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你究竟是怎么识破我的？”
“你问过很多遍了。”
“所以你说啊？”
“败者没有资格向胜者提问。”
“我到底是哪里被你看出来了，明明查了那么多资料，连黄濑凉太的同学我都调查过了，跟他们聊了那么久才模仿出来的，不是近视眼还特地弄了一副近视眼镜，戴得我头晕眼花，你怎么就能看出来呢？”
“你总问，烦不烦？”
“那你告诉我呗？”
“还是把你的嘴封上吧，吵死了。”
“……嗯……啊……你能不能……慢点……”
“你能不能少浪点。”
“……你……你少管我。”
“嘴硬，欠收拾。”
“……啊啊……啊……”
“把我这种人留在身边，你是太傻还是太自信，干嘛不杀掉我。”
“罂粟的毒，会让人怎么样啊？”
“我又没中过。”
“你不是研究过吗？”
“拜托，我那是装给你看的，我一点英文都不会好吗？谁知道你居然也不会，笑死人啦。”
“你们特工都不会英文？”
“哦，你看你又上当了吧，你这么单纯怎么当上杀手的啊？连英文都不会还好意思当杀手。”
“你又欠收拾了，黄濑。”
“我把他杀了。”
“哦，挺快的嘛。怎么这副表情……哎，干嘛突然扑过来。”
“黄濑。”
“哼，难过了？觉得他是个好人？”
“……”
“死人是没有好坏之分的，小青峰。”
“也不知道那些罂粟花怎么样了。”
“先关心你自己吧，阶下囚。”
“我可是花了好大功夫养它们呢。”
“都是我在浇水，混|蛋。”
“小青峰语气好可爱。”
“……”
“怎么了？”
“你叫我什么？”
“小青峰啊，有问题吗？”
“黄濑。”
“嗯？”
“你真名叫什么？”
“没有。”
“那你知道自己多大吧？”
“我的生日是……一九四五年八月六日。”
“胡说八道，再往前数二|十|年还差不多。”
“哼，信不信随你。”
“能不能把我的眼罩打开，每天你不在家的时候我都好无聊。”
“……”
“小青峰？”
“……”
“小青峰！”
“你烦死了。好好好，打开。”
“小青峰，我的头发太长啦。”
“哦。”
“帮我剪。”
“不。”
“那我自己剪，你把我的手铐打开。”
“……”
“谢谢小青峰！剪刀呢？”
“自己拿去。”
“我是个瘸子。”
“单腿蹦，不会啊？”
“小青峰，你最近杀人有点干脆啊？”
“K78就不能干脆地杀人了？”
“不留下什么破绽应该也可以……你就不能多坑他点儿钱？他早晚是个死人要钱有什么用？你也是死人吗？啊？”
“你这什么管家婆的口吻。”
“我是你表叔啊！笨蛋侄子！”
“谁被笨蛋看穿了锁在这儿啊？”
「8」
这里是……
熟悉的场景。一张办公桌，绿色罩子的台灯，永远也不会拉开的纱帘，装满资料的大书柜。
从小他最向往的地方就是这里，因为在这里可以找到他的资料，他想知道自己姓什么叫什么，家里还有谁。
但是严厉的教官从不曾让他碰这里。
“K78，你一直是这里最优秀的学员，从今天起你就被分配为特工杀手，从这里毕业。我们还是你强有力的后盾，无论你需要任何援助，只要对任务有益，我们随时支援你。这是你的密码本。我们会通过特别信号与你联络，今后不会再见面。”
十七八岁的金发少年接过沉甸甸的厚书。
“你还有什么问题么？”
“报告长官，我想知道一件事。”
“说。”
“我家在哪里。这是我最后一个问题。”
“……你啊，还是老样子。2567，2126”
“谢谢长官！”
金发少年已经渐渐长大，琥珀色眸子里是愈加冰冷的绝望。
他赤足站在一片断壁残垣里。
周围一个人也没有。
他拼命地奔跑，砂石、玻璃、钢铁的碎片割破他的脚，他也不在乎。黑红的血液浸染他的脚，向上蔓延，溅湿裤腿，衣角。
他迫切希望看到一个人，哪怕一个人也行。
他大叫着，却发现自己叫不出声音。
他绝望地掩面哭泣，泪水打湿指缝。
不，那不是眼泪啊，是血……原来我已经，满手的血了。
