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战队的林队长走了呢。”
“走了？什么意思？”
“就是转会了啊。”
“诶？那要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肯定会有新队长的嘛。”
最后，那个孩子是怎么回答的，方锐就没听见了。
他心里烦躁，头脑清醒。

手机响起的时候，方锐刚在赛场附近的麦当劳买了一杯冰可乐。
“见一面吧。”短信内容简单粗暴，后面还跟着一串酒店的名字和房间号。
方锐差点被气笑，他飞快地打上“你怎么那么自信我会去？”，又在发送前犹豫了一秒然后删掉。
他没回短信，就直接敲响了林敬言的房门。
房间是普通的标准间，是贴心的细节提高了品质。
“你一个人住？”方锐指着标间的两张单人床问道。
林敬言刚洗完澡，拿毛巾擦着头发说：“嗯，张新杰说这家酒店所有的单间采光都不好。”
“……浪费。”方锐说，但他心里想说的是“神经病”。
林敬言扔下毛巾，盯着他说：“两个人住的话，就不浪费了吧。”
这是什么狗屁蹩脚的暗示。方锐恨不能给他一拳。
但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仰躺在床上，抱住林敬言，腾不出手来了。
林敬言落在他唇边的吻没有以前的温柔，撬开他嘴的动作也粗暴不少，就连手上脱他衣服的速度都变快了。方锐心里暗骂霸图的战队文化竟然如此没有素养，这才多长时间就把林敬言熏陶成了这个德性。
“嘶，你手怎么这么凉？”方锐被胸前的触摸激了一哆嗦，“你不是刚洗完澡吗？”
林敬言含着他的下嘴唇，含糊道：“凉水洗的，等不及你了。”
方锐拽他的头发，把他拉开点距离，盯着他眼睛：“疯了你？嗯？”
林敬言没犹豫地点头，拉下方锐的手，慢慢地舔过他的指尖，换来了方锐一句煞风景的我操。
剩下的过程按部就班，不言而喻。
裸露的皮肤贴在一起的时候，方锐心里一抖。有段时间没做过，私密的地方好像也敏感不少，手指的触感都清晰极了，更别提对方没有带套就大喇喇撞进来的刺激了。

方锐觉得全身上下都胀满了，酸得发疼。
下～半～身承受不住林敬言越来越快的进攻；双眼承受不住越积越多的泪水；心里承受不住越来越沉的感情。
他只好憋足了一口气，然后拔高声调，叫着射～出～来。
林敬言停下动作看着他，方锐睫毛都是湿的。
“……唔，换个姿势吧。”方锐喘着粗气建议，然后抓着林敬言的胳膊，示意他帮个忙，把自己翻过来。
下～半～身连接的地方紧了紧，林敬言咬着牙往外退退，才让方锐趴在了床上。
还没等方锐说话，林敬言就抓住他的腰，狠狠地向前一撞，方锐的头差点没磕上床头。
方锐骂他：“我操你他妈轻点！”然后把眼睛里的泪水偷偷蹭在枕头上。
因为在方锐来之前，林敬言已经自己在浴室里解决过一次，所以这次的时间长得让方锐发指。
激烈的动作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方锐捡着自己知道的所有难听的脏话，夹在粗重的呻～吟和喘～息里骂出去。林敬言却充耳不闻，像台机器一样依旧正常运转。直到方锐骂得累了，或者是他找不出什么词来骂了，林敬言才又把他重新翻过来面对自己，抱着他射出来。
事后，方锐一个人在浴室里洗澡，他突然又有点想哭。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和林敬言是这种关系吗？
什么关系？方锐也不知道，他只知道，他再也不想这样下去了。

