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劳动人口的流动生活方式、资本主义欲望生产的扩张运作、情欲空间和活动的多样化、基进社会运动的眼界异象、中产阶级的认同及其性操作、性学研究的启蒙理想——这些因素各有其运作的方式和领域。各有其推动的方向和速率,彼此之间甚至有着重重因果渗透关系,但是它们的历史际会在快速增长的情欲生产力和摇摇欲坠的情欲生产关系之间形成复杂张力。这个张力在世纪之交性革命末期的历史沉淀,可以在 1920 年代风行美国的各种婚姻手册中找到迹象。在这些婚姻手册中,虽然贞洁仍然是个不言而喻的镇山石,而性基本上还是被要求在婚姻之内进行,但是从《婚姻之爱》到《理想婚姻》 (注 21) ,当时走红的婚姻手册的书名就描绘出婚姻性质的转变:情感和性爱在其中扮演的角色愈来愈重要,性爱的满足被视为是夫妻二人都需要努力的目标( D'Emilio & Freedman 265; Seidman, Roman-tic 77-81) 。而当婚姻的品质(特别是性爱的品质)被凸显,被视为夫妻双方的责任时,这也暗示婚姻的问题是可以由个人的努力来解决的——只要有“专家的指导,如:正确的性知识,适当的技巧,和正确的态度” (Seidlman, Romantic 76) 。这种对婚姻和性爱关系的改良式看法,显示情欲生产关系已经发生了深刻变迁,因此一夫一妻婚姻体制也必须为此前澎湃的性革命提出一个折衷的调和,把性更深刻地崁入婚姻关系,以间接对蓬勃的情欲生产力加以包裹控制(注 22)。同时,这个关注也种下后来美国社会对“正确性知识”的渴求,强化了性学论述和专家在情欲领域中的知识权力运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