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不时的抬头看表，魏晨说今天会早回来的啊！桌子上晚饭已经摆好了，一家三口就等着他回来吃饭。张杰的心都在嗓子眼提着。从那天出院以后，魏晨只在家呆了一天就出去打工了。早上天不亮就没了人影，常常要到天黑透了才回来。有时候累得他吃着饭就打盹，看得人心都疼死了。这家伙到底在干什么呀？哪家超市用人黑成这样啊？张杰愤愤不平的摆弄着筷子。

　　张妈妈担心地看着窗外黑漆漆的夜色：“小杰啊，你有没有跟魏晨说学费的事爸爸妈妈会想办法，他不用这么拼命的！再说马上就开学了，他能赚多少钱啊？” 

　　张杰郁闷的划着桌子：“说了，他说他要自己想办法。”

　　张爸爸抬眼看看表，已经快八点了。正要说话，门铃响了。张杰跳起来就去开门。

　　门外魏晨笑嘻嘻的拖着一个大袋子进来。张杰一颗心掉在肚子里，埋怨的话自然也就变成了：“冷吗？快点洗洗手等你吃饭呢！” 

　　魏晨笑着答应，把手里的袋子交给张杰。张杰打开一看，里边是几十只张牙舞爪的大螃蟹。

　　“煮煮吧！很新鲜的。”

　　张妈妈接过来埋怨：“你这孩子，买这么贵的东西！”

　　魏晨笑笑，又从另一个袋子里拿出两瓶五粮液放在桌子上：“伯父，我记得您最喜欢这个口味，今天可以陪您喝一点吗？” 

　　张爸爸高兴得拿过酒瓶：“好啊！看来你今天的收获不小啊！”

　　魏晨坐下来：“伯父，我今天真得很高兴。”

　　“好！我们都来喝一杯！”

回到卧室，张杰迫不及待地抓住魏晨的胳膊：“魏晨，你这几天神神秘秘的在干什么啊？你拿来那么多的钱买东西啊？”

　　魏晨笑着看他，这些天累得晕头转向，都没来得及好好的看看他。带了一点酒意，魏晨吃吃的笑。绯红的脸就贴在张杰的胸膛上：“杰，我今天很高兴，我很高兴啊！”

　　张杰深深地吸了口气，魏晨的样子让他有点难受。搂住他轻轻地吻他：“魏晨，你……” 

　　“我给你看样东西！快来！”魏晨孩子气的蹦到床上，从怀里小心地拿出一个大信封。眨着眼睛看着张杰然后像变魔术似的从信封里抖出了成沓的钞票，雪花似的飘了一床。

　　张杰都看傻了，半天才抓起来不相信的看：“这么多？你抢钱啦？”

　　魏晨吃吃的笑着躺在他腿上：“对啊，我就是抢钱啦！我用我一千五百块的本钱，在十天的时间里抢了六千多，你都不夸我吗？” 

　　张杰简直说不出话来了。魏晨笑着拨弄那些钞票：“我说我在超市打工是骗你的。以前我是太笨了，不对。是事情来得太突然我懵了。不过我总算清醒了。靠着打工想在十几天里赚学费简直异想天开！不过换一种方法就可以！ 

　　“你做了什么？“张杰心里长毛都快找不着自己的声音了。

　　魏晨拿信封在他头上敲了一下，噘着嘴装生气：“做什么做生意呀笨蛋！别忘了我们家就是干这个的。”

　　“做生意能赚这么多？”张杰又兴奋又怀疑，钱真的这么好赚？ 

　　“那要看你怎么做了？我只是找了条近道，所以才抢在别人前边了。”魏晨不无得意地笑着：“我找到供货源头，用比别人高一点的价格收进，再用比别人低一点的价格倾出。虽然一次的交易看似吃亏，但是同样的时间我比别人的效率要高出几倍，这样下来当然就是我赢了！”

