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段
果然，一个小时还剩10分钟的时候门铃响了。我突然觉得不再想上厕所，手也不再发抖。只是开始有一丝羞愧，我意识到如果今晚他没有来，那我一定很失望，我的紧张是为了他来或不来，更或者我是紧张他来的目的。
猫眼里看过去，莫绍谦没有表情的站在门外。打开门，我堵在那里，也不让他进来，淡淡的先叫了一声莫先生。
他扬扬眉毛，"怎么也不问问是谁就开门。"
"我从猫眼里看过了。" 我望望猫眼，示意他我并不莽撞。
莫绍谦扯了一下嘴角要笑不笑的。不知为什么我觉得他也挺紧张。也许这种感觉是错误的，是我在自我安慰，我讨厌他风淡云轻的样子。
他往前走了一步，我下意识后退一步，于是莫绍谦就这样顺利的进来了，从我身边径直走了过去。进来一看一楼没地方坐，直接上了二楼，嘴里还吩咐我，“倒杯茶？”
我只好跟上去，却没有倒茶，只是站在沙发面前看着他。他早就坐了下来，伸手从大衣内袋掏出包烟，"介意我抽根烟么?”
"介意。" 我面无表情，做出一副不耐烦想他快点离开的样子。“你有事？”
他看看我，好像很意外，但还是又把已经拿出来的香烟塞回烟盒。我看见他低下头似乎在笑。
这是我的房子。我终于可以说出我的想法，不用讨好他。其实并不那么在乎抽烟，只是我不想让他太过放松，我甚至想让他知道，这是我的房子，而我不是以前那个童雪。
"没什么事。今天是个意外，我没刻意安排什么，我是临时过来陪一下那些人。"
他半靠在沙发上，看起来还是很放松，可是解释的却有些多了。"你别紧张，我不是来找你的。"
"我不紧张阿！" 我皱了皱眉头，“你过来就是为了告诉我你不是来找我的？我知道了。你可以走了。不早了，我还要休息。” 说完，我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暗示他可以离开。其实，我并不是真的催他走，只是看见他，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说些什么，甚至该流露出哪种情绪都不确定。本能的，开始想逃避这种会面。
我说的话让莫绍谦有点愣了，他大概没想到我会这样说。我一直都是不怎么会说话的人，逼急了，我就哭喊一通，这样逼人不像我。
"那。。。” 莫绍谦也低头看了看手腕上的表，“我走了。" 他终于说。也许是有点下不了台，他只能站起来离开。我跟着他又下了楼，他自己开门就要走出去。我刚要关上门，他又忽然回身，将门抵住了。
“童雪。。。”莫绍谦低低的叫了我一声，就定定的望着我不放了。
心里暗暗叹了口气，我给自己找了个理由。他要是就这样走了，还会再回来，他总有来的原因。还是一次弄清楚的好，免得拖拖拉拉，两年前的疑惑就在今晚解决个明白，以后。。。以后还是不要看见的好。
“外面有点儿冷，要不，喝杯热茶再走吧。”我把门拉大了点，眼睛望着门外浓浓的夜色，做出了欢迎的姿态。
莫绍谦什么话也没说，关上已经打开的大门，转身又上了二楼，我只能跟着他再次上楼。他又坐回沙发，依然不说话。我从他脸上也看不出什么来。我受不了他的沉默，"你晚上没什么事，是吗? " 我没话找话，"他乡遇故知？"我自嘲的一笑，随即后悔了。我是想嘲笑他的这种突然现身的做派，可我最不愿意承认的就是这个故和那个知了，这两字里全是悲剧。
他扯了下嘴角，大概算是微笑吧，然后开了金口，却完全不接我的话， "房子不错，家具没什么品味，你就这样生活，没长进。"
莫绍谦从来没有夸过我，他没夸过我漂亮，没夸过我可爱，没夸过我身材好，没夸过我温柔，总之女人的种种美好我都不具备。他一直挂在嘴边刻薄我的就是品味差。我无数次在心里呐喊，“你品味好，品味好，你老缠着我干什么。”
我没好气的说，“是啊，比不得你品味好。”
莫绍谦这次咧开嘴笑了一下，他慢悠悠的说，"我的品味。。。还可以吧。”
他打量我的目光，顿时让我涨红了脸，我当然明白，他是在说我。不知为什么，我忽然就想起了那三年的屈辱。品味，他对女人的品味，他对家具的品味，他对我的品味，在他眼里，我和家具一样，有多少情感而言呢？我想找出那个手机，然后砸在他脸上。
"不是说喝茶？茶呢？" 莫绍谦解下围巾，随手扔在我的工作台上。我开始后悔请他进来，隐隐觉得自己失了上风。我转身要走，他忽然又叫住我，“有酒么？红酒？随便什么。”
家里是有酒的。可是和他喝酒，会失控的。我犹豫着，没有立刻动作，努力想从他的表情找出些他的意图来。
我的打量太赤裸了，莫绍谦笑起来。“你怕我做什么？”
"你坐会，我去拿酒。" 我不怕他对我做什么，我只怕他还以为我是以前那个童雪。如果是激将法，那莫绍谦成功了。
跑下楼，站在厨房做了次深呼吸，拿了两个酒杯一瓶红酒。莫绍谦没有任何改变，他总是气定神闲胸有成竹的模样，面对他，我似乎一直处于下风状态。在德国独自过了快两年，我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强大了，可是真实面对他时我还是那么被动。我有了挫折感，原来我没能改变什么。

