来。
                      原来,胡元发的棋艺不俗,却是个出了名的急性子,走棋飞快,特别是在占尽优势的情况下更是不假思索,巴不得一棍子打死对方。有些人摸准了他的脾气,就是败局已定也不投降,专等着拣他的漏。而不幸的是胡元发也多次被敌人用这种方式偷袭得手。话说在一次比赛中,老胡开局就占了优,中局经过一番漂亮的转换,形成了马三兵仕相全对马士象全的必胜之势。老胡得意洋洋,一边敦促对手交枪,一边哼起了样板戏,走子如飞,拼命地冲兵。对方悄悄地把老将坐出,封住胡的帅门,然后一匹马儿左跳右跳,跳到了卧槽的位置,一声“将军”,生生地把红帅闷死在九宫之中。就这样,老胡闹出了个“马三兵输给单马”的超级笑话。胡的老冤家对头王生祥总结道:“这主要不怪胡元发,他最怕人家打他的闷宫,这盘棋对方没有炮了,他也就放松了警惕,谁知道马也是可以搞闷宫的呀!来来来,我教你一句口诀:撑起羊角士,不怕马来将。以后记住了啊!”把胡元发弄得哭笑不得,只有自认倒霉。自此以后,关于“马闷宫”的笑话就流传开来。
                      听了刘文军的描述,我和严小毛放声大笑,想像着当时情景,直觉得无比滑稽。正是:“非常欢喜非常恼,不着棋人总不知"


                      39楼2014-11-03 14: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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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三人一起上到二楼,见张金波、胡元发早已到了。张金波在那里纠缠老向,要报名攻打刘正信的擂台。老向说道:“人家外地来的棋手都没有攻,你瞎掺和什么?”胡元发道:“他不服刘鬼胡,要上去较量一下呢!又难得拿个先手。”张金波道:“我倒没有那个意思。”胡元发笑了:“不是那个意思?那你是什么意思?”张金波被他逼得急了,道:“我就是那个意思,怎么样?我先杀刘正信,你再上来送死!我把你们两个通通。。。。。。”伸出右手比划了一下,“通通格机格机!”严小毛乐了:“那好,我再上来把你也‘格机格机’!”胡元发又是摇头又是撇嘴:“你两个啊!我把你们好有一比。”刘文军马上接口道:“比做什么?”胡元发笑道:“三百钱的猪娃!”我与文军不解其意:“什么意思?”老向铿锵有力地接上下半句:“好大的一张嘴!”我和刘文军相视一笑:“渊博啊!今天我们又学了一个新名词。”胡元发笑道:“够你们学的呢!”我道:“那是那是!”张金波哼了一声:“胡元发你要不服气的话,我们就裁缝打架——试一烙铁!”严小毛怂恿道:“元发,你怕什么?试一烙铁就试一烙铁嘛!先搞个内部比赛。”张金波坐到棋盘边,朝胡元发叫板道:“来!你这个鬼的胡子!我们这样吧,谁输了就把老帅翻个面,输两盘就把双仕翻面,输三盘就把一路、五路、九路兵翻面。”胡元发想起了什么,突然笑道:“你不记得了?有一次你输得太多,把棋子翻了一多半,搞得我都认不清楚谁是谁了!”张金波冷笑道:“你只怕记错了人吧?我几时输给过你这个怀货?你记不记得在王生祥家里,是谁输得把棋盘都掀了跑掉啦?”胡元发有些尴尬:“那次是家里有事嘛!我老婆打电话找我。”张金波得意地笑了:“你只怕你老婆,像老鼠见了猫一样。”老向落井下石:“不是怕老婆,是怕书记!胡经理虽然是经理,也要受他家金书记的领导啊!”严小毛严肃地点头补充道:“这说的是句实话呢,胡元发最怕金书记,是我们棋界有口皆碑的事情。”老胡脸都被他们说红了,忙转移话题:“杀猪佬,来来来,我给点辣汤辣水你喝!”说罢在张金波对面坐了下来。
                        两人正要开战,老向看了看手表说道:“时候不早了,马上就开始比赛啦,你们还是不要玩了吧。”张金波仍然要求攻擂,严小毛说道:“好吧,我也报个名,就排在金波的后面吧!”老向说道:“那都不是问题,就是不知道杨和平他们还来不来攻擂呢?”胡元发道:“要不这样吧老向,您看观众都来了不少了,也不能要大家白等。我们就先开始吧,等一会如果杨和平来了,安排他优先上台就是了。”老向点头称是,盯着张金波道:“你是不是要上?要不让贺进和刘文军他们俩上吧!你是主力队员嘛。”张金波道:“您不知道啊老向,我老婆在商品市场上摆摊,我下午是一定要给她送晚饭的,下完了棋就得回去做饭了。贺进他们有的是时间,还是让他们等等吧。”我也不想这么早就上场,而且还是攻自己人的擂,于是说道:“是啊,我还是晚一点上吧。金波要给老婆送饭,严老师要回去备课,让他们俩先上呗!”