张杰小心的退出来，抱紧了还在发抖的魏晨，疼惜的吻他。怯声地说：“疼吗？对不起，我……我……早知道你这么受罪我就不要了。”

　　魏晨忍着钻心的疼，小声地在他耳边问：“杰……好吗？” 

　　顿了一下，张杰摇摇头：“不好。”

　　魏晨狠狠地咬住了嘴唇，骗子！苏醒你个大骗子！早知道这样我何苦要忍！心里顿时酸成了一片，扭过头去。

　　张杰把他转过来，搂进怀里在他耳边叹了口气：“傻瓜，你好我才好啊！” 

　　泪滴下来，魏晨抱着他的腰。哎~~哭就哭吧，反正黑灯瞎火的没人看见。

本来说好的上午跟张杰一块去收最后一笔货款，然后下午就回学校。但是由于某些不太好说的原因魏晨早上没能起得来。张妈妈认定了是魏晨这些天太劳累，于是靠在床头上吃着张爸爸特意做得好饭好菜的魏晨脸红得要命。 

　　下午，魏晨睡足了午觉醒过来的时候家里已经没人了。爸爸妈妈上班去了，张杰一个人拿着行李先回学校了。这样的话明天早上两个人再上学也来得及。魏晨躺了一会，还是去把那笔钱收回来的好，免得夜长梦多。那些生意人想赖账也是常有的事。忽然想起来上次在名品店里看上一条牛仔裤，想买给张杰可是那时没钱只能眼看着。明天就开学了，今天去把他买下来。 

　　魏晨双手插在羽绒服的口袋里，尽量的放慢脚步。虽然张杰偷着买来了消炎药膏，可是好像不太管用。身后还是火辣辣的疼。下午的阳光很明媚的照在街道上，魏晨很有兴致的看着街边被逐渐融化的冰雪滋润的草坪。悠闲自在的老人和孩子在公园里享受着初春的阳光。一切都美好的让人想唱歌。 

　　佳亿海鲜酒楼，规模不是很大，生意倒也红火。只是现在还不是吃饭的时候，一楼的大厅里只是散坐着几个男人，桌子上杯盘狼藉，这几个人一边不时地朝门口看看，一边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天，看来是在等什么人，等了很久了。 

　　魏晨刚刚踏上台阶，立刻就感觉到了大堂里阴森的气氛。魏晨警惕的看着朝自己走过来的几个人，慢慢的向后退。知道他们的来意，也知道这几个是亡命之徒！魏晨不由得攥紧了拳头，幸好！幸好没有让张杰也跟来！ 

　　眼睛看向酒楼里的服务员，希望可以有人出来帮他，哪怕只是打个报警电话。但是没有人看他，好像大家都约好了视若无睹。魏晨明白了，突然转身向外跑。 

　　没有多远魏晨就被追上了，一阵凶野的踢打之后魏晨被推倒了一个死胡同里。周身上下疼得打颤，魏晨惊恐的看着面前几个拎着棍棒的人。

“小子！你有种啊！占了便宜就想跑，哥几个找你好几天了！这些日子你抢了不少吧？今儿好好的算算这笔帐！” 

　　魏晨一声不吭，知道这几个人并不是生意人，但是给他们钱的就是这些日子自己苦苦躲避的那些人！魏晨抿紧了唇，今天会是什么结果？还能回家吗？魏晨忽然发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中把那个家当成自己的家了。杰，你在哪？ 

　　背靠着墙壁，魏晨不用看也知道自己根本没有逃生的路。电话！电话响了！自从知道不会再有人供给自己以后，魏晨就把电话停机了。没有必要的用度还是省掉的好。但是张杰执意的要他重新开机，说的那么理直气壮：“为了我可以随时找到你呀！” 

　　杰……魏晨试探着推到墙角，伸手拿出了电话。但是还没来得及打开就被狠狠地打碎在墙上。

　　“小子！想叫人吗？你做梦吧！”

