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洁光片羽】春天在哪里——惊鸿一瞥黄四宝

春天在哪里——惊鸿一瞥黄四宝

《立春》是光洁出演的第一部电影。电影以上世纪八十年代到九十年代十年跨度为背景，讲述了在中国一个不知名的北方小城里，一群生活在各个岗位的普通人物在梦想与现实中的撞击的故事。
光洁所饰演的黄四宝是一个酷爱绘画却“志大才疏”的钢铁厂工人。他与同样怀才不遇的王彩玲同命相怜，因而发生情感纠葛，后独自逃离小城去了深圳，几年后又回到小城，成为以欺骗感情为职业的黑婚介所老板。

这个角色对光洁可谓意义重大，是因为这是他第一次有机会在电影镜头前表演，而且还横跨了大约十年的长度。第一次，不说完美，但是是成功的。没有太多太形式化的动作，没有任何小花招，只有恰到好处的话语、表情、肢体语言和内容无限的眼神。观众看到了黄四宝的岁月变化和年龄的成长，层次很细腻很分明。光洁的表演能吸引人，很大程度在于他那个不同于他人的黄四宝的创造，在创造这个角色的时候，他清晰的把人物展示给观众，告诉我们这个角色是独特的，无法复制的，里面有情感有灵魂。

遗憾的是黄四宝的戏份太少，出场时间太短太短！而且片子后期剪辑的时候估计又删减了不少黄四宝的戏份，以至于黄四宝的故事稍显突兀和不完整。不过单就已经看到的光洁的表演来说，足够了。

的确足够了，最直达人心的表演应该是不加过多修饰的，哪怕犹如惊鸿一瞥！

一、寻觅春天（梦想篇）

电影开演……

老城，人流，灰蒙蒙的天空，杂乱的街道，高音喇叭……影像、色调让我瞬间就感觉自己回到了八十年代。发暗的色彩让每个人的面容都有些灰扑扑的，画面的视觉美感无从寻找，却是生命和生活的常态——残酷，但又真实。

随着剧情的展开，我忍不住暗中摇头：歌剧、油画、芭蕾，就算是在当代西方，也是有钱兼有闲阶级才玩得起的艺术，在《立春》中却成了八十年代初期，灰尘扑面的小城市里，中国下层艺术中青年的精神寄托和人生目标！这个故事里的主角们从一开始就注定会是生存艰难，孤芳自赏的“异类”，这个故事从一开始就注定不是给中国的普罗大众看的。

场：一　　　　　　　　　　　　　景：一间小屋中 

时：晚　　　　　　　　　　　　　人：黄四宝母亲　周瑜 　黄四宝 

周瑜来黄四宝的住处找他。
一堆画作和画具被丢在地上，黄四宝的母亲边打砸踩踏这些东西边一口一个“流氓……他就是头猪……”的辱骂着。
周瑜劝解并试图阻止黄四宝母亲的行为，结果也被骂了个狗血淋头。
好不容易等老妇人走了，屋里安静了下来，周瑜捡起被摔在地上的小录音机。
一个突然从床底下滚出来的空可乐罐把周瑜吓得跌坐在地上，
紧接着床底下伸出了一只手……手臂……头部……身体……
长发、裸体的黄四宝爬了出来，仅用一块布遮住私处，身上还蹭着东一块西一块的灰尘。
他一边把画架重新支起来，一边照镜子接着画未完成的画作，
同时气呼呼地：我妈真是个泼妇……我正在画自己的人体……我一听见开门声……就赶紧钻到床底下去了……
周瑜嘲笑他：你这是画的啥风格？野兽派？
黄（一脸不屑地白了周瑜一眼）：你懂啥啦！
……

黄四宝的出场颇具喜剧色彩，以致于影院里响起了低低的笑声。绘画艺术是他的理想，可这理想给他带来的却是现实的羞辱。第一个疑问产生：画油画即使在那个时代的小城也应该没有什么人看不起的，画人体画则完全是另外回事情了。难道黄四宝只热衷于画人体画？
看得出黄四宝自视甚高并且一直在坚持自己的艺术追求，也看得出他很孤独，在小城里基本上没人可交流，只能跟一个迷恋音乐的工友谈论西方美术。可在外行工友的眼里都看得出他的水平有限（那张自画像实在画得不咋地），所以他的理想充其量只能算是一个梦想。

