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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载同人][综]教主之结发此生/[东方不败]结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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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南风不尽


1楼2015-02-23 16:39回复
    ☆、惊梦
      发出一声渗人的吱呀声后,铁门打开了。
      微微抬起头,肩膀便被死死摁了回去,我冷笑一声,任由他们将我抬下地道。
      阴冷的地道向下蜿蜒,两壁点着几盏油灯,幽暗灯火飘降下来,拉长扭曲的影子如同无面的恶鬼,紧跟其后。前面抬着担架的上官云十分谨慎,脚下步子越来越慢,拐过几个弯后,眼前豁然一亮。梅香隐隐透风来。
      山石堆叠,亭台楼阁,一方湖水如镜镶嵌在园中,推窗便可得见潋滟清波,几座浮桥搭在水面,欹欹斜斜地接着对面一片开得云霞般的红梅,都望不见边际。
      我心口一颤,又是这天,又是这天!
      身后传来任盈盈与令狐冲调笑声,女子娇娇悄悄,声音柔软,却在与情郎商量要将从小将她养大的东方不败杀死,将这园子占为己有。我冷笑,不动声色将握紧的拳头藏进袖中,指挥着上官云绕过假山,沿着一条曲折的彩石甬道往前。
      行走到湖边,我猝然发力滚下担架,背后传来一声叱咤:“杨莲亭!你要做什么!”
      话音未落,刀剑已裹着凛凛寒气破空而来,我恍若未觉,只一味拖着两条血肉模糊的断腿拼尽全力向前爬,伸手去够藏在石头下的机关。
      救他。
      救他,救他,无论如何,这次一定不能害死他!
      眼前一幕幕血腥如炼狱的记忆杂乱地闪现在面前,我仿佛又见到两把长剑穿透那一身红衣的人,利刃破开单薄的背脊,刺出前胸,殷红的血喷涌泼溅在门和窗上,更多的淌在地上,汇成一股红流,缓缓流向我的脚底。
      不要,不要,我厉声大叫着想接住他。
      一脚踏空。
      我猛地睁开眼睛,胸口还在剧烈起伏着。一时间我甚至无法分辨自己身处何处,只是下意识将手伸进枕下,直到指尖触碰到一抹金属的冰凉,我狂跳的心脏才渐渐归于平静。
      那把匕首还在。


    3楼2015-02-23 16: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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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眼,就转回头来。他面带忧色又有点喜色,但我懒得去问。黑木崖上的事,我知道得比他更多,又何须多问呢?
        “阿杨……”他坐在我身边,有点欲言又止。
        我回想了一下,这时候东方不败夺得教主之位已有五六年,这五六年,他大刀阔斧地整顿教内事务,神教壮大不少,任我行乖乖在西湖下压着,任盈盈还是个小女娃,想来想去也没有什么值得在意的大事情,于是就放松心情,等朱寒往下说。
        “你能借我点银两吗?”他终于开口。
        得,我就知道没好事。我转头看向他:“你的月钱这么快用光了?”
        “不是,你就借我点吧,”他眼神有些闪躲,“我有急事,好阿杨,你借我一点就好,一两,就一两银子!”
        “一两?”这可是我整个月的苦力钱,我皱眉,“你到底要干什么?”
        他犹犹豫豫地咬着下唇。
        “你不说清楚,我不会借你的。”
        沉默了好一会儿,他妥协了,低声说:“刘管事跟我说,外头不太平,外派的教众死伤不少,最近人手就有点不够…我…我想跟外院那些侍卫学些拳脚,要用钱笼络他们。”
        我一瞬间明白了,怪不得他不愿说,怕是担心我跟他抢名额,我低头,心里却有点恍惚。上辈子我也是这样,省吃俭用把月钱攒起来去贿赂那些侍卫和管事,学了一点简单的拳脚,走后门成了一名外院侍卫。
        说得好听是侍卫,其实就是个看大门的,毕竟毫无内力,武功低微,根本做不了什么,但也不是每个花了钱的人都能当上侍卫,能往上爬这么一点,就几乎让那时的我倾家荡产了。后来我看了两年的大门,也经营了两年,把几个侍卫长都哄得眉开眼笑,这才碰到了一个机会能够进入内院,然后才在机缘巧合下,被东方不败带到身边做事……
        “阿杨,算我求你了,你就借我吧,到时我学了就回来教你,咱们可以省好多钱!”朱寒见我一直怔怔不语,急得抓住了我的胳膊。我看了他一会儿,解下了开荷包,把两块碎银子都交给了朱寒,只给自己留下一点铜板。
        朱寒呆了呆,有点不敢相信我那么大方。毕竟在我重生回来之前,和他是一类人。我们俩都不想被人瞧不起,不想再过贫寒清苦的生活,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站得更高,把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家伙通通踩在脚下,我的野心并不亚于他。
        “出了头别忘了请我喝酒。”我拍拍他的肩,挑着扁担离开了。
        朱寒不会明白现在的我,经历过生死,我再也不想拼命挤到东方不败身边去了,再也不想当什么破总管,我在他身边总是个拖累,我不想再害他了。只要没有我瞎搅和,谁能赢得了他呢?就让一切顺其自然吧,就算终其一生都是个小杂役又如何?我只要远远地看着他,守着他就好,然后为他通风报信,不让那些人害了他。
        我下意识去摸藏起的匕首,铁器硬邦邦的触感让我安心。


      5楼2015-02-23 16: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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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算计
          我歇了阿谀奉承的心思,杂役的生活就变得很简单,一天两顿饭,早起,干活,休息,干活,睡觉。这样单纯的日子竟让我十分平静,一点也没有厌倦。但我知道这样的平静不会太久,果然,这一天挑完水,朱寒就跑过来喊我:“阿杨,管事叫我们都回去!”
          我们俩总是一起干活的,但最近都是我在干,他每天补偿我十二文钱,然后偷偷躲着练习拳法。我看他那绣花枕头般的一招一式不禁摇头,那些侍卫拿了他的钱根本没有认真教导他,这样的拳法就算练个一辈子也不会有什么成就。
          其实我还记得东方不败教我的剑法和内功,当年他花了大心思帮我打通经脉,又教我武功,但我学武太晚,进展不大,很快就放弃了。
          我每天晚上会在他们睡着后盘腿运功一个时辰,但不打算把这个告诉朱寒,我从来没把他当做朋友,我想他也一样。
          “出了什么事?”我挑着空水桶走在他身边。
          他四顾了一下,才悄声道:“今天去给教主送饭的人又死了。”
          我默然,不知说什么好。东方不败是从十天前开始闭关练功的,他不相信任何人,闭关时又最忌人打扰,若是武功高强之人要偷袭,后果十分严重。所以每日为他送饭的重任都由完全不会武功的下等杂役担当,本来这也算一件能露脸的好差事,一开始大伙都争着抢着去,但没过两天,就没人敢去了。
          他练了《葵花宝典》后,性情大变,脾气越发阴晴不定,只要有人毛手毛脚惹他不高兴了,就是一根银针伺候。他闭关十天,就死了十个人。
          或许就是因为这个,再也没人敢接近他,之后的日子,他永远都是一个人。
          回到小院,刘管事手下的二十几个杂役都在院子里站着,朱寒拉着我悄悄站在最后面去。大伙都低着头,惴惴不安。刘管事背手站在前头,目光沉沉地在每个人脸上扫来扫去,脸色很不好看。
          “都没人愿意去?”
          没人回答。
          刘管事火了,一拍桌:“那就抽签,抽到谁就谁去!”