　　手腕被棍子扫到，顿时剧痛蔓延了全身。魏晨抱着手臂闪过再次抡过来的棍子。突然，一只啤酒瓶在身边的墙上炸开，碎玻璃子弹似的扑到了魏晨的脸上身上。血顺着额角流下来，模糊了眼睛。 

　　“小子挺硬的啊！连声都不出！”

　　“那就打到他出声！”

　　几个凶野的男人围了过来。魏晨努力的站直身子，不知道自己能撑多久？ 

　　“哈！这里挺热闹的啊，玩什么呢？”一个脆生生的声音漫不经心的飘过来，胡同口的墙上斜倚着一个栗色头发的漂亮小孩，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们。声音如此的耳熟。

　　魏晨惊骇的抬头，真的是他！该死！他怎么跑到这来了？还不赶快跑出去叫人往这里凑什么？ 

　　“不想找死就快滚！”一个男人啐掉了嘴里的烟头恶狠狠的回头。

“不行！那会把他吓死的。”魏晨呼的抬起头：“苏醒，今天的事别说出去行吗？尤其是……”

　　苏醒吃的笑了一下：“干吗？你和他们不是处的挺好吗？”

　　“就是因为他们待我好，我才不能让他们担心。苏醒，你太幸福，你不会明白失去家的人其实比狗更可怜。我现在，有家了。我很珍惜。”魏晨带一点羞涩的微笑，苏醒的心里说不出的酸。 

　　“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我坐车回去就可以了。你的朋友们还等着你呢！对了，替我谢谢他们。”

　　苏醒关上车门挥挥手表示不用客气，忽然想起什么朝车里的魏晨伸手：“对了，你说的那家酒楼欠你帐，借条呢？”

　　魏晨迷惑的拿出来：“在这，干吗？”

　　“你别管了，交给我。”伸手把那张白条扯过去，妈的混账王八蛋！玩阴的都玩出水来了！ 

　　魏晨走了，苏醒站在医院的大门口拿出电话，三姐的广告公司就在附近。把条交给她比自己大老远的跑到税务局去找姐夫强多了。

　　电话刚开机，苏醒忽然被一阵莫名的情绪堵得想落泪。电话都快被短消息和未接来电塞爆了，都是那一个人的。最后一条消息是三分钟之前的——醒，求你，给我一点消息，一个字也好。我快要疯了！“ 

　　有个人为自己急成这样，有点满足，比较骄傲。苏醒撇撇嘴，回了消息：等我拿到精神科执照的时候再找我吧，目前对于阁下的病我无能为力。

　　发出去以后苏醒又坏透了心的找补了一条：当然如果你立刻到活动中心的旋转木马上认真反省的话，也许会有转机出现。关掉手机，苏醒哼哼哼的三声冷笑。

　迪厅里强烈的电子音乐撞击着人们的耳膜，苏醒满头大汗的跑出人群把自己扔到椅子上抢过可乐就喝。

　　“小醒，给！”身边的伙伴递过冰点，苏醒也不客气拿过来就吃：“几点啦？” 

　　“九点，早着呢！”活动中心九点半关门，那家伙不会傻的真在里边呆着吧？去他的！我才不管呢！再说他还指不定去不去呢！那家伙一本正经道貌岸然的让他往旋转木马上跟学龄前儿童一块蹲着，活动中心又添一道风景线！ 

　　“你乐什么呢？一个人这个带劲！”两条粗壮的胳膊从背后抱住他，高壮的少年脸贴着他耳朵边蹭，从小一块长大的死党百无禁忌得惯了，可是苏醒却觉得再也无福消受。使劲的挣脱出来：“别挨着我！热死啦！”

　　“怎么啦？多半年不见，就不许我热乎热乎？” 

