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楼的走廊外面有小小的花园,花园里有同样袖珍的喷泉,夏末的晚风吹来,把水气和玫瑰色的夕阳一起送到少女的脸上。完全没有听到由美在嚷“快看,是金基范”之类的话,秀珍只是勉强维持镇静地注视着眼前的少年。
金基范的视线从秀珍身上转移到由美处又再转了回来,秀珍发誓她看到他的嘴角向上弯曲了一个不易被人发觉的弧度。
“你……你要干什么?”生平第一次在外人面前流露出符合自己年纪的幼稚。
“幸会。”那个向来沉默寡言的少年在从她身边经过时这么说,如此的冷静、沉着,跟记忆中的样子有些许差距。
“好漂亮。”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的由美发出感叹,然后马上是一声悲鸣:“啊!秀珍,我又流鼻血了!”
“是吗?活该!”虽然这么说了,还是转过身拿出纸巾熟练地帮由美止血,永远也没办法知道,他是不是曾经回过头来。
他对她说“幸会”是什么意思?她可不相信那句问候是出于礼貌。也许是为了报复吧,报复自己一年前对他的拒绝。但心底除了紧张以外还有莫名的期待情绪。期待……她能够期待他什么呢?迷迷糊糊地和由美分了手,她慢慢地推了单车往回走。初夏6点多天还没黑,夕阳自西向东拉好长的影子,在光与暗之间,所有的一切都被染成绚丽的玫瑰色。《罗密欧与朱丽叶》中说,这是恋爱的人眼中才会有的颜色,她似乎读过,关于十四岁和十六岁的浪漫的悲剧爱情。但终归是悲剧吧,因为大家都还是小孩子,没有办法为自己的感情负起责任呢。
一直在空气中游离的焦距突然集中到了一点,慢慢地由模糊变得清晰,但又清晰得不像是真的——名为金基范的少年就站在她身边的人行道上注视着她。
是幻觉吧?用力眨了下眼睛,仍然在那里呢。那么,就是真的了。
“Hi……”秀珍不自然地打招呼。
金基范走过来,一把就把单车抢了过去,“坐。”他指着后座。强势的话语里又有说不出的温柔的成分,秀珍不知怎地就听话地坐上去了。然后他转过身,飞一般地骑了起来。
“你干什么啊?”突如其来的惊吓让她只能选择紧紧地抱住少年的腰——好纤细。
不,不对,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你慢点,哎,主干道上是不允许搭人的……”在看到基范强行从一个交警面前冲过去后,秀珍乖乖闭上了嘴。
到底怎么了呢?今天第N次问自己这个问题。怎么会发展到她坐在他的房间里吃泡面这样的结局呢?
他的房间跟她的一样小,也像是租来的样子,适合一个人独居。但她是人人都放心的好孩子,有什么理由灵姨和姨父会同意让他出来住?
秀珍小心地从碗里逸出的蒸气后面打量着回来后就一直没说话的金基范。这个地方离她的住处骑车不到五分钟就可以到。
多么狡猾啊,档案里留的地址电话还是以前家里的,分明就是不想被别人打扰嘛。
“喂!你到底要怎么样?”勉强端起身为人家姐姐的架子,秀珍终于开了口。根据以往的经验,她不说话的话他可以一直沉默到第二天早上。
“答案。”金基范也放下碗,转而注视着她。
“What?什么东西的答案?”这绝对不是她理解能力的问题,任谁也不知道他到底说的是什么。“那一天……”金基范的脸微微红了一下。冷淡的面具出现裂痕,露出可爱的表情。
“我知道是哪一天!”她飞快地截断他的话,讨厌,为什么一定要扯到“那一天”上呢?
她没有忘记啊,或者是说根本就没有办法忘记。第一次有男生对她告白的那一天,即使那个男生语气冷淡面无表情,她也不会忘记的。
“当时……呃……后来又过了两天的,你不是什么都没说吗?现在提出来,哼,过时作废!”说话的语气越来越像“蠢蠢”的少女了呢,一定是受了由美影响的缘故,一定是!
“是那以后。”金基范红着一张脸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他最不擅长的就是与人交往,所以说起这些……让人害羞的事情更加难以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