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楼,四处皆是靡靡音色,红色罗帐,丝竹琴瑟,酒香迷醉。
不大的前庭,却是挤满了前来寻欢之男子,及那各个衣着光鲜的风尘女子,细碎果蔬倾倒在红毯上,浊酒亦沾湿了那劝酒者的衣袍,纷繁杂乱的市井里,尽是一派迷乱狼狈景象。
二楼角落处一间雅致厢房,窗半开,独一抹白影,却是与此番杂乱红尘景象格格不入。
容止静静看着这一切,执一杯茶,啖一口,只笑笑。
天如镜,你竟愿在这样的肮脏地方停留,你可是疯了。
冷笑一声,却听得房门被轻轻打开的声响。容止回头,正瞧见一副媚相的青楼女子,正一手托着酒壶,一手挽着衣裙,柳燕细腰,婀娜着走上前来。
“这位公子。”她轻嗔一声,一个旋身,便不着痕迹地落在容止身侧,瞬间,满身芬芳便布满全屋。
一旁宗誉暗暗皱眉,心说公子何许人也,竟也能是这般轻薄女子可接触的?手握长剑,刚要作势起身,却被容止一个淡漠眼神阻止下。
容止瞧着她,依旧不动声色,促狭眸中闪过一丝异样。
那女子手上戴着的,竟是天如镜视作生命护着的手环!那巧夺天工的模样,他一辈子也记不错,只是,如今又怎会落到这么一个平凡的风尘女子手里。
莫非,天如镜甘愿来到这种地方,就是来寻手环的?
基本已然确定了自己的猜测,容止优雅一笑,顺势便抬手,拂过那女子细碎乌发,眸中含情,柔声,“真是世间难有的绝色。”
一如当初对待山阴公主,逢场作戏,他竟已如此得心应手了么。
只不过,为何此刻看着这女人的脸,脑海中竟会浮现出另一人的笑意。
是公主?是,又或不是。他竟有些茫然,记忆似出现了巨大空缺,在心底隐隐痛着。
容止片刻失神,身侧女子却已然攀上他的颈,还未待他回应什么,她便轻柔扯下他如雪外衫。
只听啊的一声尖叫。
容止缓过神来,却见那女子直直吓得半坐在地上,面容惊恐,似是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事。
容止淡淡回头,扫了一眼自己身上狰狞可憎的伤口,纵横交错,悉数不尽的,他冷笑,果然,这只是个世俗女子罢了。
他好整以暇地偏头,似笑非笑,刻意靠近她,瞧着她因惊吓而后退几步,他则继续靠上去。
“你们收了我的银两,难道不该做你们本分之事?”
他语气幽幽,带着清冷的笑意,寒气直冲她的头顶。
那女子看着他,分明如此俊美绝人的脸庞,清雅高贵的气质,本是人中龙凤,却偏偏满身遍布着可惧的伤口,她看到密集的东西本就难受,此刻更是不能忍。
女子吞了口吐沫,全然没有了方才的狐媚阴柔,结巴开口,道:“公,公子说笑了,小女无非只是前来送酒菜,现在也该出去了。”
她说罢便走,手腕却被一旁的宗誉狠狠拉住。宗誉本就力大,再加上将军一贯面目可憎的凶煞模样,愣是把那女子吓得不敢动弹。
容止懒懒轻笑,“还真是扫了兴致。”抬眼,“宗誉,将那女子腕上手环取下,就当是赔偿咱们的费用了,如何?”
分明是问句,但不用得任何人回答,他已直接将那手环取下,呈到容止面前。
他神色一闪。
就是这般容易的?
抬眸,见女子竟只当丢了见平常玩物,语中嘟哝几句,不快地转身走了出去,竟再无任何阻挠。
难道这手环,当真是赝品,并非天如镜所拥有的?
他错了么?
才在沉思,手中镯子闪着妖异银光,四处红烛鲜艳如火,却未曾留意,门边那抹清冷人影,及清冷音色。
“容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