                        胡元发歪着头看着张金波,脸上似笑非笑:“原来你也是个怕老婆的,还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呢!”张金波道:“我怕她个鬼!难道不给她送饭,让她饿死不成?”老向道:“好了好了,贺进你去把刘正信叫上来吧,他在一楼何正华家里。”我答应一声跑下楼去。
                        刘正信在何正华家里坐着,正和张均安、何正华几人在说说笑笑,我进门说道:“快上去呀,来了个外地高手,现在要攻你的擂呢。”刘正信问道:“哪里的啊?”我说:“杀猪的!”何正华乐了:“张金波啊?哈哈。”老张问我:“潜江的杨和平他们回去了吗?”我摇摇头:“不知道啊,我没有跟他们一起吃饭。应该不会这么快就回去的吧,等一下可能还会来。”何正华起身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走,我们上去。”
                        上得楼去,张金波朝刘正信道:“刘鬼胡,本来我是不想打你的擂台的,但是没办法呀,他们看见你赢了赵生成,都吓得不敢上了。看样子只好让我来收拾你啦!”
                        刘正信道:“他们都不敢上,那是因为他们都很明智啊!谁知道还是有不怕死的啊!”胡元发插嘴道:“他是刘胡兰。”
                        张金波笑道:“我跟你讲,你刘正信的棋有几斤几两,我们都是一伸手就能摸到骨头的。”
                        张均安道:“算了,不要卖嘴了,开始吧!”
                        老向于是广播道:“下面攻擂的是——张金波!”
                        两人相对坐下,老向看着我们,道:“你们还不出去,是不是等我拿扫帚来扫啊?”
                        众人立即作鸟兽散。房间里只剩下老向、老张、何正华以及两位对局者。
                        我们下了楼,来到球场上,观看大棋盘。只见张金波起手走了炮八平四,刘正信应以卒3进1。原来张金波是个左撇子,每每从左到右走中炮和过宫炮,让许多人不适应。严小毛笑道:“杀猪佬这招有个名堂:神仙怕左手。”我问道:“这又是什么典故呢?”严小毛道:“金波打麻将的时候,如果手气不好,摸牌时必然嘀咕一句‘神仙怕左手’,有时也会被他摸到一张好牌呢!”我等不禁莞尔。
                        这时,有两个小青年一前一后走了过来,在我们旁边站下。前面一人生得面皮白净,脸上长着一个硕大无朋的鼻子,薄薄的嘴唇;后面一个皮肤黝黑,脸上生满青春痘。这俩人是仙桃象棋界真正的后起之秀,高鼻子的是杜卫星,长青春痘的是刘文军的胞弟刘建军,我们都叫他小军。杜卫星在面粉厂工作,小军当时还在三技校读书,他俩是小学同学,关系很好,在棋界也已经崭露头角,只不过因为起步稍晚,水平还不如我和刘文军。后来,他们都曾经获得过仙桃市冠军,这是后话了。
                        一大帮人在球场上站着,一面关注着棋局的进展,一面东扯西拉地说着闲话。突然杜卫星对我说道:“你看,黄少华也跑来了。”我扭头一看,见黄少华、杨和平、赵生成和张平一行四人走进了球场,少华和杨和平脸上微微泛红,显然是喝了两杯。我对卫星说道:“你上午没来,他们早就到了,都攻了一场擂啦。”


                        40楼2014-11-03 14: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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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生祥自己想起了刘正信所说的事情,也感到好笑:“说个实话,我那天困得不行,又不好丢下你俩自己跑去睡觉。你们赶鸭子上架,我也就只好舍命陪君子了。下棋的时候眼皮在打架,还怎么赢棋?呵呵!”