        6楼2015-02-23 16: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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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睁开眼望着蛛丝满布的屋顶,就这么想起了前生的事,想起那个临窗看雨的男人,想起他一袭红衣,坐在春三月的梨花树下低头绣手帕,风吹来,团花似锦的枝头晃动起来,像是下起一场泛着冷香的雪,纷纷扬扬。
            前尘往事,如流水柔柔铺开,一幅幅一幕幕,真真切切,好似就在眼前,我也很诧异,那些鸡毛蒜皮的事,竟记得那样仔细。
            可最后,我的眼前又是男人惨死于剑下的情形,心口便有些揪着疼。
            我闭了闭眼,蜷起身子翻了个身。
            第二天大早,饭先不忙吃,把脸抹抹干净,在院子里列队站好——抽签。
            二十几个大男人,按高矮排成了两队,一个一个往前挪动。刘管事手里捏着一根手臂粗细的木棍,目光凌厉地从一个个人身上移过去,看到两腿发抖走不动的二话不说便照着腿弯狠狠抽一下:“磨磨蹭蹭干什么?真怕死就别惹老子不痛快,一群脓包!”
            我和朱寒排在尾巴上,站在我后面的几个一直哆哆嗦嗦地念阿弥陀佛,没一会儿,西天神佛全都被他求了个遍,连土地公和门神都没放过。我听得有点好笑,转头去看朱寒,发现他的脸也有些白,紧张得攥紧了拳头。
            他注意到我带笑的脸,目光有些古怪:“阿杨,你不怕吗?”
            我摸了摸鼻子,心说有什么可怕的,东方不败那个人其实再心软不过了。但嘴上可不能这么说,便耸耸肩:“又不一定能抽中,抽中也没什么,送个饭而已,最坏也就是死,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朱寒很不能理解,沉默地瞅了我好久才转过头。
            他大概觉得我变了很多,以前我可是比谁都惜命,的确,前世我拿出了所有积蓄贿赂了刘管事,他在签子上做了记号,我压根不用操心。而今的我依然是个贪生怕死之辈,只不过支撑我走下去的不再是功名利禄,而是那双温润清亮的眼睛。
            朱寒抽完轮到了我,我刚伸手摸了一根,还未来得及看,忽然就被拽了一把。转头一看,是脸色惨白满眼慌乱的朱寒,我刚想张口问他做什么,他突然抢过了我手中的签子,飞快地将他自己的那根塞进我手里,不等我反应,他颤声说了一句“对不起”,转身就跑。
            低头一看,雕刻着日月的竹签上写着一个鲜红的“中”,我下意识抬头去寻找朱寒的身影,他藏在人群中,低着头,没有看任何人。
            我没有料到会被他算计,所以愣了一下。或许是我从来没把他放在心上,又或许是前世这样的事遇到得多了,早已练就了一身铜皮铁骨,心里倒没有什么波动,只是有些麻木,还有些遗憾——我本来觉得朱寒还算是个人才,将来成了侍卫进入内院也极有可能,若是要为东方不败探听什么消息,这人或许可以一用。但今日来看,此人的品行比我还不如,十分不可信,以后也不必虚与委蛇了。
            我呲了呲牙,可惜了我那两块银子。
            “抽中的是谁!站出来!”刘管事翘腿坐在太师椅上,厉声发问。
            我没吭声,又看了朱寒一眼,他见我这幅样子,有些慌乱,连忙伸手代答:“回刘管事的话,是杨莲亭抽中了!”
            无数目光向我投射而来,有同情的,有幸灾乐祸的,有松一口气的,我不慌不忙地扫视了一遍,朱寒转头避开了。我冷冷地盯着他,只觉人心果然凉薄。忽然又想到那人,或许这辈子能白白剜出一颗心给我,为我放弃自尊、自毁前程,为我生死不顾、笑饮砒霜的人,只有他一个了吧。
            想到这,我心头一热,本想戳穿朱寒的念头消失了,我一把将手抬起亮出那支带字的竹签,扬声道:“管事,的确是我抽中了!”
            刘管事摆摆手道:“那便免了你今日的活,先去给教主送早食吧。”
            他看向我的眼神让我受不了,简直像是在看一个已死的人,满是怜悯。再看看其他人,也大同小异,他们都不觉得我能够再回来,或许已有人在盘算要瓜分我房里的包袱了。
            我无法告诉他们我一点也不觉得死期将近,反而满心雀跃,如果说了,这些人只会觉得我是个疯子。没关系,他们不需要明白那些,只有我记得那人眼底的温柔就好。
            于是我只是低头,恭谨地拱手施礼:“是。”


          8楼2015-02-23 16: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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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见
              抽完签不久,天暗了下来,铅云低垂,雪末子四下飞旋,下起了雪。
              大伙都去干活了,朱寒离开时看了我一眼,神色复杂,我回想了一下东方不败生气时的眼神,向他露出一个阴测测的笑容,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他居然吓得哆嗦了一下,踉跄着奔逃出去。
              我冷哼一声,跟着刘管事进了屋。
              因为教主的吃食都由内院负责,而内院是不允许外人出入的,所以饭菜还需要内院的人送来,之后再由我送去,麻烦至极。
              刘管事正絮絮叨叨地嘱咐我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我嘴上应得乖巧,其实左耳听右耳出,东方不败的喜好厌恶,我比谁都了解,毕竟我短短的一生,几乎都与他相关。他的一颦一笑我都记得,只是我太贪心,太不知足,才会……
              我低头苦笑,不愿再想。
              过了一会儿,一个窈窕的影子撑着紫竹伞,提着三层食盒,从风雪中走来。女子玉簪乌髻,紫衫罗裙,虽已二十七八的模样,却生得一副极美的俏丽面孔,只见她足尖轻点,便如蝴蝶翩迁掠入院中。
              刘管事匆匆忙忙迎出去,一面请安,脸上堆满逢迎的笑,一面高声道:“素芸姑娘来了,这么冷的天,还劳烦您走一趟,快进来喝杯茶!”
              听到这个名字时,我怔住了,我站在屋内望着外面那个紫衣女子,没有出去。
              “多谢刘管事的好意,只是我还有些累赘事要做,就不进去了。”素芸将食盒递给刘管事,柔柔地说,“还是快叫人将早食送去吧,莫要耽搁了才是。”
              “是是是,我们马上送去。”
              她冲刘管事微微一笑,又寒暄了几句才离开。她是内院里最有地位的婢女,在东方不败还是副教主时便跟着伺候了,我望着她苗条纤细的背影,心里不知是何滋味。
              她依然是那样柔情似水的模样,即使面对着贫贱的杂役也从未有不耐烦,从不摆架子,不管是做什么,不管是面对谁,她都能这么面面俱到,讨人喜欢。其实仔细去看,就会发现她眼中根本毫无笑意,嘴角勾起的弧度也从未变化过。