他跪了下来，一架飞机在这篇断壁残垣上空盘旋轰鸣，投下一颗炸|弹。
“……黄濑，黄濑！你醒醒。”
身子沉沉的，好像是陷在什么里面。好暖和，这个感觉是……
黄濑睁开眼，看到眼前的青峰大辉一脸担忧，他沙哑着嗓子叫了一声，“小青峰？”
“你怎么了？”
黄濑勾住青峰的脖子拥|吻上去，他急迫，不安，甚至还在不自觉的流泪颤抖。
他从未在别人面前表现出这种发自内心的恐惧。
他紧贴着青峰的嘴唇，这个比自己稍暖的温度令他稍微安心。他伸出舌头撬开对方的牙齿，他需要更多，更深的安慰。
惊讶了一瞬间过后，青峰一边缠绕安抚他的舌头，加深这个吻，一边搂住他的腰背。
黄濑闭着眼睛，他用尽全力把自己贴近青峰，只有眼前这个人能把梦里的孤独销毁。“嗯……唔……”黄濑粗重的喘息着，毫无技巧地吻着，他宁可窒息也不想离开青峰。
感受到怀里人的颤抖和喘息，青峰松开嘴，抱紧黄濑，“你病了。”
“……哈……哈……什么？”黄濑还在调整呼吸。
“发烧了，所以做噩梦。”
青峰侧卧着把黄濑身后的被子盖好，继续抱着他。
青峰分明看到了黄濑的眼泪，但却一声不吭。他的沉默竟让黄濑感觉到巨大的温柔。
月光冷冷的，从纱帘透了进来，就像一月里结了霜的玻璃。
两个人靠的这么近，绝对会比一个人更好过。
黄濑想象着一个人抵御这种寒冷，不由得把脑袋埋进了青峰的胸口。他知道自己被青峰大辉惯坏了。
再不离开这个人，被锁住的地方就不是脚踝，而是……
这就叫，上瘾？
黄濑想起，这个时候，罂粟已经结出果实了吧。那么好的一片花，会有人接着照顾它们的吧。
“小青峰。”
“嗯？”
“你最近太放松警惕了。”黄濑右腿勾住青峰，提醒他此刻连脚镣都没有给自己戴。
“我一直没睡盯着你呢，你跑不了。”
“是吗，小青峰不要太得意。”
因为黄濑生病，青峰一直照顾他到深夜，感觉到黄濑已经退烧没事了，他终于松了一口气，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睡着了。
等他再次睁开眼睛，阳光刺眼，身边已经空空如也。
TBC.

「9」
“小青峰不要太得意。”
这句话倏得像一个响雷打乱青峰一切思路，他不该大意的。
事实上，除了昨晚青峰鬼使神差地睡死过去，黄濑睡在他床上的这段日子里，他都会保持警惕。他了解黄濑嘴上虽然无所谓，心里从来都不是一个轻易认输的人。
可是昨天，怎么就安心地……
是因为黄濑在梦中哭醒的样子吗？
来不及再多想，青峰慌乱地跳下床，一边喊了一声“黄濑”，一边冲出卧室。
“啊呀呀，这是怎么了？明明是你囚禁我的，表情别这么可怜啊，小青峰。”
黄濑穿着宽大的睡衣，托着下巴，因为袖子太松露出一长节瘦削的手臂，伏在沙发上正打趣地看着自己。
“你怎么……”
“因为小青峰还没告诉我，是怎么识破我的。”黄濑眯着眼睛歪头笑了笑。
青峰会意。
他单膝跨在沙发上，一手撑在黄濑脑袋边的沙发扶手上，顺利地把黄濑压在身下，“你都这样说了，我还有可能告诉你答案吗，笨蛋。”
“拥有的瞬间，就会得到最幸福，实际上自己根本没有笑出来的资格。开始只是因为感兴趣而尝试，最后居然把自己困得死死的。明知道危险，却还是离不开。”黄濑好像在自言自语，又好像在说给谁听。
“你说的是自己吗？”
“我说得是罂粟。”
“差不多。”
黄濑翻了个身，刘海儿散乱着露出额头，眼神迷离着又充满渴望，冷不防地对着青峰左耳吹了口气，那神态分明是引诱青峰品尝自己。
“我感觉也是差不多。”黄濑勾住青峰的脖子拉近了些。
青峰浅吻黄濑的嘴唇，就像黄濑所说的那样，一股成瘾的味道浸没了自己。
“装得太明显了。”青峰从黄濑身后抽囘出一张纸条，“平时你哪有这么主动。任务你看过了？”语气居然带出了一点抱怨。
黄濑不满地点点头，“被人看穿真不是什么好事，刚刚应该干掉你的。”黄濑指着纸条上的日期，“已经过了好几天，你都没行动？”