第十九段
莫绍谦也不需要我招呼，他在桌边坐了下来。我一边忙碌一边心里不住叹息。不知道要怎样的执念，才能让莫绍谦放弃自己的脸面，居然去而复返。他是彻底把自尊给扔了，这样一个人，以前对他毕恭毕敬尚不能让他满意，如今我开口都让他走，如此打脸，他都不离开。他越装作若无其事，我越明白他忍的有多难。
莫绍谦不住的咳嗽，越来越烈，看来是昨天冻着了。我把粥煮上后，倒了杯热水，放在桌上，朝他面前推了推。
“你是来拿衣服的么？昨天冻着了是不是？”
“不。我是来找你的。” 他坦白直露，让我措不及防，慌慌张张不敢看他，他眼里黑莹莹的，与他对视，我会心头更乱。
好在他咳嗽不止，我们的谈话没法继续下去。
我注意到他穿的是黑色的冲锋衣，黑色的长裤，裤脚还是收口的，脚上居然是一双登山靴。
"衣服是你刚买的?"
我没见过这样的莫绍谦。他总是穿挺刮的衣服，棱角分明，现在整个人就缩在一团黑色中，看上去瘦多了。
"不好么?"莫绍谦低头看看自己。
我猜他是在镇上的商业中心买的。德国小镇民风纯朴，没有他惯穿的牌子，可能连生意人风格的大衣西装皮鞋都不多见。但是这个小镇附近多山，冲锋衣一类的服装很多。
"不像你。"我不好多评价什么。
"不像我?" 他笑了起来，"不像我，咳咳咳，刚才你隔那么远还能认出我来?咳。"
我没有回答他。刚刚在门口，望见他的一瞬间，我便心软了。为什么我能认出你?因为昏暗灯光下的那个人看起来和我一样孤单。莫绍谦，这个世上这样孤单的除了我，还有你，你也这么孤单。
我把热水又往他面前推了推，“喝点热水吧。我这儿没有咳嗽药。”
莫绍谦愣了一下，端起水杯，握在手里。我注意到他没喝。
"怎么了?太烫了?"
他摇摇头，身体往后仰靠在椅背上。一楼用的灯泡是暖光的，瓦数也不高，所以房里有点昏暗。莫绍谦从来就不是小白脸，但也不黑，现在看上去明显暗了好多。
"我很累，童雪，我想在你这里休息几天。" 他的样子还有他的声音都透出浓浓的倦意。
我没能立刻拒绝，我开不了口。他豁出去什么脸面都不顾，我没法硬着心肠再伤他。可我又是一百个不情愿他住进来。
“我这儿。。。只有一张床。”
“我可以睡在地上。”
“我没有多余的被子呀。”
“我去买。”
“你。。。你睡酒店不好么？”
“不好。”
他回答的干脆。
我习惯了莫绍谦高高在上。过去我总是被他拿捏住，我受制于他，有求于他，他要怎样，说出来便可，我会乖乖照做。有时为了讨他欢心，我还要费力的去猜他心思，赶在他明示之前就让他心满意足，我不习惯他现在这样，他把自己放低，他求着我，他不肯就这样松手。我觉得他可怜。我没想过他的爱会是这样的。
莫绍谦一阵咳嗽，真像是肺都要咳出来了。如果他再捂块手帕，我想就像电影里那样，打开手帕就是一抹触目惊心的红。
“你要住进来，不是不可以。只是，你要知道，我跟你。。。。” 我努力的找着最委婉的话表明自己的抗拒，“我们不能一错再错。你明白么？”
莫绍谦没有直接回答我，他用一句话就击溃了我所有的防备，"童雪，我想我妈了，我不想一个人在酒店里想她。"
我投降了。