            9楼2015-02-23 16: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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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低垂的视线落在他微微弓起的背脊。
                “你后悔吗?”东方问我,声音有些哑。
                我迟疑了一下,摇了摇头。
                跟了他那么多年,虽然我并不知自己有几分真心,但我的的确确从未后悔。
                东方轻轻地笑了,他笑起来总是眼眸弯弯的,很温柔。
                “莲弟,我真想把外面那些人都杀光,那你就不会走了,”他伸手轻抚我的面颊,“你永远都是我一个人的,这辈子是我的,下辈子也是我的,你逃不掉的,我生生世世都会把你绑在身边。”
                我看着他,他的目光很悲恸,我想他知道我在外面找女人的事了。
                他的手停在我脖颈,捏住我的喉管,微微收紧:“我听人家说,如果死在一起的话,下辈子投胎也会离得很近,这样我们就不会分开了,我一定会来找你的,就算找不到你了,我也会等你,我会一直等……”
                他哽咽得说不下去了,松了手,浑身颤抖地抱住我,仿佛疼得厉害,整个人都蜷缩起来。
                .
                纸钱终于烧干净了,黑色的灰被风吹得落满河面,我仍然坐在石头上。
                溪流潺潺地往前流去,反射着粼粼的水光。
                “东方……”
                我对着河面喃喃自语。
                “不要等我。”
                “你走吧,来生,再也不要遇见我。”


              19楼2015-02-24 13: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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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强吻
                  等我从竹林回来,晚食正好送来。掀开盖子一瞧,还是那样儿,油油腻腻,看着就没什么食欲。我花了几十文钱跟管采买的王大勺买了一点细面和白菜,又割了一点点酱牛肉,配上早上的酸笋丝和食盒里的鸽子汤,给东方不败下了一碗笋丝牛肉面。
                  他的饭菜都是内院准备的,我这么做被人发现了容易落人话柄,要是这饭菜里有些什么问题,追究起来我就万死莫辞了,因此我也不敢做得太过,若不是心疼东方不败十几日都吃不好,又担心小命,我也不必如此殷勤。
                  进了石室后,我把内院准备的菜先一盘盘端出来,最后才拿出面条、点心和蜂蜜茶。这期间我只是安静地做事,眼皮都没有抬一点,但我能感受到石床上那人一直盯着我瞧,那眼神凌厉如刀子,若是旁人怕是吓得两股战战了,但我只是平静无波地摆好碗筷,躬身退下,手都没有抖一抖。
                  前世刚来到他身边时,我也很是忐忑不安,但发觉他有那种心思后,我就再也没有怕过他,因为我无数次地试探他,利用他,欺骗他,他都全盘接收,最后我甚至敢对他大呼小叫,他竟也不生气,那种温顺与臣服令我整个人都轻飘飘起来,更加不知收敛,为所欲为。
                  他其实很心软,很念旧,若非如此也不会留下任我行一命,还善待他的女儿,甚至连任我行的旧部也没有斩草除根。但我知道我这么说绝不会有人相信,他是高高在上的神教教主,是天下第一的高手,是杀人如麻、为祸武林的大魔头,可我能看到的只是一个孤独守候的单薄背影。
                  我低头在外室等待教主大人用完晚食,思绪却渐渐飘远,直到脖颈酸痛,我才发觉我在这里站得太久了。回过神,我听见里面隐约传来拾起筷子的声音,他还没有吃完?难道今天格外有食欲?但马上我就发现并非如此。
                  细碎的轻响落入耳中,是东方犹犹豫豫放下筷子搁在桌面上的声音,没过一会儿,他又把筷子拿起来,不知在戳什么,然后又放下了。他反复做着这个动作很多次,最后好似恼了,把筷子一摔,怒道:“滚进来收拾!”
                  我连忙应声入内,不敢抬头,只用眼角瞥了一眼桌面,内院准备的食物一点也没动,那碗面条倒是吃得一干二净,蜂蜜茶也喝得一滴不剩,我心中微暖,但视线往边上一挪,就瞅见荷叶包裹的精致点心成了一盘难看的碎末,我愣了一愣。
                  “以后别拿这种东西来碍本座的眼!”
                  教主硬邦邦地说。
                  我总算明白他方才那动静是在做什么,这是想吃又碍着面子不敢吃,挣扎来挣扎去,终究还是忍痛放弃了。我又是好笑又是无奈,又不敢露出分毫,只应道:“是。”
                  低眉敛目地将所有菜盘都收入食盒中,故意把点心放在最后,我双手捧起那盘碎末,就见别扭的教主大人喉结无声地滚动了一下,我尽力绷住脸上神色,装作没有发现他不舍的目光,盯着自己的脚尖,行礼离开。
                  直到过了吊桥,我实在憋不住了,才噗地笑出声来。
                  后来我想了个法子,跟王大勺买了一点面粉,自己揉面做馒头,顺便把碎点心揉进面里,那点心贵着呢,浪费了多可惜,我既然买了,就有办法让他给我吃下肚子去。捏馒头时,我还在中间开了个洞,塞了点红糖,搁上笼屉一蒸,红糖化开融进馒头面里,面里还有玫瑰红豆糕的糯味,香甜可口,连我都有些馋了。
                  第二天送去给东方不败,去收拾时,我都吃了一惊,四个拳头大的糖馒头被他一扫而空,前世他的食量小得跟猫似的,能吃下那么多真是难能可贵。看着空空的盘子里连点零碎都找不着,忍不住弯起眼睛笑了。
                  然后我就注意到了他投射过来的目光,不再如昨日那般凌厉冷漠,有点复杂。我立马收了笑容,恢复原来的恭敬与小心翼翼,低头行礼离开,自始至终,我都没抬头看他。
                  今生我会铭记自己的身份,不会越矩分毫。
                  从后山回来,我照常去院里领了差事。刘管事只说免了我那一日的活,没说以后都不用干了,我也知道没那么好的事,很自觉地抬水扫地。大雪下了一天一夜,积了一尺厚,我呵着白气,努力弯曲冻僵的手指,将莫长老院子前的积雪扫开。
                  因为既要干活又要送饭,还要偷偷给教主大人开小灶,我忙得脚不沾地,存下的那点余钱也很快花光。我苦恼地看着身上最后十几个铜板,心想不能再做糖馒头了,糖太贵了。我正在想晚上给教主做什么吃,又便宜又好吃的那种,外头响起一阵急急的脚步声,随后,门咯吱响了一声,跟我睡一个屋的瘦猴搓手跺脚地回来了。
                  他往我边上一坐,从小炉上提起茶壶,倒了水捧在手里暖着,牙关还咯咯响。
                  “你这是从哪儿来啊?冷成这样儿。”我瞥他一眼。
                  “嗐,给向右使跑了趟腿,去了趟圣姑的院子。”瘦猴吹了吹茶水,抱怨道,“向右使从外头回来,买了好些集市上的小玩意儿哄圣姑开心,你说他多这个心干啥?可把圣姑闹得,嚷嚷着要下山去玩,教主在闭关,谁敢做主?她身边伺候的人哄了老半天才作罢,我跟着在院子里站了半天,没把我冻死!”