                          张均安总结道:“他们是赶鸭子上架,你呢?你是鸭子死了嘴壳子硬!哈哈!”
                          大家正欢聚一堂,尽情地宣泄着老友见面的快乐,大棋盘上的棋局也悄悄地进入了尾声。
                          张金波占优以后行棋十分稳健,两枚过河卒一左一右慢慢推进,在马炮的配合下终于侵入红方的九宫,马上就要发起最后的攻击了。杨和平虽然急调前方子力回防,无奈寡不敌众,难挽颓势,只得黯然认输。
                          当老向通过广播宣布黑方获胜的时候,我们所有在场的人都自发地鼓起掌来。
                          王生祥笑道:“没想到杀猪佬还真有两把刷子啊!”胡元发也道:“今天他的刀子磨得很快啊!严小毛,你要当心了!”
                          严小毛微微笑道:“他的刀子是磨得快呀!不过呢,他想连过三关当上擂主,只怕还要问我答不答应!”
                          我给严打气道:“你拿先手,对付张金波没问题!”
                          严小毛点了点头,朝楼上走去。
                          此时杨和平也正好从楼上下来,他脚步匆匆来到赵生成身边,疲惫地问道:“老赵,我们回去吧?”赵生成毫不犹豫:“回吧!现在就去搭车。”转向黄少华、张平,“你们是继续看棋呢,还是和我们一起走呢?”
                          少华的意思恐怕还是想继续看棋,但我们那里有句话,叫做“同伴不丢伴,丢伴是半转(二百五之意)”。既然大家是一起来的,特别是赵、杨二人都遭到失败,理当陪同他们结伴而归。于是与我们握手话别,四人不再停留,快步离去。
                          目送他们的背影走出了球场,众人才算是真正地放松了,不免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成者王侯败者寇”,潜江棋手铩羽而归,自然免不了有人过分贬低他们的实力。但我心中倒是颇不以为然:别人大老远一路颠簸而来,又是客场,自然会影响到发挥。再说,从棋的内容上看,我们的棋手与对方也应该说是半斤八两,并没有明显的优势。赵、杨之败,应该说与擂台赛的赛制有一定关系,他们一上场就只考虑赢,没有退路,实力也会打折扣的。
                          还是刘正信老实,他坦白道:“其实赵生成的棋是不错的,我刚开始心里也十分害怕呢!直到开局结束以后心情才恢复平静。”
                          我问道:“他要是不走士角炮,而是架上中炮走个激烈的变化,不知道你能不能挡住?”
                          老刘笑了:“我还真的害怕他走流行布局呢!我们平时根本都不研究的,很容易中套啊!”
                          张均安笑问:“那你为什么不研究呢?”
                          刘正信道:“我们仙桃从您老张开始,就没有一个人是认真研究棋谱的,下完了就算了。难道您平时研究吗?还不是拼命过棋瘾,下了一盘又一盘。”
                          老张哈哈大笑:“唉!我老了啊,精力大不如前了,昨天下的棋今天都不一定记得住,哪里还有精神去研究啊?你们年轻人就不同了,以后不研究棋是要吃大亏的。”后面这句话老张是看着我们几个小年轻说的。
                          胡元发也深有感触地说道:“说实话,不研究是不行了。我现在和他们这些娃下棋,”一指我和刘文军,“开局吃亏不小,都是凭后面慢慢扳回来。再过两年,他们的功底加强了以后,我们这些老家伙都要让位了啊!”
                          张均安道:“两年也有可能,但是要想全面超过我们这些老家伙,恐怕还需要三、五年吧!”