场：二　　　　　　　　　　　　　　　　景：学校操场边 

时：日　　　　　　　　　　　　　　　 人：黄四宝　　周瑜 

黄四宝和周瑜在学校操场边等王彩玲，两个人说着话。
黄：你都三十好几的老男人了，咋一黑夜想起学唱歌来了？
王彩玲从校门口进来，径直往宿舍走去。
周：看她那样还挺牛逼的啊！
黄（看着王的背影鄙夷刻薄地）：牛逼个啥？她根本不是音乐学院的正式生，进修的。我真
怀疑那么美的声音，会是从这么丑的人嘴里唱出来的……
周（不以为然地）：那也比你强！考了五年的美院没考中……

黄王初次相遇，黄不但没把王彩玲看在眼里，还十分鄙夷厌恶她。由此可见黄虽然自视为“艺术青年”，但看人的眼光却一点都没脱俗。同时周瑜的话也让观众知道了黄四宝这些年来的追求和失意。他在画纸上摸爬滚打许多年，还是没等来美院的一张录取通知书�

场：三　　　　　　　　　　　　　　　　景：学校操场旁一溜平房前 

时：日　　　　　　　　　　　　　　　 人：王彩玲 黄四宝　周瑜 　　
黄四宝和周瑜手里各提着两个菠萝，喊住了正要回住处的王彩玲。
（黄上穿一件缀着钉扣的棕色皮衣，下穿一条牛仔裤，足蹬一双又大又沉的黑皮靴）
黄：王老师，我是炼钢厂职工，市美术家协会会员，我叫黄四宝。他是我一个大哥，叫周瑜，他从广播里听见你唱歌，感动得都哭啦……他想认你当老师，你看行吧？
王：我教不了……我很快就要到北京去了……很抱歉！（转身进屋关上了门）
黄四宝和周瑜碰了钉子，面面相觑……

听黄四宝自报家门就让人心里一沉，一个“市美术家协会会员”的空头衔被他奉为至宝，成了标榜自己品味，提升自己地位的重要资本。要是没看他的神情，会以为这话是用来骗女孩的，看了便知道他专心在骗自己。王也一样，在“艺术”方面既骗别人也骗自己。这算不算是两人后来成为知音的共同共通点之一？

奋斗，为了理想而奋斗。屡战屡败，屡败屡战，黄四宝再次踏上追梦之旅。只可惜谁都知道，他飘忽的追梦之旅这回依然又是个悲剧。看着他眼睛里那份执着，心里泛起一阵儿酸楚…�

场：五　　　　　　　　　　　　　　　景：火车站站台 

时：夜　　　　　　　　　　　　　　　人：列车员　　周瑜 黄四宝

黄四宝四仰八叉地躺在火车站站台地面上，考试的画架、行李、马扎散落在地。
列车员：你快把他弄回去，这里太危险了！
周瑜：没关系。他每次没考上都醉成这样，已经有过五次了……
（周背起人事不省的黄离开）

眼界高，心气儿高，奈何实力不济！不怨自己怨命运不公！于是烂醉如泥成了黄四宝每次落败后的必然状态�

场：六　　　　　　　　　　　　　　　　景：学校操场旁王彩玲宿舍 

时：日　　　　　　　　　　　　　　　 人：王彩玲 黄四宝　 周瑜

周瑜拉着黄四宝来找王彩玲，王不在，两人靠着她的房门等候，黄四宝用牙齿撕咬着手里的印刷品纸。
王回来开了门，周瑜拉着黄进去。
周：王老师，你在北京待过，肯定有不少关系，帮帮黄四宝吧！他就是运气不好又没有关系，初试就被刷下来了……
黄沉默不语，脸上的表情虽然还是桀骜不驯，但眼睛有一丝委曲和希冀。
王：梵高运气也不好……
周（夸耀地）：他画画儿从来没有任何人教过！也没人能教得了他！弄不好哪天他就是梵高……他还得过市油画展的二等奖呢……
黄有些不满周的絮叨，他不耐烦地走到门口，靠在门框上朝外看。
周还在滔滔不绝，说着说着竟把话题转移到自己身上了。
黄实在听不下去了，他冲出屋子反手拉上了门。

印象中不管在哪里，工人中间有个写文的，唱歌的，拉琴的，人家都会觉得他很有才艺，画画的也一样，周围的人还是很看到起他们的。这么才貌双全的小伙子，身后应该是追求者若鹜，可黄四宝咋就这么不招人“待见”呢？黄四宝的得奖作品是什么题材？要是没有那个奖，黄四宝是不是就不会那么“一根筋”地一次又一次赴京赶考了？
没有关系就办不成事，这倒是很真实的社会现象。就算是来求人帮助，也还是一种颓废不羁的姿态，混成现在这模样，黄四宝八成要从自己身上找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