                20楼2015-02-24 13: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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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沉下脸,攥紧了拳头。任盈盈生长在黑木崖上,从未外出过,向问天用外头的繁华热闹来哄她,小姑娘家怎会不动心?等任盈盈离了黑木崖,离了东方不败的控制,他要替任我行夺位自然更毫无顾虑,这奸猾狡诈的老货,打得好算盘!
                    可惜,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他寻到机会救出任我行,不,最好杀了这老匹夫,以绝后患!
                    “阿杨?你咋了?脸色那么难看?”瘦猴拿手在我眼前晃了晃。
                    我深深呼吸了几次,勉强一笑:“没事,就是太累了。”
                    瘦猴没怀疑,点点头:“也是,你要干活不算,还得去伺候教主……”说到这,他有些害怕地缩了缩肩膀,有点好奇又有点恐惧地看向我,小声问,“教主肯定很难伺候吧?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要是我啊,估计早就死了……”
                    我不喜欢他说起东方不败时那种口气,下意识回护道:“也没有,教主很体恤下人的。”
                    瘦猴瞪大了眼,觉得我发疯了。
                    我拍拍他的肩:“教主真没那么可怕,你别多想了,我干活去了。”
                    午后,我依然在莫长老的院子忙活,一边干活一边回想任盈盈是何时下山的。很快我就想起来了,是她十八岁生辰过后。为了她的生辰,黑木崖着实热闹了几天,东方不败还让童百熊下山抓了一个戏班子上来,唱了三天大戏不算,还放了一夜的烟火。
                    东方不败是真疼她……
                    我垂眼,握着扫帚的手莫名发疼,这时的我身体健全,没有被砍断双腿,也没有被任盈盈齐根削断手指,可我还能感受到那钻心的疼痛,连同那强压下的恨意一般,即便已成隔世,也从未消失。
                    别急,沉住气,你再也不会重蹈覆辙了。
                    我用力摁住胸口的匕首,裹在布条里的刀锋微微扎进血肉,尖锐的疼痛令我清醒了不少。长长呼出一口气,我抬起头,雪霁天晴,白云疏淡,残阳正照楼头。
                    时光倒流,一切都还未发生,你能护住他的,这回你一定能护住他的。
                    到了晚上,我脑中还满是前世的记忆,人有些魂不守舍,只草草蒸了一碗杏仁南瓜羹就去了后山,如同往常一般在石室门口行礼:“教主,小人来给您送晚食了。”
                    低头等候了一会儿,石门却没有照常开启。
                    心里有些奇怪,不由拔高了点声音再请示一次:“教主,小人是刘管事手下的杂役杨莲亭,来给您送晚食了。”
                    凝神细听也只有风声呼啸。
                    我突然非常不安,心一点点提起来,我在那门前转来转去,勉强等了一盏茶的时间,里面还是没什么动静,怎么回事?我开始紧张了,一把扔掉食盒去拍门,手掌捶在石头上生疼生疼,可我顾不了这么多,我喊着:“教主,教主!”可里面还是一点声响也没有。
                    他怎么了?他出了什么事?我的眼睛不由自主去瞄那个隐秘的机关,我知道怎么开这道门,可我不能开,我焦躁地来回踱步,手几次抬起按在机关上又放下,就当我忍不住想转动那块凸起的石头时,石门突然嘎吱了一声,缓缓抬起。
                    我松了一口气,石门才抬起一半我就迫不及待地钻了进去,可还没等我直起腰,我就听见“哇”的一声呕吐,那声音极为痛苦,瞬间将我钉在原地。
                    但我只是僵硬了一瞬,立马几步抢上,一把撩开竹帘,就见东方不败大口大口地吐出鲜血,脸色惨白地摔在地上。
                    我看着他身上脸上的血,浓浓的血腥味刺入鼻腔,前世惊心的记忆重现在眼前。
                    “老妖旦!受死吧!”
                    “东方不败,今日终于教你落到我手上!”
                    “莲弟…莲弟你疼不疼?别怕,别怕……我…我会护着你……”
                    “任教主……我…我就要死了,我求你一件事……请你看在我善待你家大小姐的份上……绕了杨莲亭一命……”
                    恍惚中,我突然听见一声压在喉咙里的嘶叫,当我发觉那是我自己发出的时候,我的双手已经扶在那昏迷过去的男人身上,我哆哆嗦嗦地把他抱入怀里,全身都无法控制地颤抖着。
                    “东方…东方……”
                    他的嘴角仍然在不停溢出鲜血,好像他身体里破了一个洞,我害怕极了,他的身体在变冷,我把他放在石床上,拼命揉着他的手,可根本无济于事。
                    我只能把我那才练了几日,微不足道的内力输入他体内,他身体里仿佛关了一只暴躁的猛兽,汹涌霸道的真气乱窜,那点内力刚刚走进他的经脉就被吞噬得一干二净。
                    他只是练功出岔子了,他武功高强,不会有事的,别慌,别慌,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踉跄着跑到外室,手忙脚乱地把墙上的密阁一个个打开,里面装了一堆的瓶瓶罐罐,什么失心散,穿心丸,个个都是见血封喉的毒药……我手发抖,打碎了好几瓶才摸到一瓶九转还魂丹,也不管有没有用,先给他吃了再说。
                    我把药丸抵在他紧闭的唇上,他牙关咬得死紧,我急了,一把掐住他下颌,逼得他张开了嘴,可他竟怎么都咽不下去。
                    心一横,顾不了那许多了,我将他抱入怀中,用手托着他后颈,把那药丸放入嘴中咬碎,灌一口茶,低头贴近他的嘴唇。
                    等他吞了下去,我抚着他的胸口慢慢抬头,可他依然气若游丝地躺在我怀里,面如金纸,一动不动,强烈的恐慌快要把我击碎了。我哆哆嗦嗦地倒出十多粒药丸,咬碎后,用嘴一颗一颗送入他口中,当渡下第六颗时,一抹寒光猝然闪过,一枚银针逼在我脖间。
                    我猛然抬眼,正对上东方不败怒意滔天的眼。
                    作者有话要说:  小杨子:我这是要shi的节奏。
                    南疯:全剧终可以刷起来了。