3.
林敬言他们回去的航班是中午一点四十的。
方锐比他还着急一点，夜不归宿是大事，要是再耽误了今天上午的复盘，他就可以直接去撞墙了。
林敬言坐在床边看他收拾，时不时递过去一件衬衫，一条裤子，然后在方锐喊着“诶诶，我皮带？”的时候，帮他把手机从充电器上拔下来。
他们的手机是一起买的，型号自然也一样。
昨天睡觉前，林敬言说今天他要坐飞机，又是一直和队友在一起，用不着手机。说完，就把自己的充电器插在方锐的手机上。
方锐在旁边看着，脸都红了。
“那我走了。”方锐打开门，没有回头，只是挥挥手就迈进走廊。
林敬言倚在门框上，看着比他矮一些的身影绕过拐角看不见，接着脑补他按电梯下楼……然后再见又要过很久。他觉得他好像有些明白了，为什么他离开呼啸的那天，方锐明明就在房间里，却倔强地不出来送他的理由。
还真是难受，就只能看着，又无能为力的感觉。
再也不想这样下去了。林敬言轻轻关好门，他背靠在门上，从他的角度能看见床上斑斑驳驳的痕迹，有点刺眼，他却转不开视线。
自己比他大，严格意义上讲，又是他睡了方锐，他觉得自己理应承担起先向前迈一步的责任。
那天之后，林敬言开始时不时地给方锐发短信，发QQ和邮件，有时候还会发几条内容琐碎的微博顺手@上方锐。
方锐不一定都回，就算回了，语气和内容也是最稀疏平常的猥琐风，把林敬言看得一愣一愣的，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他其实希望方锐能对他有点特殊的反应，但他又觉得没下限厚脸皮的方锐才是他喜欢的那个真正的方锐。

回到霸图，张佳乐有时候会蹭过来，带着神秘兮兮地笑调侃：“诶老林，是不是谈恋爱啦？有情况得及时向组织交代啊！”
林敬言只是笑，笑得比张佳乐还神秘，他猜，张佳乐一定没有那个运气能撞破他的秘密。
韩文清听到张佳乐的话，也朝林敬言看过来。林敬言觉得韩队长目光里的好奇和探究一定是他的错觉。
有这么明显吗？林敬言还是趁休息的时候偷偷跑到厕所去照了照镜子。
第九赛季，呼啸的表现比上赛季强势了很多。呼啸粉丝们每天都乐得合不拢嘴，就算输掉比赛，选手们虽败犹荣的表现也大多可圈可点。
可是，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林敬言就觉得这样的发展让他有些不好的预感。因为呼啸出身，再加上对方锐的心思，他平时算是非常关注呼啸的比赛了，基本上每一场都会仔仔细细看一遍，有时候还会在以前做队长时用的笔记本上记两笔。然后他发现，这赛季的呼啸，成绩虽然不错，但现在的战术体系，并不能最大化的协调好方锐的作用，甚至不夸张的说，这种打法，根本是在削弱方锐的作用。
他愣愣地看着屏幕上还在猥琐走位的鬼迷神疑，第一次对自己转会的决定产生了一丝动摇和悔意，只不过很快，他就意识到自己这是在庸人自扰而打消了这种念头。
后来，他因为这件事问过方锐一次，方锐也只说着“要不要这么敬业啊林队？”这样的调侃话，让他放心。而方锐本身，又怎么会意识不到问题出在哪里了呢。唐昊的强势和赵禹哲的急功近利根本就和自己融合不到一起去。
方锐觉得有些残念，他曾经想过，既然已经做不了搭档，那不如也来做一对宿敌吧。可现在看来，大概很快，他就会连这个机会和资格也要失去了。
唐三打的身影越来越陌生，冷暗雷的身影他根本从头到尾就很陌生。方锐觉得绝望，他以为林敬言的转会已经让他们之间的距离大到不能再大，结果到头来自己还是太乐观了点。
他都快忘了，他是怎么操作着鬼迷神疑去配合唐三打了。不，应该说他都忘了自己是怎么配合林敬言的了。

4.
霸图的主场体育馆，方锐肯定不是第一次来。他还记得上个赛季来比赛的时候，他炉火纯青的猥琐流被敌人霸气外露的狂霸酷炫给狠狠地打压了。
“妈的，老鬼了还这么厉害！”他记得赛后，他是这样和林敬言评价韩文清的。
风水轮流转，林敬言也成了敌军中的老鬼。
这一次，呼啸险胜。
唐昊在选手通道里冲着林敬言哼笑，方锐趁他不注意，在他身后，举起双手比中指。
张佳乐以为方锐是冲林敬言，恨不能冲上去踹他。
韩文清一把拽住他，旁边的张新杰吐槽：“运气不好，情商也不高。”说完，推着眼镜看林敬言。
镜片反光，林敬言觉得不好，被这厮看穿了。暗自想着也许自己也该去配一副眼镜，平光的。
呼啸在Q市订的酒店是单间，新装修的，显得高端洋气极了。
林敬言环顾了一圈，感慨道：“我以前都没发现呼啸这么有钱啊。”
“嗯。”方锐点头，“把你卖给霸图换的。”
林敬言哈哈大笑地说自己深藏功与名。方锐让他别笑了，难看死了。其实是他觉得，再笑下去，林敬言说不准能哭出来。
林敬言去浴室洗澡的时候，把一身衣服随手扔在了床上，裤兜里的账号卡露出了一个角，被方锐发现。
冷暗雷。
方锐默念着这个ID，然后把那张账号卡拿出来，和自己的鬼迷神疑并排放在一起，感到了满心不爽。两张卡，随便放在一起，都能看上去这么和谐，那两个人呢？是不是站在一起，就能自然而然地从容相处？还是明明直线距离近到只隔着一扇浴室门，但还是觉得怀念？
方锐头一次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循环往复永远也找不到出路的窘境。他不甘，他憋闷，他甚至能意识到他
是怎么走到这个境地的，但他却不后悔。这才是真糟糕啊。
知错不改，还一次次撞了南墙都不回头，这不是贱得慌吗！