                          刘正信道:“这个就难说了,贺进他们进步真的快呢!想想看,几天几天还是个小娃娃呢,现在都成了大小伙子啦!原来和我们下棋根本就没得动,现在我和他们下头痛得很啊!对了,听说你前段时间还去看了全国赛?”
                          大家一听来了兴趣,忙叫我讲一讲在湘潭的见闻,我于是源源本本讲了一番。众人听得兴高采烈,不胜向往。我那时已经从《象棋报》上得知了最后的赛果:冠军吕钦,亚军徐天红,第三名卜风波,第四名是林宏敏,第五名安徽许波,第六名胡荣华。而李来群最后一轮输给了湖北万耀明,只排在第十七位,万则凭借着这一局难得的胜利获得了大师的称号。众人最关心的当然还是柳大华的战绩,当我告诉他们:柳大华净亏一局,排在了参赛五十人当中的第三十五名时,所有人都瞠目结舌,难以置信。
                          我正在手舞足蹈、口沫横飞地吹牛,楼上严小毛与张金波已拉开了激战的序幕。
                          严以中炮开局,张金波应以屏风马。双方你来我往,很快就演成了“五九炮过河车对屏风马平炮兑车”的典型局面。我看得颇为兴奋,因为这个布局我太熟悉了,在这上面花了很多心血去研究。当年我有一本孟立国、孙志伟合著的《五九炮过河车对屏风马平炮兑车》,这本薄薄的棋谱竟然被我翻得破旧不堪了。我与严小毛对局之时,先手经常使用这个武器,效果很不错,他与我也曾经认真地研究过其中的多路变化,可说是心中有数。而张金波却是不怎么爱用功的,此刻以短击长却浑然不觉。我高兴地朝刘文军说道:“恐怕张金波不妙呢,严小毛对这个开局是有研究的,曾经在比赛中赢过老张一回。”刘文军乐了:“是吗?那我可要看看到底这里面有什么名堂。”
                          严小毛选择了双车过河的拼命下法,我见此不由暗自心惊。此路变化红方虽然攻得凶,但黑方反击的力度也很强,红棋不见得能占到什么便宜。看样子严小毛是破釜沉舟了。
                          我悄悄对刘文军说道:“严小毛在赌博呢。”
                          文军不解地望着我:“怎么说?”
                          我解释道:“小毛的下法,是赌张金波不懂这其中的关键变化。金波不研究开局,对这路变化当中黑方弃子争先的手段可能认识不足,光凭临场思考拿不定主意,很有可能他不敢弃子,而会选择比较保守的下法。那样小毛的计划就实现了,红方会一路先手压住黑棋来打。但是万一张金波刚好懂其中的关键,又或者临场时被他想到黑方这一路弃子争先的变化,那严小毛就没有半点便宜了。”
                          文军看着大棋盘,皱眉道:“太复杂了,如果事先没有准备,临场很难算得清楚。”
                          我高兴地说道:“那你估计张金波是会选择弃马呢,还是选择平车保马啊?”
                          文军想了一小会儿,道:“金波连赢两场,现在心态肯定求稳。我看他会保马。”
                          话音刚落,广播里就传出老向的声音,果然黑方不敢弄险而选择了消极的平车保马。这一步棋也就此成为棋局的转折点。
                          刘文军与我相对一笑,似乎对自己的判断很是得意。我心里却在想着另外的问题:为什么严小毛他敢冒这么大的风险选择这路变化呢?一旦对方明察秋毫,他不是很危险?是不是他摸准了张金波的心理,知道张不敢弄险呢?看样子,下棋不光是棋力的较量,还要比策略和勇气,以及对对手的了解啊!