今天先发到这儿。睡觉

@千山暮芳

@晴与奕

@acac530

@初寇月怜

第四十二段
“为什么要一个月？”
“我也不想再拖了。没缘分就是没缘分，一个月，一年都是一样的。一个月，希望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不要白白认识了一场，到了最后你也看不见我。”
他的要求近似儿戏，在我看来这一个月完全没有必要。可是对着他难过如此，我又无法一口回绝。
我还有犹豫，一个月，一个月之后，我说不答应，莫绍谦是否真能洒脱的离开从此再无牵挂呢？
“我怕。。。如果最后我不答应，那你。。。。”
莫绍谦自动补足了我的话，“我一定离开，永不回头。
停了片刻，他又蛊惑我，
“你喜欢我们最后在海边的那几天吗？”
我缓缓点头，“是，那几天很好。”
“我们好的时候太少了。” 他笑起来，他这才是笑的比哭还难看。
我不忍看他。原来窗外真是逃避的好地方，对面的彩灯在眼里越来越模糊。人都贪恋美好的东西，所以过完了圣诞节还舍不得把灯拿下来，所以心心恋恋的原来是对方的好。

第四十八段
和李星分手后，我去了打工的地方。进门就收到坏消息，老板说店要被转让了，我失业了。
这才是晴天霹雳。自己生活才知道没什么比生活来源更重要，没了工作无疑就是断我生路。几个一起打工的伙伴围着老板要说法，我还没消化好失业的消息，只站着发愣。老板也是无奈，如今欧洲经济不景气，一元店是经济实惠的，本该很受欢迎，可也维持不下去。这店说转就转，毫无征兆，让我更觉得再找工作不是易事。毕竟是个小镇，就业机会本就少，又大多优先洋人。
最后一天工作，其他人早人心涣散，我还能正常做下去。按老板吩咐帮他把所有货物撤走，大家一边干活一边埋怨老板不地道，关门消息如此突然，让我们这些打工的措手不及，更在商讨要让老板做些赔偿。我默默的听，不愿掺合在里面。
这天寒流来袭，温度骤降，风刮的厉害，街上行人匆匆，每个人都是拉起帽子竖起衣领，低着头，快步走。收工比平时要早，从老板手里拿了最后的工资，我也想回家了，不知道莫绍谦今晚会做些什么菜。连续的打击，让早晨和莫绍谦的尴尬不再算什么大事，我只想快些回去，还是家里暖和。
到家一开门，一股湿热气扑面而来。饭桌正中央放着一只锅子，滚热的菠菜和肉饺烩在一块儿。
“好香！” 我夸张的欢呼着，试图把自己的噩运终止在门外，“我今天好饿。”
莫绍谦看我的眼神就多了些好奇，“今天回来的早。我还以为会特别晚呢。”
我不理会他话里的意思，反正没有故意拖着不回来避着他。“我失业了。今天老板说他不做了。我又要找工作了。”我希望莫绍谦识相点，别再给我什么刺激，至少今晚我是经不起了。
“嚯，”莫绍谦夸张的笑，“你把人家的店弄倒了？”
他一点儿不识相，不过这点讽刺我也不放心上，凉着他当没听见，他自己就无趣了。
“要是我弄的就好了。我哪有那本事。说关就关，刚才几个同事还说要跟老板要个说法，要赔偿呢。”
“你打算要多少赔偿？” 莫绍谦拉了椅子坐下，“原先工资多少？我帮你算算。”
他那架势，显出原来真是个商人。我摆摆手，“你别大材小用了。我也不打算要赔偿。老板也不容易。谁不愿做老板啊，肯定是有难处做不下去了。多一点少一点也就那样。再说，老板原来对我也不错，记人家一份好，要什么呀。”
我说完了，莫绍谦看我的眼神也不单纯了，他很玩味的笑，“你倒是从来都替别人想得多，也容易记别人的好。
我一听就知道他这话有暗意，赶紧告饶，“你今晚能歇歇么？能不说这些么？”