　　“冠宇！”苏醒受不了的大叫，冠宇哈哈的笑着在他身边坐下来。 

　　“冠宇，我问你啊，如果你心里有人了可你妈死命不愿意，你怎么办？”苏醒忽然冒出这么一句。

　　冠宇正喝汽水，噎了一下，看着苏醒：“小醒，你看上谁了？”

　　“我看上你了！”苏醒没好气地白他一眼。

　　冠宇乐得贼贼的凑过来：“行啊！我倒插门都乐意。”

　　“呸！” 

　　苏醒又开始堵的慌，噘着嘴不说话了。冠宇探头看看他，拍拍他的脑袋：“小豆子也知道烦心了？你家里规矩大破事多我知道，我跟你说，看上谁都没关系，不就是家里不乐意吗？可是管得了家里管得了你外边吗？再说你才多大，我哥都快三十了都不着急往家领，铁在外边快活呢！能乐和就乐和，能拖就拖，干吗非的弄得鸡飞狗跳的。” 

　　“连承认的胆子都没有，算什么男人！“苏醒愤愤地把冰点扔在桌上。

　　“你说什么？”音乐声太吵了，冠宇听不清楚他嘟囔的什么。 

　　“走啦！”苏醒揪起他又晃进了舞池。 

　　从迪厅出来，撒谎耍赖的摆脱了伙伴们的纠缠，苏醒心急火燎的坐上车往活动中心赶。心里边骂着自己没出息，眼睛却聚光灯似的扫着黑乎乎已经关了门的活动中心。给他打电话？不行！美得他！可是不进去看看实在的放不下心。苏醒看看四周没人，爬到树上开始翻墙。

白天这里边怎么看怎么可爱，可晚上黑的就比什么都渗人！苏醒竖着汗毛，叽里咕噜的转着眼睛，沙沙的脚步怎么听怎么像夜半歌声。心里恨自己怎么就死心眼把他搁这了，至少也得找个有灯的地方啊！ 

　　旋转木马静悄悄的停在那，一个人都没有。突然之间巨大的受骗上当的感觉快要把苏醒炸开了，想都没想怒吼一声：“陈楚生你个大浑蛋！” 

　　背后一双温柔的手臂圈住了他，随着落在耳边细碎的吻，温润的声音响起：“那你就是小混蛋！” 

　　手臂越抱越紧，传过来的情绪也越来越深，越来越重。陈楚生没有再说话，只是紧紧地抱住他，像是害怕一松手他就消失了。苏醒被他擂得心里发酸。不再挣扎，任他抱着。两个人在黑暗的夜色中静静伫立。 

　　“对不起。” 

　　苏醒昂起头，声音有点暗哑：“我要听的不是这个。”

　　陈楚生松开手，暗淡的夜光中他的眸子闪闪发亮。“我知道，但是现在不是时候！醒，我告诉你，我爱你！不管我是不是要向全世界宣布这都是无法改变的事实！我知道你想获得承认，我也想啊！所有不能公开自己心迹的人都想啊！可是不是每个人都像张杰他们那么幸运的。” 

　　陈楚生低下头：“我妈妈含辛茹苦的二十年为的就是我可以支撑起这个家，如果告诉她我爱的人不是女孩，会杀了她的。你的家里恐怕也不会纵容你和我在一起。现在跟他们坦白，就等于断了我们的生路。何况我们两个面对的不只是家庭，一旦我们的关系公布于众，最先做出反应的是学校。我和你就都毁了。你想过吗？” 

　　“呵呵，说得好！你考虑得真周到！我们分手吧，这样你就不用担心来担心去的了。本少爷我不陪你玩啦！”嘶声的叫喊着，苏醒狠狠得挣脱出他的怀抱。

分手吧！这句话如刀一样剜着心肺，陈楚生呆住了。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失去心爱的小孩，从来没有预备承担撕裂身体的痛苦！不！背转身的苏醒踏出的每一步都踩在他痛的滴血的心上。

