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他在梦中也见到了骸的背影。
不过站得很远,并不能清晰地看到他的面容,自己向他跑去,但感觉路程是那么遥远,跑得气喘吁吁,却还是无法到达他的身边。
纲吉是否怀疑自己重回到了国中时,被学校放进强制性马拉松长跑的队伍中时。他感觉自己的腿不断变得沉重,仿佛灌了铅,肚子似乎是岔气了疼的厉害,视线也渐渐模糊起来。他已经体会到了自己呼吸时口腔中传来铁锈一般腥甜的血腥气息,脑子早已经无力思考。
最后总算是能看得更加清晰了,累得要命的纲吉只是停下脚步,酝酿很久才扯着嗓子朝着那个身影大喊一声“骸——!!!”
然后对方回头,向他的方向看去。
纲吉看到他的眼睛。
并不是平时温和的平静或是带着戏弄的笑意。
那双眸子仿佛被诅咒一般,让人感到一阵头皮发麻。他的目光带着刻骨的悲伤和冷漠,又似乎是无助,让远远与之对视的纲吉感觉自己似乎坠入冰冷的深渊。
——骸?
他感觉自己真的快要窒息了。不管是剧烈运动的作用还是那陌生的目光。
真的只是一个梦吗,可为什么这份感受如此逼真。
都说梦境里是感觉不到疼痛与痛苦的,因此我们掐掐自己就能分辨是否在做梦。
如果这说法是真的,那么现在这又算什么呢?
这让他猛地从梦中惊醒。
纲吉醒来时,感受到自己的睡衣是湿湿的,摸摸额头上面也是细密的汗珠。
看来真的只是梦……太好了。
周围明亮的光线弄照得他有些不知所措,并不是白色冷淡的钨丝灯泡发出的光,而是带着温暖的阳光,将房间镀上了一层金红色的光泽。
他稍微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
等等。
这个房间是正西的朝向——这么说来已经是傍晚了。
真是太惊讶了,自己作为朝九晚五的上班族,加上步行上班省路费,每天最晚也不会八点以后起床,这也晚的太离谱了,不是简单的生物钟失灵可以解释一般。
为什么骸竟然没有叫醒自己,环视一周也没有看到他的身影,一个人究竟去哪里了……
正在这时,隔扇的门被推开,骸正穿着一件吉普赛式毛衣和宽松的裤子,手中提着一个塑料口袋。看到纲吉已经坐起,他挑挑眉,走过去将口袋放在矮桌上。
“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我还一直担心你会不会睡死过去。”他揉揉纲吉的头,毫不留情地说着。
“骸……”纲吉有些犹豫地抬起头与他对视,从那双眼睛里,他感受到还是平常的骸。自己熟悉的骸。
于是他终于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一伸胳膊紧紧环住了骸,大半个身子都从被褥里探了出来。
被抱住的一方明显是停顿了一下,接着疑惑地问道,“你怎么了?很不对劲啊。”
“……不知为什么,我总感觉好像要找不到你了。”
“……库呼呼,为什么找不到?你梦到我被UFO把我吸走了?还是我上厕所掉进了马桶里,然后奋力地往上爬啊爬?”
“别耍贫嘴。”他松开了骸,别过头。自己也明白那只是一个不切实际的梦,但他就是无缘无故地感觉害怕。
在二十五岁的人生中,自己从来没有什么可以自豪的地方,唯独相当相信自己的直觉。他到现在还能想起,高中时走了几年的上学路,唯独有一天忽然想换心情绕远路,结果回家时便发现那条路已经被封锁了,听说是早晨发生了车祸。
“对了!你怎么都不叫我?”纲吉问。
“看你睡得很沉,又是不太舒服的表情又在冒汗,怕是着凉了。”说着话,他从口袋里掏出新买的温度表,让纲吉含住。
不出一会儿,拿起表来对着光的方向观察,果然显示着37.5°。
“果然……”骸皱皱眉,“明明昨天特意检查你的头发都已经干了才就寝……竟然还是着凉了,你真是弱爆了。”
……
“对不起。”
“哈?”
“对不起……明明好不容易来到这里,我竟然拖后腿。”
“……道什么歉啊,我又不是你们公司那群人。”骸叹了口气,为纲吉掖好被子,“觉得愧疚的话还不如抓紧养病。今晚就治好的话明天还能去玩一会儿的。”
“……我尽量。”
“感觉是怎样的难受?头痛吗?喉咙呢?”
纲吉轻轻摇了摇头,“都挺正常的,就是温度好像高了些。”
“是吗。看来还没有严重到要去医院。不过也不能大意。总之先把我买的吃的吃了,再休息会儿吧。”骸将一个透明的塑料密封碗端到纲吉手里,里面是带着些料的粥。
拿起塑料勺子轻轻搅了搅,看到了里面的鸡肉丝和香菇块,少许青绿色的葱花看得很惹人爱。稍微尝了一口,是正合适的温度,味道很鲜美,纲吉乐呵呵地吃了起来,不久便盆干碗净。
虽然还想下地走走,但被骸果断地拦住了。于是只好重新躺回被子里。由于昨晚是真的没睡踏实,倒是很快就重新进入了睡眠,一夜无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