唇边的笑容消失了，莫绍谦点头，“可以啊，来，先吃饭。”
饭桌上只听得到碗筷偶尔碰撞的声音，前几日吃饭时莫绍谦总会逗我说话，一会菜好不好吃，一会明天想吃什么，有一天实在没话还把桌上某个菜的做法说了一遍，细致程度好像下一顿我就要亲手操练。他费尽心思只为了让我多说几句，可我实在不是个好的聊天对象，经常回给他的是一句“哦。这样啊。” 这样敷衍意味十足，莫绍谦还能强打精神继续逗我。我认识他时他就是个严肃的人，这几天已是竭尽所能的挑我说话。虽然让他留下，但确实不知如何相处，距离近一点远一点都不合适。我在学校上课的时间并不多，一份工作消耗了我大量时间，如今没了工作，若是一时找不到新的，我只能去图书馆呆着避开家里的他了。
将要吃完时，一个偶然而起的疑惑越发像真的，我停了筷子，“该不会是你把我老板的店给买了吧？”
莫绍谦一皱眉，“你从哪里认为我跟这个有关？”
他认真，认真的不像在说假话。
莫绍谦有很大的嫌疑，我日日不在家，和他相处时间不多，把店买了，我没了工作只能在家蹲，岂不和他心意？
被我狐疑的盯了一会儿后，莫绍谦放了筷子，“我没有那么无聊。你这么能编，不如去写小说，或者做个编剧。也不要打工了，我给你投钱，你去拍电视剧吧。”
他嘲笑起人来仍旧厉害。
我说，“要不你发个誓吧？这事儿真和你无关？”
“无聊。和我没关系就没关系。我什么时候骗过你。”莫绍谦拒绝了。
我咬着筷子头，“没关系，干嘛不肯发誓呢？”
“小孩子的玩意儿，我不陪你疯。”莫绍谦低头，我看不见他的表情，听语气并无异样。
每个人都会发誓。小孩子的时候发誓最容易，比如说，我发誓再不和隔壁的小明玩了。大一点，又会是，我发誓这学期一定要好好学习。要发誓才能做到的事，一般都做不到，发个誓表决心，自己吓唬自己。等真的长大成人，才不会说什么我发誓再不理谁，真不想理谁，心里默默知道就可以了，何必说出来，说出来给谁听呢。都知道发誓的约束力很小，所以要往狠了说，比如我不怎么样我就会怎么样，或者我以谁谁的名义发誓，这就好像做不到会辱没谁谁名声。
“你从来没发过誓么？” 我好奇的问。
莫绍谦不轻不重的掷了筷子，“好事你想不到我，这种事情总是第一个怀疑我。刘悦莹你要怀疑我，别人卖个店也要怀疑我。” 他气的半真半假，话虽是埋怨，可语气听上去并不重。
以前只敢腹诽他，心里想什么只能想，切忌红口白牙说出来。抓住了他话里的漏洞，我声音虽小却足够让他听到，“后来不是证实了悦莹的事确实是你么？”
莫绍谦安静了足有一分钟，才从桌上的烟盒里抽出一根烟来，又拿了打火机出来，清脆的咔哒声后，熟悉的烟味却并未立刻出来。我免不了多看他一眼，诧异了，原来这人是真在生气，微微发抖 的手拿着火机，火苗对着烟头就是不靠近。我太熟悉他脸上的表情，紧绷的肌肉无疑就是要发怒的前兆。莫绍谦易怒，要不然我也不会说他是个脾气暴躁的人，他像个炮仗，一点就着，可怕的是，有时候不点他也着，自燃性体质。可我不明白这时他气什么。
“你在气什么呀？” 我偏着头，困惑不明。
我一开口，莫绍谦就瞥了我一眼，终于点着了烟，深深吸了一口，朝我吐了个烟圈。我毫无防备，躲避不及，只能用手挥开，“你。。。”
“你知道我在生气？” 猝不及防又是第二个烟圈。他喷我喷上了瘾，看我手忙脚乱很有兴致。
我没答话，他又自说，“我气有人总是没心没肺。”
我已恼了，站起来，手还在不住扇风，“你要抽烟，请你出去抽。我不管你生不生气了，这是我家，我不要再闻见烟味。以后，不准在屋子里抽烟。”