　　“站住！”陈楚生像是抢夺最珍贵的宝贝一样抓住苏醒狠狠地带到怀里：“你说什么？分手！不许，我不许！我要你记住，今生今世我们都是在一起的！好，你要坦白，我陪你！不管走到哪里我陪你！” 

　　被逼得失去理智的陈楚生像受伤的野兽，在没有平日里温文尔雅的模样，眼中含泪，拉着苏醒就往外走。

　　被陈楚生的泪光吓了一跳，苏醒本能的往后坠，惊慌得叫：“你要去哪啊？” 

　　“去我家，和我妈妈说明白！然后我送你回家！”陈楚生决绝的头也不回。

　　“放手！你放开我！浑蛋！”苏醒吓坏了，哭着连踢带打得挣扎。见陈楚生没有放手的意思突然一口咬在他的手腕上。 

　　血腥气在嘴里蔓延开来，苏醒愣愣的松开牙齿，看着被自己咬得皮破血流的手腕。泪一滴一滴的落在上面。

　　陈楚生伸手抱住了他，死死的按在怀里。

　　苏醒失声哭了：“我不是故意的！我心里难受……我难受！”

　　陈楚生咬着嘴唇用力的点头，我知道，我知道。

苏醒走了，屋子里又静静的。昨天回来以后，到底还是没瞒住。看到魏晨的伤，火冒三丈的张杰恨不得立刻就冲出去找那群混蛋算账，被魏晨和妈妈死拉活拽的拦下以后，又疼又恨的张杰就一直黑着脸。

　　舔舔嘴唇，魏晨尴尬的拉拉张杰的胳膊：“我以后不做了，真的。”

　　张杰没说话。魏晨把脸靠在他背上，喃喃地说：“杰，别生气。” 

　　张杰转过身，看着他的眼睛：“你是不是觉得我什么都不懂帮不上你所以你连实话都不愿意和我说！”

　　“不是！我只是不想把你拉进来！太危险！”魏晨突然闭了嘴，话已出口再也收不回来。

　　点点头，张杰站起来就往外走。

　　魏晨急了，一把拉住他：“张杰！” 

　　慢慢的滚烫的泪水蓄满眼眶，魏晨低下头，手却不肯放开。

　　张杰坐下来抱住他，声音嘶哑：“再不许瞒着我做危险的事，再不许伤到自己听见吗！不然我不饶你。”

　　魏晨使劲的点点头，泪掉下来。 

　　“杰……”刚出口的话吞了回去，张爸爸瞪大了眼睛看着坐在床上的两个人甜甜的拥吻，浑然忘我。悄悄的退出来，张爸爸摇摇头，现在的孩子真是……

　　退到厨房，张爸爸沉吟着说：“我看我上回说的那个事，还是尽快办了吧！”

　　张妈妈忧郁的看了一眼丈夫：“你不是说等两年看看再说？”

张杰使劲的扒拉他：“苏醒！起来！你怎么啦？那不舒服赶紧说话啊，别忍着！”这家伙半场篮球赛竟然没吵醒他，他是不是有什么毛病了？

　　苏醒惺忪着睡眼挥手乱打：“吵什么，我知道了晚回去一会没关系！” 

　　张杰拍着他的脸：“醒醒！说什么梦话呢？”

　　苏醒站起来以后才清醒，这里不是陈楚生的实验室，刚才推自己的是谁？猛回头看着张杰：“我刚才说什么啦？” 

　　张杰眨着眼睛看他，这家伙是有问题了！ 

　　晚饭的时候，三姐来电话了。确切地说是一家子来电话了。听了三姐添油加醋的一番吹捧，一家子分外激动地给苏醒打气来了。从爷爷到伯伯，从爸爸妈妈到姑姑姨妈姐姐姐夫，轮番轰炸之后苏醒已经晕头转向了，“实验室……陈楚生……国家级课题……”嘴里含糊的答应着，后背汗如雨下，好不容易抓住一点空隙吼了一嗓子：“谁跟你们说的！”