话说出口的时候自己就有点后悔，这几天要不是家里某个拖油瓶一直生病，青峰也不会迟迟不行动。
青峰倒是一脸坦然，“没什么关系吧，这个……我已经知道他的住处了。”
“又打算一枪解决？”
“不然？”
“真是败坏K78名声啊~小青峰。算了，谁让我现在根本管不了你呢。”
“你以前的手法才是臭名昭著吧？”
“并没有几个人知道我的情报，除了你们这些顶级的杀手。”
黄濑得意地戳了戳青峰的手肘，“知道我那么厉害，还敢留我到现在？怎么想的啊？”
青峰靠着黄濑倚了过去，把他当成靠垫。
“哎你挤死我啦……你就为了让我变成黄濑凉太陪着你？真是精神分裂的想法。”黄濑有点在意，但他一直忍着没问。
“啊，这个……我先去杀了这个人，回来再告诉你。”青峰再次把黄濑锁了起来。
黄濑就这么被锁着，从白天到半夜，却一直没等到青峰回来。
TBC.
三天没更文真是我的错。

「10」
“这是什么？”失血过多躺了几天的青峰刚起来，就看见客厅里多了一个兽笼。
“你的地方。”黄濑一本正经的拉过青峰，“你进来试试。”
“我为什么要进来，不。”青峰连忙躲到一边，还是被黄濑半推半就地塞到笼子里。
细钢条焊接成的崭新的笼子，高矮正适合青峰站在里面，黄濑把青峰锁住，然后高兴地收走钥匙。
“这样小青峰就是被我锁住的独眼猛兽啦。”
“笨蛋啊你，快放我出去。”青峰拍着笼子，无意间撑到伤口，蜷缩了一下。
“你才蠢呢，伤没好你乱动什么啊！”黄濑打开笼子，“白囘痴。”
“把一个伤员锁在里面就不是白囘痴啊？”青峰抱怨着坐在沙发上，黄濑一边帮他检查伤口，一边说，“我也有理由啊，你听完再说。”
“说吧。”青峰眉头皱成一团。
“你看差点裂开……我是想说，以后我还是做回K78的工作，小青峰在家里休息休息。”
“这倒挺好。”青峰点头同意，“终于知道我在外边操持家业不容易了啊？”
“滚一边儿去，还不是你把自己弄成这个德行，我差点也把命赔进去。笨蛋小青峰。”黄濑嘴上这么说，其一确实是因为怕青峰再出什么岔子，其二是觉得青峰实在学不来K78那种丧心病狂的做法，不想让青峰再过意不去。
残忍的事情还是留给自己做。
“但是，我担心我在外边工作的时候，小青峰会跑啊，所以就给小青峰做了个窝。”黄濑指了指那个笼子，“花了我不少钱。”
“我不跑。”青峰要被黄濑烦死了。
“你嘴上说说我怎么会相信。”
“你以为我跟你一样吗，骗子。”青峰骂黄濑。
“哼，杀手会有好人吗？”黄濑撇撇嘴，“反正小青峰就要蹲笼子我才安心。”
青峰皱眉头，“那我出去杀人。”
“不行你太笨了。”
“我笨？我五秒能解决十二个人，你说我笨？”青峰很不服气。
“好好好……”黄濑承认，身手向青峰这么敏捷的普天之下也难寻第二个，看了看青峰的眼罩，又有点心疼。“还有，如果我哪天做任务死在外面的话，我可不会像你一样慈悲为怀，还特地跑回来放我走。我要让你陪我去死。”
青峰听到这话愣了一会儿，不过随即转为笑脸，“挺有意思。”
“我把你锁在里面，估计我死了之后，你还能坚持一些日子，弹尽粮绝之后也就死了，所以下辈子的话，小青峰还得比我小那么一点儿。”虽然是笑话，黄濑却一脸认真。
“要有下辈子，我们不做杀手，换一个我擅长的东西，让你天天想着怎么模仿我。”青峰点点头。
“那岂不是互换了？”
“总不能叫我一直吃亏吧，我这么强。”青峰自觉能力过人。
“你说我们是不是太可笑了，还在讨论下辈子的问题，真有什么轮回，恐怕都已经被打入地狱放不出来了吧？”黄濑语气平淡。
青峰咬了咬黄濑的耳囘垂。
“你伤还没好哎，小青峰。”黄濑躲开他，胳膊擦了擦耳朵，他知道青峰接下来要做什么。
“我可不会其他安慰你的方法。”青峰不管那么多，又朝黄濑扑过来，黄濑投降。
“好，小青峰你别动，我来做。”
TBC.