第五十一段
莫绍谦住下来后转眼就过了十天。他不是一个聒噪的推销员，并不急于把所有优点一次展示完，他更像是来度假的，或者就是来生活的。莫绍谦甚至找到了当地人的露天市场，只要不下雨，他都能带回最新鲜的蔬菜水果，有一天还带回了一大捧红玫瑰。他说花是人家送的，他买的东西多，老板就送了他一捧。为了这花，他又专门去买了个大水晶罐，满满一罐，骄傲的开在我的工作台上。我很怀疑这花的来历。
戒了烟的他，也没有更烦躁的表现，我也乖觉，考虑到饭后最想吸烟，总是在那时候会主动拉他说几句话，有时还会削个苹果递过去，看的出来，那个时间段，他脸上的表情最柔和。偶尔也会说笑几句，每次气氛融洽，我就会害怕，又会别扭，这样之后我又会冷淡他一会儿。有时说的好好的话，我就沉默了。他似乎也不着急，无话可说时他就做自己的事。
工作找了两三天还是没着落。留学生的圈子真是小，转眼人人知道我在找新工作，也人人知道莫绍谦不是我的远房叔叔。有些人说话就不太好听，逐渐传到我耳朵里。他们觉得我人不可貌相，看上去平淡，实际有心计。李星尽心尽力帮我解释过，只是有时候越说越多，越描越黑。原来在路上会点头笑脸相迎的人现在见到我时会将脸扭向一边
，好似未曾看见我。谁也没有和我撕破脸，更不会当面指责我什么，可我感受的到大家看我的目光不一样。以前我总担心自己和莫绍谦的事情被有心人捅出来，我就会成为人人唾弃的对象。如今，我是作茧自缚。顾阳虽然嘴巴不够牢靠，可话却没说错，撒谎被戳穿会让人误解。
莫绍谦也知道我在学校的日子比较尴尬。这个镇子就那么大，他出门时也遇到过几次人，更有女孩子上去兜着圈子问过他。他回来跟我提了一句，今天遇见了谁谁谁，那人问到底和童雪什么关系。八卦的人真是不嫌事多，我没去盘问他那谁谁谁到底是何人，更没问莫绍谦是怎么回答的。我只是跟他承认，“我现在知道不该撒谎了，情愿当时大家觉得我和你暧昧，也不要现在这样。” 莫绍谦没说话，过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不会回应了，才说了一句，“这也不能怪你。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你想隐瞒我，也是有原因的。”
没有工作，又不愿日日泡在图书馆当隐形人，我只能把时间花在家里。一男一女共处一室的不便也开始显现。
首当其冲就是浴室。那天早晨我没有课，可还是按时起的床，依旧没有惊动莫绍谦就出了门。能让人在冬天早早从被窝里爬出来的除了上学上班，就是想到了特别想吃的食物。我特别想吃一家店里只有早晨供应的苹果圈，离我大约有两条街远，本打算骑车去，可是出了门才发现没拿手套，昨天丢在了工作台上，又不想上楼去拿惊动莫绍谦，于是临时决定一路跑过去。这一跑，等我揣着苹果圈回到家，已经是一身汗。
楼上依然静悄悄的，他还没醒。浴袍就挂在浴室门后，我想洗个澡，随便冲洗一下就可以，莫绍谦起床说不定也要洗澡，不想一会再跟他抢浴室。
就这一会功夫，我刚脱掉一身衣服，站在花洒下面，还未拧开龙头，浴室的门就毫无征兆的被人从外面拉开了。