                          其实,这完全是一种投机心理,源于对自己缺乏信心,想凭布局的选择而击倒对手。我当时未能深刻理解其中的利害,而是错误地把这个方法照搬了过来,在以后漫长的棋艺生涯中多次运用。有时也能够让敌人中招而自己轻松获胜,但也多次被对方洞若观火而遭遇灭顶之灾。直到很多年以后,我才明白下棋如同做人一样,只有脚踏实地才是唯一的正道。任何投机取巧的想法也许可以得逞一时,但最终势必让你付出惨痛的代价。


                          43楼2014-11-06 10: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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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年我年少气盛,下棋时受不得外界的干扰,难以自始至终保持一种平常心。当下我发现老尹有不耐烦的意思,立刻感到浑身血往上涌,脸上发烧,可能连耳根都红了。心烦意乱之际,再难冷静思考,于是不再拖延,走了一步马七退五。
                            老尹似早已胸有成竹,马上走了一步马7退5踩我中兵。
                            此时局面危机四伏,我颇费踌躇。无疑,怎样迅速地把窝心马解放出来是我的首要任务,但随时要提防对方2路炮平中抽将的恶着,只好在中路补一手相。我正准备走相三进五,突然脑海中灵光闪现,发现黑棋有精妙手段入局:相三进五?炮2平5! 车八进九 马5退3 车八退八 马3进4 车八平六 后马进5踩相绝杀!红方空有双车却无能为力。
                            我看到黑方的弃车妙手之后,不由得胆战心惊,心中感到十分沮丧。
                            老廖在一旁观战良久,此时突然冒出一句:“真的不好走啊!”
                            老尹闻言笑道:“怎么不好走?好走得很嘛!”
                            老廖哼了一声,道:“你那点把戏谁看不出来?你想搞人家的鬼!”
                            老尹见他说得兴奋,连忙阻止道:“看棋不做声!赢了吃花生!”
                            何正华也道:“老廖不要插言,让他们好好下。”
                            老廖摸出一根烟来,道:“我说啥了?我什么也没说啊!”笑嘻嘻地划着了一根火柴,盯着老尹,“你说我看没看出来?”
                            老尹拿他没办法,只好笑道:“你看出来了,你厉害,行不行?”
                            我无可奈何地走了一步相七进五,等待老尹动手。
                            只见老尹飞快地走:炮2平5!
                            我心中无比恼火:这老尹今天咋这么心明眼亮呢?我要被他弃双车精彩绝杀了!唉!绝杀就绝杀吧,我好歹也算是个参与者,虽然不是获胜的那一方。
                            我听天由命地硬着头皮走车八进九吃掉了老尹的车。此时老尹只要走马5退7,我只能够车二退八,他再走马7进6,仍然可以走成马4进5吃相绝杀;就算我走车二退七割须弃袍,黑马吃车后我也是无险可守了。谁知老尹一时兴奋,也许是被即将到来的胜利冲昏了头脑,错走了一步马5退3。
                            此步一走,老廖大为困惑,脱口道:“啊?什么意思?”
                            我立即来了精神,走车八退八解杀。
                            老尹定睛一看,“啊呀”一声,猛拍大腿:“拐了,拐了!我应该走马5退7的,怎么跳到这边来了?”
                            我暗自得意,不禁抿嘴偷笑。
                            老廖说道:“你一把年纪了,也稳不住神。这下好了,鸡飞蛋打了吧?”
                            老尹气急败坏道:“就是你个廖胡子!在旁边鬼吵鬼吵的,把我吵糊涂了。”
                            老廖欲待争辩,见老尹额头青筋直暴,便冷笑一声不再说话。
                            冷静下来之后,老尹面对棋盘看了半天,突然又来了精神,道:“不要慌,不要慌!这里面还有棋。”
                            老廖道:“谁慌了?我们一点都不慌,你自己不要慌就行了。”
                            我听老尹说还有变化,不由又是一阵紧张,重新审视着棋盘,道:“还有什么棋?我两个车一个马,你两个马一个炮,我还有过河兵,还有什么棋啊?”
                            老尹冷笑一声,也不答话,走了一步马4进6,我走车二退八守住要道,得意地说道:“挡住你程咬金的三板斧,等下你就没戏了。”
                            老尹道:“只怕没有那么容易挡住吧?”说罢走马3进4将军,我自然车八平六垫上,他再走马4退5。
                            我细细一看,敌人的火力还是够猛的,双马一炮的位置好得不得了,让我的双车马都不能轻举妄动。幸好我还有一个三路上的过河兵可以趁机往中间靠拢,一旦在中路形成屏障,窝心马就可以安全转移了。到那时,还怕你老尹有三头六臂不成?
