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七点左右有真田龙的比赛。吉田千鹤把真田彻的儿子圈在怀里跟他们一家一起坐在沙发上看比赛。隔着电视的那层屏幕她看得清他不拘言笑的面容,他挥动棒球杆时的表情严峻得一如既往。得知获得优胜的时候真田龙嘴角勾勒出的淡淡笑容一瞬让她产生了想要流泪的冲动。
这是和真田龙分开的第五年。日子冗长而平淡,身边的人总是不断轮回在改变。吉田千鹤已经完全定居在札幌,一年回一次东京。毕业后找到了不错的工作,住进了自己从前梦寐以求的高档公寓。她也开始踩着高跟鞋出入在不同品牌的奢侈品店里,也开始习惯早出晚归朝九晚五的生活。她开始变得健忘,选择性地忘记了很多事情。已经逐渐断了联系的黑沼爽子和矢野绫音,曾经在自己青春里留下极为浓墨重彩的一笔的荒井一市。这些在生命里曾经重要得不可一世的人终于在时间的磨砺中褪成了回忆,就算出现在了某一晚的梦里,彼此的面容也都遥不可及。
但她从来没有忘记五年前说过还会去找自己的真田龙。和少年的最后一面停留在机场嘈杂的背景里,遥远却熟稔。她一直记得他不断低下去的帽檐,他最后抬起头凝视她的眼神里分明盛满了悲伤。他想了很久最终还是把她拥在怀中,久久不肯抽离。他拖着行李离开的时候对上了窗外分外澄澈的蓝天,那样暗哑的声音就这样一点点从回忆中渗透出来。
“千鹤。等着我。”
“我一定会去找你的。无论你去到哪里。”
吉田千鹤记得那天自己哭得狼狈而可笑的模样,蹲在地上连回他一句话的力气都没有。她其实还有很多话都没有说出口,她还想慢慢说给他听。她想说笨蛋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了突然分开我好不适应啊你能不能别走。可是这些全部堵在了胸口,沉闷地压着眼泪大口喘息着落下来,毫不妥协地打湿了大半边衣襟。
后来考大学她去了札幌,那个有她曾经朝思暮想的人的地方。那样的思念在现在看来只是一种变相的憧憬,她为自己及时的放弃感到欣慰。起初住大学的宿舍里,六个人挤一间。她每晚窝在被子里看真田龙发来关于比赛的短信,看着看着就开始断断续续地抽泣。大二那年真田龙跻身为体育界小有名气的新人,她也可以光明正大地在宿舍的电视或自己电脑上看他的比赛。那时候他的比赛往往在深夜,她便每天熬很晚爬起来看。室友关心她随口问她欸你很喜欢真田吗。她知道室友口中的“喜欢”的意思,顶多算得上对一个职业棒球选手的尊敬,但还是非常坚定地点了点头。
“毕竟他是我以前的同学呢。”她笑着如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