难道没有林敬言，自己就没办法好好生活下去了？
方锐自己问自己，然后又被这个问题吓了一大跳。
“方锐。”林敬言拉开浴室门叫他，浴室里的湿气和热气也飘出来，林敬言裹了条浴巾就走到他面前，“想什么呢？叫你好几声了。”
方锐快速地分开两张并排的账号卡，摇头说没想什么。林敬言抬手摸摸方锐的头发，他想起方锐刚来呼啸的时候，他也经常这样。不过还是有点不一样，那时是鼓励，现在……是爱。
和他们上一次见面比，有些事是相反的。
这一次，轮到方锐把林敬言推倒在床上，但他却没急着动作，只是扯开碍事的浴巾，他就觉得自己的手都在抖。
林敬言眼尖，抓住他的手往前一带，方锐就顺势趴在了林敬言身上。
“怎么了？”林敬言问。
“不习惯……”方锐答。他不习惯找不到自己位置的时候就又来和林敬言做这种事。
林敬言显然误会了他的意思，以为他在说不习惯这种一赛季只能见两面的生活。
“抱歉，再坚持坚持。”林敬言安慰他，再坚持坚持，也是在安慰自己。坚持到霸图努力拿到冠军，差不多也就该到了他退役的日子。
方锐没听明白，他自暴自弃地主动吻上了林敬言。
唇～齿～交～缠，衣料摩擦，肌～肤～相～亲，房间里的温度高得离谱。
方锐按住林敬言，往下蹭了蹭，低头含住对方的下～体。
林敬言身子一震，很快就反应过来，用力把方锐拉起来，看着他，坚定地摇头：“不用这样。”
方锐稀里糊涂地用手背擦嘴，虽然时间短，但嘴里的味道很清晰。

后来的事情发展得很顺利。方锐回到呼啸，说明自己的意愿，呼啸这边虽然诧异他的决定，但说到底，他们也还是要尊重方锐的选择。
上报联盟，审批手续，转会达成，新闻发布会。
方锐转会兴欣，转型气功师的消息一出，顿时一石激起千层浪。
无数媒体都又一次感觉到，叶修真是个神奇的人，有他的地方，就永远缺不了热闹。
林敬言心里咯噔一下。
事前，他没有接到任何方锐想去兴欣的消息，他们像往常一样联系，他也只是知道方锐在呼啸过得不好，然后和那些媒体和粉丝一样，从方锐的微博里察觉到蛛丝马迹。
为什么你不问问我的意见呢？
相隔一年，这样想的人变成了林敬言。
霸图邀请方锐，本来是林敬言的提议，只是恰好韩文清和张新杰也觉得有可行性罢了。原因只是上次，方锐哑着嗓子问他你能回来吗？
我不能回去，但是我可以努力让你过来。林敬言脑补着他重新和方锐搭档的画面。
是不是唐三打和鬼迷神疑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林敬言和方锐。
结果，被现实啪啪啪打了脸。
看完新闻发布会后，林敬言去食堂吃午饭，大概是表情太丧，连一向坚持食不言的张新杰都看不下去了。
他放下碗筷，擦了擦嘴：“这样位置的对手不好吗？看看队长和叶修前辈。”
林敬言猛得抬头，觉得自己又能吃下三大碗饭了。