                            想到这里,我不禁心花怒放,走了兵三平四,道:“幸亏还有这只小兵啊!等一下战斗结束以后,要给你发一枚勋章!”
                            老尹点点头,露出顽皮的笑容道:“好,你就给他发勋章吧!”说罢走了一步卒3进1,看来是准备渡河参战了。
                            我正要走兵四平五,突然发觉老尹的神色有些异样,似乎满怀期待地希望我马上平兵,而且把手已经提前放在黑卒的上方,给人的印象是只要我平兵他就会冲卒过河。我不禁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把手又缩了回来,再次认真打量着棋盘。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差点就上了他的大当啊!
                            却原来,老尹早已设下毒计,就等我上钩呢!我只要一走兵四平五,他可绝不会去走卒3进1了,他会马上走马5进6将军,逼我车二平四自己塞住相眼,然后他中炮借我的兵做炮架,炮5进5打相一将,就活活把我的老帅闷死在九宫之中。真是妙计啊!
                            我虽然发现了老尹的诡计,并为此暗自庆幸了一番,但接下来却感觉情况颇为不妙。
                            在子力上,我确实是占了绝对优势:等于是净多一车。但令人尴尬不已的事实是,我的双车一马却陷入了英雄无用武之地的烦恼,双车只能龟缩在下二路防守,不敢离开半步;窝心马与中相已经被对方点了死穴,永无出头之日。反观黑棋,虽然子力处于绝对的劣势,但“兵在精而不在多”,各子占位简直是妙到毫巅,只需将三路卒毫无顾忌地冲过来,然后直捣黄龙破相,便可建功立业,堪称是以少胜多的绝妙范例。
                            抱着碰碰运气的心理,我顽抗了几步。
                            车六平八 卒3进1 车八平七 卒3进1 车二平一 卒3进1
                            我无奈地连续平车,希望局面会出现什么转机。但此时已经毫无变化,老尹自然看得十分清楚,他喜上眉梢,一个劲地往下冲卒,自己也为如此难得一见的棋局而兴奋不已。冲完三步卒子以后,实在是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不由哈哈大笑道:“看你还有什么办法?哈哈!”
                            其时我真是又羞又恼,面对这样的局面早已无力再作抵抗,但心有不甘,仍然不愿意就此认输,只是低头看着棋盘,脑子里一片空白。
                            老廖仔细看着棋局的发展,也被如此富有戏剧性的结局而感染,与老尹一起开怀大笑起来,道:“我老廖活了快五十岁,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玩的棋!双车马输给炮双马,而且还都不能动!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何正华本来一直是边报棋边关注着棋局的进展,这时欠身认真看了半天,也发现了其中的奥妙,他虽然不想让我太难堪,但这盘棋的结果委实太过搞笑,也忍不住呵呵地笑出声来。
                            我们的对局室就在二楼,窗户也早已被我推开了,所以能够很清楚地听见球场上观众的声音。虽然已经很晚了,但还是有二十多位超级棋迷没有回家,此刻他们也看懂了这难得一见的妙局,不由得群情振奋,大声叫起好来。
                            我长叹一声,伸手推乱了面前的棋子,示意认输,心中痛苦至极。但过了几秒钟,自己看着那些棋子,却又感到好笑,不由得也跟着他们苦笑起来。
                            何正华及时在广播里宣布:尹业勇同志连胜三场,获得了首届象棋擂台赛的擂主称号。并感谢了广大棋迷朋友的热心支持,同时宣布比赛到此圆满结束。


                            48楼2014-11-11 22: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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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赛那天,是冬日里难得一见的晴朗天气。阳光穿过云层,照在人身上暖烘烘的。参加比赛的人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体委球场上晒太阳,等着裁判长老向编排首轮对阵形势。我早已经发现笑咪咪地笼着袖子和人聊天的刘正信,就过去跟他打招呼:“老刘,代表哪一队啊?”
