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节贺文还是有的
红妆
CP:天津X北京
类型:粗糖
级别:R15
天津下台之后心急火燎地往后台赶,他手上也不闲着,边解扣子边摘辫子,衣襟开敞,下摆兜风,他反手把戏袍脱下来,里头居然还有一件扎皱了的长褂青衫。天津把戏服半搭在手上,沿着蜿蜒的后台窄径一路小跑,在紧里头的一扇老得发油的木门边停下来,门板上用有点黄的宣纸贴了张行楷毛笔字——京万红。天津站定,抬手在化妆间门口轻轻敲了三下,这才推门进去。
“你今天串了两场?”正在上妆的北京闻声停笔,他妆没画完,贵妃的衣裳倒先换好了。北京从镜子里头撇了天津一阵才转过身来,“怎么不先回自个儿屋去啊?”
“三场。”天津把戏袍往椅子上一扔,背过手又开始解勒在长衫外头的束腰布带,汗从乱七八糟的褶子里透出来,就像在绸料中间打了块深色的碎花补丁。北京颦着眉嘟囔了句糟蹋衣服。天津倒是心宽,随意搌了搌下摆,尽量给它抻平,立刻就乐呵呵地接上下茬了:“这件可是真丝暗花,今年为了演出新买的,万百块钱呢。”
北京眉间的怒意似乎又深了一度,不作声地扭回身去重新盯着镜子。天津满不在乎地从他身后贴近,立在椅背后面半步,双手十分自然地搭上北京的肩,“这不赶场嘛。我家戏园子的单口是去年就定了的,完事儿以后衣服都没来得及换,赶紧往您定的地点赶,来了之后没看见藏在后头的您,反倒被前头的领班抓起来,不小心成了顶包的。看在大伙高兴,开场就连翻了十几个跟头,我心思没事了吧,结果下去换一身又得返场,估计是春节临时撂担子的人太多,唱完领班居然还想让我上,我说不行,长衫扯了也就扯了,嗓子劈了就劈了,但我不能让您戏班子、也是我家当家的大花旦没人理啊,这可怎么交代。再说没见到您前我就累趴下了,我也死不瞑目啊。”天津猫着腰,身子越说越矮,到最后就贴在北京耳朵边,俩人的呼吸都纠到一块去了,北京抬手打了天津一下,嗔怪道:“大过年的净胡说八道!”
“是、是。都是胡说。”见北京有笑模样了,天津也就放了心。他稍微用劲把北京笔挺的背在椅子上按踏实,然后转半圈椅子,自己又向前绕半步,靠在镜边跟北京面对面。
天津这才看清楚北京自己上的这妆:底色和面红都铺了,但这面红比以往要浅和大得多,不似戏中提神明目的韵影,倒像是酒饮微醺时的妩媚芬芳;他扫在右眼上的干红远比左边深,好似把左边的也全遮在右边了;而眼睛、眉毛、嘴唇全都没画,素如白玉,再联想他刚才进门北京似落非落的妆笔,显然是在这等着呢。天津琢磨着在北京脸上抹了一把,颊面微微发烫,但果真连个粉星都没有,反而有点粘手——这妆都快掉干净了。
“您也真是拧。敢情我要是不过来,您这妆不上了不成。”这回换成天津颦眉生怨,匆匆拿起胭脂底色准备给北京上彩。“说得跟你小子平时特顺溜一样。”北京毫无愧意,两手一声撒,陷在靠背里。天津正忙活调色,也没空跟他抬杠,他瞪了北京一眼,忽然又记起什么来,狐疑道:“您刚喝酒了?”
北京这才笑吟吟地望向妆镜后边,天津顺着瞅去:在镜子和墙根的犄角藏了个瓶子,拿起来一看是个半斤的二锅头,轻轻一甸就知道空了。天津立马扭过头审视北京,正好看见他有意无意地从广口水袖里露出来的半拉酒盅。天津俯身要抢,结果北京一个抽手躲过去了,天津呵道:“您可真能耐啊!”