　　“是墨墨告诉我们的！”一家子喜气洋洋，难得他们可爱的小宝贝肯用功读书，将来肯定的前途无量啊！ 

　　苏醒咬牙切齿，苏墨！你不想活了是不是！

陈楚生正在办公室里准备上课的教具，忽然办公室的门敲响了，一个戴眼镜的温和青年走了进来：“请问您就是陈楚生先生吗？”

　　陈楚生站起来点头：“是我，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学校之间同业之间互相拜访的事很多，所以陈楚生并没有对面前的陌生人引起重视。

　　青年很谦恭的弯弯腰：“我有一点事情想和您单独谈谈，可以约个时间吗？” 

　　陈楚生奇怪的看着他，一点不祥的预感在心中蔓延开来。

　　一家不起眼的茶楼上，角落里坐着那个陌生的青年。陈楚生心中的戒备越来越重，慢慢的走过去。青年微笑着起身让座，陈楚生直截了当地问：“请问找我来有什么事情吗？”

　　青年不温不火的笑：“我们先来认识一下，我是旅游杂志社的记者我叫包小柏。很抱歉唐突得找到您，不过找您可是费了我一番功夫呢！” 

　　陈楚生不记得自己和杂志社的记者有过什么交集，疑惑的目光看着包小柏。

　　包小柏推推眼镜，笑起来：“陈教授，我想给您看样东西，不过我先说明白，这绝对是无心的，而且我没有任何的恶意。”

　　陈楚生看着他推过来的一个信封背上开始冒汗，小心的打开以后，陈楚生脸色发白，冷汗淌了下来。 

　　里面是一沓照片，雪地里，自己和苏醒嬉戏的情景都在里面。那样的快乐，那样的幸福，一点一滴的都在对视的眼神里，灿烂的笑容里。

　　包小柏从里面抽出一张指给他看：“这是我最喜欢的一张，画面的构图，光线，一切一切都十分完美。尤其是画中人眷眷深情的拥吻太美了。这是我迄今为止拍到得最完美的照片。”

　　照片上，两个人手握着手，唇齿相依。背后洁白的大地像是无言的祝福。 

　　“你想干什么？”陈楚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但是声音还是颤抖了。

　　包小柏低声的道歉：“我说过，我是无心的。情人节那天大雪，我本来是去圆明园拍雪景的，没想到遇到了你们。当时什么都没想就是觉得很美，照片洗出来以后我真的有股冲动要拿出去发表。我很矛盾，还给你们，我很舍不得。发表的话我想我没有那个权力毁掉别人的幸福。想来想去，还是物归原主的好。”

包小柏笑笑，伸手从桌子底下拿出一个包得严严实实的大画框：“我猜你们一定不会自己去洗照片的，所以特地把那张照片发大了送给你们。放心，所有的过程都是在我自己家里进行的，没有别人看见。底片，照片全部都在这里，请相信我！” 

　　陈楚生半天才勉强的站起来，低下头：“谢谢你。”

　　包小柏赶紧站起来：“陈教授，你能原谅我的鲁莽我很高兴。我先告辞了。”走了两步转回身：“陈教授，祝你们幸福！”

　　陈楚生再次深深的鞠躬。 

　　包小柏走了，陈楚生抱着那一沓照片，呆呆得站着。肩上越来越沉，像是有无穷的压力慢慢的挤压过来，让他难以呼吸。要来了吗？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是时候做个决断了。 

　　***

　　几位教授边走边聊。

　　“你们听说没有，陈楚生最近选了一个一年级的孩子做助手。”

　　“我看见过，不过那个孩子好像很聪明的样子。”

　　“再怎么聪明也是一年级的新生，和研究生的水平差的不是一星半点！真不明白陈楚生怎么想的？”

