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在山上被一个中年男人捡回家的，那时候我才不到一岁。他说那天晚上他在附近办事，恰好发现了饿得不行抓住人家坟头贡品的我。
他总是喜欢说一些胡话，从我记事起就开始叨叨，说为了救我损失了一笔大生意。

“什么大生意？”我不屑地问他。
每当这时候，他总会磕了磕烟灰，然后得意地一笑：“大到可以给你娶个大屁股的媳妇儿，还能买套城里的房子哩。”
我鄙视地看着他：“切！你要真有那钱，先给我整一套好看的衣服。看我这一身补丁，都不好意思找春桃玩儿。”
“没出息。”他一副恨铁不成钢地样子，“等你大了，师父带你去城里，找城里的媳妇儿，那才叫一个水灵。”

村里的人都说我师父是个神棍，说他脑子不正常。
这天傍晚，我跟师父正在吃晚饭，屋外不远处的小路边传来几个中年女人聊天的声音。
“你听说了吗？刘老三的女人要早产哩！”
“何止是早产，说不定还是难产！肯定是碰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你不知道么？就是前几天……”

村里只有一个医生，还不是产科。虽然已经打电话叫救护车了，可镇上的救护车到这还得四十分钟，他女人能不能撑到车来都是个问题。
年纪大的有接生经验的女人们已经在准备接生了，而这时候我师父却凑了上去。
“黄疯子，你来干嘛？”刘老三看到师父没好气地说。
虽然我师父待人不错，可他一天到晚神神叨叨，也不种庄稼，就在外面瞎跑，所以村里人还真没几个待见他的。
“快让开，不然你女人和孩子都活不了。”师父语气有些重。

听到师父诅咒他老婆孩子，刘老三立马就火了，眼看就要动手打人，还是他老娘过来才拉住。
刘老三的老娘是村里唯一一个相信师父的人，她拦住刘老三后赶紧过来问师父怎么办。刘老三怕一不小心再把老娘给气死，便没有再把师父往外赶。
师父站在刘老三女人的床前，叹了口气说：“太迟了，太迟了。这小孩是保不住了，不过大人我倒可以试试。”
听到师父这样说，刘老三的老娘哭得更伤心了，一个劲儿地求师父帮忙。而周围的人都骂我师父，说他疯到人家家里来了。

有了刘老三老娘的许恳，师父让我把包里的东西交给他。
墨斗、黄表纸、毛笔、朱砂、红线、桃木，一共六样。
师父让所有人退开，然后用墨线缠住床四周。这我知道，墨线辟邪，有墨线的地方鬼魂不能过。但这明明是孕妇，跟鬼有什么关系？
刘老三的老娘已经按照师父的要求端来一碗清水，师父蘸着清水和朱砂在黄表纸上飞速画着。我还没看清画得什么，他已经把画好的符咒贴在了刘老三女人的肚子上。
师父转身过来拿桃木和红线，还没等他有进一步动作，那女人突然痛苦地尖叫，声音刺得我耳朵发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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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疯子，你别祸害人家！”听到女人的哭喊声，周围的几个女人看不下去了。
“要生了！”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几个女人顾不得师父一下挤到前面来。
我跟师父被到外面根本进不去。
师父急得一拍大腿，喊道：“快让开！再过一会儿娘俩都保不住了！”
众人的吵闹声混杂着女人的惨叫声充斥了整个屋子，我的心里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虽然门窗都已经封闭，但我还是没由来的感觉到了一阵阴气。

我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师父依然在往里面挤。可他哪里挤得过那几个天天做农活女人？
看见小孩要生了，刘老三的老娘也不让师父过去，而一身肌肉的刘老三更是拦在我们面前。
“没救了，没救了。”师父神色黯然，一边叹气一边叨叨着。
果然不出十分钟，就传来了刘老三老娘的哭声。那女人真的死了，孩子也死在了肚子里。
这下所有的罪都怪到了我跟师父头上，刘老三拿着凳子过来砸我们。我跟师父吓得东西都没拿转身往外跑。
村里是不能呆了，刘老三肯定会找我们麻烦。我以为师父要带我去镇上躲两天，没想到师父拉着我往山上跑。
这大半夜的，去山上干嘛？

小孩子死后都不办丧事，第二天那女人就连着肚子里的小孩一起下葬了。
我跟师父就在对面的山腰上看着埋完了那对母子。想到那女人昨晚痛得已经扭曲的脸，我忍不住紧了紧衣服。
“你一会儿去旁边地的草垛里把春桃家锄头拿来。”师父看着那坟对我说。在农村，很多人都有把锄头藏在地里的习惯。
“拿锄头？”我有些奇怪地问，“师父，你不是要挖人家坟吧？”
师父眼睛依然一动不动，严肃地回道：“没错，就是挖坟。一会儿我给你把风，没人了就开始挖，越快越好。”

“我不去！被刘老三看见了我会被打死的！”我害怕地说。
“你去不去？”师父瞪了我一眼。
见师父生气了，我只好答应下来。
天色渐渐暗去，山上做农活的人总算都回去了。师父一脚踹我屁股上叫我赶紧去。
今天第一天，坟只是填平，估计明天才会砌砖堆土。我跟小偷似的四周望了望，眼见没人，赶紧开始挖。
“你挖着，我先下山去拿东西。”师父见天黑了大半转身下了山。
师父在的时候还没什么，这一走我心里就犯嘀咕，脑海中又想起了那女人的样子。这也算是惨死的吧？要是诈尸了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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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那棺材，我可以想象出那个大肚子的女人正躺在里面。她死前的表情依然是那张因为痛苦而扭曲的脸。
我忽然想到师父说的，小孩子死了暂时不会去地府报道。那这女人肚子里的孩子……
正当我这样想，耳边突然传来了像是木匠刨木头的声音。我吓得大气也不敢出，呆在那仔细听着。

接着又传来撞击木头的声音，两种声音混合在一起，我的后背早已凉了个通透。
“师父啊师父，你快来啊！”我心里默念着，浑身都在发抖。
那撞击木头的声音突然变得很大，我晃了坟一眼，一只手似乎是手一样的东西正扒着被我挖开的坟头。
我也顾不得是真是假，赶紧转身就跑。可没跑几步就被藤蔓杂草缠住了脚噗通一下摔到在地。
“师父！救命啊！”我再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大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