                  21楼2015-02-24 13: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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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哭
                      “你醒了!”
                      我想这么说,但颈部尖锐的痛觉让我发现,我还胆大包天地轻吮着教主大人的下唇。
                      慌忙拉开了距离,便听耳边一声嘶哑的怒斥:“放肆!”
                      我僵在那里,绣花针被推进了我的脖子,扎进了大半,已经刺穿了我的血脉,再直直地推进去便能一下刺穿我的咽喉。
                      若不是东方不败刚刚转醒,十分虚弱,还不能动内力,我已是一具死尸了。
                      暴怒的教主胸膛剧烈地起伏着,脸色青白,颊上却又带着异样的潮红。东方不败的绣花针,一出手便从没有收回的道理,我明白的,这根针将会要了我的命。我不敢再动,即使我现在还将他半扶半抱在怀中。
                      这针实在厉害,疼得我狠抽着冷气,可我还是低头看他。很奇怪,这一刻,我心中并不感到怕,我将视线从他微微有些发抖的手上移开,对上那双盛满怒火的眼眸。
                      这是我重生后,第一次堂堂正正地直视他。
                      他的样子让我感到陌生,大概是因为我每次梦见他,总是先梦见他的眼睛,其余都因掩盖着厚厚浓妆而一片模糊,我甚至忘了他原来的模样。
                      原来他应该是这样的,五官英挺,轮廓柔和,皮肤白皙得好似梅枝上的白雪。昏黄的灯火笼罩下来,衬着角落里青玉炉飘散的宁神香,容姿清隽,俊秀得好似从仙人墨画中走下来的一般。
                      他没什么力气,只能愤恨地将针一点一点推入,我疼得两眼一阵阵发黑,冷汗淋漓,有不少汗滴入了我眼中,一片刺痛,可我把眼睛瞪得很大,一眨不眨,我想再看他一会儿。真该死,我居然忘了他的模样,我怎么能忘了他呢?我要把他的样子记得熟一点,更熟一点,最好像火烙似的烙在头脑里,上穷碧落下黄泉,一根头发丝也不许忘。
                      可渐渐的,我好像又出现了幻觉,眼前那人也穿着一身红衣,脸上却是一团团胭脂,他身上鲜血狂涌,已经活不了了,却还虚弱地蠕动四肢,想爬到我身边,他濒死的呻吟听起来像哭声,我看见他苍白如纸的嘴唇微微噙动着,却发不出一点声音。但我知道他在安慰我,他反反复复地说着,莲弟,莲弟你痛不痛?别怕,别怕,我会治好你的……
                      我最害怕想起这个场景,因为我知道他很快会停止呼吸,他很快会死,他再也不会动不会说话了,我拼命挣扎起来,脖间锥心刺骨的剧痛让我清醒了一点,可我还是不管不顾地伸长手臂。
                      ——东方。
                      ——我不痛,也不怕,所以,
                      “……不要哭了。”
                      太疼了,我费了好大劲儿才把手伸直,轻轻攥住了他的衣角。这让我很高兴,梦里的我总是一次次扑空,然后满目惊惶地醒过来。于是我抓着那衣角笑了,因为疼痛,这笑容可能有点扭曲,有点难看,但我想东方不会嫌弃我的。他从来不会。
                      “东方,不哭了啊……”
                      我的声音很哑,喉咙火烧火燎,那忿恨着往里钻的针尖已经压得我快说不出话,但却好像突然停住了。我趁机急促地喘息了一下,死死拉住那片衣角,竭尽全力抬起头。银针因我剧烈的动作而歪斜了,一下扎穿了我的脖子,从斜上方挑了出来。
                      一瞬间鲜血喷涌,有一些甚至溅到了东方不败脸上。
                      东方不败有些惊讶地看着我,我没有放手,我还有话要说。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好像那句话早早就封埋在我心里,可我犹豫了一生都没能说出口。但我知道我的气力变弱了,我快抓不住他了,不说就没机会了。即使这时候的他也不会明白。
                      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有一些血沫呛进了我的喉咙,让人很想咳嗽,但我拼命忍住了,那些血慢慢从嘴角溢了出来,我断断续续地发出声音。
                      “不哭了,我会…陪着你……”
                      一个四年,两个四年,就像那时你想要的那样儿,余后一个又一个的四年,青丝变白发,荒土立枯冢,我都陪你,再也不让你等了。
                      话音落地的那一霎,我仿佛闻到了春天雨水潮湿的腥气,记忆中那一身红衣的人伸出手,一滴冰凉的水滑落在他指尖。“滴答”一声,我所有的力气都被抽空,眼前也徒然一黑,接着,双腿一软,膝盖狠狠砸在地上,然后我就什么也感受不到了。
                      等我醒来时,着实愣了许久,因为我躺在铺了厚厚狼皮褥子的石床上,手上还抓着什么东西。侧头一看,掌心里攥着一片红衣。我想起来了,我差点就被东方不败用针戳死了,失去意识的时候,我以为我又回到了那间绣房,回到了任我行他们攻上黑木崖那天,脑子里最后剩下的念头是紧紧抓住东方的衣角,我怕死后和他走散。
                      “醒了就给本座把手松开。”
                      身边传来一个冷漠的声音,我想转头,脖间却一阵剧痛,抬手一摸,摸到的却是缠绕包扎好的白布,怔了怔,我勉强翻了个身,然后我就看见盘腿坐在我身侧的东方不败。
                      他闭着眼,清俊的脸上神色漠然,两只手虚虚搭在腿上,正运功疗伤。
                      我还抓着他的衣服,因此他的姿势有点倾斜。
                      有点难以置信地呆了一会儿,我终于回过劲来,连忙松了手,挣扎着爬起来,干脆利落地跪下叩头:“多谢教主不杀之恩。”
                      沉默了一会儿,他命令道:“……把头抬起来。”
                      我依言抬头,石床并不大,东方不败与我挨得极近,我看向他时,他正好低眸。东方虽然纤瘦,身量却奇高,身姿挺拔修长,与人对视时,总微微垂下目光,两排眼睫毛密密的,投在脸上落下淡淡的阴影。
                      我忽然想起前世与他的第一次见面,也是这样,我穿着紫衫侍卫服,挎着刀,遥遥见他燕子涉水般飞掠而来,宽袍大袖,衣袂临风,我连忙随众人单膝跪下:“参见教主。”
                      他负手而立,居高临下一瞥,神态倨傲冷然,令人心头发颤。
                      但此时,我却感受不到当年那令人甘心臣服的威压,或许是提早两年的相识,此刻的东方不败神功还未大成,看起来更为年轻,更有人情味。又或许是他方才走火入魔,披散的黑发被汗水濡湿,柔柔地垂落在苍白面颊边,这么一低眉,长睫颤动,反而显得脆弱。
                      他一言不发地打量着我,微微皱着眉,眼中满是困惑不解。其实我也很是不解,我本以为必死无疑的,他一身傲骨,被我这低贱的杂役轻薄侮辱了,哪儿有心慈手软的道理?
                      又沉默了半响,他有些不自然地问:“本座以前……是不是见过你?”
                      是啊,上辈子见过。
                      顿了顿,我说:“小人七岁便上了黑木崖,或许曾为教主扫过门前积雪吧。”
                      他闻言,没有释怀,眉头反而拧得更紧了,又盯着我看了很长一会儿,才忽然问:“你叫什么名字?”