　　“研究生是要在成果上分一杯羹的，一年级的孩子就没这个顾虑吧？”

　　“也许是孩子的家长特意托付的呢？总不至于没好处就这样做吧？”

　　几个人嘻嘻哈哈的议论，忽然一个年近五旬的教授想起了什么，压低了声音对大家说：“说到这个我想起一个很久以前听说过的事，听说三十多年以前有一个男孩就在这里投湖自尽了。当时正是文革整人最狠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谁也说不清楚。隐隐约约的好像是这个男孩跟他的导师有些不清不楚的。” 

　　旁边的人还要打听，这位教授已经挺直身子，微笑着向迎面过来的林校长打招呼。 

　　如梦湖波光潋滟，修长的柳丝垂到湖面上，随风摇曳，划出小小的涟漪。林校长伫立在湖岸上，眉峰微微簇起。学校里历来不缺风言风语，只是最近关于陈楚生的一些议论却让人放不下心。陈楚生沉默坚忍，从他还是学生的时候自己就很看好他。这些年他也没有辜负期望，现在正是他事业上要攀高的时候，可不要出什么岔子。

　夜色渐渐的笼罩了校园，实验室里亮起了灯光。忙碌了一整天的苏醒伸伸懒腰，回头看看眼睛盯着离心机的陈楚生，他就不累吗？最近时间很紧，陈楚生已经三天没回家了。这是一种对于血液中的癌细胞急剧杀伤性的新药，一旦试验成功很可能成为医药界的新宠。它给它的发明者带来的荣誉和地位也是不言而喻的。

　　可是最近他看小白鼠的时间比看我的时间都多！苏醒噘起嘴。 

　　调好一杯浓浓的咖啡递到他手上，苏醒靠在旁边看着陈楚生忙里偷闲的喝口热热的咖啡。不知道怎么的，竟然觉得现在的陈楚生比什么时候都帅。苏醒有点入神。 

　　“醒，把今天的记录给我。”

　　苏醒赶紧把刚刚作好地记录递上去。药性在血液中的释放速度，代谢规律都需要反复的检测试验，更需要仔细翔实的观察记录。虽然琐碎，却是一项很重要的工作。苏醒对于承担这样重要的工作很是自豪，而且已经很明显的在一年级的同学们面前表现出了与众不同。惹得整个一年级看见他都心里犯酸眼睛发红。 

　　其实酸溜溜的一年级的孩子们苏醒一点都不往心里去，但是同在实验楼里忙碌的老师和学生中，却有几双不怀好意的眼睛每每让苏醒感到后背发冷。不止一次，偶尔飘来的指桑骂槐的讪笑让苏醒牙咬得咯咯响。可是当他冷冰冰的眼睛扫视人群的时候，人人都好像一副专心研究的样子。说的话也好像根本与他无关。妈的，有种就别躲在背后！苏醒偏就大摇大摆的每天出入实验楼。 

　　陈楚生伸手接过纪录逐项的看。苏醒靠在他旁边，咬着手里的铅笔。等了半天陈楚生也没有回头看他的意思，不高兴了。把手往他面前一伸。

　　陈楚生笑了，故意不抬头：“干吗？”

　　“报酬啊！我可是牺牲了宝贵的休息时间来给你帮忙的！”苏醒挑高了眉毛。

　　陈楚生不动声色：“我教给你的东西比你在课堂上的多多了，我还没收辅导费呢！” 

　　苏醒把下颌搭在陈楚生的肩上，贼贼地说：“老师，你知道赖帐这俩字怎么写吗？”

　　陈楚生忍不住地笑了，回手搂过小混蛋的脖子贴在他耳边：“我不赖帐，不过报酬要过一阵子才能付。”说着在粉嫩的脸颊上狠狠的亲了几口。

　　苏醒眨眨眼，没明白他说的是什么，陈楚生也不解释。低下头继续看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