“这可是为了台上的效果,再说这不一个人闲的也没事么。”北京一手举杯,一手搌袖,活络的眼睛随着杯子滴溜溜地转,伴着红妆有着说不出的雍容,以及寂寥了。
这到了年关,人也散的差不多,北京拿回了自己的北海公园和玉渊潭,晚上又能在长安街和平安大道上遛弯了,可突然之间的空落又让他过的奥套,虽然北京还能乐呵着说过年有点雾霾睡得踏实,但心里这点说不出来的小落差天津是最明了的。正因为明白,天津也生不出什么气,以往过年,要么是他接北京回家,要么哥俩背着中央台四处串戏班子,他都要奉陪。何况无论怎么说,这回都是他先放了北京鸽子,这会儿就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北京装着可怜地出奇制胜了。
天津恶狠狠地沾着手上的油彩,反倒让北京先绷不住,笑出了声:“你干嘛呢,一会儿要给烤肉沾酱怎么着。”
“我要给鸭子刷油!”天津言罢, 一手举着刷子,一手引着北京的下巴上翘,啪啪啪在对方脸上拍了三个白点。北京非但没生气,反而挺享受,他眯缝着眼盯着天津那身近在咫尺的皱巴长衫,若有所思:“唉,你这衣裳,回头脱下来爷给你洗吧,兴许还能救过来。你性子急,搞不好就彻底给人毁了。”
“行啊,那我就擎好了。”天津此刻力道也缓下来了,语气也带着隐隐的心疼,“倒是等会儿您下来以后老老实实等我给您卸妆,这妆上了两遍有余,太伤…”天津的视线随着铺散开的脂粉,从饱满的额头到线条优美的脖颈,细腻的扫了满眼,天津不自觉地吞了口口水,“…您那细皮嫩肉了……”
天津放下东西起身端详了一阵,底色重铺了一遍之后反而看着较平日更加白里透红,温润如脂。北京这台戏要唱的是贵妃醉酒,天津早就在戏班发的单子上看见了,盛唐的仕女服大多都是低领,胸线以上露出雪白一片,北京现在身披的这件绫罗也是如此。天津不端详不要紧,注意力一旦集中在皮肉上,眼睛就难免顺着温和的线条滑到别的地方去。北京虽然是男儿身,但是衣襟下面的还是较一般人白皙不少的,想他坐了大几百年的朝堂,生养的自然不比如花似玉的大家闺秀逊色。天津看着看着,就鬼使神差地捏着铺粉的海绵,扣到北京起伏的胸膛上去了,半潮的海绵挤出了汁,而后者的肌肤却跟膏一样吸收了。
“想什么呢?”北京似笑非笑。
“没、没,”天津脑子一滞,话也有点磕绊,赶紧把沾在北京胸前油彩氆氇匀了,开玩笑道,“那啥,给您垫胸用的俩馒头呢?”
“刚才就酒吃了。”北京回答得一本正经,他轻轻把傻愣着的天津推开,脚蹬椅子转过身去,从一方小木匣子里取了墨黑和妆笔,挽起袖子露出一截藕节似的前臂,半转手腕,胼饱了墨汁,又扭身递到了天津面前,“该画眼睛了。”
天津平缓地应了一声,他接笔的手还算稳,可端起北京下颚的手却有些抖。北京那双狭长的,神采飞扬的凤眼,直楞楞、包含笑意的望穿了他。天津的呼吸空落了一拍。美,是不足以形容这双眸子的。眉宇含笑,眼带桃花,春水似的柔情从其中淌出来,又像是要将他的灵魂勾走般沉寂幽深。
“您…”天津缓了下语气,“把眼睛闭上。”
“闭上怎么画。”
北京笑。他笑起来时那双眼睛的华彩更为丰富,婉约的灵动从眼角飞扬而出,而雍容和华贵则深积在眼底,簇拥、勾勒出妩媚的弧度——现在的小姑娘管这个叫卧蚕。
天津感觉头脑发胀,干脆心一横,把笔塞回北京手里,自己蹭蹭跑到墙边,抓起扮装用的假发和头冠,看也不看就使劲梳,珠子碎发参差而出,天津愣是没发现。他心里此刻七上八下,但为了壮胆,也为了分散注意力,嘴里倒振振有词:“咱时间不够了啊。还有一刻钟就要上台,您现在立马画您的,我这头给您把假发备上,一会儿咱直接套,不出三两分钟就能胜利会师,享清闲了!”