兴欣的人，大多垃圾话专精，吃饭也笑个不停。
林敬言觉得，这样真好。
下午，林敬言躺在方锐床上，絮絮叨叨和他聊天，声音越来越小，竟然睡着了。
外面突然下了雨，太阳都没来得及躲开。方锐去关窗户，看见楼下两个孩子跑着躲雨，失败了，就干脆跺着脚踩水玩。
这次终于走对了路。方锐庆幸，幸好看到了林敬言的背影，不然都发现不了他正脸那么帅。
方锐摘下林敬言的平光眼镜，自己戴上，尺寸不合适，所以不舒服，估计眼镜也不开心，方锐摆弄着眼镜腿，脑补着不愿意被他戴的眼镜君。
人也一样吧，非得要在最合适的位置上才行。
方锐嘿嘿嘿傻乐，他探身趴在床边，觉得这个位置就恰到好处。
低头，正好亲上林敬言的脸。
“唔……”林敬言迷迷糊糊转醒，“你当我是你的奖杯吗？”
“是啊。”

【番外】
番外一
学校开家长会，方锐跑得比兔子快。
爸妈谁来都不重要，反正少不了一顿打。
老师告状都是乐此不疲，几个同病相怜的哥们一起抱怨更年期害人害己。
去网吧玩吧！有人突然提议。
真是有建设性，身上零钱不多，去网吧刷夜刚好，有吃有喝有得玩，还能躲过男女混合双打。
方锐第一个举双手赞同，特意挑了一间和家相反方向的新网吧。
网吧人多得不正常，方锐没在意。
又晚了点，突然就吵闹起来，声音大得方锐都快听不见耳机里的动静了。
“干嘛呢这是？”方锐问。
“转播职业联赛吧。”同行人探头探脑，方锐也跟着站起来，网吧靠里的位置围着好多人，把墙上的电视都挡住，只能看见一群人神经病一样的叫来叫去。
荣耀职业联赛，第二赛季常规赛。
方锐也玩这游戏，联赛倒没认真看过。
谁都不服的年纪，总觉得没什么了不起。
就像正在转播的比赛一样。
方锐个不高，三两下挤到人群里。
个人赛。
一枪穿云VS唐三打。
同学显然了解得多些：“这是轮回和呼啸的比赛，这俩都是新人呢。”
神枪手和流氓。方锐点点头，觉得是警察抓小偷的节奏。

一年多前，网吧的那场比赛像是契机，方锐觉得他都能看见未来。
呼啸对招来的新人很重视，第一天就带他去了战队的训练室。
正对门口的电脑屏幕上，一个身影又一次风风火火冲出来。
流氓唐三打，方锐不陌生。电脑前的操作者，方锐也在电视上见过，队长林敬言。
训练结束，林敬言才站起来。他比方锐高一些，近看，人更显得谦和有礼。
“你好，方锐，欢迎加入呼啸。”
林敬言和他握手，方锐快笑出声来，他有预感，在这里，他的风格会被认可。
方锐挺自觉，完成他和林敬言的第一次对话。
“谢谢队长。”

火锅店人很多，两个人心平气和地等位。
点餐的时候，方锐终于意识到，林敬言这个人其实主意很大。
“两位，饮料需要什么？”
“一瓶大可乐。”方锐接话，还是不擅长喝酒，一起喝可乐是他们以前就有的习惯。
林敬言叫住服务员：“再要一杯橙汁。”
“嗯？”方锐疑惑。
林敬言笑：“我不喜欢喝可乐。”
方锐点头，原来是这样。
只是一个细节而已。
但这样的迁就以前有多少呢？
林敬言有，他也有。
也许用错了方式来表达真心，他们都不太擅长谈恋爱。
迁就多了，就变成负担；负担多了，爱就磨没了。
这样的道理，总也要亲身体会才明白。
“工作还顺利吧？”快吃完的时候，林敬言问。
“还成。”方锐剥虾，“现在的老板也是个荣耀粉，还挺照顾我的。”
林敬言笑着问：“你的粉吗？”
方锐摇头：“不是不是。叶修粉，我让叶修给我寄了一张签名明信片，老板同意我节后跟着优秀员工出国玩。”
林敬言哈哈大笑说你们老板还挺逗。
饭总要吃完的，可乐却剩了半瓶。
林敬言又开车拉着方锐去买了藕粉才回去。
“回家给伯父伯母带个好。”
“嗯。”方锐答应，从车上把藕粉拿下来，“提前拜年啊，春节快乐。”
“快乐快乐。”
林敬言开车走了，方锐转身回酒店。
像这段关系结束时，没有迟疑也没有遗憾。
人生也许不止这一段感情，但每一段，都用心至诚。
我不爱你了，但——
“祝你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