                    22楼2015-02-24 13: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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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定定地看着他,许久,才缓缓俯首一拜。
                        “小人……杨莲亭。”
                        .
                        之后与东方不败的相处并没什么变化。
                        我依然每日干活,一日两次给他送饭,我是杂役,他是教主,我疏离本分地做我该做的事,不敢再涉雷池一步。实际上,我每天都在反省那日的行为——太过冲动了。东方不败那么快就醒了过来,显然不是我那狗屁还魂丹的作用,或许我什么也不做,他也不会有事。
                        关心则乱,我还是跨不过心头那道坎。
                        不提这个,还让我感到尴尬的是,咳,我已经养不起教主了。
                        因为穷得叮当响,除了蜂蜜茶,之前变着花样的馒头点心都没了,我只能用食盒里的饭菜做一些改动,或是借着午休时间到后山竹林挖笋和野菜,凉拌一些小菜,令他不至于食不下咽。
                        他一如既往冷淡,总是练功,很少理我,却总能在琳琅满目的菜肴中准确找出我亲手做的那些,并且吃掉。其他的,绝不会动一筷子。
                        就这么过了一月有余,我们每日相见两次,却几乎不说话,我经常偷偷去瞧他映在帘子上安静的侧影,那一刻我的心情总会前所未有的平和。我觉得这样下去也很好,而且我也不担心东方不败何时出关,因为我已经将他的眉目记得很熟了。
                        夜深时分,闭上双眼,就能在梦中相逢。梦里的东方比较温柔,是我熟悉的东方。
                        当我发觉我们之间还是有什么不同的时候,是一个雨天。
                        作者有话要说:  小杨:糖太贵了,窝养不起教主惹(?_?)


                      23楼2015-02-24 13: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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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改变
                          深冬的大雨凄冷阴寒,伴着狂风,能冷到人骨子里去。没有人想在这种时候留在外面做清扫的活,事实上,杂役的差事各有轮换,本来轮到我的差事很清闲,就是劈柴,然后把它们整理到干爽的地方。但刘管事却很明确地告诉我,我必须到外面去,王长老的院子地势低洼,排水不畅,我得拿着铁钩,浸在刺骨冰寒又腥臭的水沟里,把排水渠通畅。
                          我有点傻了,刘管事说完后也没有走,而是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眼神暗示我。但我只能苦笑,他等了一会儿,见我没反应,脸皮涨红,怒气冲冲地离开了,并且警告我,要是弄不好,就扣光我下个月的月钱。
                          我叹了一口气,他肯定觉得我很不上道,但我真的没钱了。瘦猴有点担忧地走过来,在我耳边小声嘀咕:“你是不是得罪朱寒了?你们以前不是挺好的吗?”
                          “怎么?是他整我?”我眯了眯眼。
                          “本来这活是轮到他跟牛三的,你说呢?”瘦猴摇摇头,“你还是小心点吧,我听说他跟外院的几个侍卫长也很有交情,怕是不久就要出头了,咱们可罪不起。”
                          我眼眸冷下来,往朱寒那儿瞥了一眼,他老神在在地坐在火炭盆边上,翘着腿,嗑着瓜子,好不自在的样子。
                          似乎抽签那天他把我算计了以后,我跟他就再没说过话。一开始他还会避着我,可能觉得我会报复他,我本来也打算把他揍一顿,但后来我一心扑在东方的饭食上,就把他忙忘了。于是他见我没什么动静,那天我又脖子带伤衣上带血的回来,心思又活泛了。
                          我脖子上的伤养到昨日才算好,那天回来时还很狼狈——我身上满是东方吐出的血。于是整个院子的人都误以为我惹教主生气,给打了个半死不活。他们这么想好像也没错,就懒得辩解。另外,我也不想让人知道东方练功出了岔子。
                          但我没想到这会成为朱寒再次暗算我的理由。也是,惹过教主不快的人谁敢提携?总归就是个杂役的命了。况且,他跟我已经撕破脸了,既然没有相交的可能,多踩几脚又如何?谁会为一个无依无靠的杂役出头?
                          朱寒发觉我在看他,冲我挑衅地扬了扬眉,抓起一把瓜子,嘎达嘎达地咀嚼着。那恶意的眼神就好像抬脚狠狠碾在我脸上似的。我握紧了拳头,心头也是怒意难平,可我也知道,现在的我不再是那个能狐假虎威的杨大总管了,现今除了忍,没有法子。
                          于是我只是看着他,一言不发地看着他,我的眼神绝对谈不上友好,很快,朱寒就脸色发青转过了头,不甘却又不敢再用那么放肆的眼神打量我。
                          我冷着脸披上蓑衣和斗笠,抄起门后的铁钩,独自走进雨里。
                          乌云翻卷,天阴沉得有如黑夜,大雨滂沱,噼里啪啦地打在斗笠上,我弓着身子,艰难地走在狂风骤雨中,全身湿透。
                          我在恶臭扑鼻的水沟里泡了一个时辰,两只腿冻僵了,抬都抬不起来,我最后是爬出来的,甚至爬出来后都站不起来,只能像一只臭虫趴在地上。
                          僵硬地蠕动了好长一段,棉衣都被磨破了,我才慢慢撑起身子,一瘸一拐地走回小院。
                          等我回来时,东方不败的饭食已经送来很久,天色暗沉辨不清时间,我也没想到耽搁了这么久,刘管事逮着我一顿好骂,最后连衣服都来不及换,就被他一脚踢进了暴雨中。
                          往后山走时,朱寒正倚在门框边看着我,嘴角一抹嘲讽的笑。我没理他,我怎么会不知道是谁在刘管事背后搬弄是非?他就是想让我浑身恶臭、肮脏不堪地去送饭,估计我这个样子刚刚走进石室,就会被极好干净的东方不败一掌拍下山崖了。
                          毕竟我们平时干活,连一点汗味都不敢有。
                          我一点也不想死,所以走到后山竹林时,我把自己脱光了。然后深呼吸了几口气,一下跃入浮着薄冰的溪水。那是怎样的寒冷,我根本无法形容,几乎在我跃入水中的一瞬,我全身都冻青了,原本便生了冻疮的手直接裂开了血口子。我草草把自己冲洗了一遍,不敢穿发臭的棉衣,只套上了还算干净的中衣,就这么湿哒哒地进了石室。
                          朱寒料想得没错,在我一脚踏入石室的瞬间,东方不败就发现我的异样了。我身上不断往下滴水,步子虚浮,呼吸粗重短促,连一句话都说不完整。
                          “杨莲亭?你怎么了?”
                          随着声音而来的是一道上挑的掌风,垂落的竹帘一下被激荡得卷了起来。
                          看清我的样子,东方不败略显诧异。
                          我窘迫地挠挠头,干巴巴地扯了扯嘴角,“教主,我……太脏了,”顿了顿,我把一直藏在怀里的食盒轻轻放下,“还是不进来了……”
                          “你这是要让本座自己出去拿?”东方不败眼眸微微眯起,语气不悦,“滚进来!”
                          我叹了一口气,只好用弯都弯不起来的手指努力拧干衣服,可手却抖得使不上劲了,我有些着急,正咬牙跟自己较劲,就听教主大人冷硬的声音响起:“在你身后那面墙,左数第三块石块可以打开,里面有衣服,你穿上。”
                          说完,“嗖”的一声,那竹帘被银针击中,重新落下。
                          我拧着衣袖呆了好一会儿,掐了自己一把,哎真疼,我慌忙弯腰:“谢…谢教主!”
                          按照东方不败的指示打开了密阁,里面整齐叠放着几件崭新的衣裳,站在那儿,我的呼吸莫名有点急促。深吸了一口气,我缓缓抬手抚上那柔光水滑的锦帛料子,颤抖的指尖擦过细密繁复的纹饰,有一点痒。
                          我知道这都是东方自己做的,绣花对他而言便是练功,但他也不是常做衣服的。可我与他在一起后,那么多年,身上的一针一线,都出自他的双手。
                          小心翼翼地捧起一件青色长衫,我把脸埋进去,深深吸了一口气,一瞬间,鼻尖满是熟悉的清冷松香,就像抱住了记忆里的那个人,眼眶不由有些发热。
                          “杨莲亭,你在那儿磨蹭什么?想把本座饿死吗?”
                          我倏然回过神,急忙换好衣服,又理了理头发,才拎起食盒进了内室。
                          东方不败本来面色不虞地坐在石床上,看到我焕然一新的模样,挑了挑眉:“还算顺眼。”
                          我赶紧拍马屁:“是教主的衣服好。”
                          东方不败哼了一声。
                          我嘿嘿地傻笑几声,低头把食盒里的饭菜一一摆好,摆了大半桌子,这才想起——倒霉催的,我忘了给教主大人开小灶!
                          手上的动作僵了僵,我飞快地扫过桌上的菜色,寻找挽救的机会。目光落在红烧肉和清蒸鸭上,我连忙将肥腻的鸭皮挑掉,然后用筷子挑出鸭腹上最嫩的肉,在汤里荡干净油花,一片片沾上红烧肉的酱汁,格外放在小碟子中。
                          “本座还当厨房那群酒囊饭袋开窍了,”东方不败不知何时飘到我身边,撑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看我为他布菜,“原来这些日子都是你的主意……”话还没说完,他语气忽然一变,“你的手怎么回事?”
                          我偏头一看,他正盯着我那满是血口肿得像猪蹄的手。
                          “哦,冬天干活总会这样儿,不碍事。”我不在意地说着,双手奉上筷子,“教主,请用。”
                          东方不败皱着眉头接过,眼睛却还看我的手。我看了看他不大高兴的脸色,怕他觉着难看恶心,吃不下饭,便用力扯了扯衣袖盖住,背在身后。
                          细腻华美的衣料覆上红肿粗糙的手背,怎么看怎么不相配。
                          他慢慢收回视线,但用饭时还是皱眉头。
                          等他放下筷子,我进来收拾好残羹冷炙,准备退下,他突然扔给我一个白瓷瓶子,道:“早中晚上三次药,莫要碰水。”
                          我一下愣住。
                          回去的路上,我走得很慢,一是怕雨水溅湿东方赏赐的衣服,二是尽量压着自己的步子显得不那么雀跃,不然我可能会耐不住性子绕着黑木崖跑上三圈,可不管我怎么忍,我还是忍不住要开心,只好一遍遍从怀里掏出那个小瓶子,用我那两只猪蹄小心翼翼贴在胸口摩挲着,怎么看也看不够。
                          这是东方给我的,东方给我的。我哼起歌来。
                          我甚至还记得接过时,摸到了瓶子上残留的东方的体温,那一点点余温,从我的掌心一路烫进心底,然后我的心像是沸腾的茶水,咕嘟咕嘟地冒着跑。