「11」
本就是大白天，虽然下着点小雪，可白皑皑的雪让人发晕，晕得还是叫黄濑拉上了窗帘。
青峰躺在床上，黄濑俯下囘身子亲吻他，小心翼翼地如蜻蜓点水一般，在他上颚处一勾一画，青峰借着窗帘缝隙漏进来的微光，以最近的距离看着他，这个一直被他称作黄濑的人。
他从这个角度可以看到这个人精致的半张侧脸，他半阖着眼，认真亲吻自己。
青峰忽然想起他们第一次在那片罂粟之间，两个人谁也看不清谁。
他有点后悔，又有点庆幸。
“怎么这个表情？”黄濑松开嘴，抚摸青峰的侧脸。
“我在想，幸好还有一只眼睛，不然再看不见你这么好看的人，难过的要死。”
黄濑苦笑一番，“你从哪儿学的情话？”
“我就是说我想的什么啊。”青峰冤枉地说。
“好啦，你别乱动。”黄濑第一次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区别于每次由青峰主导的速战速决，这次黄濑故意放慢速度，他怕碰坏青峰的伤口，又有一种来日方长的微妙感觉。
同样是颠沛流离，两个人一起却能比一个人好过。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书上描写的所谓爱情，至少他觉得那是活得有尊严，吃饱穿暖的人才能体会到的高级感情。
而对于他来说，一个连名字都没有的人，靠践踏在别人生命上活着的人，是体会不到这种奢侈的。
一切都在变成黄濑凉太之后变得不一样。
气氛异常温馨。
从完全的对立面一步步向前走，青峰和黄濑总算走到了同一条路上，不是对或错，也不叫正或邪，亦不能用胜或败来形容。那是一条，属于他们的，名为生存的路。
他们就像彼此的微光，终于摸索出这么一条路。
黄濑慢慢坐下，那里紧吸着青峰，适应了好一会儿，在青峰的催促下他开始上下抽囘动。
青峰温柔的撑着他的腰，习惯了彼此身体之后他们知道怎样让对方舒服而非疼痛。
“小青峰……我……”
黄濑话音未落，就瘫软在床上。
青峰知道黄濑最敏感的地方，他攻击那里让黄濑率先缴械投降。
“已经够了，接下来换我做。”青峰轻囘咬黄濑胸前，后面继续抽囘送着。
算了，在某些事上永远不用过多担心他。伤口什么的，总会痊愈。
黄濑只好乖乖躺着。
做完之后，青峰把黄濑抱在怀里。
相比之前过于激烈的做囘爱，这次温柔地可怕，但他还是习惯性的抱着黄濑。
“小青峰。”
“啊？”
“我觉得。”
“什么？”
“算了，不说了。”
青峰差点被他逼疯。
黄濑有那么一种感觉，他们明明什么都没有，可是在青峰怀里，又好像很幸福。
这种幸福，没有了青峰大辉，会立刻化为泡影。
他想说，青峰大辉对自己就像让人有幸福错觉的，罂粟的毒。
然而小青峰也这样认为吧，也是这么想我的吧？
黄濑这么想着，又向青峰靠近了几分。
“反正我是离不开你……”
青峰含含糊糊地说了这么一句不明所以的话。
“哦，我听懂了。”
“听懂什么……我什么都没说。”
“蠢。”
TBC.

好吧我自挽一下(ㅎ‸ㅎ)