除了莫绍谦也没有别人。我捂了上面捂不住下面，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先把哪儿遮住，只恨自己只有两只手。莫绍谦看见我先是一愣，然后好像就想笑，嘴巴动了动，倒是把头扭过去了，一言不发的退了出去又把门关上。
见他出去，我才松了一口气。曾经，也有过这样的事，也是在浴室里，我正淋浴，他忽然就开门进来，我想他是故意的，那么大的水声不会听不见。开门之后，更是不走，倚着门框上上下下毫不遮掩的打量我。我弓着腰，捂着胸，又不敢和他大声，几乎是哀求了，“我洗澡呢，你先出去。” 他是怎么回答我的？懒散的说，“有什么好遮的？哪里我没看过？” 哪里他都看过，可是他就是要那样再把我看一遍，脸上还带着那该死的笑。看的满意了，就开始脱衣服。我还记得他走到花洒下，一伸手关了龙头，我不知是冷还是怕，立刻就开始打哆嗦，他又来拉我的手，不让我挡着，他把他的身体毫不躲藏的暴露给我看，就逼着我也要一样，还说，“你最不想让我看哪儿？那我就从那儿开始。”
往事一想起来，我浑身不自在，好像又能感觉到他凉凉的手抚了过来，硬邦邦的身体慢慢贴了上来。我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面红耳赤。那天在浴室里的事不敢再回忆。
莫绍谦这时又在浴室外说话，他催着我，“你到底洗不洗？不洗，就先出来，我要用一下卫生间。”
我伸手摸了摸自己滚烫的脸，答应着他，“你别进来。我马上出来。”
一次深呼吸之后，我把浴袍裹在了身上，用腰带牢牢扎紧了。
开了门，莫绍谦像门神一样堵着，我侧身让他进去，他走了一步又站住，和我一起侧身并立在门框里。“我不知道你在里面，我以为你出去了。”
我一直低着头，不想看他，更不想让他看见我通红的脸，我想起了那些事，我怕他也会想起来。那时候我在他手里是千依百顺，即使不愿意也不敢明着拒绝，偶尔的推挡反而被他认为是情趣，他会咬着我的耳朵低咛，“你怎么这么软，嗯？”
这些止不住的想起来，身上汗毛直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又痒又麻的感觉从背后往全身蔓延，像是有什么小虫子在爬，两条腿更感觉有万斤重，我用力摇头，阻止自己再想起来，从他身边硬挤了过去，他的手臂擦过我的胸口，更让我难受起来，“我今天没课。你要用卫生间？快去吧。”
莫绍谦用完了卫生间，又换我去洗澡，等我洗完，他又去洗。一番折腾后，我终于能让自己的脸不再那么红，或者说
借着浴室的蒸汽，终于能让自己的脸红的不那么可疑。这才把早晨买的苹果圈拿出来和他分享，“本来配咖啡最好，不过我不好拿，就只买了这些。味道很好的。”
“今天没有课？也不去图书馆了？”莫绍谦应该一直明白我去图书馆也有避开他的意思，但他从不说破。
“今天不去了。外面好冷。”
“没有下雪么？” 莫绍谦打开大门看了一眼外面的天空。“也许一会要下。还是不要出去的好。如果你要出门，我可以开车送你。”
他这是邀约我出门么？我立刻摇头，“不用，我今天没有出门的计划，就在家好了。”
看不出他有失望，依然含着笑点头，“那就在家吧。”稍过片刻，又礼貌的说，“苹果圈很好吃。”

@给力三奶

@唯爱雪覆千山

@可靠的不要怕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