                        24楼2015-02-24 13: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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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进了院子,我就连忙收敛了神色。屋子里热腾腾的十分热闹,所有人都在,见我进来,神色各异,牛三先开了口。他不怀好意地“呦”了一声:“这不是杨莲亭嘛,怎么去了趟后山,走道就一瘸一拐啊?难不成被教主打断了腿?哎呦,瞧这冻的,真可怜——”
                            朱寒没说话,倚靠在一边,淡淡地笑着,一副准备看好戏的样子。
                            倒是瘦猴立刻冲过来,扶着我的肩膀上下看了个遍,紧张问:“阿杨,你腿没事吧?教主没为难你吧?”
                            我看了看瘦猴,又看了看朱寒和牛三,什么也没说,只是抬手摘下斗笠,解下了身上裹着的蓑衣。我做这个动作时故意做得很慢,当身上穿着的锦绣华服露出来后,我清晰地听到瘦猴倒吸了一口冷气的声音,屋子里一瞬间鸦雀无声。
                            我着重欣赏了一下朱寒难看至极的脸色,十分畅快。
                            “我的祖奶奶啊!阿杨!这是教主赏你的吗?这衣服真好看,”瘦猴兴奋地在我身上摸上摸下,“这是什么料子啊,绸缎吗?摸起来真舒服,滑得苍蝇飞上去都得摔断腿!瞧瞧着绣工,真是绝了,皇宫里的绣娘都没这手艺,啧啧……”
                            那是,东方的手艺怎么会不好呢?我心里虽然得意,但还是很知道分寸的,就假装不在意地拍了他一下:“行了行了,大惊小怪,不就是一件衣服嘛!”
                            谁知,我这句话一出,朱寒的脸彻底黑成了锅底。
                            后来瘦猴告诉我,我当时说这句话时,那嘴脸看起来特别欠揍,说得倒是轻飘飘的,自己的嘴巴差点没咧到耳根去,笑得就像个大傻子。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杨同学是个活泼开朗,一开心起来就会旋转跳跃的痴汉攻(望天)


                          25楼2015-02-24 13: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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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内院
                              临睡前,我小心翼翼将那件衣服叠好,瘦猴很无奈地看着我捧着那件衣服在屋子里转来转去。“阿杨,你到底干啥呢?睡吧!”他打着哈欠。
                              因为我不知道该把它放在哪里。我其实很想抱着这件衣服睡,上面有东方的味道,能让我安心。但我又怕把它弄皱了,绸缎料子太容易皱了。最后我用烧烫的茶壶底把衣服仔仔细细地熨了三遍,熨得一个褶子也看不见了,才心满意足。
                              然后我把衣服包进了包袱里,搁在枕边,手里攥着小药瓶睡着了。
                              这是我睡得最好的一个晚上,我第一次没有做东方死在我面前的噩梦,没有满头大汗地惊醒过来。但我醒来后就感觉不好了,因为身子很沉重,四肢酸痛无力,太阳穴突突地疼,疼得像是要从中间裂开。
                              我想我大概是着凉了,刚张张嘴想说话,却猛烈地咳嗽起来,一下就把其他人吵醒了,瘦猴迷迷糊糊看了我一眼,马上清醒了,一摸我额头就大叫:“阿杨,你的头怎么烫成这样?是不是昨天淋了雨?”
                              嗯,我知道,你别那么大声,我脑子给你吵得嗡嗡响。
                              可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用力扶着床沿,连手指都抠了进去,咳得眼泪都出来了,甚至开始干呕,但我什么都吐不出来,我想起来我几乎没吃东西。
                              “阿杨,我带你去方大哥那儿看病!”瘦猴把我扶起来,要让我趴在他瘦弱的背上。
                              我头昏眼花,但还是使劲按住他的肩膀:“教主……送饭……”
                              “你这样儿还送什么饭!让别人去吧!”
                              别人?哪儿有别人愿意去?就算有人愿意去,东方也吃不惯……我扭动着不肯就范,瘦猴不管我,硬是背起我出了门。路过刘管事的屋子,他还进去替我说了一声,刘管事瞥了我一眼,大概觉得我这副模样很晦气,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说快滚。
                              瘦猴嘴里的方大哥是账房先生的亲戚,叫方祈。他家以前是开药馆的,是个大夫,上至堂主长老,下至侍卫杂役,有个头疼脑热都会找他。毕竟除了他,咱们神教就只有平一指一个大夫,但是除了东方,谁敢使唤平一指?
                              杀一人医一人,那老家伙摆明了就不想给人看病。
                              所幸方祈是个温和文雅的人,不收诊费,有时连药钱也不收,更不会挑拣病人,算是黑木崖上一顶一的好人了。
                              瘦猴好像跟他很熟的样子,一进门就大声嚷嚷:“方大哥,方大哥!”
                              方祈从里面走出来,正用一条布巾擦手,温声问:“怎么了?”
                              瘦猴没回答他,他那张尖嘴猴腮的脸憋得通红,实在撑不住了,手臂一软,“哐当”就把我撂地上了:“累…累死我了……阿杨你太重了…他娘的……”
                              老子又没让你背,我龇牙咧嘴,屁股差点摔成八瓣。
                              方祈乐呵呵地看着,然后就说:“染上风寒了?没事,吃两贴药就好了。”
                              我都爬不起来了,但还是很好奇地打量了方祈一眼,我前世不怎么生病,并不怎么认得他,只见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蓝布衫,身形羸弱,面容苍白,看起来身体很不好的样子,但他似乎并不在意,与人交谈时,眼角眉梢都带着笑,举手投足间也没有半分江湖气,反倒像个家道中落的贵族子弟。
                              我看着他清澈干净的眼睛,不知道他这样的人为什么愿意加入外头人口中的“魔教”,还愿意一直待在这里,他一点也没有魔教教众的样子。这让我心里很是复杂,我想他是个好人,可我却不能对他掉以轻心,如果发生了什么事,我也不能放过他。
                              因为我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记得,他是上官云带回来的人,与上官云有着过命的交情,我甚至觉得,方祈之所以愿意呆在这里,就是为了上官云。


