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方才宫里来人传了官家口谕——”
二人堪堪归位,公孙策便疾步走了进来,在看到安然无恙立在一旁的杨戬是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便化为由衷的欣悦释然,俯了身抬手一礼:“学生恭贺真君。”
杨戬微微颔首道了句谢,便微凝了眉沉声开口:“展昭怎么了?”
公孙策略怔了怔便带了些无奈地浅浅苦笑,俯身应道:“展护卫现在被学生锁在府中休息……官家传话,问开封府究竟怎么折腾展护卫了,莫非不是自家的孩子当真不心疼么——哦,这后一句是太后加的。”
自从展昭不慎被公主拐走认了义兄,太后对这个清秀温润性子又好的孩子的印象便始终不错,如今更是将乱就乱地按着公主义兄当真以半子待他。昨夜展昭方入宫值夜,今晨宫中便派人出来训人,只怕是那孩子又出了什么变故。
因为没有前世功德的累积和福泽的庇佑,这个孩子远比旁人要更为多舛——这也算得上是这一团虽乱却环环相扣巧妙天成的因果轮回之中唯一的一处破绽。一念及此,包拯轻叹一声:“展护卫——怎么了?”
“据说是昨夜便有些发热,今晨更是烧得厉害——官家实在看不下去,便把人送回了开封府。”公孙策微蹙了眉轻叹一声,“此番展护卫这病来得古怪……如今正是酷暑之时,他体内却是阴寒之气大行,两相反冲才会起病。虽说他确实有些气血不足,但也不该虚寒至此啊……”
“真君——怎么了?”包拯看向杨戬微微变化的神色,开口询问了一句。杨戬淡淡摇了摇头,眸色却是微沉。他们看了这么多,没用的事做了不少,最初想知道的却仍一概无所知——那个孩子究竟为什么先天不足,为什么受了伤会容易昏迷,神魂究竟是否完整,身体又有何亏欠,该知道的,一件也不曾弄明白。
“我去看看他。”杨戬随手一摆便换了一席玄色长衫,长发也已然束起,一身清冷气息带了浑然天成的不怒自威。包拯略一思忖也微微颔首,回手按在古今盆的水面之上,竟有一团模糊的混沌气息溢出凝结,幻化成了那个人重伤虚弱的样子,仍无力地半躺在榻上。
杨戬看向那具残破的躯体,微微蹙了眉,眼底尽是冷漠与厌恶。文曲如何不知,以他的骄傲是无法忍受这样一具近乎废物的躯体的——即使这是他自己的身体,或者说,正是因为是他自己的身体,才让他厌弃得恨不得将其生生毁却。
“确实——以如今真君的情况,已无需再靠示弱来麻痹天庭。”包拯缓声开口,眼中却仿佛饶有深意,连语气也带了些耐人寻味的意味深长,“但真君大概不想——把刘家上下吓得冲到开封府,再闹出什么事来罢。”
杨戬的目光微凝,瞳孔微微收缩,似有黯然与冷嘲闪过,最终还是化为淡漠平静,继而极轻地笑了一声:“是啊……别吓着他们。他们好不容易——才能放下心好好过日子,我不该在这个时候再打搅得他们不得安宁。”
“所以,真君还是委屈一二,暂时充一段展护卫远房的兄长吧。”包拯淡淡一笑,语气温和依旧,在杨戬听来却怎么都仿佛带了些算计的意味——如今看来,此人的心机算计绝非老君之辈能够比拟的,偏偏又叫人生不起提防警惕之心。杨戬从不是目空一切骄傲自负的人。这位文曲星君连女娲娘娘都能毫无负罪感地算计进去,或许他直接缴械,反而会被坑得少一点。
僵持片刻之后,杨戬轻叹一声,敛了袍袖抬手施礼:“清源参见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