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0
双手交握在身前,我微微屈膝,头上的珠饰随着我的动作轻轻摇摆。
接着是平静无波的声音在安静的大殿中突兀地响起:“回禀陛下,依云只知道李家对常家下聘提亲确有其事,至于其他……恐怕只是些传言而已。”
此言一出,答案再明确不过。
在这两人之间。
我选。
李建成。
悄悄抬头,我看到了杨广有些吃惊的神色,于是又恭敬解释道:“三殿下到中原两年,素来与依云的未婚夫君交好,依云才得以有幸常见到殿下。”我略微一停,接道:“更是视殿下如兄长一般。”
只是兄长,并无情意。话已经说得这么直白,估计杨广也没法再出言为难了吧。
我先是转向了李建成,他正用手轻叩着桌面,迎上我的目光便浅浅一笑,神情随意从容,却又不难看出眼中那抹淡淡的惊喜。我颔首勾唇,也冲他一笑。目光相接,彼此心意了然。
宫宴殿中,万众瞩目,这穿过无数目光的含情对视却让我的心突然一沉。我明知不该喜欢上李建成,结果还是放纵地顺应了自己的意愿。逃避了如若这样选择只会有害而无利的现实,拼了命的说服自己随心而选。我到底在干什么?!
不过还好尚有转圜余地,我和杨广话中所提都只是“李家”,而并没有指明是李家哪个公子。所以等下我还可以讨讨杨广的欢心,让他主动赏赐我些什么,然后适时提出请他赐婚,就能顺理成章地嫁给李世民。况且只要杨广肯赐婚,就是圣旨,几乎就不能改变。
微微转身,我又朝萧璇的方向看了过去,他垂着眼睑没有任何反应,似乎我刚刚说的事与他毫无相干,但那紧紧攥着酒杯的手因为用力而显出的苍白已经出卖了他真正的情绪。那个自尊理性的萧璇、冷静淡然的萧璇,居然因为我有了情绪波动,是不是很不容易?
“原来如此。”杨广说着,语调却生硬,似乎带了一丝勉强。
我欠身,低头。
“朕对建成甚是喜爱,一直视若亲生。现在他娶妻,朕自然是要把关,而你这样的女子也确实配得上建成。”听了杨广的话我顿时一愣,心下有些慌乱,知道原本的计划肯定是不能实施了,一时又想不出话来怎么应对,只好先答了句“谢陛下”免得显得不懂礼数。
杨广当然不知道几句话间我的心思拐了这么大的弯,笑了笑说道:“前几日地方官府献上了一把绯云剑,剑身轻盈锋利,是适合女子用的软剑,朕就赏给你当作朕的贺礼了。”
送剑给我,难道是在试探什么?
我没有抬头就能确定杨广一定在盯着我,如果现在回头去问李建成一定会引起怀疑,看来这次得我自己应付了。不敢多加停顿,想到这我就缓缓开了口:“谢陛下隆恩。但是此礼过于贵重,而且依云不会用剑,恐怕受之有愧。”
看不到杨广的表情,我隐约有些紧张,藏在袖子下的手指尖冰凉,手心却都是冷汗。
“无妨。”他突然笑了一声,声音听不出什么异常:“朕想来想去,也只有这剑衬得出你的风骨胆识。”
“那就谢过陛下了。”我躬身行礼,然后后退两步,准备回到席位上。
“素来听闻这行宫中的荷花池风景秀丽,可是在西殿旁边?”一个温润的声音响起,不大不小但正好能让我听得清楚。我微微扭头,看到沈曌熙侧头向旁边一个宫婢询问,眼神却看着我的方向。
我脚步未停,暗自留心听着那边的动静。
那宫婢似乎答了声“是”,就听沈曌熙道:“方才酒喝得多了些,有点头晕,你带我去那边歇歇。”宫婢点头,和沈曌熙一起出了正殿。
我小心翼翼地落座,看到萧璇平静的目光从我脸上划过,随即沉默着移开,又看向了大殿中央。我目光未转,看着他的绝美无暇的侧颜,片刻失神。
“常姑娘。”一个声音唤回了我思绪。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一个内侍正捧着一个精美的盒子站在我身后,“这是陛下赏您的。”
我想起沈曌熙的话,便对他道:“这兵器放在殿中实在不妥,劳烦先帮我拿到西殿,待宫宴结束后我再去取。”
“是。”
“多谢。”我又道。
“不敢。”
看着他转身出去,我偷偷瞄了瞄萧璇,咬着嘴唇不知道怎么开口。
“去吧。”萧璇面无表情,语气淡淡。
“嗯……”我有些迟疑:“我是担心等下还有人敬酒。”
萧璇默默瞥了我一眼,没有说话就又扭开了头。
“那我快去快回。”我有些心虚地笑笑,故作自然的起身离席。
向带路的宫人道了谢,我无心欣赏荷花池的景色,快步走进殿内。
沈曌熙背对着门口坐在榻上,绣着银纹的华贵白衣洁净飘逸,长长的拖尾铺散在地上却依旧洁白得耀眼,墨色的长发微乱披散,玉簪半束青丝摇曳,顺着衣衫倾泻而下,与白衣呈现鲜明的对比,那是万人之上的高贵,却有超脱凡尘的淡雅。
听到我的脚步声,他回眸朝我一笑。明艳魅惑的笑容晃得我一愣,走过去才看到他手边放着那个装绯云剑的盒子,剑已经被他取出。朱漆雕凤的剑鞘华丽而张扬,剑柄却用了殷红暗色,他雪白的手握在上面,两色相触,无法言喻的妖冶。剑已出鞘,银白的剑身在日光照射下显出淡淡的朱红绯色,如朝霞浮动的轻云。这名字果然适合,我心想。
“以前没有看出,原来沈公子还有看别人东西的癖好。”我走近,坐到榻上看着他。
“是把好剑。”他只盯着手中的绯云,没有理会我的话。
我有些不满沈曌熙的无视,脱口就是一句:“是好贱。”
沈曌熙愣了愣,然后竟微微失笑,收回绯云转身递给我,借机俯在我耳边轻声道:“如果在下没有记错的话,乔姑娘似乎还有求于在下。”他略带调笑的声音听得我耳朵一红,尤其那句“乔姑娘”在脑海里转了好几个圈,接着我就开始懊恼自己当时怎么那么冲动,居然直接告诉了他我原来的名字。
心想着怎么含蓄地问出他是不是现代人,我转转眼睛,答道:“那抱歉呗,但是我偶尔会有一点,毒舌。沈公子见谅。”话中刻意加重了一个现代词汇。
说完这句话我就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沈曌熙脸上除了他惯有的浅笑之外并没有其他神情。他勾了勾唇角,道:“还好。而且,我喜欢。”
我心里一震。
他这是,听懂了?
他说他喜欢,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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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章写不完了,只能明天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