                            26楼2015-02-24 13: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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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官云,是带着任我行上黑木崖的叛徒。
                                从方祈那儿回来,已经快午时了。我们屋子里不好煎药,因此瘦猴让我在方祈住的屋子呆着,吃了一贴药才背我回来。
                                回了屋子,我也有些挨不住了,蒙头大睡了一觉。醒来时天都擦黑了,我蒙出了一身汗,整个人像是水里捞出来的,很不舒服。
                                我听见擦火镰的声音,转头,瘦猴正要点灯呢。
                                我张嘴就问:“谁去送的饭?”
                                “啥?”瘦猴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满身都是虚汗,喘了几下才说:“谁去给教主送饭了?”
                                “朱寒。”瘦猴把油灯点亮了,晃动的光拉出巨大的影子,撇了撇嘴,“他今早去求了刘管事,早上从后山回来可得意了,还偷偷跟牛三他们吹嘘说教主长得特别好看,什么容貌身段无一不绝,是个难得一见的大美人,说了好多呢。”
                                我先是一呆,随后便觉得非常愤怒,因为我完全可以想象朱寒和牛三他们说这些话时那种亢奋的表情,就像在讨论逛青楼里的头牌美人一样,特别恶心。
                                而且,如果不是我想尽办法让教主大人吃好喝好,朱寒那孬种能活着回来?
                                瘦猴回头看到了我恨得咬牙切齿的样子,他手叠放在一起,犹豫了一下,又说:“阿杨…还有一件事……刘管事说,以后送饭的事儿,就让朱寒去,不用你了……”
                                “奶奶的,我揍死他!”我吼着就要坐起来。
                                瘦猴吓得差点把灯打翻了,连忙过来摁住我:“阿杨,你还病着呢!”
                                我倒在床上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瘦猴忧虑地抿了抿嘴,小声说:“阿杨,你别跟他们对着干了,如今朱寒在教主面前也露了脸,又收买了刘管事,我们惹不起他的……”
                                一听瘦猴这话,我整个人都炸了:“操他娘的,我会怕他?”
                                瘦猴一哆嗦,连忙把我整个人都压住,结结巴巴地劝我:“不怕不怕,他怕你,他怕你还差不多!那什么,你、你还病着,手上都没力气,就算要找他们麻烦也得等身体好了,你身体好了,才…才能揍得痛快啊!”
                                在他慌乱的安抚下,我渐渐平静下来,见我不动了,瘦猴才气喘吁吁地从我身上爬下来,抹了一把脑门的汗,他就去方大夫那儿借药吊子给我煎药了。
                                逼近年关,黑木崖上也是要过年的,活变多了,其他人还没回来,屋子里只剩下我一个人,我蔫蔫地解开包袱,小心地摸了摸东方赏的衣服,很委屈地吸了吸鼻子。
                                我本以为可以在他身边待久一点的。
                                心情一下跌落谷底,我把自己从头到尾用被子蒙了起来,发了好久的呆。
                                ……也罢,离开了他,我才能放开手脚去实行那个计划。任盈盈在隔年六月就将年满十八,我不能让她下山。这并不是容易的事,我看了看自己毫无内劲的手,莫说任盈盈身边还有个向问天,便是任盈盈自己,捏死我也像捏死一只蚂蚁。
                                趁着如今敌明我暗,我必须得有所行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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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约莫是年轻人身体底子好,只过了两三天,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是半夜还会咳嗽。这几日的活,都是瘦猴顶着刘管事的怒骂帮我做的,这让我既意外又感激。前世我很快就摆脱了杂役的身份,也从来没有真心与谁交好,我总是带着目的去接近每一个对我有用的人,眼中的贪婪昭然若揭。
                                这样的人也不会有人愿为他付出真心的。
                                忽然又想起东方,心口便酸涩起来。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我最后都把他毁成什么样子了呢?
                                所以瘦猴又一次满身大汗回来时,我问他:“瘦猴,你的大名叫什么?”
                                瘦猴愣了一下,然后暴跳如雷:“他娘的,我把你当兄弟,你居然不记得我的名字!”
                                这不能怪我,对我来说,这可算是上辈子的事。
                                看我茫然的样子,瘦猴也泄气了:“我叫黎刃,黎刃,你记好了。”
                                我点点头:“我记住了。”
                                然后我也不好意思再偷懒下去,就跟着瘦猴出去,问他今天还剩些什么没弄完。他很仗义地把倒灶灰和修篱笆的活计交给了我,自己出去挑水。
                                我也不多说,拿了火钳就往伙房走,瘦猴又有点担忧地看了我一眼。我知道他在想什么,自从不再给东方送饭后,我就有点没精打采,板着脸,话也少了许多,他可能怕我会去找朱寒麻烦,然后又惹出什么事端来。
                                不过他猜错了,我非但不会找朱寒的茬,我还打算和他重修旧好。
                                朱寒还是有用的,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很快会成为外院侍卫,不久又分到莫长老的院子当差,我想他会是一枚探路的好棋子。
                                我用火钳一下一下地扒出灶灰,弄得满手肮脏,我默默看着自己的手。
                                .


                              27楼2015-02-24 13: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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