                              老刘道:“商业局啊,我调到商业大楼上班了。”
                              我诧异道:“你不是住在房管所吗?怎么又代表商业局了?”
                              老刘笑道:“你到我们家去了多少次了,亏你还问这样的话?那是我老婆单位呀,我住的是我老婆分的房子呢!你忘了?我是从中原油田回来的。”
                              我自己也有个堂哥在油田,当下问道:“那你干嘛要回来呀?油田的工资又高,福利又好,跑回来干什么?”
                              刘正信眼神黯淡下来,叹口气道:“唉!不是我这个病,谁愿意回呢?在油田搞会战的时候,落下了肝病,差点死在外面。”
                              我跟他认识了这么久,平时也没听他提过,便追问道:“现在怎么样?有没有看好?”
                              老刘道:“好是好了,可这个病是难得断根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再发作呢!”
                              我安慰道:“没事的,现在科学越来越发达,以后你这点小病根本就不算个啥了!”又赶紧岔开话头,“你到了商业局,那你们可是一支强队哦!哪几个呀,这回?”
                              老刘道:“还有张金波、周江海他们俩。”
                              我夸张地瞪大眼睛:“啊呀!这么强的队伍啊,你们肯定拿团体冠军了!”
                              刘正信开心地笑了,然后又问:“你们呢?这次是哪几个?”
                              我道:“唉!我们不行呢,就我和文军,还有个张国春那是来充人数的,从来没有参加过比赛的。”
                              老刘点点头,道:“你要想个办法调到我们商业战线来就好了,江海还是弱一些。”
                              我摊开双手,道:“老刘你又不当局长,不然我们还可以沾点光,商业局这么好的单位谁不想进去啊?进不了啊!”
                              我们正说着,张金波凑过来打趣道:“这回不消说得,肯定该你们拿团体冠军了!”
                              我又好气又好笑,道:“你不要来调戏我们,知道你们是强队,这次一定拿冠军,反而来说风凉话!”
                              刘文军在我身边一直没出声,听张金波这样说,冷笑道:“哼!哪里那么容易就让他们拿了?也要问问我答应不答应呢!”
                              金波听了此言,心中不快,但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微微冷笑而已。
                              我们还在说笑,只听老向在屋子里叫道:“开始比赛了!都进来吧!”
                              众人一听,如潮水般涌入大厅,各自找到自己的座位和对手,准备比赛。
                              说来也是巧合,这次比赛总共有十二支队伍共三十六人,首轮抽签是按各队报名的顺序抽的,所以基本上是队与队之间的比拼。第一轮我们队就碰上了商业局代表队,我先手对张金波,刘文军后手对刘正信,张国春先手对周江海。
                              看到抽签结果,大家也感到好笑。落座以后张金波笑呵呵对我说道:“手下留情啊,伙计!”
                              我本来不惧金波,此刻听他此言便知是心怀怯意,不由微微一笑。
                              邻座的刘文军开心地扭过头来笑道:“他对你是绝不会手下留情的,这我倒可以保证!”
                              刘正信给张金波打气道:“金波,你是后手,和棋就可以了!”
                              刘文军笑咪咪地问道:“那你是先手,是不是一定要争取胜利啊?我也只想和呢。”
                              刘正信被他问得有点尴尬,愣了一下,道:“我跟你也只想下个和棋就满足了啊,谁一定想赢呢?”
                              刘文军见他有些言不由衷,接了一句:“那我们就算议和了好不?现在就去记成绩,不用下了吧?”
                              老刘是个老实巴交的人,见他来了一招“打蛇随棍上”,倒不好说什么了,只是一个劲地笑。金波气不过,插嘴道:“哪里有这样的?下都没有下就算和棋?”
                              刘文军冷笑道:“我是看见老刘的功夫深呢!如果是你,谈都不要谈!”
                              隔邻的周江海正在把棋子一个一个摆得整整齐齐,听了文军的话,抬头道:“刘文军的心理战开始了啊!是不是心虚啊?呵呵!”


                              50楼2014-11-12 08: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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