北京哭笑不得,眼见天津越忙越乱,他倒饶有兴致的看了一会儿,才也行动起来,画眼扫红一气呵成,动作比刚才不知利索了多少倍。这头天津真是忙活了好一阵才总算把刚刚心慌时险些拆了的假发对付回去,他还没来得及擦把汗,忽然发觉北京那头又没了动静。天津心里发虚,他颤颤巍巍地看回来,果不其然北京又在那端着支笔等他。
“眉毛总得你画了吧?”北京慵懒地邀请道。
化妆这活儿是个熟练工。给北京化妆,天津驾轻就熟。比徽班进京更早,比可想见的未来更晚,天津不知给北京化过多少次,可以说哪怕黑灯瞎火也能提笔就来。只不过笔尖在肌肤上舞动出来的感觉,不知不觉间已经深刻了几个层次,从皮毛上骚动到了心窝里。北京在这方面最讲究的时候正是他改称北平的那段日子。那时他几乎整日唱戏,夜夜焚香,活得好不精细。北平叫天津军爷,说化妆这事烦劳不得他。于是北平妆容精致的面庞在天津心里意外模糊,他是悲切的,还是欣喜的,总是辨不出来,想用油彩勾勒,却最终遮盖在胭脂里。唯有天津偶尔得空,赶去北平的戏院,默不作声的看他画脸,唱戏,自己则立在包厢边角守这么一场。极少数情况下,北平赶场,忙不过来了,才会让天津搭手。他也不出声,就坐在镜子前,等天津自己会意。可等到了要画眉的时候,北平又会抬手把天津的笔挡下。北京的风雅天津是一贯不懂的,何况老世年间没什么新色号,新眉型,只当对方觉得自己画的眉不好看罢。
传闻烛下调红粉,明镜台前别作春;不须满面浑妆却,留着双眉待画人。
等天津听来这个典故时,他早就又开始给北京画全套了。至于什么时候北京不再阻止他画眉,天津也不记得。就像当时莫名禁止了一般,来去都自然得很。仔细琢磨,好像除了北京当时喝的是汁润绵甜的西安稠酒,而不是什么容易上头的二锅头以外,过去这些年,在扮妆上似乎也并没有什么特别值得他挂意的事。
话说回来,眼下北京正扬着脸等他。北京眼底那种零碎的、得意洋洋的小精明不需走进都觉得清晰得很。
“你啊,还是太年轻,沉不住气。”
“这有什么沉的?”天津恨得牙根痒痒,笔锋却出乎意料地平稳,他干活时出奇认真,连北京那流光溢彩的眼睛都看不见了。可等大功告成,他盯着北京时那种乱七八糟的冲动和臆想就不受束缚了,“是,我小,就沉不住气了!”俗话说得好,忍无可忍无需再忍,天津顶着北京唇瓣的手愈加用力,使得泛着水色的薄唇——“等会儿,你唇彩呢?”
北京像是早有准备,“忘了带了。”
天津脑子一懵,思绪断线以后反而镇静起来了,让北京借别人的唇釉就算北京同意他自己都不同意,只好想出些过时的玩意儿来:“平时备用的垫盒底的红纸呢?”
“湿透了。”北京放声大笑。
“怎……!”天津刚要倒开妆盒,就见北京从他袖沿儿宽大的戏服里,变戏法似的翻出一叠皱巴的、沁着水渍的红纸来,手法比刚才拿酒杯还有过之而无不及。艳红的液滴从北京手肘蜿蜒留下,滑进那黑洞洞的,他恨不得扒了的袖子里。
天津一把把北京手里的东西扔地上,手顺着宽大的袖子探进衣服里,直接把北京抄起来吻。北京双手攀在天津肩上,整个身子半挂腾空,向上翻转,头反而被死死压在椅背上,要不是天津有心捧着他的后脑,北京的脑袋很有可能被掀开。天津的舌头剐蹭而入,时而迎合着北京的节奏缠绵悱恻,时而顶着阻力继续深入,他恶狠狠地撕咬对方的两片薄唇,蹂躏将它们塑造成自己喜欢的形状。贴合的身型相互摩挲,噬咬从耳垂、颈窝逐渐滑落到更危险的角落。
“爷…哈,比你沉得住气…不是吗?”北京抽空在喘息中提点道。
“放屁。”天津立刻堵住了他的嘴。北京的轻笑着的双唇此刻看着更加丰盈红润和诱惑,绝对称得上万红。天津又用唾液给这片芳泽上了一遍色,他趴在北京耳边威胁道:“等一会儿中场休息,我再给您补补妆。”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